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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瑞利斯戰記-血色荊棘《 第三個桶子 – 07 》

作者:TETSU│2019-05-21 16:12:04│巴幣:12│人氣:250
  
    「連這麼爛的馬車也鎖著?有沒有搞錯啊……」

   安傑利用力的踹了木門一腳,車門發出只有殘舊傢俱才會發出的嘎嘎聲響。

   安傑利本想直接由一樓內側穿越至後院,但剛才上樓那六名衛兵似乎就是由灰暗的一樓屋內冒出來的。為了不打草驚蛇,安傑利還是決定由相對明亮的屋外繞至後院——不過在那之前,還必須找個能安置背上這拖油瓶的地方。

   說起來,安傑利跟這兩個陌生人可說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要隨便找個地方把這女人丟下,就可以安心的去找尋自己的目標;心裡雖如盤算著,但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為了讓這女孩脫逃而獨自留下的背影,安傑利便狠不下心來。

   「可惡……附近還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嗎……」

   安傑利在兩台馬車間焦急的來回踱步,每一次的轉身,女孩的上身就逐漸由安傑利肩上滑開,而煩躁的他乎完全沒有察覺此事。

   「啊啊!煩死了!」  

   安傑利憤恨的轉身,這時,身後那名女孩的上半身就像把揮舞的肉鎚,繫著粉色包巾的小頭「砰」的一聲狠狠朝馬車木門上敲了下去。

   這一撞讓女孩整個人從安傑利身上甩了出去,她摔在地上滾了一大圈,整張臉又埋進另一台車的輪子裡。   

   「嗚啊……遭糕……」

   安傑利急忙衝向女孩,想不到才一把她從車底拉出來,她的上半就像是裝了彈簧般迅速由地面彈起,女孩的腦袋瓜硬生生地撞上安傑利的下顎,又將他整個人給撞飛了出去。

   「啊!啊!肉丸子……肉丸子會吃人啊!」女孩似乎還沒清醒,一起身立刻扯開嗓子大聲嚷嚷著些安傑利聽不懂的東西。如果這樣放任她亂叫肯定會引來衛兵的注意,安傑利忍住疼痛與差點湧出的淚水,連滾帶爬地撲向女孩:「小聲點,不要亂叫!會被發現的……喔……痛……痛……」

   女孩見到安傑利後慢慢冷靜了下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接著開口道:「嗯………肉丸子它……不對,這裡是哪裡?你是誰?」

   安傑利見女孩已經冷靜下來,便揉著下巴將剛才發生的事快速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我睡著了啊……」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安傑利有些心虛的觀察著女孩的頭部,剛才撞上木門又襲擊自己下顎的那顆頭,此時看起來似乎一點事都沒有; 除此之外,對於在剛剛那種狀況下還能睡著這點,安傑利也充滿了疑惑,只不過現在肯定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總之,我現在要到房子後面去,裡面那傢伙……」「雷蒙特。」
   「什麼?」
   「他是雷蒙特,我呢……我叫娜梅兒。」話說完,娜梅兒將掌心指向安傑利。

   安傑利遲疑了一會,接著才急忙回答:「啊,我是安傑利。」娜梅兒嘟起嘴點點頭,安傑利才又繼續說下去。

   「我離開房子的時候雷蒙特已經把衛兵解決了大半,這時間我想也該出來了才是,除非……除非一樓的其他衛兵察覺到二樓的異狀,或是他又遇上什麼麻煩……」說到這,安傑利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安。即使有娜梅兒這個附帶條件,而雷蒙特為了讓自己脫困才獨自投入險境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再仔細想想,如果不是自己主動向雷蒙特發動攻擊,這兩人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娜梅兒歪著頭想了一會,隨即露出悠然自得的天真燦笑:「別擔心他,那傢伙不會有事的啦!」望著娜梅兒大剌剌的開朗笑容,安傑利心中的不安頓時驅散了一大半,他拿出短劍,用鎮定的眼神回覆娜梅兒的笑容。

   「那麼我也該出發了,如果感覺有危險妳就自己先逃吧,妳是那傢伙……是雷蒙特託付給我照顧的,如果連妳也出事那我就太對不起他了。」

   「右邊,走右邊比較安全喔。」娜梅兒說。
   安傑利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他握起短劍,快速的消失於宅邸的右側。

   娜梅兒拔出壓在身後的長髮,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用力甩著身後的金色麻花,抖出的碎砂石讓周圍的馬車發出啪沙啪沙的聲響。

   「嗯………事情變得有點複雜唉,接下來該怎辦才好呢?」娜梅兒有些苦惱的巡視著四周,直到那雙如星光般透亮的大眼盯上身旁那扇扭曲的半開木門。


※※※※※※※


   「即使被人用性命威脅還是沒有把我抖出來,我對領主大人有些另眼相看了呢。」

   人影以悠然的穩重步伐緩慢邁進,同時用毫不在乎的低沉嗓音訴說著讓雷蒙特摸不著頭緒的話。

   「我……我可是很守信用的。」男子一靠近,奧布里立刻放下手中的油燈,像做錯事的孩子般藏匿至人影的後面。

   「維薩……謝謝你……」
   「把你的隨身短劍給我,還有,不許那樣叫我。」

   面對態度熱情的奧布里,男子的冷酷回應瞬間讓領主化為一座噤聲的雕像。奧布里有些失落的將短劍從胸口中掏出,遲疑了一會才不情願的遞給男子。

   「你是什麼人?」雷蒙特見男子持續前進,便用力甩動手中的重劍,又一次重整戰鬥架式。

    這人擁有連領主都畏懼三分的態度與氣場,雷蒙特肯定這人不是簡單的角色,而維薩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子,也在雷蒙特的內心湧起一陣陣不安的波濤。

   男子沒有理會雷蒙特的提問,也沒有對雷蒙特做出任何提防,他接過奧布里從胸口掏出的短劍後,默默走入油燈所照亮的橙色空間內,並在油燈前停了下來。男子的身材高大,即使來到了油燈前,火光還是只能照耀至男子的頸部。

   「我本來是不打算出面的,只不過呢,你拿了我的兵器,又想傷害我重要的合作夥伴,這兩件事都是我無法容忍的,不過念在你有勇氣硬闖這棟房子,我就特別通融一下,」男子用腳頂著油燈,輕輕前後搖晃:「用那把劍挑斷自己的雙腿,只要你能在昏迷前活著爬出這棟房子,我就保你不死。」

   話說完,男子雙手抱胸,並歪過頭盯著雷蒙特,感覺似乎非常期待雷蒙特的答覆。

   「挑斷雙腳爬出去?別開完笑了!作弄人也要有個限度啊!」雷蒙特憤怒的大吼,先不提條件本身不可理喻,就算真的照辦了,也沒有人敢相信這屋子裡的人會說話算話。更何況,對方就只有一個人,根據前面那六名衛兵的實力看來,就算他是衛兵隊的教練,實戰起來雷蒙特也未必會輸。

   「開玩笑是嗎?你做了這麼多觸怒我的事,我以為這是個相當合理的條件,既然你拒絕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男子低下頭,彎身拎起油燈,接著,男子緩緩提起腰際,讓自己的輪廓清晰暴露於火光之下:

    「現在你看到我了,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瞬間,一股難以言欲的壓迫感如洪水般將雷蒙特淹沒,雷蒙特的胸口感到一陣絞痛,就像心臟像被人死命的揪住,汗珠也莫名的由全身毛孔中湧了出來;額頭的刀疤,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紅色捲髮,冷酷中帶著戲謔的微笑,眼前的駭人景象喚醒了雷蒙特腦中的記憶。

   「維薩……里奧?」
   「你知道我的名子啊,真是榮幸。」
  
   磅!

   厚重又低沉的敲擊聲如成群蜂蟻竄入雷蒙特耳根之中,雙足也同時失去了得以穩住架式的依靠。

    僅僅只是一個眨眼,維薩里奧的身影已從雷蒙特的視線中完全消失,接著,一道銀色的光影由死角襲向雷蒙特,當雷蒙特反應過來時,重劍正發出耀眼的紫色火光。在兩方接觸的瞬間,雷蒙特感覺自己就像是硬生生接住倒塌的石柱,強大的衝擊也將雷蒙特整個人向後擊飛了四呎之遠。

   雷蒙特努力穩住步伐,並低頭望向灼熱的雙臂,為了擋住維薩里奧的這一擊,雷蒙特不知不覺使出了超越肌肉所能負荷的力量,抽搐的青筋如藤蔓般爬滿了雷蒙特的雙臂,顫抖的雙足就連支撐身體都是一種苦行。

   「那把劍對你來說很重吧,還撐的住嗎?」維薩里奧說。

   看著眼前這個一派輕鬆的人,雷蒙特開始後悔剛才沒有立刻挑斷自己的腳。

   弒君者.維薩里奧——瑞利斯通緝犯名單中唯二因攻擊皇室而遭到捉拿的通緝犯,也是唯一在尚未緝捕歸案就從通緝名單中刪除的名字。

   而消除通緝的原因為——『捕捉風險過高且不符合效益』。

   奧布理受到驅逐後,於先王卡爾卡特登基的當日,身為九騎之一的維薩里奧在登基典禮上公然將劍指向了先王,在兩位學院長的圍攻下,維薩里奧終於戰敗。最後,維薩里奧在王座前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向先王鞠躬後,在眾人的目送下緩慢步出皇宮,接著從瑞利斯主城中消失,過程中沒有一人膽敢上前攔阻。

   在通緝犯的對應紀錄中有過一段由學院長親自撰寫的注意事項:「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就算認出此人也請安靜快速的遠離並尋找支援,所有與此人的接觸行為皆為禁止事項,其中又以與其四目相接最為嚴重。」

   而這個禁止事項是否為真,馬上就能在雷蒙特身上驗證了。
   
   雷蒙特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實力要與此人戰鬥完全就是自尋死路,剛才只是接下他手中短刀這麼隨意的一揮,雷蒙特就幾乎耗盡全身的力量,如果不考慮為了娜梅兒與安傑利犧牲自己,那麼現在能做的……

   就只剩下逃命了!

   雷蒙特起腳將地面長槍向著前方踢了出去,接著立刻轉身向著身後的階梯狂奔,然而回身的瞬間,眼角所觸及之身旁黑影頓時讓他的行動慢了下來。

   「想去那?」

   低沉的口語在耳邊響起,一股承重的力量瞬間衝向雷蒙特的右側腰際,雷蒙特低鳴一聲,整個人騰空飛起,砰的一聲沉沉飛撞上一旁的堅硬牆面。

   人一落地,雷蒙特立刻攀著牆面撐起上身,後腦受到的衝擊讓這片昏暗空間變的更加迷濛,地面上溫熱又黏稠的液體究竟是從何而來?是由身上疼痛的某處所流出,抑或是由倒地衛兵身上所流出?雷蒙特扭動僵硬的頸子在黑暗中來回張望,深怕下一秒,黑暗中之亮光就會化為永恆之幽暗。

   唰。

   維薩里奧再次跨出步伐,霎時,那駭人的身影就在雷蒙特的注視下突然失去了蹤跡,就像在發出警報一般,冰冷的汗珠如湧泉般浸濕雷蒙特的上身,雷蒙特反射性的縮起身子貼緊牆面,同時將重劍插入前方地面當作盾牌,一股沈重且銳利的猛烈狂風猛烈也在此時衝向雷蒙特。

   噹。

   雙刃交鋒的紫色火光壓制黑暗,剎那奪去遠方橙火之光彩。接著,周圍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雷蒙特害怕的緊閉雙眼,但除了手臂的麻痺感,身上意外的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怎……怎麼可能……」

   這時,打破沉默的是奧布里懺抖的啞音。

   雷蒙特不解的嚥下擱在喉頭的唾液,他有些膽怯的從重劍後方抬起頭,而眼前的維薩里奧正一臉狐疑的盯著手中那把只剩下握柄殘根的短劍,他將短劍舉至月光所能照射到的高度,反覆鑑賞著這外觀精製的半截短劍,很快的,維薩里奧嚴肅的面容逐漸被笑意給掩蓋。

   「寶刀『龍牙』?哈,你是不是又被人給騙了啊?」維薩里奧轉向奧布里,語氣充滿了笑意:「仔細一看,這種只有外觀可取的垃圾比外頭賣的贓物還不如呢。」維薩里奧將短劍用力往地面一扔,明明只是摔在柔軟的地毯上,短劍上剩下的半截刀刃居然從中間又斷成好幾塊。

   「可惡!那把我刀我可是花了……我花了……花了整整一季的稅金買來的啊……哎呀!」奧布里憤怒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他在地毯上來來回回用力踱步,還不小心踩到彈出的破碎鐵削。

   「早說你沒有識貨的眼光,下次來我幫你找把好的,你刀子習慣用幾呎的?還是你打算改用槍了?」
   「那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奧布里怒號道:「我要先找出那個賣刀給我的傢伙,我要把他栓在馬車前,每天拉著我上街視察!到死為止!」

   就這樣,維薩里奧在雷蒙特面前把武器扔了,兩人還就這樣肆無忌憚的聊了起來,然而這看似輕鬆的場合,卻是讓雷蒙特更加動彈不得;維薩里奧態度能如此愜意,正因為他根本就不把雷蒙特放在眼裡,而隨手把武器扔掉,正表示維薩里奧有絕對的信心空手就把自己給處理掉。

   「好吧,那麼接下來……」月光下的維薩里奧緩緩將視線移向腳邊,足以震攝空氣的冷峻雙目又一次侵襲著雷蒙特死命撐起的身子:「我也該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了。」

   ——不要慌張……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

   雷蒙特縮起顫抖的下顎,努力讓混亂的腦袋保持清醒。

   沒錯,現在的維薩里奧手中沒有武器,如果我能用重劍的刀鋒阻礙他的行動路線,或許還有機會!雷蒙特在心中擬定好堵上性命的脫逃計畫,他握緊劍柄,雙眼緊盯著雷薩里奧的靴子,雷蒙特止住呼吸,等待著執行計畫的那一刻。

   沙。

   維薩里奧的靴子與地面摩擦的瞬間,雷蒙特用手肘頂住劍身,甩起重劍衝向維薩里奧——   

      轟!轟轟!

   「咦……嗚啊!」
   「又……又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天巨響,整棟房子開始劇烈搖晃,天花板咖裂出一條蜿蜒的深溝,斷裂的木條也無預警的從空中塌了下來,這無法預料的強烈衝擊讓維薩里奧與奧布里踉蹌到寸步難行,而還沒站穩的雷蒙特被這一震,整個人翻進二樓走廊的木製扶手,接著一路從樓梯向下滾,最後攤倒在一樓的大門口。

   屋子的振動逐漸緩和,奧布里攀著木條一臉哀怨的爬了起來:「這是你小子幹的好事嗎……咦……那小子人呢?」奧布里本想追出去,但才跨前一步,腳底就刺滿了斷裂的尖銳木片。

   「哎呀!痛死我了!」奧布里跌坐在地上,像隻聒噪的公雞激動的拍落黏滿腳底的尖銳木屑,而維薩里奧此時只是朝著階梯下方望了望,接著便豪邁地轉身,他視若無物的經過奧布里身旁,繼續向著二樓內側移動。

   「等等,你不把那小子追回來嗎?」奧布里望向維薩里奧的背影激動的問。
   維薩里奧繼續著他的步伐,直到通往會客室的階梯前才停了下來:「你忘了嗎?我是見不得光的人,出了這棟房子,剩下的就是你的責任了。」話說完,維薩里奧步入階梯,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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