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人、63架機械少女、342發子彈、8顆手榴彈、2發RPG、4臺火神炮、5分鐘。
戮者走出基地:「喔~小精靈不愧是小精靈,效率真高。」
「都死了?」她踢踢地上那堆人,幾個人恍惚呻吟,她皺眉:「搞什麼,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高熱電磁刀砍來,我向後退開,她瞪住我:「你對人還有信念,但我沒有。退後,我不想連你也砍。」
「那就是你優柔寡斷。我上次優柔寡斷的時候,失去了戰友。」
我看著她,沒多說什麼。她回看我,嚼嚼牙。最後她大口嘆氣:「好啊,不殺,不殺就不殺。」她收起電磁刀,拍醒其中一名士兵:「醒來!」
東方臉孔的朝鮮士兵驚醒,想掙扎,麻木的身體卻無法正常抵抗:「不、不要殺我!」
她拍拍士兵的臉:「我知道你們把那些孩子的主人當成人質,強迫她們聽從指令,所以說,主人呢?被你們殺了?」
高熱電磁刀快速出鞘,砍去士兵的右手腕,戮者搖搖頭:「再問一次,主人呢?」
疼痛透過麻木的身體,緩過幾秒才通知士兵的神經,他嘶吼:「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猛然落淚,對著雪地上的另一堆倒地士兵大喊:「他們!是他們說糧食不夠的!我也不想吃啊!是他們的錯!!都是他們的錯!!」
她放開士兵,向後喊:「聽見了嗎?躺在那邊的那群機械少女,妳們的主人都給這群狗娘養的王八蛋祭五臟廟去了!」
幾架機械少女從雪地爬起,我沒去看她們的表情,只聽見激烈的哭嚎,越來越多聲嘶力竭的痛哭。
戮者收起武器,轉頭就走:「不需要再聽從這些人渣的指令,要殺要剮隨便妳們,我個人建議折磨致死,不要輕易放過這群狗賊。以妳們的人數跟武裝絕對有能力玩殘人類,拜啦。」
看見好幾十名機械少女逐漸包圍士兵,我沒阻止,轉頭跟上戮者的腳步。
「不殺這些垃圾就等於放著炸彈不管,總有一天會波及他人。這個世界只要有機械少女就夠了,不需要人。」戮者走在前頭,寒風厚雪沒能阻止她的快速步伐。
她停下,與我對上眼:「我很清楚自己的方向,問題是,你知道自己該往哪走嗎?」
戮者的扭曲心理,此刻於那雙眼底顯露無疑。無論殘殺任何人類,心中一丁點內疚也沒。最引人入勝的是,那極至純潔的精神,不管世界如何骯髒,不管雙手多麼血腥,她也不受影響,好似——血海繚繞的純淨花園。
或許對她而言,世界就是如此:「錯的不是我,是世界。殺害他人?原本就是該死的一群肉塊罷了,有啥好說的?他們應該感謝我,早早了結,省得被其他人煮來吃。」
我陷入沉默,赫然了解,自己一直受她吸引的原因。一個全心相信殺戮是救贖的殺手,與全心相信治療是救贖的醫生,內心境界毫無二致,散發同樣的量子光輝,璀燦輝煌,令人著迷。
「可惜,今晚不能拿你來用。總部那邊一堆機械少女也積了不少,需要釋放一下。」
我站在原地看她離去,獨自呼吸幾分冰冷的空氣,與闇界相比暖和許多,卻依然寒冷,特別是以人類的標準而論。即便時至今日,我依然常常忘記自己是能源體。
回到闇界,感受極端刺骨的寒風,每次眨眼都刷落一層凝在眼球上的冰霜。細雪紛飛,但不是雪,是低溫而凝結的氣體。
我抬頭,粹魂就在眼前,身上還包著紗布,撐起一把古典紙傘。
在我開口前,她搶先一步:「哀家沒事,不須過度休養。」
「汝的眼神出賣了汝。」她走到右手邊,將我納入傘下:「陪哀家散步,好嗎?」
遠古戰場,據說是舊神間互相爭鬥的遺址,到處都是散亂風化的巨型兵器,放眼望去盡是崎嶇地形與容易誤認為崎嶇地形的舊神遺骸。雖說稱神,實際上只是自立為神的古代巨型能源體,據說戰爭終期,由於噪音打擾到蘭絲,整個神族遭到拔除。
戰場的彼端是一座城市,能源體於此聚集。我和粹魂並肩同行,走在插在地上的巨大古代重劍上,俯瞰整座城市。
遭到亙古冰封的風景一片雪白,我縮起身子,雙手插入口袋,把臉埋入外套。走越高,與亙古距離越近,氣溫下降的幅度越大。
根據亙古本身自帶的物理定律,冷卻幅度與距離成立方反比。意思是每靠近10倍,就冷上1000倍。她冷到連鄰近的宇宙空間也受影響,無法自然形成大霹靂。
「有哀家在,無需逞強。」她拉起我的右手,塞入胸下的衣縫:「暖和了?」
「據說這是能讓所有少年奮起的稀世寶典,從這裡面學的。」她拿出一本《出包王女》。
相信我,奮起的只會是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
她沒回應,只是一直笑,最後冒出完全不同的問題:「小哥,汝知道蘭絲為何停手嗎?」
「喔,對,當然,一定是老掉牙的愛。」我不由得翻了白眼。
「哀家並非瞎說。」她轉動紙傘:「任何粒子皆攜帶量子資訊,只要懂得如何解析,即能取得與該物體交互作用的歷史紀錄。那塊蛋糕,不只是蛋糕,而是注入汝愛情的特製點心。」
「世界上有多少人真心真意為蘭絲準備蛋糕?」她苦笑,依然冷艷。
「正是。」她低頭:「只有一顆無法愛人的心,哀家救不了吾友,也救不了汝。但哀家不會放棄,從現在起,哀家……要學習如何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