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在烏德一聲令下後解散,在灼熱的日光下,牠們的眼神比誰都銳利刺眼。彼此各奔東西,牠們就連道別的動作都沒有,就算是上一秒還有說有笑的對象,在任務開始後,也都會盡量避開視線交錯的瞬間。
畢竟誰也不清楚明天是否能還見到彼此,誰也不知道這場革命的結果如何。
是成功?還是失敗?
革命軍們踏著步伐,前往各自戰鬥的區碼,在泥濘沾上腳底的時刻,牠們內心都在懇求這聲勢浩大的踏步聲,能替自己掛上一劑強心針。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說到底根本沒有生物不害怕死亡。
而每每踏出一步,那心跳的聲音就像戰鼓一般噪動著。
但即便如此,牠們心裡也都清楚,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除了前進,已經別無選擇了。
計畫似乎發展得相當順利,烏德挺身站在崖邊,在東方灰煙揚起後,那凝望天空的動作,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
「差不多了。」
烏德碎念著,開始替那站了將近一小的身體暖機。
在士兵發現了烏德的動作後,就紛紛開始整列軍勢,意外有默契的在七區入口並列成兩道長龍。
暖機完畢的烏德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軍隊最前線。站在距離七區最近的入口處,高舉那精壯的右臂預備。
就在此時,一道灰煙往天空直直衝去,那方位恰好就是計畫內的北邊信號。
烏德毫不猶豫揮下手臂,就像賽跑前的鳴槍指示,在他披風甩開的瞬間,兩列長龍就隨著牠一路衝了出去。
炸開的軍勢如蝗蟲過境,從二十九區掃往七區的速度簡直快的嚇人,就連七區內試圖阻止的軍隊都在短時間內瓦解。
烏德的領軍非常強勢,在牠的帶領下,士兵們的氣勢一口氣飆到最高點,牠就像一把無所畏懼的大刀,替在場的所有革命軍斬斷眼前的阻礙。
南軍保持這樣勢如破竹的狀態,很快的就來到了一區入口外圍。
但奇妙的是,一區入口的防衛竟異常鬆散,就連區內的士兵防衛都格外脆弱單薄。
面對這些意料之外的狀況,烏德仍舊領著南軍戰戰兢兢的前進,最後在零區的門口前停下腳步。
「太詭異了。」
烏德盯著零區入口大門,臉上露出一股不安的神情,「就算一號不在這區內防守,一區內的防衛也不可能這麼薄弱才對……」
「烏德大人。」
一名士兵推著零區入口的厚重木門,「要進去了嗎?」
杵在這道門前,烏德回望了身後幾百名士兵,那雙眸由不安轉回鋒利。
「推開吧。」
在烏德的命令下,木門在無防備的狀態下被士兵推開,那老舊木門發出的噁心鳴動,在此時成了替所有人增添緊張感的音頻。
烏德首當其衝跑了進去,但裡面的模樣卻不如牠所預期。
原以為吵鬧的零區,竟成了一座毫無人煙的寂靜死城。
「烏德大人──!」
忽然,從另一邊傳來了九號的叫喊,牠領著東邊的革命軍朝著烏德走來,而北邊的革命軍也一同夾雜在內。
幾百名革命軍在入口處會合,值得慶幸的是,整體革命軍幾乎沒有任何的傷亡,頂多只有幾名受傷的成員,就連一名犧牲者都沒出現。
「烏德大人,雖然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但東邊的二、三區幾乎沒有防備,就連入口都───」
「北方這邊也是,先不提十四區的防備脆弱,就連四區的防衛都薄弱到我們覺得奇怪。」
九號跟十二號爭相議論的狀況幾乎一模一樣,看著零區內的空蕩模樣,烏德不自覺的皺起眉間。
「沒錯……這真的太奇怪了。」
牠走上階梯,打算榨乾大腦所有能思考的迴路,但就在牠深思的同時,忽然一道風壓從右方高速逼近。在風的警示下,牠反射性的側身,才發現披風被劃出了一道裂口。
「誰───!」
烏德轉身對著飛刀的源頭大喊,在那瞬間,所有革命軍都同時進入了戒備狀態。
「原來樹楊做出來的飛刀可以這麼鋒利啊……」
一名亞獸人在紙上抄著文字,就像人類寫筆記一樣的行動。
「五號?」
烏德瞪了五號一眼,指尖的銳爪隨著語氣噴發而出。
「好久不見了,一號。」
五號露齒抿笑,「還是說……昔日的一號,現任的革命軍大人?」
「少廢話!」烏德舞起爪子,雙眸瞪的可怕,「先回答我,零區內怎麼會是副模樣?」
「你先別急。」五號蓋起筆記,「這麼久不見了,不是應該先敘敘舊嗎?」
「敘舊?」烏德溫和的發出竊笑,「好。」
牠闔起雙眼,任繫在肩上的披風開始發出淡透明的綠光。
『───風行者。』
剎那間,在烏德喊出這三字的下一秒,牠就瞬到了五號後方。
面對五號的訝異回眸,烏德只是輕靠牠耳邊說道。
「你可別反悔啊。」
霎時,一記猛踢無預警的往五號脊髓踢出,那身軀飛出的威力之大,讓撞上的護牆漫起了濃霧。
瞞天沙塵,濃霧被風吹了開來,在五號倒地之後,一道黑影隨之走了出來。
「你的戰鬥依舊是那麼俐落啊!烏德。」
低沉嗓音在迷霧後說著,從口氣中聽出的雀躍似乎帶了點嘲諷。
「怎麼樣,我在給你一次機會。」
「回來六門替我效力如何?」
穿過迷霧,那腥紅色的眼罩成了牠的註冊商標,光是比一般亞獸人大上一倍多的體格就已經足夠嚇人,更別提那身黑皮毛所帶來的兇惡氣場有多強烈。
「我是不會回去的,薩洛德。」
烏德領在所有革命軍之前,對著薩洛德喊道,
「現在的你,不值得我犧牲效力。」
「是嗎?」薩洛德雙手抱胸,對烏德露出了一絲憐憫,「那就沒辦法了……」
薩洛德話才剛說完,周遭氣氛就開始變了起來,原本寂靜的死城,竟開始冒出了一道道不祥的氣息。
城內騷動,上百隻巡狩者不規則的冒出,大勢軍隊開始逐漸成型,在每隻巡狩者胸口上的紅色血印,都代表牠們擁有的非凡戰鬥力。
但烏德卻完全不受影響,就算面對眼前的龐大軍勢,牠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的眼神。
站在革命軍的前方,牠就猶如能鼓舞人心的軍神,單單是那可靠的背影,就足夠讓身後的革命軍將恐懼一併拋開。
「烏德……」薩洛德猛然張開雙臂,讓身後走出的六門一字排開,「你就好好品嘗失敗的滋味吧!」
『咻──────蹦!』
驟然間,一隻巡狩者被踢進了薩洛德上方的建築,瞬間失去意識的巡狩者,就這樣牢牢的被嵌入牆內,諷刺的亮出那象徵精銳的紅色血印。
這宣戰般的動作讓薩洛德咬起了一絲不悅,讓牠原本輕蔑的眼神逐漸轉成了兇光。
「失敗?」
烏德盯著薩洛德笑了笑,踢腳收起了腿。那褲子上沾染的紅色血跡還相當新鮮。
「我可從來沒這麼想過。」
「上吧!革命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