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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角系列:第三章

作者:嵐咕咕│2018-06-15 23:23:34│巴幣:0│人氣:63
  蘇勇斌提著一袋剛買好的早餐回到了暗角徵信社的大樓門口。就在他走進電梯,電梯門要關上的那一瞬間,一聲著急地呼喊與一隻白晢的小手突然插進了門縫。

  原本要關上的電梯門又重新打開,一名哥德風裝扮的女生闖進了電梯裡,當她看見電梯裡站著的人是蘇勇斌時,便吹起了一聲口哨,「唷——酒鬼大叔,難得看到你手中提著的是正常食物,而不是酒精飲品。」

  這一位用著朋友之間才有的口氣與蘇勇斌交談的女生本名叫做陳芯瑜,原本是一位乖巧懂事、品學皆優的大學生,然而因為一年前的某個事件導致她的性情大變,現在不但有家不回,更時常留連夜店一類的場所。

  此時蘇勇斌瞄了陳芯瑜一眼,隨即打開了塑膠袋的一角,露出被食物壓在最底下的罐裝啤酒。

  「嘖,虧我還以為你轉性了,原來不是。」陳芯瑜一講完話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隨後她立刻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大麻菸,也不管蘇勇斌還站在旁邊,便自顧自的點火抽菸。

  沒一會兒的時間電梯裡便瀰漫起大麻的味道。

  蘇勇斌見狀,眉頭一皺沉聲說道:「這玩意妳最好少碰。」

  「要你管。」陳芯瑜往蘇勇斌的臉上吐了一口菸,挑釁道:「有本事抓我啊!哎,我都差點忘了,你已經不是警察了。要不你打電話去報警,找以前的同事來抓我。」她聳聳肩,「反正我也沒再怕,不過是勒戒而已,一、兩個月後就出來了。」

  此時電梯門開了,陳芯瑜搶先一步走出電梯,她所住的小套房距離電梯不過五步距離,所以一眨眼的時間她就已經打開了鐵門,但是她並沒有馬上進屋,而是轉頭看了身後方的蘇勇斌一眼,並且指了指門上的號碼牌,揚長一笑關上鐵

  蘇勇斌並沒有因為陳芯瑜的挑釁就立刻拿出手機報警,相反的,他的腦海中一連閃過了好幾個畫面,每一幕都有陳芯瑜的身影。他與她的相識,是在一個社區的志工活動上,當時他的身份還是一位警察,而她也並未誤入歧途,還是一位熱心助人的好女孩,但也就是那一天,改變了他們倆人的命運……

  蘇勇斌猛然的搖了搖頭,不再去回憶那些過往的事情。他默默地注視著鐵門一會兒,最後長嘆一聲,快步的往長廊深處的徵信社走去。

  才剛走進屋內沒多久,他的手機便響起了一聲Line的訊息音效聲,他看了屏幕一眼。

  張文達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蘇勇斌並沒有回訊給黃毅凡,而是一屁股坐上辦公椅。他心想,我真的應該這樣繼續荒廢下去嗎?他一手摩擦扶手的塑膠表面,腦中想的都是昨晚黃毅凡所講的話,完全忘記了雖然有點冷掉,但卻還發著香味的早餐。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能振作起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你不但沒有振作,反而還沉迷在酒精裡。你能告訴我,你有哪一天身上是沒有酒味的嗎?

  不是我不想振作起來,蘇勇斌心想,是你完全不知道我背負著多麼沉重的罪過,只有酒精才能讓我淡忘他們的臉孔,以及她對我造成的傷害。他默默地打開塑膠袋,伸手拿的卻不是早餐,而是啤酒。再灌了幾口酒以後,手機又突然響起了,但這一次並非Line的訊息,而是一通電話。打來的不是黃毅凡,而是蘇勇斌過去還任職警察時關係相當不錯的一位學長。

  「學長,有甚麼事嗎?」

  「你認識一位叫做張文達的人嗎?」

  「見過一面,不熟。他怎麼了嗎?」

  「我接獲報案,他不久前趁飯店櫃台小姐不注意,溜進了飯店的樓層,試圖闖進某一間房間,不過他還沒成功,就先被路過的清潔工給逮住。我搜他身時從他皮夾裡發現一張名片,上面寫著你的名字跟手機號碼……對了,你現在改做徵信業了喔,不回來當警察了嗎?」

  這小子哪來我的名片?難不能是黃毅凡給他的?嗯……肯定是他給的。蘇勇斌心想,嘴上卻說道:「是啊!學長,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給你打折喔。」

  「這事以後再說,你現在有沒有空來幫一下這小子。」

  「幫?」

  「就是來保他出去。」

  「他沒有聯絡到人保他嗎?還有飯店那邊沒有追究?」

  「飯店的經理看他還年輕,再加上飯店也沒有甚麼損失,所以就網開一面不追究他的責任。至於保人,他剛才有試著連絡幾個認識的朋友,但都沒人接電話,我看他剛好有你的名片,所以就擅自打給你問你願不願意幫他這個忙。」

  蘇勇斌想了一想,最後決定幫一幫張文達,因為他大概猜得出這小子為何會突然闖進飯店幹這種蠢事情,絕對是為了他那一位可能還活在人間的姊姊。

  在與學長約定好時間以後,蘇勇斌便起身走向了浴室,因為這一趟去警局絕對會遇上許多以前的同事,他並不希望把眼下這頹廢的模樣給他們看見,所以決定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他脫光衣褲,赤裸著身體站在蓮蓬頭底下,如果這時候有他所熟識的人在,絕對會訝異他的背後為何會有密密麻麻的鞭打傷痕。他淋著熱水洗頭髮、洗身體、刮鬍子、刷牙,把全身清理乾淨,赤腳走回房間,然後從衣櫃裡挑出了一件看起來最乾淨,聞起來也沒異味的衣褲,換上以後又特意的抓了抓頭髮,終於弄妥一切以後,才走出徵信社。

  就在蘇勇斌等待電梯的時候,一聲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陳芯瑜家的鐵門開了。她一看到蘇勇斌,小巧的鼻子抽了抽,「你身上這麼香……還抓頭髮,是要去約會?」

  蘇勇斌聳肩,「我也希望是約會。」他打量了陳芯瑜一眼,看她手中提了個包包,「你也要外出?」

  此時電梯門開了,陳芯瑜一邊走進電梯,一邊說道:「是啊,我打算把這包包拿去二手店換錢,然後買點大麻回來抽。」她毫不在意蘇勇斌的想法,大辣辣地講出要出門買毒品的事情。

  她的這句話頓時讓整個氣氛安靜了下來。

  一直到電梯門打開,保持沉默的蘇勇斌終於忍不住說道:「想想你的父母,他們……」他話才講一半,便被陳芯瑜尖銳的聲音給打斷。

  「閉上你的嘴!你不配提起他們!」陳芯瑜怒視了蘇勇斌一眼,然後怒氣沖沖地走出了電梯。

  蘇勇斌望著陳芯瑜背影,心想他真應該賞自己一巴掌才對,怎麼會笨到提起一件不該提的事情。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邊想著該如何勸陳芯瑜不要再碰毒品,一邊搭上公車。只不過一直到他下了公車,來到派出所門口,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方案,於是他只好先壓下陳芯瑜的事情,理了理衣頸,大步的走進派出所。
 
  再一次踏入警局,蘇勇斌不禁回想起在這地方工作的點點滴滴,尤其局裡一成不變的擺設,更讓他有一種回來上班的錯覺,甚至不自覺地穿過門口的服務台,一直到被一名年輕女警叫停,他才回過神來,連說幾句抱歉之後,報上了學長的名字以及自己的來意。

  女警雖然對蘇勇斌剛才的行為很感冒,但她還是撥了內線電話,聯絡蘇勇斌口中所講的學長。

  大約五分鐘以後,一名長著國字臉的男警從二樓快步走了下來,一來到蘇勇斌的面前,一句話也沒講,便先一拳打向對方的肩膀。「臭小子,你終於肯出現了!」他問,「你當時幹嘛一聲不吭的離職?你知道嗎,不少人都對你連一句再見也不說感到不滿,還有你消失的這段期間跑去哪了?」

  「學長,在你還沒下來的這段期間,已經有不少人跟你剛才一樣,用拳頭表達不滿了。」蘇勇斌的苦笑迴盪在警局大廳之間,「現在先讓我處理張文達的事情。至於我為何突然離職的事情,過幾天我們約吃飯,到時再說也不遲。」他其實完全不想說出離職的原因,但為了不讓學長追問下去,他只好不露神色的扯了個謊,並且迅速結束這話題。

  「小莉,妳可要幫我記下來這傢伙剛才說的話,還有記住他的長相!」

  一直待在一旁的女警被突然的點名給嚇了一跳,「喔!好……我記住了!」

  「學長,有必要這樣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敷衍我才這麼講的。總之一句話,我下週一放假,我們就約那一天,到時候你一定要把離職的原因從頭到尾都給我說清楚。如果那一天你敢不出現,我就派出這一位……」學長突然拍了拍小莉的肩膀,嚇的後者縮了一下,「局裡目前最優秀、最精明能幹的警員,每天出外勤的時候都去你的事務所按門鈴!」

  小莉突然小小聲說道:「學長……我這個月負責行政工作,不用出外勤的。」

  「不過是工作上的內容到時調整一下就好了!」學長揮起了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小莉。

  她見學長心意已決,只好瞇起眼盯著蘇勇斌,流露一種你到時候敢害老娘出外勤,你就死定了的眼神!

  此時學長突然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張文達。」他轉身走向二樓,跟在身後的蘇勇斌趁機對小莉說了聲抱歉,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蘇勇斌跟隨學長走進二樓辦公室,一進門他便看到一臉消瘦的張文達低著頭滑著手中的手機。他見狀,便用手勢打了個安靜的暗號給學長看,然後放沉腳步來到對方的身後偷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張文達即使人被困在警局,也依舊再想辦法找出姊姊張維恩的行蹤。他默默地等張文達發完一篇尋人啟事的文章,才低聲咳了幾聲。

  一直專注在手機上的張文達,聽到咳嗽聲以後便立刻轉頭,一見到蘇勇斌的臉,他一臉驚訝地說道:「蘇大哥!沒想到你真的來警局保我。」
 
  「別這麼叫我,我跟你並沒有熟到稱兄道弟。」蘇勇斌故意板著臉,「我是看在黃毅凡的份上,才來保你的。」

  聽到蘇勇斌講的話,張文達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一臉尷尬地抓了抓頭髮,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以後,便又低下頭,默默地弄著手機。

  此時站在一旁的學長,偷偷的用手肘頂了頂蘇勇斌的手臂,低聲說道:「你也用不著這麼兇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蘇勇斌聳肩道。

  聽到這句話,學長便沒再多說下去,他之後將蘇勇斌帶到另一張辦公桌,將一份文件交給對方簽,並且收下擔保費以後,便示意可以將人給帶走了。

  蘇勇斌重新回到張文達身邊,拍了一下肩膀,「可以走了。」

  聽到終於可以離開,張文達立刻站起身,正打算對蘇勇斌鞠躬道謝,但腰才剛準備彎下,便被阻止了。

  蘇勇斌按住張文達的肩膀,「如果你真要謝我,我這有幾張名片,你拿去學校發一發就好。」他一講完話立刻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的名片,塞進張文達的口袋裡,「還有關於錢的事情,你甚麼時候可以還?」

  「我馬上就能還,不過我需要去便利商店一下。」

  蘇勇斌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學長揮手打個招呼,然後就帶著張文達往一樓走去,就在倆人即將走出警局大門的時候,服務台的小莉突然喊住了蘇勇斌。

  「有什麼事嗎?」蘇勇斌問說。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記得不要爽約就好。」小莉面帶不善的說。

  「妳放心我保證不會害妳未來的一個月都值外勤的。」蘇勇斌微笑的扯了個謊,便沒再理會小莉,拉著張文達的手快速走出警局。

  小莉皺著眉頭望著蘇勇斌漸行漸遠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如果你敢害我,我保證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早已遠去的蘇勇斌完全沒料想到自己會因為不久後的一次爽約,而惹上了個天大的麻煩。

  幾分鐘以後,領完錢的張文達,走出了便利商店,將錢交給了蘇勇斌。
  
  蘇勇斌點了一下錢,確定無誤以後便收進口袋,然後轉身就要離開,但他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勸一下張文達,不要為了尋找姊姊就犯傻的幹下違法的事情。但他這些話還沒講出口,便聽到張文達搶先一步說道。

  「蘇……先生,」張文達及時憶起警局發生的事情,立刻改口:「拜託你,能不能幫幫我。」
  
  蘇勇斌看著張文達求救的眼神,雖然厭煩,但卻依舊狠著心說道:「如果是要尋找你姊姊的話,就不用多談了。」

  「為什麼?」

  「簡單的講,我不想惹麻煩。你真的見到你姊姊的話,那我建議你去警局報案。」

  「我一開始是有去警局報案,但是警察聽完我講的話以後,開了一張三聯單給我,就把我打發出警局。」張文達說道:「後來我每一天都打電話追問進度,但他們都隨便的敷衍我,說什麼已經在處理了,叫我耐下心,等待結果。」

  「老實講,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樣回答你的。」蘇勇斌說道:「你知道警察每天要處理的業務有多少嗎,他們並不是超人,所有事情都能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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