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一眼看見的是沒人的桌子。稍微往前一點，走過擋住視線的櫃子，她才發現社團裡還是有活人的，但只有文琪學姐。
「曦瑜！吃早餐了嗎？」
她走進社團部室才不過幾秒，文琪學姐就笑容可掬地問著。她注意到文琪面前擺了兩份早餐，其中一份內的紙製餐盒已經空了。
食量……有大到要吃兩份嘛？她不記得文琪是大食怪，所以有點驚訝。
黃曦瑜找到一張空著的椅子，把沉甸甸的背包從肩上拿下來，幾乎是用摔的丟進椅子上。「還沒耶。怎麼了嗎？」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今天早上少見地睡過了頭，她為了趕去上課而沒吃早餐。
在她坐下的瞬間，文琪把另一份完整的早餐推了過來。「那這個給妳吃吧？」黃曦瑜愣住了，呆呆地望向文琪。
裝在塑膠袋裡的是一杯飲料和食用紙袋。一股由培根和美乃滋交互而重合的香氣撲鼻而來，從散出的熱氣能感覺得出這份培根蛋吐司應該才做好沒多久。五分鐘，頂多十分鐘。
她找回忽然喪失的語言能力，向文琪道了聲謝。「謝謝。可是怎麼會多一份早餐呢？」
黃曦瑜不能理解文琪買兩份早餐的用意。如果是自己要吃的話，應該不會分給她的……才對。她一面想著，一面在袋子裡找到吸管。她用它刺破杯膜。
「噢，」文琪向她露出一個微笑──在曦瑜的眼裡，那是有點故意而為的笑容。「就、就是多出來的，別在意！」學姐那小吃螺絲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那麼自然，於是她抿抿唇，拉高警覺。
她瞥了一眼紙袋內的烤吐司，心裡思考著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會讓對方恨到要毒殺自己。她整理過去兩個月的記憶，只勉強回想起好像某次拒絕了學姐夜衝的邀約。
她不覺得學姐會在意那件事，但這份早餐實在顯得有點詭異。她興起拒絕的想法，可是又立刻打消念頭。這樣太怪了。原本學姐可能真的不在意，這樣一弄，搞不好會在對方心中留下疙瘩。
好吧！反正都收下了……。看著文琪學姐笑得快要僵掉的臉，她只能硬是接受這份天降的早餐。「那我不客氣了，謝謝學姐。」
「不會啦──」
抓起紙袋，她咬了一小口吐司。沒有奇怪的味道，她也沒有吃到不應該加在吐司的配料。第二口是她開始享受的開端，她順便偷看了一眼文琪，想觀察學姐的反應。
文琪回復了她剛進來的姿勢──拿著手機，雙手的拇指在螢幕上猛敲猛打，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偷笑。吃到第五口的時候，文琪忽然很有氣勢地站起身子，一把抓起她那淡墨綠色的不織布環保袋。
「好了，我要去上課了！妳慢慢吃噢！」
拋下這麼一句話，學姐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門邊。
思索著文琪一連串的奇怪舉動，她直覺這裡面肯定有鬼──但還能怎樣？她一邊滑著手機，還是把早餐吃完了。
社長進來的時候，大約是十分鐘後。
她到社團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和社長坦白現在公關部發生的一切。
「……事情大概上是這樣。雖然我還能處理得來，但我想還是先報備會比較好。」
黃曦瑜看著社長眉頭深鎖的面容，說出了她這番話的結論。
從昨天晚上開始，大部分的廠商都陸續寄了回函。很多都是正面回應，這可讓她放心不少──畢竟社團談的都不是什麼大合約，而且廠商說是「廠商」，實際上幾乎都是一般小店家，只要金額和贊助事項不要太離譜，她相信很容易都能談得成。
如果放手去做的話，結果都不會太差。然而問題的癥結點在於，她那親愛的組員們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開頭就是尋求他人的幫忙。
原本她只有把這件事告訴政閔，可她不太放心交給他處理會引發什麼新的問題，才又找了社長。她認為自己得揭發一點真相，讓除了政閔以外的人盯一下。
把她的出發點講得好聽一些，是為了社團展望；但她相當清楚她只是不想要麻煩捲到自己身上。這種爛事一次就夠了。她完全不想要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聽起來挺糟的……呃，」志軒社長低著頭，右手正在摸著左手，似乎陷入了思考。「我會想個好方法，看是不是要找人接替政閔之類的。總之，很謝謝曦瑜的幫忙。」
「……好，再麻煩社長了。」
聽到志軒說的話時，她不禁想到自己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是否會讓政閔在社內變得難堪？但念頭一轉，心裡另一道聲音又響起來了，又不是我的問題。
確實地，這並非她自身的問題，她將一切都歸咎給公關部的人。如此一想，心情又立刻變得自在了。
雙腳一立，她站起身子。「要說的就只有這些。那麼，我先離開了。」她背起書包，和社長簡單道別。當她背對社長時，剛剛在談話中僵硬的身子終於放鬆，比起大學考完還輕鬆許多。
前腳剛出社團部室，她本打算回宿舍補眠，哪知一道聲音從後面叫住自己。「黃曦瑜！」
她回頭一看，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的人現身了。陳思璇穿著黑色素T，手上抱著捲成一團的薄外套，下半身是黑色白邊短褲和白色球鞋──她就站在面前。
「午餐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
陳思璇帶著燦爛的笑容（雖然黃曦瑜覺得有點不懷好意），馬上貼到她的身邊。對方不安分的右手勾著她的左手，讓她覺得像是被警察上銬一樣，但不覺得反感。
「妳怎麼會在這裡？」
午餐？她注意到現在已經十一點半，雖然稍嫌早了一些，但還是適合吃中餐的時間。她本想順著答應的，但一想到早餐才剛填進胃裡，就又退縮了。
「我有密妳啊，但妳都沒回，就想說直接來社團找妳比較快。」
「是噢……」平常她都把通知設定成關閉，除非時時刻刻拿出手機檢查，不然時常會漏掉臨時的邀約。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有些群組是真的很吵。「抱歉，剛剛在和社長談事情。我不想吃中餐，但可以跟妳一起去。」
陳思璇瞪來一雙怪異的視線，本來勾著的手鬆脫了，但是她並沒有獲得釋放。現在的姿勢是牽手，就像情侶那樣，只差沒有十指交扣。
沿著走廊直直地走，她們出了學生事務大樓。和學大相連的是挑高的綜合大樓，活動空間是所有大樓中最寬闊的──擺台區供所有學生租用，閒置的時候就成為熱舞社練習的空間。
旋繞式的階梯走起來有些繞路，它們不建在同一邊。但因為寬敞的緣故，所以每一次走都使人心曠神怡。她們的目的地是地下一樓的學生餐廳。
「社團的事都處理完了？」
「算吧。我跟社長提過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管。」
「妳已經幫夠多的了。」陳思璇停頓了一下，「是說妳這麼能幹，要不要跟我一起來打工？」
「妳們熱炒店很缺人嗎？怎麼每次都在找我去工作……」
在房間裡，關於要不要去熱炒店端盤子的提案，黃曦瑜大概聽過不下八百遍。她沒什麼想法，要去上班好像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想再讓自己變忙。
「如果曦瑜在我身邊，我就能動得更勤快一點嘛。而且工作到很無聊或很累的時候，也能隨時充電。」
「聽起來，我去上班只是為了滿足妳的私欲。」哀怨地瞪了笑著的思璇，她在心裡大嘆一口氣。
她在進餐廳前往一旁的廣場看去，接近午休時刻的現在已經坐了不少人。十幾張鐵椅整齊地擺在空地上，吊掛的帷布揭示了等等會有一場演講在此舉辦。
學餐特有的油煙味鑽進鼻內，有些人很討厭這股氣味，但她和陳思璇都是能接受的人。好幾排的餐桌擠滿學餐的空間，八間賣吃的商店面著她們，排成了ㄇ字形。
她們隨便挑了個空位子，並坐在一起。「妳要吃什麼？我去幫妳買……」黃曦瑜把錢包從口袋拿出來的瞬間，手沒有抓穩，不小心把錢包弄掉了。
彎著背，她伸手向下摸，輕鬆地把錢包撿回來──正是抬頭的剎那，她發現坐在她正對面的是同班的郁萱。往左看去，庭嘉也在。
那兩個人瞪大眼睛看著她。
「吃平常會買的咖哩就好囉。」
她相信自己和對面那兩人一樣驚訝，因為她幾乎沒聽到陳思璇在講什麼。她意識到左手正被挽著──在旁人的眼裡，看起來像什麼？
「呃，」曦瑜勉強擠出微笑，「嗨？」
她不確定郁萱是不是在笑，因為對方的嘴角彎得很奇怪。「哈、哈囉！曦瑜也來吃飯？」
「嗯……對呀！」
拜託。她唯獨希望陳思璇別在這時候開口──快點把手放開！要被發現了哇啊啊啊！
三個人就這樣相互交換著不知所措的眼神。她不知道為什麼郁萱和庭嘉要表現得如此尷尬，她甚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這麼緊張──還是有可以蒙混的空間……
「……曦瑜，這位是……？」
庭嘉在短暫的猶豫後，挖了個給思璇跳進去的坑。她的笑臉僵了。
「欸？哦，」她感受到了思璇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我叫陳思璇，是──」
大家好，我4西瓜人！
明天有誰要去FF啊啊啊啊？
我會去哦哦哦哦！！！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