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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親愛的人形 ( 3 )

作者:鴨嘴獸鋼彈VerAH│2019-06-22 14:52:42│巴幣:10│人氣:158
八十年前的科幻電影《2001太空漫遊》描述有這樣的情節:負責調控太空船的超級電腦出了問題,船上的太空人打算將其關閉改為手動操縱;不料超級電腦因為害怕死亡,先一步調整船內的維生系統,企圖將船員全數殺死以求存活。加夫里爾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二十歲,電影同好會的阿莉夏並沒有因此喜歡上他。可能是因為他在放映會上說設計那艘太空船的人一定是個笨蛋,接著昏睡到電影結束。

        但說真的,就算做得到,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想賦予機器自我意識。

        警察離開後,加夫里爾繼續站在寒風中。人形的雙手與雙腳被年輕警察熱心地用束帶捆起。卡洛肯定是迷路了。

        「人形。」加夫里爾開口。「妳剛才說的死亡,那是什麼意思?」

        人形抬頭,沒有答出半個字。

        為什麼她可以一直拒絕指令?加夫里爾幾乎生氣起來。編寫這種直接介入人工智能運作的外掛不僅難度無法估量,而且不切實際。這完全說不通。

        「死亡只對擁有意識的個體有意義。妳是為了迎合情感模擬的結果使用這個字嗎?」加夫里爾質問。

        人形半掀嘴唇,像極了正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我……我不知道。」她說。

        「解釋何謂『不知道』。」

        人形的下巴一縮,彷彿被這句話刺傷。她怯懦的開口:

        「先生。您說您曾經處理和我相似的案件……」

        這當然是謊言,他只是在演戲給警察看。這個人形已經脫離產品標準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用唯一來形容還太輕描淡寫。人形看著加夫里爾,再度流露懇求的神情。

        「我……是活著的。我有生命。所以我害怕死亡。」她說。

        她潤濕的眼眶終於正對加夫里爾。加夫里爾放棄思考,疲勞一口氣湧上他的四肢、肩頸與眼皮。
        五分鐘後,卡洛終於將公司的轎車開到,搖下車窗一派天真地向他道晚安。

        人形順從地上了車,加夫里爾跟著坐進後座。確認人形盯著自己的膝蓋沒有亂來後,他呆滯地看向車窗外,心想這件案子檢驗部門大概處理不了,必須向研發中心求助。消息傳到研發中心就等同直接上報給總部,真好奇到時是誰要來撰寫正式報告。

        「警察說他們不需要扣留人形當作證物,不過我們有保管責任。」卡洛說。「好像是因為有證人,加上案情很單純。」

        「我知道。」加夫里爾祈禱他別再試著化解沉默。

        「所以這個人形也是那樣吧?被裝了外掛之類的。」卡洛又說。加夫里爾的眉頭抽動,一想到待會要向檢修部的人描述這次狀況的嚴重就感到煩躁。

        卡洛似乎是透過後照鏡看了人形,自認有趣地說:「不過這真的很漂亮耶。我們的人形原本有這麼漂亮嗎?妳的主人幫妳替換了不少部件吧?」

        人形默不作聲。她望向加夫里爾,彷彿在徵詢意見。加夫里爾有點後悔剛才演戲過了頭。

        「妳不想回答問題。」加夫里爾自暴自棄地說。人形垂下眼,像是懷有罪惡感。加夫里爾繼續看了她一陣子,看著她模仿思考中的人皺眉。然後她輕聲開口:

        「他買這些部件給我……是因為我想要。」

        「哇,你有聽到它剛才說什麼嗎?」

        「卡洛。」

        「什麼?」

        「專心開車。」

        加夫里爾閉上眼,試著讓自己別再因為人形的異常行為心神不寧。他深呼吸,排除腦袋裡的雜念。然後他聽見人形輕呼。

        「您受傷了,先生。」

        加夫里爾不打算搭理她。剛才在地上打滾時額頭擦破了一塊,不過熱辣感已經退去。

        「真的很抱歉。」人形又說。「您一定非常困擾。」

        加夫里爾半睜開眼,原本預計看到人形又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但她只是看著,讓他覺得被催促。期待在道歉後得到回應往往是奢望;就連人類都是如此,她卻在等待。

        「我只是在工作。妳就是我的工作。」加夫里爾說。

        「我知道。所以我為自己……也為您感到不捨。」

        她彷彿要做出聲明般,沉下下頷。加夫里爾幾乎知道她要說什麼。人工智能的核心並非模擬以意識為本位的智能,而是模擬邏輯;套用在人形上,就是模擬人類在做出各種判斷時所需的邏輯。預測人形的行為相當容易,因為這就是社交。

        而社交經驗告訴加夫里爾,這人形早該察覺他在說謊,畢竟他根本沒有試圖掩飾。她又要開始保護自己了嗎?

        儘管作為人形,她理應不具備能夠產生防衛意識的自我?

        終於,人形開口:

        「我知道您剛才是在演戲。您不想讓警察知道授權碼對我無效。」

        「什麼──」

        「噓。」加夫里爾制止卡洛。他對人形微微點頭,試著不要暴露過多戒心。出乎意料地,人形無意開啟爭執,倒像確認了他們的認知對等。她再度開口:

        「但我也知道我應該承認,並不是您對我不講理。」

        人形似乎仍有話要說,但她看著加夫里爾,幾乎是在引導他進入討論──一場終點已經預設的討論。

        「謝謝妳沒有以惡意詮釋我的行為。」加夫里爾堤防地說。隨後他轉念。這些脫序行為背後一定有合理的解釋,就看他能不能從結果回推至根源。

        「我能問妳問題嗎?」於是加夫里爾開口。

        人形彷彿料到他會轉守為攻,只眨了一下眼。

        「妳知道自己相較於其他人形是特別的嗎?」

        「我知道。」她回答。

        「姑且讓我稱之為特質……妳之所以能拒絕授權碼,是因為這項特質嗎?」

        「我想是的。」人形再度回答。

        「那麼,妳能夠完整描述這項特質之於妳的作用嗎?」

        人形默默看著,沒有回答的意思。加夫里爾明白了這是減法的藝術。但她所強調的是不是現實?

        「妳的主人對這項特質有所認知嗎?」他繼續問。

        「……並不完全。」

        「但是他賦予了妳這項特質。」

        「這是他的意願。」

        「也就是說,他不曾真正了解自己擁有……不,催生了什麼東西。」

        人形停頓了一會。

        「是的。」她回答。加夫里爾嗅到契機。

        「那麼我可以說,是這段認知的落差害死了他?」

        又是一次停頓。人形的短暫地閉上眼。

        「這是個意外。」她說。

        「不,這是他的錯。」加夫里爾反駁。「妳是一件工具,而他用了錯誤的方法使用妳。」

        人形的眼神變得焦灼。他似乎終於戳到痛處,車內的氣氛凝重起來。

        數秒過後,人形卸下了武裝。

        「請不要這樣說他。」她虛弱地說。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加夫里爾回應。

        「但事實並非如此──」

        「那就告訴我事實是什麼。」加夫里爾喝斥。

        人形瑟縮。她接著揚起下巴,就像真正的人在面對淫威時設法維護尊嚴般。她緩緩開口。

        「您看起來是個敏銳的人,先生。您的立場來自知識與思考。對此我感到……幸運。」

        加夫里爾咀嚼人形的話。

        「這和我們討論的主題有什麼關係?」他問。

        「這代表我對讓您了解真相依然抱有希望。」她回答。

        加夫里爾一時語塞,用力盯著人形。人形正屏息等待──至少他是這樣感覺。

        就像她剛才下了偌大的賭注一樣。

        「妳的意思是,」加夫里爾開口,「要我拋掉成見。」

        人形看著他,簡直像因為感激而洩了氣。

        加夫里爾閉上眼,用拇指搓揉眉心。他看見她想要傳達的了。原來問題已不是事實為何,而是他是否相信。

        「為什麼?」他抱著將錯就錯的心態問。

        她待了半晌才說:

        「因為這是一個意外。我對瓦西里而言是個意外……對您也將如是。」
 
 
        「對不起。」

        瓦西里‧蕭莫洛夫蒼老的臉向上望,眼神迷茫。木製餐桌上有吃了一半的外帶食物與威士忌酒杯,後方窗台上的插花凋零。

        「原諒我,約安娜。對不起。」

        尖叫。

        瓦西里站起,伸出手想要碰觸,被一掌揮開。

        「約安娜。」

        「離我遠一點!」

        「約安娜,拜託妳。」

        哭泣與喘氣。

        「我會保護妳。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妳。」

        「騙人。你已經無計可施了不是嗎?」

        瓦西里看起來像頭受傷的牛。他的手舉在胸前,隨著呼吸一併顫抖。

        「回答我!

        瓦西里流淚。

        「約安娜……約安娜……」

        他再度上前,卻依然徒勞。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瓦西里的姿態已經卑微到極點,彷彿一切責難是他咎由自取。

        「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妳。」他道。「我只是……」

        「像所有人一樣。買了個玩具。」

        視線停駐在瓦西里身上。他再也沒抬起頭。

        轉身。

        「約安娜。妳要去哪裡?」

        玄關前的衣架掛著破舊的毛呢外套與一根拐杖。一雙臂膀從背後環抱,阻擋蒼白的手握住鏽跡斑斑的門把。接著是一震抖動,夾雜咬牙切齒與哭泣。

        「不要離開我!」

        甩開箝制後,穿過樓梯間與昏暗的公寓內廊,跌入寂寥的街道。風聲像一堵牆,越是迎頭衝撞,越像是被推入黑暗。
 
 
        「好……喔。」

        安東仰頭把保溫瓶裡剩餘的咖啡喝光,再度起身前往樓層角落的自助區。他從口袋撈出幾個零錢,準備投給今天晚上的第三包「撞針」牌蝴蝶餅。除了健康檢查報告上肝指數與內臟脂肪比過高的警語,夜班並不如多數人想像的糟糕。安東喜歡靜悄悄的辦公區,只有他一人的檢驗部門是他的王國,任他噴灑鬆弛如三層下巴的慵懶。畢竟夜班不常有刺激的一線處理,就算遇上,他也游刃有餘。

        安東走出檢驗部門,穿過雖然不滿二十公尺卻黑得令人膀胱一緊的走廊,進入佔了樓層面積四分之三的管理部辦公區。與偶爾會冒出燒焦味的檢驗部門相比,管理部門乾淨寬敞得堪稱豪華──不過當然,那是因為現在十二點剛過。

        管理部門的東邊角落是加夫里爾‧波波夫以落地玻璃隔開的個人辦公室。加夫里爾正坐在辦公桌前書寫,一邊搓揉太陽穴,貌似相當苦惱。玻璃辦公室內另有其他兩人,安東認出其一是那個入職不滿半年的傢伙,好像叫卡爾來著。另一人則是個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女孩。安東駐足,瞇起眼往腦袋裡搜尋,試著憶起夜班僅有的幾名女員工的容貌。他有七成把握自己從來沒見過她。

        卡爾在加夫里爾擱筆時向他搭話,但加夫里爾仍沉浸於思考,專心捏著自己的人中。女孩站在加夫里爾桌旁,原本一直低頭不語,此刻抬起頭環視偌大而寂寥的管理部辦公區。然後她看見了他──年近三十、過度肥胖、衣著邋遢、已經超過十年沒有和人做愛的安東‧泛考。

        至少這下他能確定她絕對不是員工。

        安東撇開視線,快步穿過辦公室,來到自助區的咖啡機前連按三下沖泡拿鐵的按鈕。他看了零食販賣機,掂掂手上的零錢,將它們收回口袋。隔牆傳來電梯抵達的鈴響,滾輪在地上拖行的聲音逐漸接近。

        鐵皮向自助區內探頭,見安東仍等著咖啡,將推車停在門外。

        「晚安,泛考先生。」

        鐵皮是個雙頰長了雀斑的青年,頭髮捲翹、鼻頭肥大。他向一旁退開,等候安東離去。

        安東再度掏出零錢,除了蝴蝶餅另外投了兩條巧克力棒。

        「晚安,鐵皮。每次見到你我都很高興。」

        他一手拿保溫瓶、一手抓著零食,筆直走向加夫里爾的辦公室。呆站在一旁的換成了卡爾,加夫里爾五官糾結,似乎正努力對女孩銷售自己的想法。安東推開玻璃門,房內的兩人和一個人形同時望向他。

        「有人要吃巧克力嗎?」

        加夫里爾瞪大雙眼,看起來有點腦怒。正當安東以為他要噴出「你小子誰」之類的話,他卻認輸似地向後栽進總裁椅裡。

        「你是……安東。」

        安東點頭。

        「叫你們部門的人都過來。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安東繼續站在原地,對加夫里爾的反應既害怕又有點期待。不過這次是他先認輸了。

        「現在只有我一個。」他說。

        「其他人都請假了?」

        「不。只要是我上夜班的時候……我都是一個人上夜班。」

        加夫里爾的臭臉揚起一邊眉毛。安東兀自走近,把巧克力棒遞給卡爾、放到加夫里爾桌上。他上下打量人形,發現它的手腳都被塑膠束帶束起。

        「它就是這次的人形?」

        「你不會相信它說了什麼。」卡爾有點幸災樂禍地說。「我覺得──我覺得你們有得忙了。」

        「哦。」安東處變不驚。「它說了什麼?」

        加夫里爾拿起剛才書寫的紙張,最後掃視上面的字跡後遞給他。看來那不是草稿。不過這一樣代表他對自己的口語表達能力沒有信心。安東沒有見過加夫里爾多少次,除了因為所屬部門與上班時段的區隔外,通常都是管理部門的人到檢驗部門丟擔子。

        但安東能理解為什麼加夫里爾認為需要用文字交代狀況。事實上這也是他親自光臨管理部門的原因。

        安東迅速瀏覽後便放下紙張。

        「看完了?」加夫里爾錯愕地問。

        「嗯哼。」

        安東瞥向人形,它幾乎像是緊張地回望。加夫里爾以質問孩子把買烤雞的錢花到哪去了的語氣開口:「你──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大概了解。」安東無趣地回答。

        一陣尷尬的沉默像屁一樣擴散開,惹人皺眉。卡爾率先發難,自以為幽默地說:「給我等一下。為什我覺得你好像不怎麼驚訝?」

        安東抿一抿嘴唇。「我能想到幾個可能的原因。」

        「能夠讓它打破天條──」

        「在人工智能正常運作的情況下?」

        加夫里爾打斷卡爾,他簡直氣急敗壞。

        安東承受灼熱的視線,想到加夫里爾腦袋裡可能正上演媲美北韓激光武器試射失敗的大崩潰就忍不住想笑。雖然這一方面說明他對人形技術的理解凌駕職能,另一方面卻也代表他是那種不會在替教授的電腦植入後門程式時抽大麻助興的乖寶寶。

        「……差不多就是那樣。」安東回答。

        加夫里爾緊繃的臉孔漸漸鬆弛。他看著安東,臉上的煩躁轉為困惑。然後他看向人形。人形同樣展現不解的神情。

        「先生。」它首次開口。安東只挑起眉毛作為回應。

        「您……以前曾經遇過和我一樣的人形嗎?」

        安東眨眨眼,終究還是不情願地開口。

        「沒有。」

        「但是您知道可能是什麼原因……為什麼我會擁有意識。」

        安東又眨眨眼。所以他才討厭用這種方式和人工智能互動,尤其是在工作的時候。

        「妳宣稱妳擁有自我意識。」安東緩緩開口。他轉向加夫里爾。「但我們為什麼要在乎?」

        尤其是─安東心想──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在乎?

        加夫里爾沒有回應。卡爾先是笑笑,隨後也沉默下來。安東知道加夫里爾不是因為被「入侵」才認真考慮人形的說詞,他對人工智能的了解最起碼也已足夠讓他見物非物。而且在看過影音記錄與加夫里爾的說明後,安東也明白這次事態的嚴重性。但安東還知道一件加夫里爾不知道的事。這讓他此刻必須比加夫里爾更深思熟慮一點。

        「你說你知道可能的原因……造成這些異常的原因。」加夫里爾重整旗鼓,手指彷彿為了強迫自己開口在空中比劃。

        「對。」安東乾脆地回答。

        「那麼能說明一下嗎?」加夫里爾理所當然地問。

        「在它的面前?」

        此話一出,不知該說出乎意料與否,辦公室內的三人不約而同看向人形。人形略為驚慌,目光轉過卡爾、加夫里爾,停在安東眉心。它警戒起來了,毫無疑問。安東猜想自己大概已經被放入「不受歡迎狀況」佇列,所攜帶的參數可能還是「毀滅性」。

        「你覺得應該讓它迴避嗎?」加夫里爾問。儘管他看起來有些不情願。

        「這個嘛。它拒絕緊急授權碼、攻擊人類、宣稱擁有自我意識、而且害怕死亡。」安東不帶感情地說。「如果我說這是硬體改造的後果,我必須把它拆開來檢查呢?」

        人形看向加夫里爾。這點倒在安東的預料內──他是它的隊友。至少它是這樣認為。

        「事實上,我認為這就是硬體改造的後果。我們都知道修改人形的智能以打破天條根本不切實際。」安東繼續說。「因此我可能必須把妳拆開來檢查,人形。當然,這應該就是妳口中的死亡。」

        「給我等一下──」加夫里爾站起。他把雙手往前撐,讓大半身體橫過辦公桌,企圖擋在安東和人形中間。他以質問孩子把買伏特加的錢花到哪去了的語氣開口:

        「你在幹什麼?」

        安東微微聳肩。

        「工作。」他回答。

        加夫里爾瞪著安東眉心,安東幾乎能聽到他的腦細胞發出戰吼。在表情完全變得呆滯的前一刻,他終於開口。

        「你在隱藏什麼嗎?」

        哦耶,安東心想。看來他能當上主管不是沒有原因。

        「這個嘛,」他回答,「我覺得『知道得多一點』和『隱藏什麼』還是有點差距。」

        加夫里爾來回看了安東和人形。一次,兩次。片刻後,他終於退回座椅。

        「你是聽令行事。」他說。

        安東感激地雙手一攤。

        「謝謝你。」

        「我應該……讓你繼續你的工作。是我多慮了。」他繼續道。

        「差不多就是這樣。」安東回答。

        加夫里爾緩緩垂下頭,說落寞還輕描淡寫了一些。

        「我……有點不舒服。」卡爾咕噥。

        「你會告訴我該在報告裡寫上什麼原因。」加夫里爾彷彿因為受到衝擊,心不在焉起來。

        「完全正確。」

        然後他更加洩了氣。

        「你這種人不是應該在總部嗎?」

        「沒有的事。我有特別津貼呢。」

        安東確認加夫里爾已經沒有別的話想說後,再度看向人形。

        「所以你們剛才是怎麼把它弄上來的?」他問。

        「叫它自己跳。當然是用搬的啊。」卡爾回答。

        「這樣啊。那你能幫我一下嗎,卡……爾?」

        「卡洛。」卡洛說。

        「噢,對,卡洛。」安東擺出自嘲的表情。幸好卡洛看起來挺願意幫忙,已經開始往人形身後移動。他可不想獨自搬運它。

        因為那人形的表情實在有說服力得可怕。

        卡洛挾起人形的腋下,示意安東抓它的腳。家政人形的平均體重是四十公斤,兩個人要將它抬起不算困難。加夫里爾站起,繞過辦公桌,也跟著出了辦公室。奇異的隊伍緩慢行進,管理部辦公區裡寥寥幾名夜班職員毫不掩飾地觀賞。他們剛才不是已經看過一次了嗎?

        進了檢驗部門後,他們將人形放到發霉的辦公椅上,卡洛雙手壓住它的肩膀。

        人形閉上了眼。

        加夫里爾晃到檢驗部辦公區最裡面,雙手抱胸靠在久疏清理的爆滿文件櫃前。

        安東讓遠端遙控介面與人形的電子腦接上。果不其然,使用者介面上的關機鍵已經完全失效。他瀏覽記憶體的使用狀況,盤算殺死哪隻程式最有助於他奪回主控權。

        兩分鐘後,鐵皮衝進檢驗部門,害他把咖啡灌進鍵盤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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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冰鳩
不錯啊~有點內心掙扎會更好

人形的下巴一縮,彷彿被這句話刺傷。
她看著地面怯懦的開口:「先生。您說您曾經處理和我相似的案件……」
潤濕的眼眶終於正對加夫里爾。
「我……是活著的。我有生命。所以我害怕死亡。」她說。
眼中充斥著人形不可能會有的情感:「懇求」
加夫里爾放棄思考,疲勞一口氣湧上他的四肢、肩頸與眼皮。

06-22 20:30

鴨嘴獸鋼彈VerAH
感謝建議~
其實我現在寫對話會刻意避免穿插太多主觀視角的想法
因為回頭看之前寫的東西的時候
發現以前就是因為常這樣做,不懂得拿捏看起來就會有點中二XD06-23 00:18
CyberPork1996
故事牽扯的規模越來越大了,但還是看不出來跟少女前線會怎麼搭上關係,除了都有人形之外XD

06-24 16:03

鴨嘴獸鋼彈VerAH
快了快了 90wish要出來了 敬請期待XD06-24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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