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鹿亂撞的女王蜂與義神星的觀測者(1)
蘋果樹的象徵是愛。
杉木的象徵是神秘。
學校的中庭的地板是杉木製成，包括走上去的三格小台階，中間共有三處留有空間種著不同樹木，並在旁邊擺放座椅及小圓桌供學生使用。
而孫柊乃就挑在蘋果樹的一旁坐著，她的朋友們也在。
手上握著塑膠盒裝的沙拉，正在和幾個男女們快樂地聊天，她邊把番茄送進嘴裡時靦腆地笑著，理由是坐她旁邊的人──曾紹宏說了一個他在學姐面前出糗的故事。
不懂……
搞不懂孫柊乃的用意。
約我出來不過卻是她平常和朋友們吃飯聊天的地點。
「怎麼了嗎？看起來不太開心。
」坐在我對面的孫柊乃開口問道。
「沒事，是我妄想太多而已。」
中午時去中庭那邊找我，有話想跟你說──仔細思考過後，整句話絲毫沒提到「告白」兩個字，既然如此，她說不定是故意露出那種表情捉弄我。
發出「嗯」的聲音後點頭，她瞄往我雙手捧著的便當盒。
「對了，你的便當盒裡的漢堡肉，是自己做的吧。」
嚇我一跳。
「為什麼妳知道？」
大家的視線瞬間聚集在孫柊乃那邊。
「出現啦，名偵探柊乃。」一個女生喊道。
湊合著她的話，孫柊乃把手指指向前說：「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哇──實際說出來聽得超羞恥。」
隨著曾紹宏這麼說，她臉紅地朝他的背部敲幾拳。
「白癡紹宏，欺負女生。」一個男生用不正經的語氣，熟練地說出這句台詞。
「就是啊，白目宏。」
「靠杯喔你們。」
幾個朋友起鬨後，聊起曾紹宏之前上課時要傳給施樂廷成人片的網址，結果不小心傳到班群，當場被林老師轟到外面去罵的事。
「幹，那是施樂廷私我推薦的片，又他媽趁機偷把班群的頭貼跟名字改成他自己的害我傳錯，想起來就氣，難怪我最近超討厭他。」
「啊你不會趕快收回訊息喔。」
「來不及啦，我看已讀一，抬頭發覺班導跟我互看，然後就被拖出去。」
「那你怎麼點錯，往上滑看聊天紀錄不會覺得奇怪喔？」班上一個矮個子的女生說。
「我剛好是用分享啊，誰知道會點錯頭貼！」
「北七。」
「再罵我，下次換我搞你。」
就連我都在聽著故事時跟他們一起笑，說實話是滿開心的。
只是都沒人發現，本該要解釋的「永遠只有一個的真相」被遺忘了。
我透過這次注意到一件事，孫柊乃偶爾會面無表情，明明該是很有趣的故事，但一發覺到有人看著她便馬上讓嘴角上揚。
一隻烏鴉這時從蘋果樹裡飛出，發出「啊──啊──啊──啊──」的叫聲，一顆咬掉一半的蘋果落下，掉在杉木地板上。
「那隻鳥是要嚇死誰。」
「好像有顆蘋果掉下來。」
不怕骯髒，曾紹宏把蘋果撿起後說道：「唉、這不是被吃過了啊，真可惜。」接著便將其扔出去，差點打到路過的一個老師。
「啊。」他無意識地喊出一聲。
「曾紹宏！你幹什麼，偷吃學校的蘋果還試圖丟教官，給我過來！」
「你慘了，哈哈。」男同學如此潑冷水地說，拍了他兩下背。
「靠杯，過來幫我解釋。」
「我不要。」
「放學請你喝珍奶。」
「你說的喔，別反悔。」
「快點啦。」
「曾紹宏，在拖什麼？快來！」
「聽到了！」
我在心中為他默哀三秒鐘，這算是他平時習慣不佳的報應。
彷彿等待這類時機很久，孫柊乃雙手合十說道：「抱歉，我忘記要找老師，要趕快去才行。」
「喔嗯。」
「掰掰。」
「我也一起去。」矮個子的女生說。
「不用啦，是老師那邊找我一個人。」雖然嘴上是這麼說，拿起便當袋時，她在轉身時滿懷心機地用眼神示意我跟來。
要跟去嗎？
腦袋裡冒出一個問號。
算了，行動後再在途中思考就好。
上到 B 棟二樓的樓梯下方，由於一側擺放著學生們的藝術品，而午餐時間結束前餐車會擋在另一側，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內，會形成一個足夠三四個人站在裡面的秘密空間，只要偷偷移動右邊數來第三個底座鬆脫的雕塑品即能進入，知道的學生只佔極少數，一年級的開學典禮，姐姐告訴我的。
沒想到，孫柊乃也是知道的人。
「喂、這裡還滿酷的吧。」她得意洋洋地說。
「是沒錯，不過一年級時就知道。」我冷靜回應。
「為什麼？這是美術社成員的共同祕密才對。」
「姐姐一年級時有跟我說。」
「真糟糕，居然有學姐偷偷說出秘密。」
「先不說我姐姐自行洩漏你們社團的事，妳約我出來要幹嘛，而且一開始還不是單獨相處。」
「怎麼啦？忌妒嗎？我還有約其他人不是只約你，坐的還是別的男生旁邊。」邊說邊靠近我，她的呼吸及吐出的溫熱氣體毫無保留的吹撫在我胸膛。
「才、才沒有。」我慌張地說道，並趕緊退後半步。
「話說回來……蘋果，給你。」
她從便當袋裡掏出一顆蘋果，硬生生塞到我手中。
「幹嘛……」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女孩子的香氣，在密閉而略顯陰暗的空間內格外誘人，不自覺地，我被孫柊乃吸引住，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阿佛羅狄忒的聖物。」
「沒聽過，那是什麼？」
「聽說啊──在古希臘，蘋果視為阿佛羅狄忒的聖物，接受蘋果代表接受別人的愛情，所以──交往吧，好嗎？」
「等等等等等，突然說些什麼！我、那個，欸……還沒有我……如果說是這樣的話，曾紹宏豈不是告白了結果教官沒接受，啊不對，我在說什麼啊？」
完全語無倫次，面對眼前大膽而積極的少女。
「嗚哈！你真的很有趣，明明之前超級無聊，雖然才過不到一天，但比昨天更加喜歡了。」瞇著眼睛，把手放在嘴前，她輕輕地笑出聲。
「欸、欸？」
到底該如何應付這狀況，誰來教教我啊！
「不然這周日，你有空嗎？」
「有是有……」
「中午十一點，在捷運國父紀念館站五號出口前見，別逃跑喔。」
颯爽地離去，她還沒等我回覆就擅自決定好了，我猜這是她打從早上就計畫好的事項。
墜入愛河的少女意外地難對付。
要如何「拒絕」她同時成為一道難題，接受一個受到異常狀態影響產生的愛慕之情是錯誤的，我十分清楚──即使我心中已有所動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