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著，直到某天的突然異常嚇壞了我。
忘了那天詳細究竟是怎麼回事，只依稀記得，是室友不在、我一人玩著劍三的晚上，似乎發生了什麼讓自己心情不好的事，然後登上刀蘿號時，有什麼，就崩毀了，失控了……
意識有些混亂，卻又無比堅定的朝某個地方前進著，屏幕裡的斬鉞蹦噠著離開了幫會領地，來到蒼雲映雪湖，靜靜站在湖邊石頭上，猶如正安靜凝視著雪白的美景。
我有些茫然，竟不知接下來自己想做什麼。
那天，那個時候，映雪湖十分難得的沒有人，好安靜、好安靜……
特別安靜，特別寂寞，特別難受。
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美好而令人心慌。
『死吧。』
『去死。』
『給我快點去死啊。』
茫然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稚嫩而冰冷，甚至帶著點殘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慄。
屏幕裡的斬鉞換上了韶華春秋，七夕剛買的可愛衣服，大刀一揮，運起輕功離開了映雪湖，朝地圖南方飛去。
方才的慌亂和不安不知何時消失，此刻竟是出奇的平靜……甚至可以說是突然變得十分冷漠了。
我是我，卻又彷彿不是我。
再回想起那段記憶時，仍是毛骨悚然。
小小的刀蘿就這麼伴著藍色刀氣，在空中奔跑著，最後終於將雙刀一揮，徑直降落。
不偏不倚的，就落在蒼雲地圖正中央——古戰場的中心，狼牙營地最危險之處。
有些茫然的意識突然清醒了些，會意過來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別啊……就算只是遊戲虛擬數據，也別這樣凌虐她啊！我在心裡掙扎著，咆哮著，卻抑不過愈來愈高亢而清晰的，小女孩清脆的笑聲，冷漠且嘲諷的由內而外，刺痛我的腦部。
實在控制不了了，頭痛的不行，只能拚著最後一點理智把斬鉞的裝備全部脫下；事實證明這個動作是很重要的，不然事後還真不知道要花多少修裝費。
一身粉裙的斬鉞在狼牙士兵之間蹦噠著，很快身後就拖了一大群紅名；似乎是滿意了數量，她終於停下腳步，任醜惡猙獰的npc們包圍、攻擊自己，血線一點一點下降，屏幕閃起令人心驚的紅光和「注意血量」的系統提示，最後歸於沉寂。
[您已身受重傷]
[原地復活]
……
「注意血量！注意血量！」
…… ……
[您已身受重傷]
接下來的近半小時裡，幾乎一直是重複著這樣的輪迴，從初開始的掙扎，到後來漸漸麻木，我彷彿愈來愈剝離，彷彿坐在電腦前操作著角色的，已真的不是我了。
不是我的話，那，是誰？
我知道開這隻號時會有謎樣的衝動，就是想殺點什麼，卻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她竟然，連自己都要殺嗎？
雖然隱約覺得似乎不是這樣，但混亂的腦袋暫時也沒法好好思考了。
『等cd時間真煩啊。』
隨著原地復活的等待時間愈來愈長，那安靜了一會兒的聲音又開口了，不耐煩卻又帶點戲謔地道：『我們換個地方玩吧？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裡死掉，多麼無趣啊～』
『我們換一個大家看的到的地方，如何？』
6
cd時間到了，屏幕裡的角色一躍起身，開始讀條神行過圖……
幫會領地。
至此我已經放棄思考了，反正裝也脫了，心也累了，姑且就順著這沒腦的行動繼續吧……玩累了總會停下來的。
反正只是數據。
無妨的。
『對，所以跟我一起，殺掉她吧。』
『也殺掉，你自己……』
屏幕裡的刀蘿蹦蹦跳跳跑上幫領後山的崖邊，扶搖、躡雲，而後重重摔落在地上，重傷，回營，再重來一次，不斷不斷重複著跳崖的行為。
[幫會]:[斬鉞]在幫會領地被 15478 殘忍的殺害了
[幫會]:[斬鉞]在幫會領地被 1 殘忍的殺害了
[幫會]:[斬鉞]在幫會領地被 [○○○] 殘忍的殺害了
[幫會]:[斬鉞]在幫會領地被 357 殘忍的殺害了
……
幫頻迅速刷上了一條又一條的死亡喊話，可能是插件出了問題，不時還會冒出幫眾id來，引來大家的關注和茫然的「？？？」。
斬鉞有個花哥師父，是幫裡的人，那時耳機裡突然傳來他的聲音，有些焦急而茫然的，問著我在做什麼。
啊，突然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在幫會rc裡呢。
「沒什麼，我在玩跳崖而已~」
「嗯？為什麼？哈哈……」
我看著自己一邊在幫頻打字，一邊操作著刀蘿，再次爬上山崖，扶搖、向前聶雲，重重摔死在青翠草地。
幫會頻道再次刷上一條死亡喊話。
「我只是 滿足一下自殺欲」
「再一次就好。」
滿足一下自殺欲……什麼的，為什麼能這樣笑著說出如此可怕的話呢？
可是，卻真的有那麼幾個瞬間，竟然覺得這種虛擬自殺非常非常痛快，「後果什麼的都不用管反正去死就是了」讓角色跳下去的一瞬間，彷彿真的感受到那種不負責任不顧一切的釋然。
好可怕。
這是什麼時候產生的想法？
是我心裡，一直都存在的東西嗎？
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了，愈來愈清晰，愈來愈近……
『對啊，是你啊』
『什麼都不敢做的你，和我一起殺掉這傢伙了喔』
『愉快嗎？』
小女孩尖銳的笑聲突然像空室中的合唱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迴盪起來。
『就這樣去死吧……哈哈哈哈！』
系統音效、耳機裡著急的聲音、自己內心的掙扎和咆哮，以及小女孩瘋狂的笑聲，全都混亂的攪在了一起，腦子疼的不得了，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
然後，一切突然歸於寂靜。
[你已與伺服器斷開連結…]
7
事後雖然不願回想，但我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代付，或許比我想像的要更恨斬鉞。也是啊，畢竟這張臉、這些江湖闖蕩、這些外觀和寵愛，原本都應該是她的……或者說，可能是她的，若非一開始就是為了利用而創造她，這些本都該是她的。
可是這可怕而混亂的事件，我想更令自己警惕的，是內心那些晦暗的部分，平日看似毫無問題，卻會在情緒激動時，和那些令人戰慄的、灰暗而詭異的東西，共鳴著，把一切崩壞。
我驀然想起被魔刀煞氣感染的世界王npc說的一句話，不由嘆息。
——我心有魔障，仍未看破。
——tbc.
創作內容
【雙生 • 中下】(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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