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Not 拜見父母 (下)
「那麼如果不是第一呢?」空之上插進了話,「如果你的孩子,不是第一呢?你會怎麼做?將她趕出去嗎?」
「那麼如果不是第一呢?」空之上插進了話,「如果你的孩子,不是第一呢?你會怎麼做?將她趕出去嗎?」
「趕出去?不可能的。在伊家,沒有其他的選項,只有成為第一。就算她想逃避、就算她想死,她的命,也由不得她。」
「具體來說,要怎麼做?」
「我們會更加嚴格的限制她的『自由』,藉此給予她絕對的『安全』。」
「也就是監禁吧?將她關在什麼都沒有的房間裡,除了她必須去的地方外都不給她去。哈哈哈哈,好有趣啊~這樣豢養出來的孩子,別說第一,真的能有用處嗎?」
「最壞的打算,就是從一流的學府畢業之後,安排進我所任職的公司,給予她一個房間、一點要務,處理仍算一線的事物。」
「房間,不是辦公室嗎?」
「有太多多餘物件的話,生命就沒有辦法獲得保障了吧?」
「真心想死的話,又何必需要工具?好比用牙齒咬斷自己的舌頭,你總不會想將她的牙齒全部拔斷吧?」
「真有必要的話,並非絕對不能考慮。」
「親愛的。」伊千里的媽媽轉向了他,用眼神述說著,「說得太過了。」
伊千里的父親溫柔的望向了她,輕輕搖頭,要她不要擔心,然後重新的面向前方。
「但我想我家千里是沒有那種的勇氣的。」
伊千里的眼神漂移了開來,似乎承認了父親的說法。
對此空之上笑了一下,「看來平等的談判破裂了~」
「呵,憑你的身份,想與我們平起平坐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何況插手管我們伊家的家務事。滿足了嗎?你自以為的正義。原本還在想你有什麼能耐,但完全不行呀~怎麼看都只是想扮演英雄好沾染我們家千里的臭小鬼而已。所以滿足的話就快點回家去吧~就情理法來說,這裡沒有任何你站得住腳的地方的。」
「噗──」空之上誇張的笑了一下,「這位大叔,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呀?正義?我從來沒有講過這樣的字詞,而且也從不覺得這樣的字詞與我有緣。還有情理法,我當然不會用這麼『正面』的東西呀~也沒天真到會以為讓你的女兒親自的和你說聲『不想當第一』你們就會放棄。」
「是啊,伊家的方針,不論如何都不會改變。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所以才能如此優秀。」
「複製貼上,現實真能如此順利?」
「順不順利不用你管,我再說一次,這裡沒有任何你站得住腳的地方的,沒有你能說話的餘地。」
「當然有~因為我是『辯護律師』,進門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吧~」
「這裡並不是法庭──親愛的,送客!」伊千里的父親站起身,顯然不想再跟眼前的廢話少年多說一句。
現場,只剩空之上還坐著,模樣依舊,「我當然知道這裡不是法庭,我要談的並不是法庭之上的,而是法庭之外的。非『正面』手段。」
伊千里父親有些不耐煩的瞪向了他,「你想說,黑道嗎?」
「原來我看起來像有在混的?」
伊千里的父母停了下來,要問他們像不像的話,尖銳白髮的少年、痞痞的模樣、沒大沒小,確實是像的吧?
「唉,好吧。」空之上也沒想過對方會講道理,他站起身,伸手扣住了一旁伊千里的肩膀,並將其扣向自己。
「我就明說吧。我的武器,正是妳的女兒。」
「!」在場的人全都驚了一下。
當然吃驚的點略有不同,好比伊千里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強硬的抓了過去,而她的父母則是接近「臭小鬼,竟敢碰我的女兒」那樣的感覺。
這些反應,讓空之上感覺愉悅。
他持著主動權接續的說,「你剛剛也說了吧?她所鬧出的事件,你們好不容易才壓了下來。那如果這件事,又被抬起來的話呢?」
空之上放開伊千里,隨性的走了幾步。
「更糟的是,伊千里的所作所為,是因為承受不住父母所給予的壓力,因此一心想『尋死』,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要是這樣的『事實』被傳開的話,對於你們的名聲也會有所影響吧?知名國際品牌的CEO跟班以及重要機關的發言人,職位會不會不保呢?」
「你……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
「有需要的時候就會知道,雖然我還是沒記住你們的名字啦~也算配合一下你們嘍~」
「哼。」伊千里的父親冷笑一下,「不過你想以此作為威脅也是沒用的。誰會相信你這樣的小鬼說出的話,何況你要在哪裡說出?電視台可都是我們的人,網路嗎?」
空之上走回了沙發旁,一屁股的重新坐下,「沒錯,就是網路,而且會用直播形式。」
「天真,你以為在網路出聲就會有人相信嗎?根本不會有人想看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臭小鬼所開的抹黑直播吧?能有一、兩百隻貓,我看就不錯了。連讓我們出手的價值都沒有。」
「呵呵~一般來說是那樣啦~但如果是有兩百萬訂閱的頻道呢?」
「!」
「我們這邊呀~剛好有個有點厲害的傢伙可以依靠,是一位電競選手。還是……你想先從封鎖她開始呢?隨便封鎖有破百萬粉絲的當紅明星,輿論可是會傳更快的喔~原本是白的都會被抹成黑的。更何況原本就是黑的,不變奈米碳管黑體才奇怪呢~近乎可以吸收全部可見光,世上最黑的物質。」
「你……」
「沒錯,這是威脅~但先威脅我們並放棄平等對談的傢伙可是你喔~該怎麼辦?如果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在這裡應該要乖乖吞下比較賺吧?不然由兩百萬的基本盤開始擴散,哎唷,不得了呀~」
「我……」伊千里的父親深深的吸了口氣,很氣,但卻只能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之上,「我知道了……」
並不是真的知道,而是假裝順從。
「你想要的,是我們放任千里『自由』吧?」
「沒錯,就是這樣。」
「好,我答應你,這樣可以了嗎?」
「!」伊千里的母親驚恐的看向了她的先生,而她的先生只是一貫的出手阻止了她,好像在說,『我自有分寸。』
夫妻這麼多年也不是白當的,太太理解了先生的用意,在這邊先假裝答應,反正口頭答應並沒有任何的約束作用。等風波再過去一點,就算是網路上擁有兩百萬人氣的人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對方……並沒有任何可以實際干涉他們家事物的手段。
能行。
只要表面上配合,私底下要怎麼做隨他們高興~
「我知道了,就交給你定奪吧。」
伊千里的媽媽跟著坐了下來,不再多話。
「這樣……就達成協議了?」空之上問。
「是。」伊千里的父親模樣肯定的答。
不過空之上可不會這樣就買單,「只有口頭說說~是不夠的吧?」
伊千里父親皺起了眉頭,「不然,你想怎樣?」
「哼哼,因為是你們家的事,所以簽契約也沒有用吧~你們打的應該是這樣的算盤,我們這邊『不可能』會有應對的手段。」
伊千里父親的心裡確實這樣想,但他可是大人,當然不會這樣說。
「我們是真的很有誠意。」
表情也是一丁點破綻也沒有。
「呵呵呵呵。」空之上笑了起來,「如果真的有誠意的話……」
空之上不知從哪變出了一張紙與筆,將其放到了桌上。
接著說出:「請你們將女兒嫁給我吧。」
伊千里的父母,表情自然是很激動,但與他們相比──
「咦咦咦咦咦咦咦!」更激動的人是伊千里。
「結、結、結、結、結婚?我、我、我、我……」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空之上拿起另一張紙,拍了一拍,「怎麼了?為了真正的自由,這種等級的覺悟,難道妳沒有嗎?」
桌上那張是法定代理人同意書,而空之上手上的是結婚證書。
伊千里紅起了臉,「嗚……咕……可是、這個,不是有沒有的問題吧!就算、就算……退一百步說我有那個意思,但是……結婚……不是兩情相悅是不可以的吧!你、你……不可能喜歡我的吧。這麼討人厭的傢伙,沒有人會喜歡的吧……」
她的話越說越小聲,可空之上耳力不錯,聽得相當清楚。
他正面回答了她,「不會呀~還滿喜歡的呀~有趣的事物我都不討厭。」
這讓伊千里的臉紅上加紅,溫度直線上升,然後咕嚕嚕嚕嚕的被擊沈了,整個人順著沙發椅滑落到地上。
空之上正對回前方的伊千里父親,「來吧~簽吧~就算是未成年人,只要結婚,就會被法律認定為『有行為能力者』,可以對自己負責了~你不覺得不做到這個程度上不行嗎?」
「這……」
伊千里的父親明顯猶豫,他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一手,原本答應就只是個緩兵之計,怎麼可能簽?怎麼可能簽下什麼法定代理人同意書同意兩人結婚呀!
不,冷靜下來……這招明顯的有這漏洞。
「即便我簽了,這婚約也是無效的。民法 980 條,男未滿十八歲者,女未滿十六歲者,不得結婚。你……怎麼看都還沒十八吧?」
「沒錯呀~但那並不是鐵則。」
說到這,空之上紳士的蹲下身,將下淺的伊千里扶回了沙發椅上,只不過是同一張沙發椅,他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像很恩愛的模樣,一邊拍拍她的頭,一邊拿出手機──
「寶貝,手機上的字麻煩妳唸一下給爸爸聽。」
還有一點暈眩中迷迷糊糊的伊千里很配合的跟著指示行動,「民法989條,結婚違反第980條之規定者,當事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得向法院請求撤銷之。但當事人已達該條所定年齡或已懷胎者,不得請求撤銷。」
「來,重點再唸一次。」空之上伸指放大了字句中指定的字詞。
「懷胎。」
…………
「咦咦咦咦咦咦!」伊千里反應過來,速速跳離開了空之上的身邊,尖叫了起來。
不過空之上看向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伊千里又乖乖的坐回到了那個位置上。
有點臉紅、有點害羞、有點彆扭,但是──
「嗚……嗯……」她知道在這邊需要向前,「那個……沒錯!如果爸爸想阻止我們,我……我就………我就『懷胎』給你們看!」
太刺激了。
「啊──」伊千里的母親顯然承受不住這個刺激,直直的昏倒了。
伊千里的父親速速扶住了她,讓她向後躺在沙發椅上,接著惡狠狠的看向了空之上。
「如果妳真的對我女兒那樣做,我一定會告死你!」
「告?要告什麼?妨害性自主罪嗎?不好意思,那可是只有與未滿16歲之青少年發生關係才會構成的罪,你的女兒,滿十六了吧?兩情相悅,又不是金錢交易,查無不法謝謝指教~」
「嘖──不論如何,我是不會簽的。」
「喔?是嗎?所以你覺得將一切的一切公諸於世,讓社會的輿論將你們淹沒比較好嘍?對我來說是無所謂啦~反正結果是一樣的。那就是伊千里能得到她所想得到的『自由』,不再成為第一的自由。不過也許要坐幾年牢就是了~玉石俱焚,但我想對她來說是沒差的吧?」
「嗯。」伊千里堅定的點了下頭,「爸爸,原本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但確實如您說的,我缺少了勇氣。謝謝你為我撒了這麼大的謊,結果我卻以此威脅了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當第一了,至少不想當別人的第一,希望你能瞭解。」
「瞭解?你要我瞭解什麼?」
「如我你不願意保證我的『自由』,下一次我仍會選擇『死亡』。如果我死的話,你的『第一』也將只是說說而已的『第一』了吧?」
連家裡的「小事」都擺不定,教出一個禍害地方的孩子,該怎麼稱為第一呢?
伊千里的父親拿起筆、舉起了手,發出低吼。
然後重重的將筆朝著法定代理人同意書刺下,頗有要將它給刺破的氣勢。但最終,他還是緩下了手,帶著不甘願的心,在上頭簽下了名字,然後將筆氣憤的摔向一旁。
空之上一個起身,用念動力救起了那隻差點被摔向地面的筆。
「別這樣,別將氣出在不相干的東西之上,何況夫人還沒簽呢。」
「你……」真的是要氣死了。
沒有高血壓的,都要被搞到高血壓了。
但確實,法定代理人同意書只有一方簽是沒有用的,除非是單親。
空之上回身牽起了伊千里的手,將她牽起,然後對著她的父親說:
「那麼我與伊千里這就去收拾行李,今日就走。剩下的簽名部份,就麻煩你說服你太太嘍~」
伊千里的父親大吼了聲,「滾!」
但帶著伊千里離開客廳「走」得開心的空之上知道,簽名,肯定會很順利。
和剛才有如坐雲霄飛車的體驗不同,回到了自己房間、收拾起自己的衣物,靜下來的伊千里感覺到內心五味雜陳。
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亦或是這個世間根本就沒有所謂是非對錯?
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收進了大大的行李箱中,連同自己的回憶,一張與父母合照的相片,一併打包。
以前從沒想過的,自己會離開這個家。
一切打點完畢下樓後,她的父親帶著傷心欲絕的母親走了過來,並將手中的紙──簽好名的法定代理人同意書交給了她。
「妳走吧。伊家沒有妳這個孩子。打從開始就沒有妳這個孩子。」
這就是,他們的結論。
留著她,也只會讓自己毀壞而已。
他們不想毀了自己,同樣……他們也不想真正的毀滅她。
可是,在伊家的話,就必須是第一,這是伊家自古以來的規矩。
除非……她不是伊家的孩子。
收下法定代理人同意書的伊千里,拖著行李,和空之上一塊的往大門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眼淚似乎伴隨著步伐不經意的湧了出來。
不過伊千里沒有哭,很努力的將他們壓了回去。
直到門口處。
她吸了口氣,一股氣的轉過身,向著她的父母跪了下來,磕下了頭。
「對不起,還有,謝謝。謝謝你們的養育之恩,未來,我一定會報答。」
伊千里的父母並不是不好的父母,而是好過了頭的父母。
那樣,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所謂的對錯或許不是外人三言兩語可以定奪的吧?而這一連串的對決也不是什麼正義,少年空之上的所做所為,就只是為了回應少女心中對於『自主』的渴望,如此而已。
不想再當第一,就不要再當第一。
真要說的話……是與『惡魔』的交易吧?
伊千里與惡魔空之上的交易。
但又有誰能斷定,與惡魔交易就一定是不好的事呢?
走出伊家的門,空之上對身旁的少女這麼的說:
「未來恐怕會很辛苦喔~」
少女伊千里,沒有懷疑的點了下頭。
「我知道。」
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失去了金錢的援助,從零開始的生活,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容易的。
目前唯一不用煩惱的應該只有住的問題,因為空之上會提供住所。
「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呢?」空之上詢問了她。
「我也不清楚……總之先找份能做的工作,半工半讀吧!也許工作會拖累課業,成績可能會一落千丈,但這份落差,總有一天我會要回來的!因為我是『天下第二』嘛~」
伊千里的眼角,仍銜著淚。但她的嘴角,卻勾出了喜悅的形狀。
空之上看著那樣的她,跟著微笑了起來。
如果是伊千里的話,確實不用替她擔心。
畢竟她是想做就能做得好的人。
念動力是、料理是、打掃也是……
還有更多更多的,他想都是。
「對了,這個就交給妳吧。」
空之上變出了一張紙,遞給了伊千里。
「結婚證書……」
伊千里總覺得這件事好像一直有點缺乏實感,直到再一次的看見這個。
「所以、那個、結婚……」
「取決於妳了。想結個婚確保不會被妳父母抓回去,在那之後等到達法定成年時再離婚,或是保持現狀都沒關係。不過不交要小心別被妳父母抓到機會就是了~」
「嗚……那還是交嗎?可是……結婚,真的好嗎?我們看起來……不太會像是夫妻吧?」
「怎麼會呢?我是『最強』妳是『第二』,不是還挺和的嗎?而且還有這個。」空之上揮了揮手上的手環,超能力抑制裝置。
這個,確實是很少見的東西,伊千里手上也有一副。
這樣就別人看起來,豈不像是對環似的?──定、定情之物!?
比對戒還要特別,獨一無二的手環。
噗咚──完全沒有這樣深入想過的伊千里,臉再次的紅了起來。
從這角度切入的話,好像……兩人真的結了婚似的。
「所以……那個……我們該睡同一間房嗎?」
「哈哈~」看著變得嬌羞起來的伊千里,空之上笑得開懷,「我家還有空的房間啦~不過如果妳想跟我睡同一張床,我也不介意。」
被這麼一虧的伊千里,整個人發燙了起來,為了抑制這股燥熱,她只好伸出粉拳,啪啪啪的拍打起空之上的胳膊。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口頭上這麼的說,但伊千里本人也不是沒有察覺,對於身旁的這位少年,她的情感,似乎出現了一點奇妙的改變。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嗎?
不過,他們卻要成為夫妻了呢。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
次回(2018/ 04 /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