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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幻之夜 巫女角色篇3

作者:冰o守護│2019-10-12 06:06:07│巴幣:1,008│人氣:222
  
  人類,究竟為何而活?

  人類,為什麼要活著?

  科學家是為了找尋知識而活。

  哲學家是為了尋找理想而活。

  數學家是為了探討定理而活。

  醫學家是為了救助生命而活。

  化學家是為了分析測試而活。

  儘管並非全面,卻也是涵蓋其中的緣由。

  無數人類為了自己所想而活。


  那麼────除此之外的呢?


  是為了延續種族的存活嗎。

  是為了懷抱夢想的前進嗎。

  是為了擁有理想的明天嗎。

  是為了陪伴愛人的當下嗎。


  還是────為了守護他人?


  在此瞬間,人們是否會去思考、去回想、去驚覺,所謂『如果』或『當初』,以及『早知道』這樣的想法?

  不過,當真正抱持著此刻的思緒回到當下時,是否又會按照所希望的去實行呢?

  ────是選擇未知的道路中邁進,還是在已知的現今中前進?

  這一點,無人能夠得知。


  曾經......不,無論過去、亦或現今、那怕未來,也會有無數人們去尋問巫女(她)吧。


  人類(我)到底為何而活,以及我(人類)為何而生。

  然而,這便能夠得到答案嗎?

  是,或否,都無人能夠給予肯定,即便是『她』也一樣。

  價值與意義都並非隨意評論而得出的。

  所以,人們才會前往、人類才會向前。

  如果那「人」已經不在了,已經被當成過去的「人」物談論,直到最後都貫徹自己理念的人生必然是毫無悔恨的。

  『她』在觀望的同時,也在祈福著。


  祈願名為「人」的生靈能夠得到────


  面對無數的問答,『她』給出了────不屬於她(巫女)、不屬於他人、不屬於物種。甚至,不屬於生命的回應。


  「爾等所問、所求、所尋,銘記於心。」


  ※


  為人父母者,是否還會記得兒女出生時的那一瞬間?啼哭之聲與母親虛弱卻溺愛的笑容。

  為人子女者,是否還會記得父母死亡時的那一瞬間?痛哭之聲與孩兒悲傷卻苦澀的微笑。

  為人朋友者,是否還會記得彼此結交時的那一瞬間?歡笑之聲與純潔喜悅卻寂寞的笑容。

  為人夫妻者,是否還會記得雙方宣誓時的那一瞬間?幸福之聲與期望平淡卻哀傷的微笑。


  人類,是一種特別且獨立的生物────


  當人們失去某些東西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失去視覺時,會感嘆沒有仔細凝視眼中的景色嗎?

  失去嗅覺時,會惋惜沒有仔細感受鼻中的餘香嗎?

  失去味覺時,會遺憾沒有仔細品嘗口中的美味嗎?

  失去觸覺時,會悵然沒有仔細體會手中的事物嗎?

  失去聽覺時,會憤然沒有仔細享受耳中的悅音嗎?

  很可惜的是,還未體會之前,又有誰會去品味這些?

  而當人們真的面對時,又真的能夠坦然接受嗎?

  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某一時、某一分、某一秒、某一瞬,乃至某個想法當中,後悔嗎?

  然而無論如何,這一段旅程,這一段時間,總會有某些事物,值得你珍惜擁有一生,也會後悔失去一生。

  每個人都在經歷著不同的人生、每個人都在品味著不同的故事────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人的一生,才顯得殘酷且無情。

  不因短暫、不因錯過、不因失去、不因苦難、不因流逝,只因無法重來。


  獨立思考、懷抱夢想、追逐理念,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如此,不是嗎?


  人類便是這樣的生物,人們這一『種族』便是如此的生物,不是嗎。

  面對悲痛祈求自己的人類,『她』給予了救贖與寬恕。

  如同古代的聖經裡的耶穌、猶如啟示的可蘭經裡的阿拉,『她』的所作所為,像是真正的神明一般。

  誠然,對於此世的人們來說,以上所述的『神名』他們可能並未聽說。

  但能夠做出那般行為的,除了神以外,還有誰能夠做到?

  對於他們而言,神話傳說與壯闊史詩都不如真實的『她』。並非單方面或現實層面,而是以認知這種簡單的思維便是答案。

  然而,其本人的想法卻無人能夠摸透,恐怕連她自己也難以明瞭。

  生命短暫的人類所尋求的溫暖,追求著的被賦予了一切的她────她僅僅,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


  下著暴雨的天氣讓人的心情會不由地感到鬱悶或壓抑,卻完全沒有絲毫沉重的感覺。雨滴下落並非只是承載著水氣,也包含了滋潤,包容著大地,溫潤著人類。

  會沒有那種較為負面的情感,是因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下過雨了。儘管有河川與水井,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也因此,各方面來說水源都得到了補充。

  不斷打落於屋頂的水滴傳來聲響,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吵鬧的感覺,也漸漸地覺得富有節奏,沒有了煩躁感,只有感受著雨滴的唯一建造的寧靜。

  1

  下著暴雪的氣候讓人的心思會不禁地感到僵硬與停滯,卻完全沒有任何討厭的感覺。雪花降落並不只是揉合著冰涼,也包括了潔淨,包覆著世界,洗淨著心靈。

  會沒有那樣較為無奈的感覺,是因為已經有一些時間沒有降過雪了。儘管有著冰川與雪原,長遠下去也不是辦法。

  也為此,各種事而言雪花都得到了補足。

  不斷累積於屋簷的白雪靜謐無聲,一開始還感覺有些擔心的想法,也緩緩地覺得頗為安寧,沒有了焦慮感,只是感慨著冰雪的唯一構成的覆蓋。

  2

  四周的乾旱讓人焦慮堪憂,不知道要經歷多久才能讓土地恢復,卻奇蹟的沒有讓人煩躁無奈,而是一種異類的安心。

  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情況還不到絕望的地步。

  所以,人們才能夠在飢餓的當下等待著。

  3

  周遭的氾濫讓人害怕恐懼,不清楚要持續多久才能讓大地復原,卻怪異的沒有令人憤慨憎恨,而是一種異樣的歡喜。

  會有這般的思維,是因為狀況還沒到放棄的境地。

  所以,人類才能夠在悲嘆的此刻等候著。

  4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喜悅、憤怒;無論痛苦、安詳;無論絕望、希望────無論如何,人類所發生的任何情景,都會有她的身影。

  是祈求、是希冀、是願望,也是救贖。

  就像是在乾旱時祈求降雨、在氾濫時期望耕種、在悲痛時尋求救助、在絕望時尋覓光芒,這個世界上所會有的,所有的祈禱,都會與她有關。

  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便開始信仰於她、崇拜於她。

  而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依舊存在?

  這種種疑問,已經開始在他們的記憶中消去並遺失,已然不再在意。

  他們建造了神社信奉著、他們雕刻了神像供奉著,那怕遺失了信仰、即便喪失了初心,依舊願意跟隨她。

  這不僅是她的人格魅力,亦是她的高尚情操。

  行走人世間的她不知經過多少地方,不知自己拯救了多少人,也不知多少人獲得了救贖。

  見證著這一幕的,不只是世間生靈,還有日月星辰與黑夜白夜和天際雲朵等大自然的恩惠。

  而那時,她都會仰望天際,看著是否有著變化的景色,繼續行走著。

  那麼,這樣的她,有願望嗎?有的,即使她的生活與作風有如菩薩聖人一般無欲無求,還是有著願望。

  只是在不知不覺間,踏上了探索夢想的旅途。


  ◇◇◇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裡的氣氛的話,就是『熱鬧』或『歡騰』了吧。

  街道上的人們都滿臉笑容和身旁的男女老少開心談論著什麼,街頭巷尾裡都充滿著喜悅的氛圍,和人山人海形成了對比。

  這樣的氣氛不是在舉辦慶典,就是有什麼祭典了吧。也只有節日降臨才會有這麼歡快的一幕,且所有人都洋溢幸福的笑臉。

  就算不是特地來此的旅人,也都會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吧。

  站在外圍,站在這個小國之外的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四通八達的道路有著許多人潮在往這裡靠近,顯然都是想通過衛兵的檢查進到裡面。

  雖然人潮洶湧,人群卻遵守規矩的排隊著,沒有發生推擠、怒罵、煩悶等理應發生的現象。

  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高興的與認識和陌生的人交流,就連衛兵也極其耐心的逐一檢查。

  在今天,可能不會發生什麼會需要他們的狀況。但如果是其他時候就算了,今天的話,他們會拿出十二萬分的努力與熱情。

  站在大道附近觀望著排隊人潮的她不知道待了多久,就算要從對方的站姿與表情看出端倪也不太可能。

  柔和的微笑與筆直的站姿都毫無破綻,實在無法計算對方站了多久。

  不過奇怪的是,從她身旁經過的人們都沒有一位是將視線投向她的,連路過時都會稍微側開身子而不會去撞到她。

  彷彿有一層透明的『什麼』讓他們下意識的這麼做。乍看會感到詭異的一幕,或許是因為這熱鬧的氣氛而消失、或是被掩蓋,也有可能是她本人就不會給予他人那樣的感覺。

  幾分鐘後,她踏出步伐,穿過人潮、越過壅擠、超過隊伍,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走進了拱門內,竟無一人攔住或注意到她。

  幾秒後,走過拱門來到內部的她所看見的,是比外面還要來的熱鬧非凡的景色。

  大量的攤販與人潮彰顯著其繁榮的程度,但只有真正久居於此的人們才知道,這裡平時並不會這麼吵雜與人來人往。

  只有今天......不,是只有『今日』才會這樣。

  要說慶典或祭典並沒有錯,但它還是有個正式的名稱,為「誕辰之日」,是巫女(神女)繼承名號與傳承理念的日子。

  雖然『誕辰』有著生日或出生的涵義,對她來說卻不只是如此。

  只有今日,也只會是現在,任何罪犯、小偷、仇人等與個人或多人有恩怨的人,都會放下絕大多數的負面情緒,只為享受今日帶來的安寧、喜悅與幸福。

  神社長久以來的聲望與巫女(神女)傳承至今的敬仰足以讓他們放下仇恨,不想、不能、不願,也不行在這一天搗亂。

  這一點比任何規定還要嚴謹,比任何律法還要遵守,比任何道德還要約束。

  在她隨意走過的同時,也與在外面一樣,人們都下意識的避開她,卻又不會顯得僵硬與明顯。

  不過就算人潮洶湧,也沒有發生推擠或謾罵等行為,而是頗為安份的行進與購物。

  與其說這是節日,不如說更像是在商場買東西一樣,但歡快的氛圍卻沒有顯得格格不入。

  這迥異的景象有著安然與喜悅,相得益彰的融合著。

  她並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只是想四處看看────這個自己所拯救的小國,是否有幸福平安的生活著。

  她不是聖人佛祖,不是完全無欲無求的去幫助他人,她也有所求,只是他人不清楚而已。

  但她平時的作風並無不是流露著簡約與樸素,所以人們才會那麼認為。

  但如果從行為與結果來看,她與聖人所為有什麼不同?與佛祖慈悲有什麼不同?

  或許她自然沒有其他意思與想法,他人卻自然而然地敬仰她。這是高尚的品格與高潔的理想所致。

  不知何時,她跨出的腳步開始飄忽不定,猶如幽靈一般隨意在人群中出現,卻沒有任何人能發現她。

  飄忽的步伐與飄渺的氣質宛如謫仙,略長的衣袖隨之搖曳。

  不久後,她便離開了人山人海,經過了商業圈與市中心和大道之後,人群也開始變的零星。

  再幾分鐘後,便已經差不多遠離人們生活的居住區,來到了位於西方的樹林。

  這個名為「辛格」的小國是溫帶國家,但由於地理環境的關係,氣候頗為濕熱,所以生長的樹木都很是高大與茂盛。

  不過不知為何,氣溫並不悶熱,濕度也比雨林還低。如果不是真的生長出這些樹木,還真無法相信這是溫帶地區能孕育的樹林。

  午後的陽光從枝葉間灑落,雖然茂盛卻沒有多少陰暗感。明亮的林道沒有經過修整,算是獸徑或長久以來走出的小徑。

  但也因為如此,這樣不太會讓人迷路。

  感受著微風圍繞與草木清香,她仰望上方看著樹蔭,燦爛光芒讓她的俏臉愈發白皙,柔順的黑髮也微微反射著,令人驚嘆。

  她這一次不像先前那般毫無目的的亂走而是朝著位於樹林中的神社。

  「神社」在每個地方幾乎都有,但不論規模。

  不是愈富有豐饒的地方才建的豪華大方,也不是弱小貧窮的場所才建的雜亂不堪。

  神社並沒有要求要『建造』,更沒有讓他們盡心盡力的信仰,可以說世界各地有關『神社』的建築與『巫女(神女)』的傳說都是由有人類的地方而出現的。

  在初期都建的頗為簡單樸素,是隨著時間流逝才變得像現今一樣規模較大的。不過最初的神社倒是建得頗為大氣磅礡就是了。

  「誕辰之日」一開始確實是紀念巫女(神女)繼承名號與傳承理念的日子。但最後卻慢慢變成感謝巫女與神社的幫助的日子了。

  只有一些古老地區才秉持著初始的想法而舉辦。

  這一日,幾乎都會舉國(鄉、村、鎮、市)歡騰,那怕是貧民窟與戰亂地區,都會因為這一天而攜手共進。

  甚至還有因為「誕辰之日」而和解的國仇家怨人恨。這並非誇大,而是實際發生過的實例。

  所以這個國家在今天才會那般熱鬧,不只是此處,在遠方的、只要有人在的地方都會舉行慶典。

  雖然這是基於神社與巫女才舉辦的,但神社與她(巫女)卻不怎麼參與過。

  不是討厭或不滿,也不是無法參與,純粹是人手不足。

  如果只論人員自然不算少,但巫女的人數卻不多。想成為巫女需要經歷許多難關,而能像『她』一樣,歷年來唯有一代代的傳承者。

  要是在這裡參加了,另一邊卻沒參加,那豈不是說不重視?儘管他們都知道對方不會因此而心懷不滿,但神社認為要公平與慎重,所以就不參與了。

  話雖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補償,每年「她」都會隨性的來到舉辦的地方,或許這才是每年都如此瘋狂(?)的原因吧。

  今年,她就來到了辛格這個小國。但她沒有先出現在市民與國君面前,而是先前往神社。

  這算是慣例,她都會先去神社慰勞(視察?)駐守人員,然後才回到市區。

  雖然一開始她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出現暴動或混亂,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錯了。當然,這都是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微風拂過枝葉、陽光灑落樹蔭、生命纏繞周圍,這般豐富且溫厚的景色讓她享受地閉上雙眼。

  雖然在人來人往有著人煙的地方都會有著生氣,但她還是喜歡這種被大自然環繞的感覺。

  誠然,她並沒有特別的喜好,也不是想要選擇,只是感受不同而已。

  世界所誕生的自然環境與生命都有著濃厚的生生不息,這都是她想守護的。

  當她重新睜開雙眼時,她的黑瞳印照出了樹林之外的樣貌。

  眼前幾公尺處有著一片平原突兀的出現在那,但卻不像是將樹木砍伐或將花草拔除,更像是自然而然如此。

  而在平原處,有著一棟約有百坪大小的方形建築。

  利用大量木材建造的房屋沒有什麼色調,以外觀來看也看不太出是否有打地基或穩固的地方。

  四周有著木製的圍籬架在外圍的走廊邊緣,整個房屋能夠從遠處看見離地的模樣,看起來是利用木柱來支撐。

  但這麼大的屋子究竟要怎麼樣才能穩定住?這個問題無論古今東西都難以明白。

  位於中間處有著階梯,前方是一扇頗大的雙開門。

  屋頂是三角形設計,不只是防預防積水,降雪時也不會因此而被壓垮。

  而窗戶則是由木條製成,在夜晚、降雨、落雪、防蚊等方面才會將支撐著的木板放下。

  整體造型簡約樸素,有著只是木材基本的色調,但卻也有著紅與白的顏色,不知是使用了染料還是材質本身的顏色。

  大約兩層樓高的建築不比四周的樹木高,所以在來到這附近時幾乎不可能看的見。

  這種建築外貌與方式便是「神社」的模樣,並不是這附近的工法與習慣。

  順帶一提,神社的起源已經難以考究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沒什麼人知道神社源自於何處,只知道巫女之名流傳後世。

  究竟是有神社才有巫女,還是因為巫女建造了神社,已經無從探究了。

  但那到底重不重要,說到底,他們也不是很在意。

  每間神社的人員都不是固定的,而是讓他們自己決定想前往哪裡。不過通常都是去自己出生的地方。

  雖然加入神社便是離開了家族,但神社中人的家族發生變故時還是會出手幫忙。

  不過巫女的人數倒是有規定,幾乎都不超過三人。考慮到神社的規模不一,最少一人,算是負責人吧。

  當神社的全貌映入她的眼簾時,她也看見了在正門處站立等待著幾人。

  為首一人穿著純白的上衣與緋紅的袴裙,這是巫女的正式打扮。不過她們也幾乎只有這一種服裝。

  話說回來,身為巫女的女孩們也都很喜歡自己的裝束,所以並無不滿只穿這一套。

  除了為首的巫女之外,她身後兩側也各站著兩男兩女,身上都穿著神社的服裝。

  女性是穿著類似巫女服的的裝束,男性則是穿著像是袈裟的服裝。要說相似的地方,就是都很樸素和簡約。

  「巫女大人。」

  五人齊聲開口,雖然音量不大,卻很清楚的傳進幾公尺外的她的耳中。

  她並沒有告知他們說自己會來,但對於對方來迎接自己並未感到訝異。

  這並非是她驕縱或傲慢,而是她知道會如此。

  就像沒有經過告知而來迎接的他們一樣,她也明白對方為何會來迎接。

  「辛苦了。」

  簡單的話語流露著慰勞與撫慰,她不是很擅長言語所以只說這些。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們,而是她性格安靜且沉穩的不像個孩子才會如此。

  無論對方是誰,她都不會吝嗇自己的謝意與喜悅。這是做人基本的品格,只是她做的更加優良完美而已。

  這句話讓五人身體微微一顫,臉上流露出開心的笑容,微微彎腰致意。

  如果是平時,他們或許會疑惑巫女大人為什麼會過來,但如果是今天就不一樣了。應該說沒有人會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那怕是才兩、三歲的幼兒也知道『她(巫女)』這個人,更何況是這種大日子(?)了。

  「爾等不必如此緊張,妾身並不可怕喔。」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打趣,她不是那種嚴肅驕傲的人,相反,她是沉穩平和的個性,對待神社的同伴都很溫柔。

  再說,她說的也沒有錯,先不說關於她種種的傳說,她的外貌與氣質就不會讓人感到害怕。

  精緻白皙的俏臉流露著稚嫩的氣質,秀麗的柳眉微微垂落,顯得溫和安穩;猶如黑曜石的雙眼閃爍著微光,炯炯有神卻沒有壓迫感,彷彿能夠吸入他人的靈魂。

  挺翹的瓊鼻小巧可愛,曲線優美的嘴唇誘人紅潤,嬌小柔嫩的身軀籠罩著白衣,宛如純潔的天使。

  緋紅的袴裙鮮紅如血,先不論材質,染料看起來就價值不斐。雙腳上穿著足袋踩著草鞋,純正的巫女裝束給人一種神聖感。

  還稚嫩的她穿起巫女服並未有不成熟感,而是如沐春風的溫潤感,以及彷彿本應如此的氣質。

  再加上她散發的沉穩柔和的氛圍,這絕對不會讓人感到害怕,而是足以評定內心害怕、恐懼、絕望、悲傷與痛苦的模樣。


  只要她一笑,便能百花盛開。


  只要她一哭,便是百人落淚。


  只要她一怒,便會百人憤恨。


  只要她一哀,便如百人悲傷。


  她的所有都彷彿能夠影響到他人一般,所以只要她一出現在戰亂且貧乏的地方,都能夠讓在那的人民不再不安、恐懼、絕望、害怕著未來。

  這便是她帶來的影響,也是她長年累月至忘乎歲月的聲望與信賴。

  這一句小小的打趣,便讓五人的身體不再因緊張而發抖,臉上也流露出了更為自然的笑容,羞紅的臉頰是因為讓他們景仰的巫女大人擔心了的緣故。

  率先振作起來的是為首的巫女,寬大的衣物並未遮掩住她豐滿的身材,精緻的臉蛋流露出嚴肅的色彩。

  從外表看來,應該是二十四、五歲左右。成為巫女的女性的年齡都不算高,年長一點的到三十多歲也有,但普遍都二十多歲。

  順帶一提,巫女的外貌都頗為清純、可愛、美麗、成熟,算是沒有較為平凡的女孩吧。

  不知道是否有經過篩選還是什麼,但神社與世人們都知道並非如此,只是一種碰巧。或者說,是長久待在神社的緣故讓她們變得自信、變得好看也說不定。

  為首的巫女名叫羽葉,是在十四歲時進入神社,並在二十歲時成為巫女的。再此之前算是見習的吧。

  她沒有束髮,而是讓黑髮隨風飄逸。這種髮型是她所崇拜的「她」平常所用的髮型,她希望能變得和對方一樣成熟溫和,所以才下意識的學習對方的舉止。

  羽葉的裝束與她沒什麼不同,但氛圍與氣質卻不一樣,只能說給個人都不同吧。

  「巫女大人,由屬下帶您參觀神社。」

  「羽葉,汝並不是妾身的下屬,而是共同為神社的家人,可以再輕鬆一些。」

  她的語句稍微多了一點,是想讓對方再冷靜一些。

  神社中沒有明確且實際的上下屬關係,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話雖如此,眾人卻對她敬仰與愛慕,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是下屬,想要幫助對方。

  神社確實是一個大家庭,能感受得到親情,這也是離開家族、不見家人的他們能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溫暖而不斷努力的原因之一。

  「是的。」

  不可思議地,還有些緊張的她感覺自己已經放鬆,讓她驚嘆於巫女大人的話語對自己的影響力,也對自己如果聽話而感到害羞。

  她微微低頭用髮絲隱藏自己羞紅的臉頰並藉此轉身的同時開口道:

  「請巫女大人跟著吾等,會由小女子為您帶路參訪。」

  基本上不用所有人都出來迎接,但他們卻認為這樣才能顯示尊重才會如此。

  其他四人率先轉身朝神社大門走去,羽葉跟在其後,她只是靜靜地跟隨。

  踩著平原柔軟的土壤來到階梯前後,眾人依序踏了上去。

  這時如果有人去看他們的鞋底的話,就會驚訝於並沒有泥土與雜草等東西沾黏著。

  先行走上階梯來到雙開門前的一男一女分別左右站在那裡,等眾人都上來後才推開門,入眼所見的是大廳。

  與此同時,其他四人同時面向羽葉與她微微鞠躬致意後,便各自離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他們不是不想留下來,但已經有羽葉了。她不只是這裡的負責人(?),年齡與資歷也都比他們長,留下來也很難幫到什麼忙。

  最後,只剩下兩人還留在大廳中。

  雙開門並沒有關上,而是保持完全敞開的模樣。

  大廳的最裡面是一張大型的供桌,邊長各六公尺。以供奉用的來說有些大,不過以整個大廳來看其實算小了。

  起碼有五十坪大小的廳堂顯得有些不必要,不過考慮到用途,這樣的範圍完全能夠理解。

  四方形的供桌上並沒有擺上什麼需要人們跪拜祈禱的神像、神畫、神字等物品,有些異樣感。

  對神社來說,他們並沒有本應供奉的神或物或事,可以說是「無信仰」也不為過。

  並非這個世界沒有神蹟、神話、神人,單純只是神社沒有供奉,僅此而已。

  但神社並未排斥人員與人們信仰「祂神」,神社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信仰最為繁雜的勢力了。

  話雖如此,比起虛無飄渺的神明,人們更加尊崇仰慕繼承巫女(神女)之名的她。

  真要說的話,神社人們的信仰既多樣卻也單一。

  或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沒有擺上要供奉的『什麼』吧。

  誠然,知道這一點的恐怕就只有神社中人才明白了。

  當然,並不是只有這座神社如此,每間神社都沒有擺上要供奉的『什麼』。

  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有些神社會有『她』的雕像了吧?

  在供桌前的地板上有著幾張坐墊,看起來不像是用來坐的,而是讓人跪在上面祈禱用的。

  整個廳堂除了供桌與蒲團之外幾乎沒有了其他的裝飾,讓人有一種簡約過頭與浪費空間的惋惜感。

  這裡是他們進行參拜的地方,說是這麼說,並不像拜佛那般要念經文,也不像某些宗教要燒香,只是祈禱罷了。

  雖然不是每間神社都這麼簡潔樸素,但其實也差不多,只是多出一些擺設而已。

  不過物品的用料與材質倒是頗為稀有與耐用,基本上都是毀壞到必需淘汰才會更換。

  話說回來,就算說是要『帶路』,她也不會迷路或需要人介紹什麼。

  神社當中,應該沒什麼人比她更了解神社的歷史與構造了。

  會那麼說算是羽葉下意識的說詞,平時也會有人來參訪或禮拜,羽葉便是負責帶領和介紹的負責人。

  這麼一想,羽葉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環顧著周遭的她像是查覺到羽葉的想法一般,輕聲開口道:

  「無妨,汝不用在意。妾身只是來看看爾等。」

  雖然每次舉行『誕辰之日』的慶典時她都會隨機到訪神社,但也不是只有這個日子才如此,她平時也是會到世界各地的神社的。

  與其說是類似視察的舉動,更像是慰勞的行為,因此她說的也沒錯。

  「汝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妾身打算到後院看看。」

  語氣比起孩童,更像是看破紅塵的老人一般,但在她身上卻沒有絲毫突兀感。

  聞言,羽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鞠躬致意。

  在她的想法中,從未有過『阻止』或『打擾』的意思,應該說不只是她,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沒有那個資格去要求她。

  她見狀,緩步走到羽葉身前。感覺到前方的氣息後,羽葉沒有依舊保持原本的動作,但下一秒她的身體卻微微抖了一下。


  她將手放在羽葉的頭髮上來回撫摸著。


  沒有別的意思,真要說的話,就像是父母稱讚自己的孩子一樣。

  「汝表現的很好。」

  即便沒有就近觀察,她也知道神社中人都極為努力,對神社的歸屬感恐怕都比自家家族要強,為了不讓神社的榮耀受損,他們不斷努力著。

  這一點或許是應該的,但正因如此才應該讚許,理所當然的事情便理所當然的做到更好,自然要讚揚。

  語落,她只是繼續輕撫著對方柔順的秀髮,幾秒後才將手拿開。

  口頭的稱讚與身體的動作是她認為所能夠做到的,最好的方法。

  與此同時,她轉過身朝著大門走去,接著便消失在了轉角處。

  羽葉則是一直彎腰低頭,雖然看不清表情,從髮絲縫隙間所見到的紅暈卻能稍微知道對方現在的神情如何。

  而離開了廳堂的她則是順著走廊前進,另一側是用木製的欄杆立起以防踩空。

  這間神社算是四方形的建築,又繞過一次轉角後,用不了多久就來到了神社後方。

  雖然是建在平原上,卻也不是建在中央,而是背靠森林而建。

  來到後院後,她並沒有走下階梯,而是靜靜的觀望著。

  這裡並沒有因為背光而顯得昏暗,光源問題自然考慮過,從早晨、中午、下午、夜晚等幾個時辰都不會因為光線而難以看清。

  良久,她才順著階梯走下去,踩在草地上,順著長久走路下來形成的小道前進。

  這個小道只有稍微修建一下而已,但並不妨礙走路,兩側的樹木彷彿形成了一個拱廊一般,灑落的樹蔭四散,讓她的臉蛋忽隱忽現,柔順的長髮也折射著烏黑的光芒。

  才走沒多久,她的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前方是一條清澈的河流。

  沒有任何汙染的水源清澈見底,這是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見到的景色,純粹且自然,沒有任何外物干擾。

  河流周遭背許多小石塊包圍,但更多的是土壤。比起一般的河流地形,這裡更像是小溪而已,只是水流量較大。

  來到河邊的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微風拂過她的秀髮帶起如瀑的飛揚,宛如寶石的漆黑眼瞳倒映出了所見的色彩。

  良久,她雙腳一挪,並微微彎腰伸出雙手將足袋取下放在草鞋上,光著雙腳踩在土壤上。

  白皙透紅的腳丫小巧柔嫩,她緩緩邁步走進河流、走到河中。

  從雙腳傳遞過來的冰涼正適合消除從森林中產生的悶熱感,此時,如果有人仔細的看著她的褲腳的話,一定感到詫異。

  泡在水中的緋紅褲裙並沒有被沾濕,連顏色都未曾改變,可見連一絲水氣都沒有。

  有的,只是雙腳感受到的濕潤感與清涼感。

  這怪異的一幕令人瞠目結舌,但卻沒有外人能看見這一幕。

  話說回來,如果對像是『她』的話,或許就不是詫異或害怕了,而是本應如此並習以為常吧。

  閉上雙眼的她感受著微風拂過與陽光溫暖,她很喜歡這樣靜靜地感受大自然恩惠的感覺。

  她蹲下身體後,略長的衣袖也泡進了水中,但也與裙角一樣沒有被沾濕,水氣沒有附著在上面。

  與此同時,她睜開了雙眼,雙手捧起一些溪水後靠近嘴唇將水喝下。

  些許甘甜在口中擴散,這些溪水是從高山泉水與積雪融水流下的,乾淨無汙染。不過這也只能在這種環境嘗試,在大都市中就不可能了。

  沾了水的嘴唇愈發嬌嫩,還好沒有水從唇中滑落到勃頸,不然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誘惑?

  那怕她才十歲左右,所謂的魅力、氣質、氛圍也不只是靠著沉澱才能讓人刮目相看。

  在她重新站起身的同時,她看向左手邊的位置,那裡不知何時來了兩隻小鹿在喝水。

  喝完後,便跑到河中四處走動,有時還會彼此碰撞對方的身體,看起來是在玩耍的樣子。

  見狀,她露出柔和的神情注視著這一幕。

  她不只是幫助人類,動物也是她援助的一環。

  凡是有『生命』的物種,她都不會放著不管。

  忽然間,那兩隻小鹿抬起頭來看向她這裡,牠們微微歪頭,接著朝這裡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圍著她轉圈。

  幾秒後,小心翼翼的將身體靠在她的身上,像是尋求溫暖的幼兒一般。

  愈發柔和的神情透露著慈祥與安然,她伸出雙手輕撫牠們的背,動作輕柔的像是在呵護自己的孩子。

  「爾等的母親呢?」

  輕聲的話語如沐春風,小鹿紛紛抬頭看向她,發出了啼叫聲。

  聽聞的她微微點頭,轉身走向河邊,小鹿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走上去後,她伸出的腳竟也沒有任何水珠,但卻能感覺到一股水嫩感,她彎腰穿上足袋與草鞋,柔聲道:

  「帶妾身過去吧。」

  話因還未落下,兩隻小鹿便跑了起來。

  一開始還顧慮著身後的女孩會跟不上,所以放慢速度,但每次一扭頭看向身後都能發現對方沒有落後。

  漸漸地,牠們也加快了腳步。

  如果這時有外人在的話,肯定會瞠目結舌吧,兩隻小鹿的速度連成年人都追不上,她卻輕鬆的跟在身後。

  隨意踏出的步伐都會像前飄出一段距離,猶如滑行一般的動作給人一種飄渺之感。

  用不了多久,兩鹿一女來到了稍微深入森林的地方。

  在不遠處的大樹底下,有一隻成年的鹿趴在那裡。

  待她走近時,她並沒有發現鹿有受什麼傷或是不舒服的樣子。

  不過她也不意外,她知道對方並沒有什麼事,而且小鹿也『告訴』了她。

  她只是疑惑於兩隻小鹿身邊沒有父母跟著。

  而當她走到那隻鹿身前後,牠睜開眼睛猛然抬頭,看見了自己的孩子和一名女孩站在一起。

  這讓牠焦急地站起身,以為自己的孩子被人威脅或攻擊了。

  但當牠看見女孩的衣物與樣貌後倒是愣了一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會如此,是因為牠認識這名少女。

  牠發出低沉的鳴叫,像是在賠罪,也像是在責怪自己的孩子。

  看見對方的模樣,她只是微微搖頭,開口說道:

  「無妨,是妾身讓汝的孩子帶路的。」

  溫和的嗓音並未有責怪之意,就算她真的被這兩隻小鹿攻擊,她也不會介意。

  或者說,極少有人,甚至是根本沒人看過她生氣的模樣。

  語落,她還伸出雙手撫摸著身旁的兩隻小鹿,證明自己沒有生氣或不滿。

  而被她撫摸著的兩隻小鹿都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見狀,她臉上的神情有些一絲寵溺的味道,周身的氛圍不再淡然沉穩,多了些安然祥和,是能令旁人放下重擔露出舒心笑容的氛圍。

  這也讓原本有些慌張的鹿冷靜下來,微微瞪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下次可不能在離開母親身邊了喔。」

  柔和的語音讓兩隻小鹿的身體抖了一下。

  雖然她不知道實際情況,但說出的話卻正中要點,這兩隻小鹿確實是偷跑出去的。

  這附近是沒有什麼肉食性動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

  牠們的母親聞言更是加深了眼中的嚴厲,牠讓孩子在附近玩耍,誰知道牠們竟然不聽。

  以小鹿帶著她來到這裡花了快十分鐘,全程沒有減速,可想而知離河邊有些距離。

  見狀,她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牠們。

  而所謂的『下次』,只是不要離父母太遠這一點而已。

  「妾身先離開了,願爾等平安一生。」

  如果是他人這麼說,或許只會當作是客套或希望,但如果是她────是『巫女』的話,便能成為現實。

  這句祝福,並非單純的期望,而是純粹的現實,她微微鞠躬後便轉身離開了。

  那怕她身份高貴,依舊會如凡人那般,這不只是品格高尚,更是高潔的靈魂。

  看著對方的背影,三隻鹿站在一起對著前方深深低下了頭,獻上了己身所能夠給予的最高敬仰。

  那怕身為獸類,不如人類那般能完整思考────但,正因為如此,才能夠明確肯定自身的感恩。

  比起思考齊全完善的人類,動物的本能更是完全凌駕於此,給予報恩。

  凡是開啟了靈智的生物......不,是有著『生命』的物種,都清楚著對方,那位『巫女(神女)』給予的眾多希望究竟有多麼令人感恩戴德。

  這次,她的步伐並沒有來時的飄渺,去時卻飄逸灑脫,那怕速度不快,也顯得難以捉摸。

  用不了多久,那道嬌小的身影便從牠們眼中消失。

  不過,那怕身影消失,牠們亦沒有抬起頭,像是覺得對此還不夠表達心中的敬仰一般,長達十分鐘才抬頭的牠們離開了此處。


  ◇◇◇


  重新回到河邊的她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景色,沒有半分移動。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原本在頭頂上的太陽已經有些西斜,不過她來回的時間並不久。

  在來到這個國家之前,她倒是陸續經過了其他地方,如小村、小鎮與城鄉之地,國家也有,神社抑是,但都沒有逗留太長時間。

  她無法照顧到太多地方,所以只能去往更多地方。

  她想,等一下應該就會離開。

  不過在那之前,她會回神社進行祈福。

  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她無法照顧到的生命,她也無法只待在同一個地方。

  為此,她只能祈禱著,期望萬生萬物能夠幸福。

  這不是什麼遠大的抱負或廣大的理想,也不是單純的夢想或絕對的目標,這只是一個很稀鬆平常────很簡單純粹的,就像一個幼兒一般,希望大家都能夠幸福的一種念頭罷了。

  又停留了一會後,她轉身離開,徐徐微風拂過大地,枝葉發出輕響、水面帶起漣漪、草面泛起波紋,彷彿在為她送行一般。

  沒多久,她便回到了神社附近,眺望稍遠處已經能夠看見建築的外觀了。

  這一塊空地(?)沒有絲毫雜亂之感,彷若天成的地形卻又有著一股像是故意的不自然感,這是一種迥異卻相合的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一定都有人整理打掃過,這一點用看的就能知道。

  當她走近時,穿著巫女服的羽葉已經站在小道的盡頭。

  微微彎腰的動作讓黑髮自然垂落,白皙的右手因輕放左胸前而讓衣袖滑落,裸露出纖細柔嫩的手。

  見到羽葉的她並沒有感到訝異,至於是什麼時後在這裡等待的,她也沒有詢問。

  一般情況下那屬於慰問,但現在並不適合,要說的話是另一句才對。

  「謝謝。」

  「不敢!」

  一句簡單的道謝、一句惶恐的回應,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在她來到羽葉身旁站定後,對方已經直起腰椎,筆直優美的站姿彰顯了對方良好的禮儀教養。

  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看來只有羽葉一人在這裡等著。

  向著前方走去的位置,是在神社的後院,也就是她離開的地方。

  重新踩上木製階梯後,她們沒有打開眼前的雙開門,而是沿著走廊而去。

  整個神社幾乎都是由木材建造而言,至少入目所及是如此。但凡所見到的牆壁、天花板、地板、階梯、圍欄等都是如此,傢俱自然也一樣。

  儘管會有耐久度、防水、防火等等本會需要擔心的問題。不過既然每間神社都幾乎是木造的,應該都會有防範措施吧,至少外人是這麼認為並接受的。

  回到廳堂後,羽葉便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扉。

  室內並未因大門的關閉而讓光線變暗,良好的設計與布置不會因此而讓室內變的黯淡無光。

  她靜靜地注視著前方的供桌,上面只擺放了一些勉強算是供品的東西。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並不齊全,只有著瓜果。而且那不是無法拿取的,沒有規定得要在『祭拜』完才能取走,而是「隨時」都能拿走。

  這麼一來,與其說是供品,還比較偏向餐桌上的點心。

  並非只有這間神社如此,大部分神社擺放的也沒什麼不一樣,乍看之下是供品,但其實隨時都能夠取用。

  邁步來到供桌前後,她來到了位於中間的一個蒲團,微微屈膝後『跪』了下去。

  這一幕如果被他人知道了,不知會被嚇出什麼毛病來。

  先不說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光是她為世人所做的一切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那怕眼前並沒有任何『人』也一樣,她的功績無需向他人卑躬屈膝。

  但,那怕如此,她依舊『跪』了。

  她的祈禱,並非是崇高的理想或美好的夢想,也不是奮鬥的目標或積極的願望,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甚至純淨的────希望大家都能夠平安幸福的,每個孩童都會有的一種念頭。

  這不需要勇士英雄、不規定半百年歲、不用到出人頭地,是大人小孩、老人婦孺皆能夠擁有的一種期望。

  她挺直的脊梁開始彎曲,纖細的雙手至於身前不遠處,頭部也漸漸垂下。

  她的身上沒有驚天動地的氣息,亦無慷慨激情的意思,更無令人折服的氣度────有的,只是溫和淡然的氛圍。

  所謂的虔誠的信仰與崇高的理念,又該如何判斷何為虔誠、何為崇高?

  然而,在額頭要觸碰到地面之前,卻沒有在繼續垂落的感覺。

  但這並非她不想如此,而是被『抗拒』了。


  沒有生命力的地板,抗拒著想要額頭貼地的她。


  那怕是全心全意的祈禱,所謂的『下跪』已經是極限,更進一步的『哀求』或『磕頭』是絕對無法做到的。這個世界本身抗拒著她如此。

  她這麼做的用意,在他人眼中看來是「全心全意的祈禱」,也就是希望。

  但如果要讓她本人來解釋的話,並非那樣,而是更加簡單的,甚至可以說是專注到忘乎所以的一種動作,也可以說是想法。

  當某種「人、事、物」達到最根本且單一的結論後,一切都會變得不再複雜與困惑。

  祈禱,可以說是一種期望,一種念想,但將其簡化後,也就只是一種動作、一種一閃而逝的思維而已。

  或許本人並沒有注意到,也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超乎常人,也就是人類的範疇。

  任何人類,甚至可以用所有生命來概括,想要真正的投入,就必需放棄所有。

  財產、權勢、身體,乃至性命與靈魂,進行『昇華』才有可能辦到。

  但對她,對繼承了巫女(神女)之名的她來說,祈禱其實與念想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她才能夠做到她的所作所為、所行所往、所念所想,才能繼承歷代神社都難以被繼承的名號。


  ◇◇◇


  重新回到大街上的她環顧著周遭的景色,露出和藹的笑容注視著。

  人們依然看不到她,自然而然地避開,卻沒有人對人群中忽然出現的一個「空位」感到疑惑。

  現在,除了歡樂的氛圍之外,不存在負面因素。

  那怕身旁之人可能是惡徒,即使附近的人可能是罪人,就算曾經遭受傷害,如果不能稍微放下或放鬆,豈不是一生都要被這種苦難折磨?

  如果能有那麼一瞬的時間能夠和他們隨意聊聊或問候一下,是否就能夠讓心中的惡意與恨意稍顯減弱?

  或許他們察覺到了包括祭典的涵義、可能他們發現到了其中隱藏的心意,才會這樣投入並享受吧?

  所謂的「喜悅」,或許就是這般廉價卻稀有的情感了吧。

  因為今天的節日而化解的仇恨不在少數;因為今天的節慶才結為的連理不在少數。

  這或許是她崇高的理想、高潔的夢想、高尚的品格,但尚且年幼的『她』並非有著那麼高大的念頭────不,如果真是那樣,『她』就不會『巫女』了。

  想與誰在一起、想和誰牽著手、想被誰攬進懷,所有的一切都複雜卻也單純,正因如此,『 』才拯救(幫助)了生命。

  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到?在她飄然遠去的同時,自己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1

  踏過大地、走過大海、翻過大山、經過人山人海,領略絕景與欣賞平凡,在最後的最後的感受又是什麼?

  雖然因人而異,但應該都大同小異才對。

  她沒有去見國王,她覺得要見的話,應該讓全國人民都知道自己來了。雖然她也有見了神社中人而覺得有些偏袒,但其實整體來說也碰面不到半小時。

  之後,一定會見到的。她以這種想法稍微驅趕了心中的不安與罪惡感,離開了這個此刻歡樂幸福的國家。

  接下來她倒是沒有特定的目的地,今天一整天都是『誕辰之日』的慶典,唯有今天她覺得不太好去做什麼。

  倒不是說她無事可做,而是如字面上那樣『不太好』意思。

  所以,她想────自己就和平常一樣就好。

  往常她也不是有一堆事物纏身,相反,幾乎可以說是輕鬆自在。但那只是對她而已,對他人來說或許頗為忙碌。

  除了早晨功課的沐浴、祈禱、更衣之外,不外乎就是打掃、領路、援助等一般神社巫女也會做的事務。還有一些只有她才能做的事。

  那怕那並不需要,她也會做。或許正因她這般單純率直,神社中才會沒有些許的身份地位差異吧。

  她有時會在神社中擔任類似嚮導的人。誠然,就外人來看並不知道那是『她』本人,不然恐怕會引發大規模人潮前來。

  不過她也不是做出像是變裝或易容之類,就連氣質氛圍也沒有改變。會沒有被認出來,是因為她『覺得』這樣不好,僅此而已。

  而被她所帶領參觀禮拜的人們,在離開時都會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許多,像是疲勞消失、疾病消散、煩惱消除,都是一些並不重大,但卻實際浮現出的體驗。

  走出城門後,除了前方之外,左右兩邊的主要街道也還有著大量的人潮前來,一樣沒有發生推擠或焦躁的景象,大家都守著規矩很是安分。

  待她離開要道後,雖然還是有著人潮,人數卻不多,已經能清楚看出遞減的情況了。

  這個地域的發展情況還算不錯,貧富差距並不大,附近的村莊、小鎮、都市還蠻多的。

  她朝這個方向走並沒有什麼特殊或深思的意義,而是隨意選擇,說的通俗一點就是隨緣吧。

  路上會遇見什麼人、事、物、景都是未知的,或許正因如此,旅行這個行為與字詞才會這麼富有吸引力吧。

  她每次出行幾乎都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地,只是用腳走過自己還不知道、還未踏足的地域。

  當然,這也不是說她都不去已經到過的地方,所以才會用「隨意」這個詞來詮釋。話說回來,她也不是每次出門(?)完都會回到神社總部,大部分都是採用露宿(但極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少部分是到神社借宿(雖然神社中人都不覺得是那樣)。

  可以說她的行為沒有目的性與選擇性,卻沒有任何人認為那是缺乏主見或不認真,只有這樣在某方面來說才『公平』的這種行為或許算是正確的。

  四周的景色從諸多樹林慢慢變成青青草原,腳下的道路與其說是「路」,應該說是「地」才對。

  並沒有特別修整或修復,只是因為經常行經才會稍微修繕一下而已,腳下依舊是大地而非道路,沒有明確的劃分。

  這樣更像是走到沒有花草的大地上,但沒有多少人會去在意這些就是了。

  雖然從早到現在已經走了超過六小時,她的臉蛋也沒有浮現絲毫的疲勞與緊繃,淡然和藹的笑容依舊。

  期間她沒有休息,硬要說的話只有早晨的沐浴算是休息吧?或許對她而言,行走於大地上、行經於世界上,就算是一種「休息(?)」吧。

  她當然也會吃飯喝水與代謝等生理需求,但奇妙的是,世人難以想像『她』會有那樣的行為就是了。

  以離開國家的要道來說,她是朝東方前進,不久後會有一個小村,之後的都是一些鄉鎮城市了。那個村莊算是交通要道,是旅人休息與補充物資都會經過地方,所以頗為繁榮。

  她不會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拜訪一次,雖說是隨心所欲,但幾乎只有『隨心』而沒有『所欲』就是了。

  不過她今天應該會露宿野外,儘管她能讓別人看不見自己,她心中還是會覺得這樣是欺瞞。

  就算沒人這麼想,她還是不願如此。露宿就不會有問題了,而且對她而言,是否住在屋簷下並不重要。

  路過村莊、踏過道路、行過人朝、經過繁華,走過無數地域的她猶如看破紅塵的老人,眼中沒有欣羨、嫉妒、歹意、憤恨與瘋狂。

  有的,只是感懷、和藹、祥和、溫柔與喜悅。

  很多時候,世人都將『她』當成神明看待,但在許多時候,『她』卻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像人類。

  在她歷經的旅程途中,她已經繼承了巫女之名,並被世人尊崇仰慕。


  ◇◇◇


  人們對於睡眠有什麼想法呢?

  從醫學上來說,睡眠能幫助恢復體力、腦力和精神,並能舒緩壓力,增強學習能力,從而保持身體健康。

  那麼,睡眠中的自己又再做什麼呢?

  作夢、翻身、夢遊,亦或夜驚?

  然而,無論哪一種,人類自己幾乎都無法意識到。

  如果是在快速動眼睡眠期中被叫醒(如鬧鐘或搖醒)的話,誠然,並非都能記住。因為每個快速動眼期之間會插入慢波睡眠期,從而導致導致前一個夢的記憶消失。

  那麼,清醒之後就會是什麼感覺呢?

  是如從水底浮上水面、是如從模糊的視野中恢復、是如記憶突然地恢復,諸如此類嗎?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因人而異。

  那麼,這對兄妹的情況呢?

  1

  睜開雙眼時,他們的情況都與上述不同,甚是迥異。

  清醒的瞬間,比起讓視野、大腦、精神清醒,身體會率先做出反應。

  你們的情形可以說是奇怪的反應,不認清視線、不辨別環境、不確認記憶,而是只做出反應。

  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呢?

  是遭遇、是習慣、是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吧,不是嗎。

  你們會這樣,只是因為『需要』如此而已,我說的沒錯吧。

  眼前所見的是一如往常的天花板、身旁是不可替代的人兒,想必你們已經不在意是如何進入睡眠並醒來的吧?

  因為,無論在哪、在此、在這,都不重要了。

  我能從你們的眼中看出某種單一且純粹的情感,那是對現實看淡、對夢想看破、對未來看來、對現今看好,是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的眼神。

  睡前洗澡了嗎?刷牙了嗎?更衣了嗎?躺著了嗎?安穩了嗎?欣喜了嗎?感謝了嗎?祈禱了嗎?忘懷了嗎?厭惡了嗎?歡愉了嗎?以及────完好著嗎?

  這是一種單純,卻也畸形到不正常的地步。

  然而,這也是一種結果不是嗎,人類就是如此,蘊含著種種可能性與闕漏感!

  你們很醜陋,不顧世界、人類、社會與未來;然而,你們也很美麗,只顧一人、只看一人、只護一人與只守一人。

  無需感到遺憾、憤恨與絕望,不過我想即使他人怎麼說,你們都一定不會在意的。

  即使我不知道你們的過去、即便我不明白你們的遭遇、就算我不清楚你們的情感────看著你們,便了解了。

  2

  景像清楚、身體溫熱、手腳健在、血液流淌、思緒清晰、產生動力、啃咬熱量、吸吮液體,這些都是自那個灼熱地獄之中自然產生的自我辨別方式。

  只要擁有其中一項,便是還未『解脫』的證明。

  然而,這一切都在離開『那裡』之後產生了巨大、明顯卻也一如往常的變化。

  睜開雙眼的人扭頭看向身旁,一具溫暖的身體躺在那裡,嬌嫩精緻的臉蛋迷人美麗,清純與嫵媚兼具的五官充滿魅力,形狀姣好的嘴唇輕抿,構成『她』的臉蛋的一切都依然如此。

  白皙的勃頸與小巧的鎖骨奪人眼球,向下移動的視線所建的是明顯的隆起後與驚人的平坦腹部,修長的雙腿雖然因睡褲的包裹而看不見,一定也能想像出那緊實美好的曲線。

  對方的睡臉還未消失,微微彎曲的身體正靠在最先睜開雙眼的『他』的身上,卻沒有過於接近,還是保持著些許距離。

  似乎是不想讓對方感到不自在一般的下意識舉動令人憐愛,只有纖細的右手輕輕地摟著對方的手臂。

  『她』的一切跡象都與『他』一樣,沒有絲毫不同。

  與此,他『知道』了,自己還活著這件事。

  乍看之下與以前相同,但『結果』卻不一樣了。

  無需自我辨別、無用自我意識、無須自我確認────只要他還能意識到她的存在,他就還『活』著────無論以何種形式。

  他沒有去思考睡前怎麼樣了,對他來說、對時玥而言,只有醒來後看見她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事情一律無所謂。

  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小型擺鐘確認時間後,時玥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不讓自己影響到身旁的女子‧玥露的睡姿。

  這個時間點通常他們都已經起床盥洗更衣完畢要準備早餐了,但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可以不用像往常那樣早起(早晨五點半),睡晚一點也沒關係。

  如此之近的距離,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香氣與溫暖,熟悉的一切讓他醒來時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

  彷彿只有從那個地獄獲得的本能從離開延續到了現在。然而,只要他還是『他』,就不會重返過去。

  本應冷淡到如同沒有情感的臉龐只有在面對玥露時,才會顯得像人類一樣。

  拉起的窗簾間沒有透射出陽光,還有一些時間才會迎來早晨。不過夏季的早上來的較快,就算同一時間起床,也會因為季節不同而無法只看光線來判斷時間。

  話說回來,他們也已經養成了精確的生理時鐘,早晨五點半就會立即清醒,猶如機械般精準。

  時玥醒來的時間點並不是五點半,所以玥露才沒有醒來。當然,如果時玥沒有『清醒』的話,玥露就會馬上醒來。

  這不是習慣或反應,而是本能的行為。

  還未離開那裡之前,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從睡眠中做出行動。可以說他們是在回到都市過了許久才漸漸改掉那種本能。

  誠然,所謂的改變,也只是『減弱』而已,而不是『消失』了。

  時玥睜開雙眼、感受呼吸、血液流淌────意識到這些前,身體就會緊繃肌肉地做出反應,這一點已然無法消除與更改。

  如果不是還『活』著,他就會做出和以前一樣的反應。這一點玥露也一樣,這並不是代表他們的反應遲鈍了或身體僵硬了,而是學會了控制。

  他緩緩靠近玥露,伸出雙手將對方擁入懷中,輕柔的動作彷彿在對帶一件獨一無二的藝術品,溫柔的害怕留下絲毫痕跡。

  沒有肆意嗅著髮香體香、沒有放肆摸著肌膚軟肉,完全不像一位青少年抱著一位妙齡少女會有的反應,只是靜靜抱著。

  這對他來說是極為少見的舉動,他認為,自己不能有想不斷擁抱她的想法才會這樣。

  染血的手掌、骯髒的身體、醜陋的一切,並非阻礙、亦非困擾。如果他真的想,她定然不會猶豫。

  那怕他們已經有更親密的舉動,依舊相濡以沫與相敬如賓,很少有逾矩的行為。

  頂多只是擁抱、牽手、輕吻等舉動而已。不只時玥,玥露也抱持著一樣的想法,因為這樣彼此的行為才會這樣吧。

  大多都是玥露主動,相反的情況很少,更何況是一方還在睡覺的時候。當然,睡眠中做出的行動不包括在內,他們那怕在無意識中也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也只有如此,這對『兄妹』才會那麼做吧。

  他沒有閉上雙眼,離往常的清醒時間還有十幾分鐘,不急。而且他們也沒有所謂的「暑假作業」,可以說整個暑假都能自己規劃。

  話雖如此,他們也沒有特別想做什麼。即使是旅行,他們也去過了許多地方,或許沒有仔細地瀏覽過,熱門地區與休閒娛樂都體驗過。

  原本是打算在這裡度過假期,或是到周圍的城市稍微觀光一下,卻因為受到『朋友(?)』的邀請而改變的規劃。

  大概從明天開始,他們會進行為期半個月到一個月的外國旅行。

  當然,他們的資金要說充裕也充裕,只要自己用的話;要說不足也不足,如要揮霍用的話。

  金錢來源,主要是時玥與玥露的打工和以前的儲蓄。

  他們平時也不怎麼花錢,買菜、衣物、鞋子等最基本的之外,外出也幾乎都是步行,娛樂消遣更是沒有。只要彼此都在,就是最美好的每一天,根本無需他物介入。

  可以說他們近乎無欲無求,只有身為人類的基本要求而已。

  也因此,金錢方面從未有過不夠用的情況,偶爾出門旅行也是可以的。題外話,他們的積蓄如果讓他人知道的話,應該會被嚇到吧,至於是哪方面的驚嚇就不得而知了。

  默默流逝的時間只帶來了沉靜與安穩,每次意識到離開了那哩,時玥都會有些恍惚,直到此時此刻,都如美夢般不真實卻是實際發生著的。

  當然,到現在已經很少有那種想法了。這麼說來,這也是一種進步吧。

  當他重新意識到時間並看向少女的臉蛋時,玥露那猶如黑曜石般亮麗深邃的雙眼已經睜開,凝視著他。

  悄無聲息的清醒就與時玥一樣,而時間也來到他們平時醒來的五點半。

  「醒了?」

  輕柔的嗓音溫和,原本冷淡的視線也染上了一抹同樣的色彩。

  「恩。」

  不知為何,玥露沒有像往常那樣流露出明確的歡喜,但回答的聲音與視線中也充滿了喜悅,彷彿眼中只有對方。

  與此同時,玥露也沒有為怎麼躺在床上,也就是睡前發生了什麼而感到困惑。無論如何,還能感受到彼此,就還『活』著。

  「再躺一下吧。」

  「好的,兄長大人。」

  此時,玥露才恢復成往常的模樣,笑語嫣然。

  同時,玥露露出了對她而言很少見的,略顯無奈的表情。

  見狀,時玥只是苦笑,他清楚對方為何如此。但那並不是感到煩躁或不滿的情緒,而是感嘆的意味。

  「兄長大人,明天什麼時候去呢?」

  「都可以,不過最晚下午三點前要出發。」

  說是這麼說,其實後天或三、四天,那怕是一個星期後再前往也行,但他們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為此耽擱。

  當然,早去晚去是由他們來決定,沒有人催促。

  「......那就早上十點半出發吧。」

  些許的沉默並非抵抗的情緒,而是在思考。

  他們的生活作息極為單一且規律,早上五點半起床,然後盥洗、更衣、吃早餐、上學等一系列的日常。將上學期間替換成假日期間的話,上學後到回家的這些事情幾乎會變成空白。

  只是假日的話,他們會將早餐時間推延到七點前後,中間的時間會跑步、走路、鍛鍊等用來維持身體機能的舉動。

  將生活的事情一一剝繭思考後,玥露得出了早上十點半的結論。

  「好,就這樣吧。」

  如果讓外人來看,都會覺得時玥是妻管嚴吧,或是極為寵愛玥露。但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這是『理所當然』。

  順帶一提,扣除的『事情』當中並沒有整理行李這一環。

  不說到鄰近城市這一點,需要過夜到乃至跨國旅行,他們都很少帶行李,錢財甚至還會視情況才帶。

  不過考慮到這次是『出遠門』,最起碼的換洗衣物與些許錢財還是會帶的。當然,這是以他們的標準來說。

  隨後,他們沒有再進行交談,連聲音都極少出現。

  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彼此,像是永遠看不膩一樣。大概只有年邁的老夫老妻才會這樣滿是慈祥的看著彼此吧。那怕他們的年歲不對,也沒有絲毫違和感。

  良久,兩人漸漸有了交談聲,簡單的對話並非出於想要聊天的意圖,而是想要『確立』開始感到怪異的記憶。

  『他』還是『他』、『她』還是『她』,想要確認此事。

  唯有如此,彼此才能夠重新『活』過來。可以說這只是單純的穩固或清醒,但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重要。

  到現在,他們才感覺到『睡醒』後的異樣感,沒有如往常那樣的思緒、沒有如以往那般的意識,整體而言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對一般人而言是正常的,然而對他們而言,從對從那裡出來的他們而言,這是『不可能』的。

  只有像這樣進行些許的日常對話才確立了自己還『一樣』活著,那種異樣感才開始消失,隨後兩人已經不去在意了。

  並非大膽與無畏、亦非忽視與排除,而是單純的不在意,就如字面上那麼簡單。

  當陽光照射進室內,當他們雙雙起床時,已經早上六點了。這半小時間只有寥寥無幾的談話而已,其餘都是默默注視著彼此。

  「今天輪到兄長大人準備早餐了喔。」

  「妳有特別想吃的嗎?」

  「兄長大人,您這麼問就有些無趣了呢,玥露對您所準備的食物不會有所挑剔的。您竟然讓妙齡少女說出這麼害羞的話,您真壞心。」

  雖然語氣恭敬,態度卻極為親密與喜悅,這就是他們的日常。

  雖然玥露想一直由自己準備就好,但最後還是被說服(?)了。應該說,是因為她也想品嘗時玥為自己所做的飯菜才妥協(?)的。

  聞言,時玥苦笑,伸手撫摸著對方那柔順的黑色長髮,滑順且毫無分岔,雖然他不太清楚玥露保養的程度如何,但其中一定有天生麗質的緣故。

  動作輕柔,猶如上等絲綢般令人愛不釋手,玥露露出笑容,臉上滿是幸福。

  一個問候、一個擁抱、一個牽手、一個親吻,任何一個動作,都能夠為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喜悅與幸福。

  當時玥將手收回時,玥露流露出一瞬的不捨,還是馬上將其收起,微微鞠躬後轉身離開。

  雖然彼此的房間都有對方的衣物,卻不常就這麼更衣,都會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換。至於為何如此,雙方都說不太清楚。

  時玥換下身上的淺藍色睡衣,穿上一件休閒襯衫與短褲並刷牙洗臉好後離開了房間。

  他們居住的房子只有兩層,兄妹所待的二樓有四個房間,剩餘的兩間是書房與休息室;一樓是客廳(兼廚房)、一間客房、浴室、儲藏室等,房屋雖小,內容卻很豐富。

  坪數為近百,以兩個人住來說頗大。順帶一提,這棟房子不是他們買的,而是他人『給』他們兄妹倆住的。

  在時玥走下樓梯來到客廳後,玥露還沒有下來。

  來到開放式廚房,時玥打開冰箱,只拿出雞蛋、蔬菜、水果等簡單的食材。他們在早上不怎麼吃飽或吃好,只要能補充能量就好。

  當然,一周內還是會有兩天左右是吃豪華(?)一點的。

  三明治(麵包)、沙拉(濃湯)、果汁(紅茶)就是早餐的分量,多是西式餐點居多。並非他們習慣吃西餐或不喜中餐,只是因為方便才為之。

  因為簡單且份量不多的關係,準備時間也快,大約十幾分鐘就能結束。

  當時玥將早餐放在托盤上端到客廳時,玥露已經端坐在三人沙發上,打開電視隨意轉了個頻道消磨時間。

  順帶一提,玥露是想幫忙的,但時玥讓對方待在客廳好好等待。雖然花了幾分鐘才說服。

  看了一眼電視,撥放的是晨間新聞。玥露對時事不怎麼在意,只是消磨時間才會看。應該說看電視這個舉動是為了讓時玥知道自己有乖乖聽話(?)才會做。

  將托盤放好後,時玥坐在玥露身旁,少女並沒有移動到少年身邊,而是保持著些微的距離,不遠也不近,挪動雙手時並不會觸碰到彼此。

  這是令人感到舒適的距離感。

  他們能像夫妻、能像情侶、能像朋友、能像兄弟、能像親人、能像路人一般的交往,無人能夠看出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並不像戀情那樣甜蜜,也沒有敬愛那樣拘謹。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感情不好,任誰都看的出來他們相親相愛相伴相隨,這是只有明白對方的一切後才能有這樣的互動。

  而這樣的相處模式也增添了樂趣,玥露並不討厭。時玥則是玥露想,即可。

  兩人各兩份三明治、沙拉(時玥是蔬菜、番茄、黃瓜、胡蘿蔔、酪梨;玥露是萵苣、番茄、蘑菇、白蘿蔔)、沙拉醬與一杯柳橙汁。

  或許份量不多,但營養價值一定足夠。自他們能夠決定自己的飲食之後,健康、低負擔、熱量夠、好攝取,便是他們決定的範圍內。

  無須吃飽、不用喝足,只要能吃下肚並獲得能量足以。這或許會讓他人認為這是健康飲食,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不是健康,而是『存活』的必要物資罷了。

  這樣或許壓縮了食用範圍,但對他們而言,自己『認為』是好的,就是能夠食用的,所以完全沒有差別。甚至比起葷食來說也不遑多讓。

  兩人邊吃著早餐邊看著電視,卻沒有在討論節目內容。

  無論是股價、房價、地價、錢價,還是醜聞、車禍、搶劫、殺人,或是國家、都市、城鎮、村莊,這些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那怕下一秒便是世界末日,他們也能淡然接受。不會怨恨、不用遺憾,他們覺得唯一的奢侈,就是能夠死在一起。

  話雖如此,他們還是有在說些學校裡的事情,或是回家路上的所見所聞。即使他們這些時間都待在一起,也不影響他們對於分享的喜悅。

  半個多小時的早餐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極為珍貴的。他們無論在哪都能夠過的安然,但像這樣能夠住在一起的時光,卻是獨一無二的。

  將碗盤與杯子放回托盤上後,玥露自然而然地將其拿在手上並站起身朝廚房走去,時玥見狀只是一笑,坐在沙發上看著沒怎麼注意到的電視。

  然而,過了五分鐘左右,玥露並沒有回來。時玥並未看向廚房也知道玥露在做什麼────沒什麼用到油,清洗起來快速也容易,不應該會這麼久。會如此,是因為玥露在『泡茶』的關係。

  果然,用不了多久,時玥便聞到了紅茶的沁香繚繞於鼻腔。

  雖然早晨吃完早餐不一定會喝咖啡或茶類來消遣時間等上學時間,但今天是暑假,有更多時間能用來安排。話說回來,這也算是『日常』會有的時光。

  不過真要說的話,是玥露想補償早餐只讓時玥準備的關係。也是有著想服務時玥的想法才這樣。

  在玥露拿著托盤回來時,已經過了半小時左右。

  整個客廳都瀰漫著紅茶的香味,玥露不可能用茶包或速融的方式,而是自己沖泡。

  雖然用時頗久,但風味、香氣、口味一定是足以令人滿意滿足。毫不客氣與客觀的說,玥露的手藝足以開一間茶館或到高級餐廳就職。

  想當然,玥露不會也不想去。不過玥露不是沒泡給他人喝過,儘管不像泡給時玥時那麼好喝就是了。

  現在的時間還不到七點,太陽已經高高掛起,明亮的陽光與悶熱的暑氣無一不是象徵的夏季的到來。

  客廳的一側是落地窗,打開就能直接到院子裡,採光良好到不需要開燈。雖然房屋的裡外並不華麗,但一定實用與耐用,材質自不用說,格局布置、坪數規劃、傢俱擺放等都是設計師與建築師用心打造。

  他們來到這裡並居住,只過了差不多一年左右,但卻比以往他們所住的任何居所都要舒心與安和。甚至還沒有拎包入住,不過這是他們因為沒有什麼物品才這樣。

  悠閒的早晨時光雖然平凡,卻是他們珍惜並想擁有的時間。

  偶爾響起的談話聲與茶杯碰撞聲,還有電視播報聲,寧靜祥和的時光緩緩流逝,原先還保持些許距離的玥露已將靠在時玥身旁,笑語嫣然的模樣歡快的像個拿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時玥的神情雖然只有淺笑,但眼中的溫柔與氛圍卻足以沁人心脾。或許是因為男生不像女生那樣感性、或者是因為時玥天生就是這般淡然,但玥露知道哪怕時玥的表現再平凡,依舊是那個自己敬仰愛慕的兄長(他)。

  「兄長大人,還是一樣不用準備什麼行李嗎?」

  將茶杯放回左手碟子上的玥露輕聲問到,坐姿端正、動作順暢、氛圍沉穩,即使外表依舊是青澀的少女,玥露給人的感覺像是年長的成熟女性。

  這種反差並不突兀,而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魅力。

  「......只要帶證件之類的東西就好。」

  些許的停頓不是不知如何回答,時玥絕不會對玥露的提問遲了一秒回答,而是因思考而造成的空白。

  「好的,那就和以往一樣帶兩套換洗衣物、手機與自己的物品就好了呢。」

  之所以會說『以往』,是因為一到長假都會被邀去旅行,到這次也已經超過十次以上了,但玥露還是不太習慣。

  並非是對旅行與出國本身,而是目的地的關係。

  話說回來,這樣整理、準備與出門的時間,不用半小時就能完成。這麼一來,起床、盥洗、更衣、吃早餐、整理等行程結束到出發的話,還有兩個小時多的空閒。

  順帶一提,要去的地方是歐洲,仔細來說是法國地區。

  離開了『那裡』後,他們幾乎滿世界的跑,也認識許多人,見識過諸多景色。這次受邀前往的,就是在當地認識的人。

  不過玥露不擅長......不,是不太想面對才是。當然,這不是什麼抵抗的情緒,而是一種近似於無奈的感受。

  雖然認識到現在也七年了,只能說玥露和對方真的不太適合成為至交吧。誠然,對方是他們少數擁有的『朋友』,自然不討厭或覺得麻煩,只是相處起來有些微妙而已。

  至於交通問題並不太需要規劃,對方會準備好,機票自然也一樣。

  說到手機的話,他們沒有什麼需要聯絡的對像,也沒有在玩手機遊戲,稱得上娛樂的,只有「絕響得詩篇」這款網路遊戲了。所以很少會帶。

  當然,他們還是有手機的。只是通常都是他人打過來,而非他們打過去。而玥露所說的『物品』,不只是貼身物品,還有器具,涵蓋的範圍在「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上。

  看見玥露露出了微妙神情,時玥輕拍對方放在腿上的右手,這並非安慰或打氣,而是無聲的陪伴。

  感覺到手背上的溫暖,玥露的嘴角上揚,將左手的的碟子放回長桌,反手與時玥手指交扣,靜靜地感受著手中的溫暖。

  如果是情侶,這時會將女方會將頭靠在男方的肩膀上,但他們不是情侶或夫妻。儘管如此,他們的感情並不比那些人弱。

  即使他們交付了自己的一切,卻很少做出依偎的動作,大多都是擁抱。

  「我想不用緊張,平常心就好。」

  「好的,兄長大人。」

  玥露自己能夠切換情緒,不至於露出尷尬的表情────應該說,她對自己的表情與心情的控制太好,不可能讓他人感到不愉快。

  即使時玥不說,玥露也不會感到近似於緊張的情緒,以往也是這樣,不會有任何問題。

  話雖如此,每次時玥也都會做出一樣的舉動,玥露也都會說出一樣的回答。

  這不算是彼此的默契,卻能算是一種儀式。

  將一壺紅茶(斯里蘭卡)喝完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茶具由玥露清洗乾淨後晾著,時玥則是擦著桌面與將早餐用的盤子與杯子收好,分工合作是他們的默契。能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呼吸,甚至無須任何線索,都能夠想出現在的他(她)想做什麼,自己在做另一項工作。

  長久以來的相處與給予,讓他們能夠如此。

  「兄長大人,您今天有什麼行程嗎?」

  「妳有想去的地方嗎?」

  將茶具收放在一旁的收納架上後,玥露擦乾雙手詢問,時玥則是以反問代替回答。

  基本上時玥都沒有稍微想去的地方,但如果玥露想的話,他就會前往。

  「不,玥露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只是,想和您到處走走。」

  「午餐就在外面吃吧,好嗎?」

  「是的,兄長大人。」

  聽見回應,轉過身的少女露出歡喜的表情,隨風搖曳的秀髮盪起弧線,燦爛笑容與幸福之情一併傳達給了少年,也令他露出微笑。

  如果是平日,也就是上學日的話,時玥和玥露都不太外出,除了打工之外。

  但一但到了假日,玥露就會頻頻帶著時玥到附近散步。儘管他們見識過太多,平凡卻是少數能為他們帶來安穩的景色。

  每次長假(三天或以上),他們必定會外出旅行,就像踏青與背包客那樣,四處留下他們曾經到訪過的足跡。

  「兄長大人,去林間步道如何呢?還是待在公園,或是到處走走就好呢?」

  來到這做城市的一年間,他們算是將熱門景點、旅遊勝地、休閒農場之類的地方都走過好幾遍了。

  不過對玥露來說,去哪、到哪、往哪都不是重點,只要時玥在身旁即可,她就能前往天涯海角。

  「林間步道吧,妳的身體狀況沒辦法在烈日下待太久。」

  說是這麼說,但玥露並非身體狀況不好,可以說她的狀況比絕大多數的男人還要健碩(柔韌),而是如一般人一樣不能在烈日下待太久。

  玥露如一般女性一樣都有些許的貧血問題,但已經經過長期的飲食與鍛鍊而復原了。不過待太久還是一樣會覺得頭暈就是了。

  這不是訓練的問題,而是性別的根本上不同才會如此。當然,只要不是在太過嚴苛的環境下,玥露甚至能夠進行激烈運動都不會有事,頂多是缺水而已。

  即使如此,現在卻不算是『必要』的場合,時玥完全沒有想過讓玥露覺得『累』而休息,所以才會提議到有許多樹木樹蔭的休閒步道散步。

  「好的,兄長大人。」

  微微一笑的她給人一種成熟的女人味(是指氛圍,而非身體上),讓時玥不禁看呆了一瞬,立即回神的過程玥露並沒有錯過,這更讓她加深了笑意。

  她很歡喜與幸福,自己的笑容能讓自己所敬愛的他(時玥)看得入迷與沉醉,這難道不是身為一名女性、一位人類,甚至一個生命的最高喜悅嗎?

  那怕相處許久,可以說每時每刻,甚至極少分開的他們,也會為彼此的一個動作、眼神、話語、想法所吸引,乃至同調。

  他們從不壓抑自己的感情,每時每刻都在釋放著對彼此的愛意────不,這麼說並不對,甚至還滿是錯誤。

  從那個地方出生、存活、離開的過程中,早已失去了所有情感。

  那怕悲傷、絕望、流淚、開心、興奮、大笑,都不再具有原本的意義────然而,這又如何了?假的?失去?不,早就『沒有』了。

  但他們至今為止的當下卻是真實,也是實際的過程,一切為虛的人生中,只有這『一切』為實。

  相視而笑的你們,一定度過了能夠讓彼此視為珍寶的時光吧?此時此刻,似乎任何看見這一幕的人,都會有這種想法呢。


  ◇◇◇


  荒涼的道路幾乎沒有旅人或商隊行經,並非遭到廢棄,單純只是地帶偏遠而已,會建設道路,是考慮到會有各種事情。不過最起碼也得要有一條『能走』的路倒是一種共鳴。

  此時,在這片荒蕪地帶,有一對夫妻正對一位孩子鞠躬道謝,臉上滿是喜悅與感謝之情,激動的只差沒有跪地磕頭了。

  而身穿雪白上衣與緋紅褲裙的女孩的雙手輕托著夫婦的手,只見他們微微屈膝,看來不是『只差』而是『差了』。雖然一位女孩阻止了對方下跪有些詭異,這時也沒有人會對這一幕說些什麼。

  「無需道謝,能幫助爾等是妾身之願。如要言謝,只要平安幸福地生活即可。」

  以她的情況來說,確實是『偶然』路過,看見因勞累與缺水而差點昏倒的夫妻而幫助了他們而已,要說是舉手之勞也行,要說菩薩心腸亦可。

  然而,對陷入危難的人來說,他人伸出的援手就是這般令他們感謝與歡喜。就如在沙漠中給予口渴之人的一滴水,給予困難之人些許的幫助,就是能如此的令他們感激銘記。

  即使沒有「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那怕沒有「心懷感激,必定答謝」,她也不會哀嘆與憤慨。

  如『她』自己所言,無須言謝,只要平安即可。

  當然,現在她身邊『不只』她一人,還有另一名巫女跟隨,不過並不是甯嫣,只是她比較常陪伴在側,他人才會認為只有甯嫣會服侍她。

  這次跟在她身邊的,是一名年齡不滿二十的少女,但言行舉止卻成熟穩重,淡然處之的模樣更增添了那種形象。

  與其說是『實際年齡』,不如說是『外表年齡』是不滿二十,這樣才正確吧,是一種奇特且詭異的形容。

  她們姑且還是有帶著水和食物與急救用品的。說是這麼說,也幾乎不是給自己,而是幫助他人用的就是了。這一點自然得到了共識與肯定,否則她不會做出那種會讓神社的家人感到委屈的行動。

  「還請不要吝嗇於他人的幫忙,下次就不會這麼剛好有人路過了喔。」

  開口說話之人是令一位巫女。語氣雖然有些嚴厲,但卻有著替人著想的溫和,那張稚嫩的面容稱不上美麗,甚至還有些平凡。可是,成就了她的,正是這份平凡。

  她留著一頭隨處可見的長髮,利用絲帶綁起了馬尾,身上穿著巫女服飾。臉型頗為精緻,五官卻透露著平凡,沒有所為的「強勢」或「和藹」之類的特色存在。

  身高約一百六十前後,算是不高也不矮。身材發育並不明顯,但女性特徵的胸部卻也有著起伏。雖然都是巫女服,也有「厚」與「薄」之分。

  這裡算是夏季氣候,所以是單薄的上衣,能清楚看見隆起的胸口。

  臉蛋、身材、身高都有些平凡,卻只有散發的氛圍證明了己身的與眾不同。如同年長者的身體縮小成少年少女的體型一般,大概只有這種想法能形容吧。

  喚作「宵然」的她才芳齡十七,絕對算不上大人,但她的待人處事卻比絕大多數的年長者要圓滑且俐落。

  「很、很謝謝您。」

  語氣略帶恭敬,但感激之情更為明顯。奇怪的是,世人對『她』與其它巫女的態度有根本上的差異。

  其她巫女會讓世人恭敬對待,唯有『她』獲得了愛戴。如果要問他們這是為何,他們可能也回答不出來吧。

  「從此處往西一公里處會有一個小村落,你們可以在那裡休息,在那裡往南走四公里左右,就會離開這種荒涼的地區了。」

  儘管巫女的『誕辰日』過了,這個世界依然染著溫潤的色彩,這段時間可能是犯罪率最低的時候吧,恐怕無限趨近於零。

  也因此,他們這對夫婦並非是被劫匪襲擊才這樣,而是著急地離開村莊想要去城市找自己的孩子,也不好麻煩左鄰右舍,因為不常離開導致的迷路與見識不多才導致現在的境地。

  『誕辰日』過後的一至三個月內,人們都很樂於幫助他人,雖然會隨著時間而遞減就是了。

  不過這並非『她』的影響力下降,算是漸漸恢復『本性』吧。

  「好的,謝謝您。那我們先告辭了。」

  年約四十上下的男性再次開口道謝,並和自己的妻子一鞠躬表達謝意。

  像他們這樣沒什麼背景、能力、人脈等厚實的依靠,很難對救助了自己的神社巫女表達實質性的感謝,只能用口述與鞠躬來表示。

  然而,他們或許沒有想過,自發性地進行救助行動的巫女們,並不需要他們實際的感謝。

  只要能平安並開心地度過一聲,足以。

  其中或許有些私心在內,但神社中人一定是這世上較為無私與絕不會欺瞞的人。

  轉身離去的他們,臉上一定帶著笑容,宵然如此堅信,在確認他們平安離去後,便轉身走向沒有整治過的道路邊。

  原本她也在場,但想著可能會造成一些混亂,她才讓自己『消失』了一段時間。

  當然,只有那對夫婦沒有意識到,一直在一起的宵然自然能看見。

  「巫女大人,很抱歉......」

  「無妨,汝也是為了妾身,無須介懷。」

  提議讓自己隱身於一旁的,正是宵然。

  考慮到對方可能會將她的位置說出去,儘管是為了傳頌她的心意,也有可能變成一大群人(有實際發生過)跑到現場的情況。

  雖然沒有演變成什麼事故,一堆人忽然到一個地方還是會有些不便之處。所以日後她才會控制自己出現的次數。

  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的她並未在意。那怕有,也只有在最一開始時會有些寂寞,現在已經能慈祥地在一旁觀望了。

  「巫女大人,預計傍晚左右能看見下一個城鎮。」

  她的聲音雖然稚嫩,卻沒有『強勢』、『嬌嫩』、『溫柔』、『傲慢』等能被稱為特色的語調。硬要說的話,大概只有「溫和」這一點了,但實在稱不上是特色。

  然而,這般「普通」的她,還是成為了巫女,便代表她有其獨到之處,亦與氣質一樣與眾不同。

  「汝不用特地前來,妾身明白對爾等而言並非麻煩,卻也不願刻意如此。」

  她依照(?)慣例,行經到有神社之地都會造訪,但離開時不一定────不,是幾乎都不會有人跟著。

  誠然,那是在她「沒什麼」工作的情況下,有事務纏身時,還是會有其她巫女陪同。

  此次造訪的神社規模較大,人數達二十人左右。宵然雖非領導人之類的存在,卻也算是頗有威望的巫女。

  儘管跟隨在『她』身邊完全不會有人說些什麼,卻也不能將這些當成增加她們負擔的依仗。

  在「援助」與「關懷」之間,她會做出平衡,至少她認為自己並未做出有違『巫女(神女)』之名的事。當然,這世間也無人覺得她做的不夠好。

  太過要求的話並不是想讓她不斷精進,而是無理的妄求,她的所作所為,那怕窮凶極惡的罪犯也難以說些什麼。可以說她從未有過流言蜚語。

  「還、還請您不要這麼說!這是屬下自願,而且工作也已經完成,不會造成困擾的。」

  神情略顯慌張的宵然開口解釋,只是這時她才會像個少女一般會感到緊張、會覺得侷促。

  然而,這一絲緊張感,被那溫和的神情所凝視後,便開始平復。

  她並未感到羞愧地低下頭,也沒有釋懷的嘆口氣,而是選擇鞠躬道謝。

  被『她』所注視的人們,彷彿都會忘卻恐懼與慌亂,那雙眼睛有著這樣的魔力。但更在那之上的,是不想因自己的舉動讓她感到憂心。

  「謝謝。」

  那怕是『她』,也會開口道謝。

  話雖如此,這好像也不是誰都能得到的殊榮(?),宵然瞬間歡喜的脹紅臉頰,卻又拼命的想要掩飾,連忙轉身並說道:

  「在不遠處有一棵大樹能夠乘涼,還請移步。」

  聲音恢復了平淡,卻還是能從那微微顫抖的肩膀感受到對方的激動。

  她默默注視著,露出恬靜的微笑,靜靜跟在身後。

  不過沒多久,宵然就自己走到她的身後一步之距,對此她只能無奈一笑並任由任之了。

  1

  如果有人問她喜歡什麼樣的地方的話,她一定會回答「森林」,並露出微笑。

  不過,如果有人進一步詢問為何會喜歡的話,她也一定會回答「不知道。」,並露出苦笑。

  她喜歡的是森林的那種環繞感與自然環境,走在林間道路時感受著灑落而下的樹蔭與微風拂面,是她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算的上「不討厭」的活動之一。

  有時間的話,她都會來做森林浴。這麼做對她或許沒什麼實質上的改變或幫助,卻能讓她覺得放鬆。

  誠然,這只是一種心情上的感受,倒不是一定要這樣她才能不緊張。

  漫步於森林中的她緩慢前行,上身穿著寬大的潔白衣物,下身穿著長及腳踝的緋袴。儘管整體而言顏色過於單調,卻不會造成觀感上的視覺疲勞。

  不過要是有人仔細看著她的足部的話,就會看見她並沒有穿著鞋子,連足袋都沒有,完全赤腳的模樣竟沒有被劃傷或流血。

  話說回來,這裡雖然是森林,卻也有著一般森林不會有的植物────應該說,是植物太多了。

  除了一般會有的諸多樹木之外,也有許多花草植物。雖然現在不算炎熱或悶熱,但絕不是什麼溫帶氣候,卻有著柳樹之類的植物。

  與其說是森林,更像是植物園。如果不論範圍過於龐大的話。

  閉上雙眼的她更顯睫毛的長與分明,柳眉末端微垂的模樣讓她顯得和藹了些,輕抿的紅唇誘人異常,視線下滑的同時雖然看不太見鎖骨,圓潤的下巴卻沒有遭到遮掩。

  再往下看,是會奪走所有男性目光的豐滿雙峰,略寬的上衣並未讓那對豐碩遭到遮擋,從側面看更能感受到那圓潤的弧度。

  彷彿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那其中的柔軟與溫潤是多麼的令人嫉妒與興奮────更往下的話,所有女子都會為之抓狂的平坦腹部,卻更令人詫異。

  難以想像那種只存在於畫中的完美身材會真的出現在一位女性身上。

  而儘管腿部無法窺探,從身高與緋袴的位置便能得知那傲人的腿長。這為女性猶如匯聚了所有女人的優點於一身,卻奇蹟似的難以讓人嫉妒。

  或許會羨慕,卻不會憎惡;或許會誇獎,卻不會中傷;或許會喜愛,卻不會佔有。

  那恬靜的氛圍讓人這麼認為,並接受了。

  不知為何,閉上眼睛的她沒有被眼前的樹木與根莖絆倒,依然緩慢卻準確地踏出步伐。

  森林大多都範圍寬廣才會被稱為森林,而在踏過的瞬間,都會被那廣闊與環繞感所震懾吧。

  她沒有去在意自己進來了多久,也沒有去仰望上方確認時間,只是一昧地走著走著。

 不過至少能從明亮的陽光來判斷已經過了早晨,以及還未接近傍晚的時間。明媚的陽光訴說著自己散發的熱量與時辰都還未結束。

  當她抬頭仰望並睜開雙眼時,她已經走出了森林。

  於她身後的的枝葉與柳條隨風搖曳,清爽的風不斷拂過面頰。

  那雙眼睛沒有為明亮的光線而瞇起,依然睜大著,略為上揚的眼角為她增添了精神飽滿的印象,卻不會給人強勢或苛薄的感覺。

  然而,如果有人直視了她的眼神的話,會注意到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瞳?


  猶如飽經風霜的老人,睿智清晰;彷彿歷經紅塵的女子,冷靜淡然;宛如剛經誕生的幼兒,明亮純淨。


  種種難以擁有的特質均浮現於她的雙眼中。怪異的是,難以看清那瞳孔的色彩。

  隨後,她微張嘴唇,吐出話語:

  「前世一別,未曾相見。」

  不知從何時起,已經不再相見。

  「今世相遇,卿可無恙?」

  不知從何處中,已經開始相見。

  這,是在向誰訴說著己身的寂寞嗎?

  這,是在向誰吐露出自己的疑問嗎?

  這,是在向誰描述著自身的感慨嗎?

  這,是在向誰闡述著己知的問候嗎?


  不,不是的。


  她張開雙手,纖細白皙的手腕手掌與小臂裸露而出。

  這個動作既像是在抒發情緒,也像是在擁抱什麼一般。

  「妾身很高興爾依然銘記吾等的夢。」

  清脆中帶著成熟與嫵媚的嗓音令人沉醉,她的眼神因話語而愈發明亮。

  她不在意過了多久,或許是因為過了太久太久。

  她不在乎經了多少,可能是因為經了許多許多。

  她的話語中並未帶著自豪與驕傲,也沒有失落與迷惘,在她的視線前方、在她的道路終點,有著明確存在的某種事物。

  那一天,她與『 』一同邁出了步伐。

  那一天,她與『 』一起拼湊了路途。

  那一天,她與『 』一併實現了理想。


  「願汝能夠知曉────」


  不知何時,於她身後的枝葉、柳條、氣根因陽光而形成的影子頗為粗大,隨風搖曳的模樣乍看之下並無不同,但如果前方有人的話,卻會像是尾巴一樣。

  彷彿本就存在的影子,尾巴搖曳擺動,聖潔的氣質與詭譎的影子────理應感到不舒服的氛圍,在此刻卻顯得────

  當她邁出停頓的步伐後,漸行漸遠的她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

  那猶如尾巴般的枝葉、柳條與氣根,早已失去粗大的影子,變回了根根分明、條條清晰的原樣。








  嗨,大家好啊,我們又見面了,上一篇是2018-10-14,現在已經是2019-10-12,都快經過一年了,真是好久不見(你還真敢說啊

  咳咳,雖然這一篇事隔了這麼久,但我中間可是有寫同人文的啊,可不算怠惰。

  最近(今年)應該會開始更新一些,我會盡量讓速度快一些。不過也可能只是比以往快那麼幾天而已(滾

  啊啊,這些時間我都是補了一些動畫,比如一口氣看完了鬼滅之刃的動畫跟漫畫什麼的(?

  一如既往的,那些該看的小說我還是一樣沒碰,打算等真的詞窮或沒靈感(真的會沒有?)了再去補回來。不然就是等我狀態恢復到跟以前依樣才會去看。

  好的,這一篇一樣是巫女角色篇,至於為什麼沒有更新正文,這一點我們會專門做一個視頻(專欄?)為大家講解......沒、沒事,請當作沒發生過,啊哈哈。

  或許是因為我想寫到一個段落,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對這一篇的靈感高於正文吧。

  不過接下來就不用擔心了,既然後續穿插了那對兄妹的劇情,就代表接下來是正文的時間了,耶~灑花(滾

  不知道這一篇是否還和各位看官的口味?不知是否看得過癮?

  如果是,是我的喜悅;如果不是,再接再厲即可。

  希望大家能夠踴躍回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這也是我寫文的動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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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4 篇留言

超假面·和人妻控
再忙,晚上在說

10-12 09:05

冰o守護
好的,感謝~話說和人跟早起。10-12 09:43
雨夜語(可悲的路人)
好長0.0。話說妳真的消失好久 久到我差點就不記得了

10-12 10:37

冰o守護
長應該是累積了很多的關係(?)。正如後面提到的,消失了快一年WWW不過我還是有寫同人文,所以應該才消失半年左右(吧?)。10-12 12:20
超假面·和人妻控
好長,但是好看

10-14 08:43

冰o守護
沒想到。我在想「再寫一點就好、再一點」,結果不知不覺就這麼長了......雖然中間還有一些不太滿意的地方,但目前這樣就好。接下來就是停了好久的正文了(你也知道10-14 11:27
MyStery Jennifer
算一算我大概也半年之多沒來了,文的描寫和劇情的流動都讓我很有畫面感。

人類為何活於世上,我想是因為身負使命,投胎至此來修行。不過這是表面因素,內在因素應該也還存在很多,人類未知曉的因素。

神杜,時常能讓人聯想到日本。

10-23 21:15

冰o守護
最近在開始走寫實路線(?)

我想寫的是,無論什麼因素,都還是生於「生命(人?)」,降生於此。既然如此,如文中所述,希望能無愧於心────希望能活出「自我」。那怕是壞事做盡,如果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能感到滿意的話,這或許就是對那個生命而言,好的一生也說不定。

神,顧名思義就是創造者或主宰者之類的存在;而社,類似於土地神。

雖然沒有想要營造出神的感覺與立場,但其神秘感與所付出的種種確實能夠被奉為「信仰」,並流芳百世。10-24 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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