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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GP

離家

作者:青│2019-05-11 02:48:26│巴幣:26│人氣:218


說我任性也沒關係,這幾天暫別保羅,跑去小弟家住
他家有五隻小貓咪,夠我玩上一輩子

有些事情說不上來,只能靠自己找答案
沉默,離開,思考,是我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
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習慣

自離開醫院後,回歸單身生活的念頭越發強烈
不是不愛保羅了
但對於現在生活總有說不上的束縛
「一個人比較自在」的思緒逐漸茁壯
於是我為了解悶,動身跑到小弟家窩了幾天

與保羅同在,我有份遮風避雨的安全感
與之同時,也懷念自己獨立生活時的充實
以前放假會找朋友同事出門吃蛋糕聊天
偶爾約公會妹妹一起去逛街
突然感慨自己在生活中缺失了什麼

離家前,我對朋友說:「不知道為什麼,想徹底離開現在的生活,一個人搬去陌生的外地重新生活。」
朋友著急問:「跟保羅怎麼了嗎?」
霎那間我哭了,莫名的掉淚,滿腹談不上口的悲愴
有趣的是,我不全然理解自己為何哭泣?

突然回憶起過去,由於自己的怪咖性格
十七歲至今三十初歲,前前後後搬了十一次家
一開始是追求新奇
既然要租房子,當然要住看看各種不同款式的房間啦!
既然要出來生活,就要體會與人同居、分租和獨住的樂趣!
然後遇到各種怪人、靈異現象、合得來的傢伙以及合不來的傢伙
雖然有點煩雜,生活卻充實和樂趣,總有許多白癡事情可分享
直到與保羅的生活,穩健,安全,可靠,我才安定下來

現在卻莫名的不安,逐漸產生了人生停滯的恐懼感
我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也一無是處

其實這不安的心態並非第一次
初次流產時也發生過
當時我曾提出想要搬家,換個環境連帶換換心情
保羅否決了,認為住得好好的何必搬家?
何況行李又多,實在難以整理和搬運
我翻了翻自己的行李,估計是兩趟機車運得完的量
保羅的份多到足以能裝滿一貨車
加上當時有工作在身的關係,我放棄了
放棄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明明自己喜歡也簡單的樂趣,不能和以前那樣隨心所欲

保羅是穩定的人,一旦決定就會踏實地圓滿到底
我呢,被他的堅毅吸引
他呢,被我的怪變吸引
本想著,將來孩子在鄉下長大是不錯的環境
結果現在孩子又沒了,我找不到自己繼續窩在「穩定」的意義?

第二次流產,我再次提起搬家換環境的事,保羅拒絕表示不想離父母太遠
他有老家可以回,我沒有老家可以回
我不懂保羅不想離開父母的心情,卻也羨慕他有對不用離開的父母
因為我是必須離開父母才能有自己的人

衝突和矛盾瞬間在腦袋裡炸開
我尊重保羅的決定,但也不願犧牲自己的生活方式

搬家換新環境與離開父母一直是兩碼子事
但困難的是距離
現在的租屋處離保羅家距離十五分鐘
看上的新租處卻距離半小時
保羅無法接受半小時的路程,畢竟父母年紀大,不能離太遠
我懂,我體諒,我不強迫
但我想要生活,好比旅行,充電,恢復

於是我沉默不語、思考半刻
最後衝勁一來,簡單地打理衣物,背起背包離家
不顧當天壞天氣,沒有任何交代,騎車直接前往小弟家

滂沱大雨,路上,我好開心,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想起獨自騎車環島的心情,想起初次離家的心情,想起初次面試成功的心情
忐忑,刺激,不安,期待,各種紛紛擾擾的情緒

最後想起自己差點丟命、寶寶死掉的那天
騎機車騎到一半我開始爆哭,哭到不得不停在省道旁
下大雨,我穿著雨衣,很慶幸沒有引起旁觀與注目
離開醫院至離家前,我從沒掉過一滴淚
那天卻在路邊哭泣
那天卻在朋友面前落淚

當時朋友對我說,「妳需要休息。」
是的,我需要休息,極度需要,用自己的方式休息

獨自抱著背包,盤腿坐在小弟家的門口前的踏墊上
屋簷滴滴答答,雨下得又斜又大,打在腿上有點麻痛
四個小時
我發呆四個小時
時而望著烏雲密佈,時而低頭用手指在水灘上畫圈

小弟住在偏鄉,四周是農田與寬敞的排水溝,相當寧靜的環境
我非常喜歡下著大雷雨的鄉村,涼涼冷冷
宛如所有有氣息的生命都進入寧靜,並安靜等待
我尤其愛在屋簷外仰望陰雨天,然後打赤腳捲起褲管任雨打濕

直到小弟下班、開車回家看見我,露出目瞪口呆,緊接著大吼,「白癡喔!妳在幹嘛啦?!」

那天我見到小弟反應,先是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卻也馬上嚎啕大哭
小弟沒說什麼,拎我進房,在我洗澡時打給保羅
小弟知道手術的事情沒說什麼
一如往常,警告我晚上睡覺不准搶他的棉被
哈哈

被小弟收養幾天,成天軟爛在床上玩五隻小貓咪
偶爾在田埂讓貓咪帶我去散步
約已婚的朋友們吃下午茶,聽他們抱怨丈夫、小孩
鬆了一口氣,很慶幸自己還沒步入婚姻、沒生小孩

是這樣嗎?
也許吧

一個人的生活很棒,很悠活
我突然想......分開
傳訊息給保羅,輸入後又刪除,輸入後又刪除
不了了之,最後,傳訊提醒他好好吃飯
躺回床上抱著貓咪哭得一塌糊塗

想念保羅
卻有種無法繼續在一起的強烈隔閡
文章打著打著,油然而生的內疚溢滿眼眶
稍微有點領悟什麼,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感到抱歉
對保羅的抱歉,對孩子抱歉
真是對不起,沒能健康的生下你們
真是對不起,讓我們都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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