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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海鳥(下)

作者:守護之熊│LoveLive!│2018-01-05 22:52:11│巴幣:8│人氣:323

 
  一聲淒厲的嗥叫將原本就並未安眠的海未驚醒。
 
  一時間意識紊亂,驚懼於自己此刻身在什麼地方。坐起身來,才恍然想起自己與小鳥今夜寄宿村落,此刻正住在代村長絢瀨繪里的家裡。
 
  但剛剛可怕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難道只是自己的夢?
 
  海未下意識側頭一望,小鳥在一旁睡得很沉,並無異狀。看來得慶幸小鳥午間飲的藥水發揮效用。
 
  正思索間,淒厲狂亂的嗥叫再度作響。這回海未聽清了,似是野獸的叫聲,聲音是窗外傳來的。難道這村落被野獸襲擊了?
 
  「砰」一聲,外邊的門打開。隱約聽聲音能辨認出是代村長急著奔了出去,緊接著村裡其他處,騷動聲亦逐漸作響。海未雖然急於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轉念一想,眼下身在異鄉不應輕舉妄動。況且小鳥睡得正沉,海未必須在房裡守著。
 
  海未已經再也無法入睡。於是悄悄起身,將腰間的短刃和背囊裡的木刀都擺在身邊。聽著外邊不時迸發的聲響,於漆黑的房裡戒慎地守著等待天明。
 
  

 
 
  清晨,絢瀨繪里疲乏地走進自己家門。希在前廳等著,見繪里進門,當即迎了上去。
 
  「先休息一會吧?」沒有探問情況,而是判斷著繪里的面色選擇了建議。
 
  「不,我沒事。」繪里搖了搖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是真姬小姐受了傷。村長最近身子欠佳,我怕她擔了心影響身體,因此在西木野家多坐了一會,待她們安歇了才回來。」
  
  「真姬受傷?怎麼回事?」希雖然顯得驚訝,但仍記得壓低了音量。
 
  「據真姬小姐說,她夜裡感覺有什麼不對當即出門查看,正撞見了野獸正在襲擊村民的牲畜。真姬小姐一時心熱上去阻止,卻被咬傷、而野獸也逃了。在外圍守夜巡視的村民也漏了野獸的蹤跡,只知道野獸破壞了村子圍欄逃了出去。」
 
  希聽著繪里的敘述,微微皺眉。
 
  「雖然已經加強村子周邊的防禦工事,卻反而出現村人受傷,是我失職……但前兩次都只白天見到遭襲死亡的牲畜,卻找不到緣由。這次多虧真姬小姐,總算對襲擊者有點眉目。我定不會讓真姬小姐受的傷白費。」繪里的面色雖然疲憊,但眼神仍透露著決絕的意志。
 
  「可以的,繪里親以前就一直是村長得力的左右手,一定會順利解決的。」希輕輕替繪里揉著肩膀,繪里緊繃的身子總算放鬆了些。
 
  繪里待要再說些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別以為你這次能再矇混過去!』同時一陣激動的語調自遠至近,繪里和希互望了一眼。是妮可的聲音。
 
  『不用拉,我會自己走。』
 
  『你對花陽親做什麼喵!』
 
  伴隨著更多人的嗓音,敲門聲響了。繪里站起身,希在後跟著。門開啟。
 
  妮可與花陽一前一後立在門前,兩人同樣眼眶通紅,看上去極度疲乏,眼神卻又閃爍著同樣的執拗強硬。而凜則又跟在兩人身後,一臉怒氣沖沖,要不是她們正在代村長家門口,否則大概已經發作。
 
  妮可在繪里面前似乎將態度收斂了幾分,但仍不待客套,沉著聲音說道:「代村長,我要求立即搜索小泉花陽的住處。」
 
  繪里知道自己亦須當機立斷。
 
  「客人在屋內歇息,外面說。」
 
 


 
 
  客房裡,鎮夜未眠的海未仍注意著門外情形,自然也聽見了妮可等人在門外的爭執。此時,身邊的床鋪有了動靜,海未回過頭來。晨光中,小鳥已然甦醒,坐起了身來。
 
  「發生什麼事了?」小鳥揉著眼,再細看海未的面容,似乎微微一驚。「海未醬,有好好休息嗎?」
 
  海未雖無從得見,但從小鳥語氣亦可想像自己必定氣色欠佳。「我沒事。」為了讓小鳥安心,搶著先回應了。然後猶豫了一會,決定將昨夜至今晨聽見的情形說給小鳥聽。因繪里等人尚在屋外不遠處,海未放低了音量,避免引起注意。
 
  小鳥聽完海未所說,低了一會頭,似乎在沉思些什麼。直到她抬頭重新望向海未。
 
  「海未醬,我們可以出去聽聽看情況嗎?」
 
 
 
 


  屋外,絢瀨家的院子內。
 
  「代村長,我現在敢很明確肯定,此事與小泉女士脫不了關係。若這件事真是獸類所為,有必要調查那是否為小泉女士豢養。」花陽原是矢澤家餐館的常客,兩人亦算熟稔。但此時妮可慍怒之下竟連花陽名字都已不願稱呼。
 
  花陽伸手制止了雙手已握起拳頭的凜。
 
  「這裡是我從小長大的村子,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花陽眼神掠過妮可直視前方,雖然語調輕緩,卻顯然絲毫無讓步的意思。
 
  「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
 
  「我沒有必要回應只為了誣賴我而問的問題。」
 
  「究竟是我誣賴還是你狡辯,你真不清楚?」
 
  「好了!」繪里提高了音量制止兩人的唇槍舌劍。比起毫無交集相互指控的話語,曾經關係友好的兩人如今卻在眼前彼此攻訐的景象,更讓繪里感到無力與焦躁。「你們若只是來做無意義的爭吵,現在就請離開。妮可,你有義務說明你的提案與解決村子的問題有關聯,否則你就是在破壞村裡團結。」
 
  妮可聞言,揚了揚眉毛。又回頭瞥了花陽一眼。
 
  「你認得這個嗎?」妮可從袋中拿出一只木樁。
 
  「這是用來加強村子防禦工事的建材。」繪里道。
 
  「對。你們都說野獸撞破圍欄逃出村子。可是,」妮可倒轉木樁晃了晃「撞破的圍欄,切面能切得這麼工整?」
 
  繪里接過木樁,皺眉望著其上的切面好一會。「你想表達什麼?」
 
  「我撿到這個的前不久,小泉女士就在圍欄附近徘徊,手上還拿著什麼長柄物事,我看是斧頭吧?反倒是什麼逃走的野獸壓根都沒看到。我能否合理懷疑,小泉女士拿斧頭破壞了圍欄,目的是為了偽造野獸逃出去的假象,掩蓋什麼事實?」
 
  「你為了把罪名扣在我身上,什麼都想得出來。」花陽淡淡說道。
 
  繪里暗暗呼了一口氣,更加意識到光是維持自己心態平穩就已不易,何況要對眼前乍看之下是細故的爭執做出判斷。「花陽,這只是為了釐清情況,我想先確認。你昨夜確實如妮可所說,出現在村子圍欄邊?」
 
  「……是。」
 
  「你在那裡做什麼?妮可說你手上拿著東西,是這樣嗎?」
 
  「我聽見騷動,趕出來看情況。我確實帶了家裡的短斧,我總不能空著手遇上野獸。」
 
  「那麼,你有見到野獸身影嗎?」
 
  花陽低頭猶豫了一會。「……我想沒有。」
 
  繪里微微皺眉但未再深究,而是轉向妮可。「花陽的解釋,你接受嗎?」
 
  「這麼湊巧,上次牲畜被襲擊我也看見你在牧欄附近;這回野獸破欄而出你也在附近,然後你什麼都沒看到?」
 
  「我也希望我有看見真相,不用在這裡一直被你針對。」
 
  「你!」
 
  「真是夠了喵!」儘管花陽一直示意阻止,凜終於按捺不住「妮可親,花陽不可能傷害任何人,我不許你再誣賴花陽親!不然凜也要對你不客氣……」
 
  「好了!」見雙方又要陷入無窮盡的爭執,繪里再度出聲打斷。「今天到此為止。妮可,你的證據無法支持你的推斷,而花陽也已做出解釋。這件事就過去了,不要再提。我待會就請人去加固圍欄,眼下真正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團結度過危機……」
 
  「都給你說的好聽!」直到剛剛之前,妮可對著繪里都還收斂三分,此時卻終於忍不住大聲怒吼。「團結、團結!說這些漂亮話,危機解決了嗎!現在呢?真……真姬都受傷了,你們卻連元凶都不願意去揪出來!」
 
  妮可握著雙拳,怒眼環視。在場除了凜怒目回瞪之外,繪里、希到花陽,眼神中閃動著的或焦慮、或憂傷,但皆絲毫未有讓步的意思。
 
  「好……很好!你們全都是大好人、優良村民!只有我是壞蛋!很好啊,你們就等著,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把元兇揪出來!」
 
  妮可吼完,倏地轉身,雙拳緊握地忿忿地踏著大步,低著頭急行離去。卻忽然間,差點在院門與另一披著瑰麗紅髮的年輕女子撞個滿懷。
 
  「等等、你去哪裡!」紅髮女子急急拉住妮可的手臂,因猛然間力道拉扯的力道又不禁痛哼了一聲。
 
  妮可聞言驚愕地抬頭。
 
  「真姬?」「真姬醬!」「真姬小姐!您受傷了應在家歇息……」
 
  在場眾人不約而同驚呼。真姬左手上臂纏著一層又一層繃帶,儘管傷口經過清理,血的污漬仍透出了繃帶外。猝然而見,怵目驚心。
 
  「我沒事,聽說有人爭執就來看看。畢竟我有責任。」真姬雖然語氣比平時虛弱,安穩具磁性的嗓音,仍足以使在場人們逐漸冷靜下來。
 
  「真姬,究竟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我一定……」妮可說話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觸摸真姬受傷的手臂,卻又又猶豫地手凝在了空中。
 
  「我不是說了?是村外闖進來的野獸。我沒能阻止那頭蠢野獸,還被咬傷,眼睜睜看到牠撞破圍欄逃出去了。一切都是我的責任,妮可醬你要怪就來怪我,不要去怪其他人。」
 
  「真姬,為什麼你寧可……」
 
  「這樣吧。」繪里突然間插了話「凜,這幾天你晚上你住到花陽家,發生什麼事你們要彼此照看著。」繪里看了妮可一眼「所以,凜,由你來負責確保花陽的清白。這樣子,可以嗎?」
 
  避免讓妮可覺得自己的意見一再被忽視,但又不願讓花陽感到自己遭到懷疑和監視,因此讓與花陽交情匪淺的凜負責看著她,是繪里一時間能想到最洽當的折衷辦法了。
 
  果然,凜與花陽皆點了點頭。而妮可自從真姬來到現場,來勢洶洶的氣勢已消逝了大半,只似是聊表不滿的別過了眼光,但沒有出聲反對。
 
  「大家。」忽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希開口了。「這次的事件,兩天以內會平息,神明大人是這麼說的。所以大家都不用多擔心了。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大家今天應該平心靜氣,不然怎麼侍奉神明呢?」
 
  或許在場的眾人亦已整夜疲乏,聽了希的話語,皆陷入了沉默。
 
  「……如果沒事的話,我回田裡去了。」最後,花陽低聲說道。轉頭離開。凜緊也跟在花陽身後。
 
  「真姬醬好好休息呀喵!」
 
  「哼,不用你說。」
 
  花凜兩人離開後,妮可雖然仍難掩忿忿不平,但也不再多說什麼,低著頭離去。繪里說要陪真姬一同回家歇息,真姬說自己沒問題而婉拒,依然獨自回家去了。
 
  場面迅速從嘈雜中沉靜了下來。繪里對著泛著晨光的天空呼了一口氣。
 
  「繪里親,還好嗎?」希握住了繪里的手。
 
  繪里搖搖頭,轉身開門回到屋內。
 
  ——海未與小鳥正立在屋內的前廳,倏然見繪里與希走進屋內,尷尬地僵住了表情。雖然並非惡意,但在門的另一端偷聽了的事實依然。
 
  「……抱歉。」未做任何辯解或掩飾,海未選擇直接低頭道歉。
 
  或許繪里的緊繃已經將近極限,見了海未的道歉,臉上反而笑了起來。「嘿、讓兩位見笑了。如兩位所見,敝村現在不太安寧。雖然實在很抱歉,但趁早啟程對兩位可能比較好。」
 
  「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小鳥卻忽然說道,海未略顯意外地望向小鳥。
 
  然而繪里卻搖了搖頭。「非常感謝您的熱心,好意我心領了。」
 
  亞里沙直到這時才睡眼惺忪地走出自己房間,眾人亦順勢中止了話題。
 
 
 
 
 

 
  海未與小鳥回到房裡整理隨身行李。既然對方已經委婉請自己離開,自也不好意思再多待。至於這座村子遭遇的困難,自己只是路過的旅人,沒有心力也沒有任何立場多做關注。海未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
 
  「海未醬……剛剛聽到那些,海未醬怎麼想呢?」
 
  因而,當小鳥的話語將海未從專注收拾的心神中拉回來時,海未略感訝異。
 
  「嗯……我沒有多想。我們是外人,也無能為力吧?」海未老實說道。小鳥坐在床邊,將包好的行囊放在腿上,低頭沉默了一會。
 
  「如果……我說心裡放不下,海未醬一定覺得小鳥很任性吧?」
 
  海未終於感受到小鳥的話語背後似乎別有涵意。回過頭來,見小鳥臉色略顯蒼白,趕緊坐到了小鳥身邊,問道:「怎麼了小鳥?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鳥見了因自己一兩句話而馬上慌張起來的海未,不禁摀著嘴噗哧一笑。海未雖然疑惑,但見小鳥還有心情笑,擔心倒稍稍放下了一些。小鳥將身子挨緊了海未一些。
 
  「海未醬有沒有覺得,這村裡的孩子們,有小鳥的同類?」
 
  「同……類?」原本心下未解的海未,覆誦到一半,忽然間懂了意思。海未心中一凜,不確定小鳥正以什麼樣的心情對自己說著這些話。小鳥的身子如以往一般冰涼的。因為身子挨得太近,到了一回頭就會貼上臉的地步,海未不太有辦法確認小鳥此時的神情。
 
  海未仔細回憶自從進入村子以來遇上過的每一張面孔,並未想起什麼異常的地方。
 
  「沒有覺得,這村裡的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
 
  「我剛開始發病的時候,在海未醬眼裡應該一直還是很『正常』呢?」
 
  海未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對不起……」
 
  小鳥輕輕握住了海未的手掌心。那是小鳥全身唯一還有辦法對海未傳遞暖流的地方。
 
  「嗚嗯,沒事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鳥說道,同時緩緩將頭靠在海未肩上「剛開始的時候,連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意識到的。只偶爾覺得自己似乎夢遊了,或是覺得白天比平時疲累。等到發現自己變得不一樣,大概……已經是很嚴重的時候了吧。在那之前,恐怕家人會更早發現不對勁吧。」
 
  儘管這些事情,海未斷斷續續都多少聽小鳥提過。每次聽聞,海未仍感到一陣無能為力與不知如何面對。海未只能伸出左手努力回握著小鳥。
 
  「所以這村子的那位孩子……可能自己還不知道吧。本來我以為只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是聽了早晨那些村人的對話……果然情況和小鳥很像呢。而且……可能已經有人發現了,在袒護她呢。」
 
  海未皺著眉咀嚼小鳥的話語。思索間,昨日傍晚一句小鳥令自己不解的話忽然閃過腦海。
 
  那……如果凜醬遇到困難,花陽醬會一直站在她身邊嗎?
  
  哇哦~花陽醬很帥氣呢,和海未醬一樣。
 
  「……小鳥你說,是那位……叫做凜的孩子嗎?」
 
  小鳥枕著海未的肩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海未接著問道。
 
  「野獸的嗅覺?嘿嘿、」小鳥有些自嘲似地輕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一開始不敢完全確定……但就覺得在那孩子身上感受到和自己相似的氣息,真的就像是……野獸嗅到同伴一樣。」
 
  自身無法體會的感受,再度讓海未心中一陣無力。海未也無法知曉小鳥究竟是以怎麼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小鳥的身子,連頭倚在自己肩膀的臉頰,依然一片冰涼涼的。
 
  「那麼……我們怎麼辦好?」告訴自己眼下必須先注重小鳥的感受,海未低聲問道。
 
  「和他們說有這種病症存在,沒有人會相信的吧。可是……如果放著不管,有一天,那孩子……凜醬她也會被……」小鳥緩緩低語道。
 
  海未此刻才真正了解小鳥昨日為何突兀地與花陽說那些話。「獸化」的患者有一天終將不見容於人群,想要與這樣的人一直站在一起,背負的將是無比沉重的壓力。小鳥鐵定深深明白著這點,海未自己自然更是如此。
 
  「海未醬,小鳥真的是非常非常幸運的人。和我一樣遭遇的孩子,若沒有遇見也罷,可是若已經遇見了,我害怕她沒有小鳥這麼幸運,怕她落入寂寞淒涼的境地。我不忍眼睜睜看她孤獨地被拋棄……」
 
  小鳥語意迴旋,海未一時捕捉不清她想表達的意思。直到末尾,海未方才恍然:「你的意思是說……想帶她一起走?」
 
  「我知道這一定對海未醬來說很困擾,如果那位花陽醬也願意一起來的話,或許能減輕一點壓力……」可能心裡格外明白,以兩人的處境來說這是極為任性的請求。小鳥說到最後,語音已細若蚊鳴。
 
  海未心思一片亂轉。在外流浪的日子,除了每日每夜為了食住掙扎,為了壓制獸化的病情,必須不斷蒐集製作藥水所需的藥草。這樣的旅程老實說,多一人便多一分負擔。小鳥身子早已比以前羸弱許多;凜和花陽雖然看起來皆頗獨當一面,終究還是孩子,海未不可能將太多危險負擔在她們身上。小鳥的擔憂沒錯,若增加同行的旅伴,壓力是落在海未身上。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能為小鳥做的事,又剩下些什麼呢?小鳥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像這樣對自己提出請求了,若這次自己無法回應小鳥的願望,又還有什麼資格自認能對小鳥好?更何況,若無法幫助那女孩的後悔,會因此扎在小鳥心口,那海未更無理由不答應小鳥的請求。因為,無法為她做些什麼的悔恨,海未自己再了解不過了。
 
  「……好,只要她們願意信任我們,我們就帶那兩位女孩走。」海未轉過頭。小鳥的呼氣近在咫尺,海未努力把持住心神,對著小鳥的雙眼,毅然說道。
 
  「海、海未醬……你認真?」小鳥顯然為海未果決的回答所驚訝住了。
 
  「嗯……我認真想過了。」
 
  「你、你真的沒有勉強?不要因為是小鳥的任性……」
 
  「老實說……沒有勉強是騙人的。但是我的想法和小鳥一樣,眼睜睜看著那女孩被丟下,會愧疚的。」
 
  小鳥拉著海未的雙手,眼光顫抖地望著海未的面容良久。海未感受著小鳥微微顫抖著雙手以及不斷傳來的溫度,回以堅定的眼神。
 
  忽然,小鳥身子前撲,緊緊抱住了海未。
 
  「欸、小鳥?」溫香軟玉滿懷,海未一下子紅通了臉。
 
  「為什麼,海未醬總是這麼溫柔呢?」小鳥雙臂緊緊環著海未,喃喃說著。
 
  「我……」
 
  「嗯,沒事的。」小鳥細細撫摸海未的髮絲,臉頰又蹭著海未的後頸「既然海未醬這樣說,我已經沒有猶豫了。」
 
  臉紅心跳著的海未,未及細想小鳥話語中的意義,小鳥卻已緩緩鬆開了海未的身子。
 
  「走吧海未醬,我們別再房裡待太久的好。不然代村長小姐她們會困擾的。」
 
 
 
 


 
  夜晚。
 
  披著亞麻色柔順長髮的女子,悄然獨自在村子外圍欄邊現出了身影。隱隱約約,圍欄的內側遠處,有微弱的燈光晃動。那是繪里指派夜晚在村子四周邊界巡視的村民。
 
  小鳥在圍欄外側沉吟了一會,計算著拿著燈光的巡邏者視線邊緣足以掃到自己的時機。然後——
 
  「咻」一聲,縱身爬上木製的圍欄。儘管圍欄經過加高以及強化固定,但未有任何攻擊性的設置防止攀爬。黑暗中,小鳥小心翼翼摸索著木製欄杆的紋理,緩緩跨過圍欄頂端,再謹慎地緩步下降,比小鳥自小試過的任何冒險都還小心。
 
  自己絕不能在這裡受傷。這只是計畫的第一步。
 
 
  終於,來到了適宜的高度,小鳥縱身一躍。落地。
 
  沉悶的仆地聲作響。光做到這種地步,已使小鳥汗流洽背、氣喘吁吁。然而小鳥沒有時間嘆息。就在她落地的瞬間,遠處提著燈的巡邏村民隱約發現異狀,位置靠了過來。
 
  小鳥當即起身,逃跑。遠處的村民見狀,提著燈開始追趕,聽聲音人數似乎不止一名。逃跑的用意是使自己顯得可疑,下一步是使自己被對方追上——小鳥不需要任何偽裝,孱弱的體力使她速度自然慢了下來。正當小鳥掙扎著逼自己多往前邁進幾步,一左一右兩位村人扯住了她的雙臂。
 
  「什麼人!在這做什麼的?」
 
  詢問間,兩位村民發現對方是位看起來瘦弱的女子,防備心不覺低了幾分,但眼神看來仍滿是疑惑。
 
  「我好像見過你?是不是昨晚在矢澤那吃過飯,但應該還有同伴才對?」
 
  「我……和同伴走散了……」小鳥支撐著被拉扯住的身子,氣喘吁吁地答道「沒地方去……只好回這裡來……」
 
  「那為什麼看到我們要逃跑?」
 
  「是啊,沒做虧心事逃什麼逃?」
 
  「我……」小鳥喘息。「怕……」
 
 
 
 
 


  小鳥似乎成功拖住了巡邏村民的注意。海未確認了沒有其他巡邏者途經之後,縱身而上。
 
  摩托車與過重的行囊皆藏匿在了附近的溪洞,海未背上僅背了防身用品和必要事物,使得這場冒險行動顯得孤注一擲。對兩人原本就艱辛的旅途來說,眼下自己的作為怎麼看都不似應為之舉。海未很清楚自己這麼做唯一理由。
 
  計畫亦是由小鳥所提議。想要保護恐怕染上獸化症狀的凜,帶她——甚至加上花陽——離開村子,第一步是必須爭取似乎知情的花陽的信任。方法,唯有在危急時刻證明,海未有辦法壓制住凜的獸化症狀。海未要將原本為了小鳥準備的藥水用到凜身上。
 
  海未敏捷地躍下圍欄,開始奔跑。
 
  整個計畫充滿了不安、變數以及一廂情願。有幾分把握海未實在也毫無自信,就算成功了,真正艱困的無盡旅途還在後頭。然而,為了心中重要的人,為了讓無能為力的自己稍稍做點什麼,海未願意一試。
 
  幸運的是,海未知道凜今晚住在花陽家。而花陽家的位置,正好花陽昨日親自為兩人指示過。確認著記憶中的道路走向,憑著微弱的月光,海未闖進了曲折的田連阡陌。
 
  一、二、三。海未默念著,逐漸接近目標的那座小屋。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矯捷地從那座花陽的屋子的窗戶跳出。其速度之迅捷無聲,絕非人力能及。海未倒抽了一口氣,盡量放輕腳步快速接近。
 
  黑影的形貌,海未逐漸辨認清了。那生物臉上與四肢滿佈橙色毛髮,掌化成了貓爪狀,雖然隱約仍能辨識出人形,但其形貌已經難以被辨認為人類。儘管海未已見過無數次這樣的情景,仍然心下一陣抽痛。要不是海未曾經貼身為凜包紮,勉強可從體型和依舊漂亮的金黃色眼瞳認出她來,否則自己可能也會僅將眼前獸化了的女孩視作危險的存在。
 
  花陽按理說應仍待在屋內,很可能原本將凜看緊,最後卻抵不住疲累睡著了。此些痛苦海未全都曾經經歷,可說再理解不過。
 
  凜匍匐在地,作勢四處嗅聞,似乎在尋找獵物的蹤跡。陰騖如貓的行為模式,難怪至今似乎沒幾位村人見過她的蹤跡。海未清晨時在屋內偷聽了繪里等人的對話,推斷著她的行為模式,決定先設法將凜的注意引過來,避免凜鎖定了目標一躍即逝。海未從背囊中掏出彈弓,一顆石子當即射出。
 
  「啪」一聲石子落在凜的腳邊。金黃色的眼瞳瞪向了海未。海未壓抑心中戰慄,又一顆石子噴射而出。倏然間,黑影騰空,凜高高躍起,身子越過原本便無打算擊中的石子。金黃色的眼瞳銳利對著海未,海未清楚感受到她正朝自己撲來。
 
  海未轉身,拔腿就跑。下一步目標,是將凜引至房屋稀少、較不引人注意的空曠處進行壓制。海未並不熟悉村子的地形,並沒有多少選擇,只能依循直覺繞過阡陌中房屋群的後方。
 
  四肢化為貓爪的凜,速度卻比海未快上許多。海未感受到距離正在被急速拉近,只有全力奔跑,盡量在有限空間內拉開她們與房屋的距離。
 
  風勁自背後襲來。海未意識到自己已被籠罩在狂猛的撲擊之下。
 
  千鈞一髮之際,海未抽出腰間木刀,轉身、甩臂,挾著旋身的力道急速迎向凜的來襲。
 
  方背轉的身子退力未盡,猝然迎擊的海未無疑身處下風。但海未迴身前便算計已定,藉甩身的巧勁正揮在凜的關節上,同時一個側步偏移卸掉凜正面撲擊的力道,及時踏穩腳步。
 
  「喵——!」凜發出了疼痛的嗥叫。海未心下暗暗道歉,同時理解倒時間所剩不多。叫聲必定很快將其餘村民引至現場。
 
  海未趁著凜吃痛動作停滯,再度出刀。這次直擊了凜的腹部,後者當即氣促倒地。海未一個箭步踏上前,將凜壓制在地。接著僅剩最後一步了,海未必須將藥水灌入凜的口中,抑止凜的症狀。
 
  然而,這並非對等的對決。當海未伸手拿取懷裡事先藏好的藥水,集中力分散、戰意消退。而凜的敵對意識卻自始未有絲毫減退。海未意識到手下壓制著的身軀力道爆發開來,再要反應早已太遲。
 
  「喵!」凜全身振起,海未手臂受力一陣麻痛,反而身子險些被凜震倒在地。凜已然掙脫,且當即揮爪向海未怒擊。海未至此完全喪失主動,急急將原本打算抽取藥水的手伸出,揮刀抵擋。
 
  「啪」一聲刀爪交擊,若非海未及時側身卸力,木刀險些應聲而斷。待海未要迴刀重整攻勢,凜的攻擊已如狂風猛浪接連襲來。矯捷的貓不會讓海未的小伎倆再次得逞。海未失了先機,只能拚命揮刀抵擋。
 
  「海未醬!」忽然,小鳥的聲音響起。海未吃了一驚。
 
  小鳥不知怎地,竟說服了兩位巡邏的村人帶著她一同趕至了激鬥現場。然而事先海未並沒有讓小鳥涉入戰鬥的打算。對小鳥而言,這太危險了。
 
  「小鳥,快退開!」海未的呼喊似乎遲了半步。或許嗅到了相似氣息,凜金黃色的瞳孔光芒射向了小鳥,似乎將之鎖定為了新的攻擊對象。急切間,意識到這點的海未與凜幾乎同時往側邊小鳥的方向猛撲。
 
  「休想!」海未急奔中揮刀,迫使凜停頓了狩獵的腳步,縮身閃避。海未趁機一個滑步擋在了凜與小鳥的中間。
 
  「喵——!」凜似乎更加激怒,加上或許為獸的氣息所吸引,攻勢更加淒絕狂猛。海未此時要分神掩護小鳥,動作更加遲滯,猝然間被利爪劃了道血痕。然而,海未悶聲不吭,死死守住了步伐,不再讓凜前越半步。
 
  身後有重要的人,海未不可能退卻。
 
  原本壓制住凜為她灌藥的目的,此時於海未心中拋一邊去了。海未心中的念頭,僅剩下保護小鳥,與一直一直以來一樣。為此拚盡性命、筋疲力竭,然而從無後悔。
 
  其他村人早已被地獄般的死鬥場景震懾地呆滯在原地。而小鳥在海未後方凝望著,身子顫抖、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可是嘴角不自覺地,微笑泛起。
 
  真的和一直以來一樣,不曾變過呢。小鳥想起,從好小好小的時候,海未就一直這樣奮不顧身的保護著自己。而自己呢,漸漸為那堅定勇敢的身影所攫住了目光,越來越難以移開。
 
  海未醬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呢。當初,只不過是受慣了理所當然的寵愛的自己,見了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女孩,心中不服氣,所以才故意一直去纏著她的。可是不知怎地,迷上了那不知為何如此拚命用盡力氣守護自己的樣子,甚至為此故意胡鬧犯險,只是想引她再來多保護自己一些。
 
  然而,也因為與她的相遇,自己才真正體會了好多好多過去不曾知曉的情感。曾經不知所措、曾經因而躲在棉被掉淚、也曾經好幾次想過放棄。但是,還有更多更多時候,因為她,想再多努力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想讓自己再變得更好一些……
 
  只是,從來不曾真正明白。這樣幼稚自私的自己,為何溫柔善良的她願意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哪怕當自己被全世界拋棄?所以,小鳥是這麼想的:自己很幸運,擁有了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小鳥十分珍惜,這自己擁有的最後的禮物。
 
  海未醬,對不起,小鳥一直都這麼任性。

  可是,再怎麼珍惜,一切終究如風中飄絮般隨時會失去。於是這一次,小鳥對著鏡子裡的另一個她打了個賭。
 
  海未醬,原諒我,想用自己的手抓住一點點東西。哪怕最後只能留下那麼點微小的印痕——

  小鳥緩緩舉起右手。那只戴著長袖手套的右手,手臂在月下隱約見得在微微顫抖。為場中的激戰攫住目光的巡邏村民,猛然聞聲方回過神,喊道:「喂,你做什麼?」
 
  小鳥不答。左手伸出,緩緩扯下了緊緊罩著整隻手臂的袖套。映入眼簾的,是滿佈手臂的、怵目驚心的壞死的黑。小鳥臉上的微笑更燦爛了,決絕的眼光直視前方。旁人未及反應,漆黑的手臂上泛起未明的泥狀物,它冒著黑泡黏稠的流著、很快幾乎竄滿了小鳥全身。黑泥卻依然不斷從小鳥手臂湧出,漆黑泥霧四散,驚得原本應看住小鳥的巡邏村人連連後退。
 
  「怪物、怪物啊!」
 
  為後方驚叫所分神的海未,動作一時遲滯,遭凜的利爪趁機橫掃而來。海未木刀急提,險險在最後一刻擋住了貓爪,浪湧般的狂猛力道席遍全身,海未受不住力,身子被往側面摔飛。
 
  而就在這一瞬間,海未看到了。
 
  「小鳥、你怎麼……!」
 
  黑泥繚繞中,雜色的羽毛在小鳥身上不斷滋生出來,甚至小鳥的四肢亦開始變得畸形。海未待要上前護住小鳥早已錯失機會。現在凜與小鳥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阻攔。凜顯然意識到小鳥無法忽視的存在,將海未晾到了一邊,明亮的金黃色直勾勾盯著已為滋生的羽毛掩滿全身的小鳥。
 
  小鳥前踏了半步。
 
  「喵——!」光是這細小的動作,凜便如遭受劇烈威脅般豎起了全身金毛,怒嗥一聲躍起,雙爪齊出對著小鳥狂撲。才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海未,無力阻止之餘又是一聲驚呼。
 
  眼見凜的利爪就要直接刺穿小鳥身軀,忽然間,小鳥雙臂一張。似翼非翼的一雙怪手,羽毛卻完全阻住了銳利的貓爪。凜的雙臂為小鳥所架開,身軀卻一股腦跟著撲下,栽進了小鳥懷裡,被小鳥滋滿羽毛的雙臂抱住。
 
  「喵、喵!!」凜在小鳥的環抱中拚命掙扎,以利爪甚至牙齒不斷企圖逼迫小鳥放手,下半身雙腳拚命猛踢,好似哭鬧的小孩一般。小鳥卻擁緊著凜的身子文風不動,殘酷的力量差距,使凜的掙扎越顯無力。
 
  然後,黑泥再度冒湧。「喵吼————!!」遭小鳥身上不斷冒出的黑泥纏繞、淹沒的凜淒厲的嗥叫,死命掙扎卻徒勞無功。那彷彿是旁人完全無法理解的驚怖場景,怪物擁抱住怪物、漫佈的黑泥以及慘絕的嘶吼,見之只令人覺得窒息。唯有海未在慌亂中辨認出了點端倪。凜身上的金毛正隨著黑泥的纏繞而消退。似乎是某種獸化因子之類的事物正在被黑泥不斷抽去。
 
  (不妙、那這樣一來……小鳥!)
 
  海未趕緊朝著急奔小鳥與凜的方向急奔。凜依舊在小鳥懷裡不斷掙扎,然而動作越來越無力,叫聲從狂嗥逐漸轉為低鳴,肢體也在小鳥與黑泥的環抱中漸漸鬆軟。
 
  終於,凜完全靜止了下來,小鳥的雙手也緩緩鬆開。當凜從小鳥的懷裡緩緩滑落在地面上暈厥過去,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沒了獸化的痕跡,回復為一普通的女孩身軀。
 
  而小鳥此時似乎也用盡了力氣,伴著滿是羽毛與殘留的汙泥的身軀頹然向後倒去,被好不容易奔跑趕至的海未及時接下。
 
 
 
 
 
 
 
  不遠處的一座牆堵後方,不約而同匆忙趕到的花陽與真姬同時目睹了那駭人的一幕場景。她們的神色卻無驚怖之色。有的僅僅是些許意外、以及凝重的沉默。
 
  「真是……驚人呢。」終於,真姬緩緩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花陽低聲問道。
 
  「小時候,不是和凜爭吵打過一架,被她咬了一口嗎?」真姬聳了聳半邊肩。「哼。長這麼大了,她咬人的方法還是一模一樣,真是不長進。」
 
  「呃、哈哈……」
 
  「就這麼點小事,」忽然間,背後又響起了另一人的聲音。花陽與真姬驚訝的回過頭。「你們就是怎都不說,是看不起我嗎?」
 
  是妮可,手正插著腰瞪視著兩人。花陽與真姬對望了一眼。
 
  「那個……真的很抱歉,妮可醬,因為……」花陽猶豫著開口。
 
  「好啦!煩死了。我不要聽你解釋。」妮可卻馬上打斷。「你們忙你們的,等有空,來我這吃飯。我最近試了新的煮法,需要人評評。」
 
  說完,妮可轉身,頭也不回的邁步離去。留下了訝異的花陽與忍著竊笑的真姬。
 
 
 
 
 
 

 
  村子另一側的後方,作為墓園所在的山丘上,穗乃果在崖邊遠遠望著。
 
  「嘛……竟然是這種發展啊。也好,我可以放心離去了。」穗乃果背轉身子,卻見到了繪里站在自己面前。
 
  「希的推測果然沒錯。你會出現在這裡。」
 
  「呃……嘿嘿、」穗乃果尷尬的笑了笑「繪里醬是來送我離開的嗎?」
 
  「你真的不考慮留下來?」繪里定定看著穗乃果。
 
  「哈哈!繪里醬真愛開玩笑。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我不適合。」穗乃果仰首,望向夜空中的月。「村子的大家為了把日子維持下去,每個人都需要各盡其職,日復一日努力工作。但我就是受不了這種日子,忍不住想偷懶,最後拖累大家。只有獨自旅行,我才有動力。每天用不同的方式試著活下去,每天都過新鮮的日子,這才是屬於我的存活方式。」
 
  穗乃果說完,當即向前走去,與繪里錯肩而過。
 
  「……如果!」忽然,繪里向後伸出手拉住了穗乃果。「我說我需要你呢?」
 
  穗乃果一時愣住。但幾秒後,又笑了起來。「繪里醬,你一定行的,這點我也比誰都清楚。而且你身邊還有希醬、還有村長、還有村裡的大家。繪里醬,你不是一個人。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成為大家心中最棒的村長。」
 
  穗乃果輕輕掙脫了繪里的手,邁步走朝著山丘下方離開。鬆開了手的繪里,低著頭,咬著牙根,崖邊僅剩她孤單一人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然而,繪里沒再出聲挽留穗乃果,聽任她的腳步聲逐漸消逝。
 
 
 
 
 
 
 
  已沉寂下來的激鬥現場,凜倒在地上,似乎安詳地睡著了。而海未跪在地上捧著小鳥的身子,眼眶中的淚水不住打轉,只是拚命強忍住。
 
  「小鳥……為什麼要這麼做?」海未的語音顫抖,滿溢掩不住的愧疚與自責。
 
  身體處於獸化狀態的小鳥,無力吐出言語。然而,小鳥的意識似乎仍清晰著,眼神望著海未,似乎還帶了點笑意。
 
  『嘿嘿……海未醬,我厲害吧?』
 
  「難道……小鳥你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
 
  小鳥眨了眨眼。
 
  『畢竟,海未醬總是這麼溫柔又勇敢,我得……努力跟上一點點海未的腳步嘛。』
 
  小鳥微微扭動身子,似乎想往海未的身體靠一些。海未趕緊跟著調整了姿勢,讓小鳥躺在自己的膝枕上。
 
  『吶,海未醬,你知道嗎?從小鳥對自己的病有知覺開始,漸漸發現自己發作時,力氣變得越來越大,好像白天丟失的力氣都被吸到夜裡來了一樣。逐漸,小鳥發覺連綑綁著自己的繩索都有辦法掙脫了。可是,我好害怕,怕掙脫了繩索,便失去了自己最後的歸處,等著我的只剩下茫茫虛無的夜空。因此在那之後,每個發作的夜晚裡,我都用盡了僅存所有的意識,只求壓抑住自己,不要把自己僅剩下的小小歸所毀去。』
 
  『可是,海未醬,我果然真的就是隻小鳥吧。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想奮力飛一回。就算從此折了雙翼,也想這樣再任性一次……』
 
  似乎耗盡了心神,小鳥緩緩閉上了雙眼,逐漸陷入了沉睡。海未抱著小鳥滿佈羽毛與汙泥的身軀,周圍逐漸聚集燈光與嘈雜聲,似乎同時有許多人將海未與小鳥圍了起來、似乎有人將地上的凜架起。海未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僅僅是低著頭,撫著小鳥汙漬雜羽凌亂的臉頰,久久不能言語。
 
 
 
 
 
 


 
 
  早晨。
 
  海未把小鳥的座位固定好,將沉睡著的小鳥繫在後座。小鳥的身子已經恢復為人型,海未亦用藥水暫時重新抑制了小鳥的病狀。雖然因吸收了凜身上的獸化因子,令小鳥手臂上的黑漬自肩膀染上了半邊臉頰,在海未眼中,依然是那副清麗的臉龐。
 
  儘管不太善於言詞,海未仍盡量為繪里等人解說了情況。至少應能確認,凜在村子裡的處境平安了。
 
  海未騎著電動摩托車,載著倚在自己背上沉睡的小鳥,一同來到了村口。代村長繪里,甚至還有聽說正臥病中的村長竟在那裡等著。
 
  「園田小姐,真的不考慮待下來多休養幾天?」
 
  海未婉拒了。一方面不願造成村人困擾,另一方面,身上僅存的藥草不多了,海未得趕緊重新開始尋找為了製作抑制獸化藥水的藥草之旅。
 
  繪里讓人拿來了許多乾糧,想讓海未帶著上路。海未知道村子情況拮据,只留了最必要的份量,剩下的亦都回絕,還給了繪里。
 
  老舊的電動摩托車重新駛在漫漫長道上。

  ……
 
  忽然,海未見到前方一棵大樹,下方繫著一批馬,馬的旁邊一只身影正在向自己招手。海未駛近一看,竟是兩天前在旅店中遇到的旅人。
 
  「喲!我是高坂穗乃果,還記得我嗎?」穗乃果率性的揮手。
 
  畢竟是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海未將摩托車停下。
 
  「有什麼事嗎?」
 
  「哈哈!沒有,只是打聲招呼,順便表達一下對你們的欽佩。」
 
  雖然不知詳情,海未大約猜得到穗乃果所指為何。因此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想往哪去?」穗乃果又問道。
 
  「不瞞你說……我還不知道。」
 
  「哈哈!真巧。我也還不清楚,大概就走一步算一步吧。」穗乃果說著,竟搭上了海未的肩膀。海未忍下了想直接拍開她的衝動。
 
  「唉,真可惜呢。」穗乃果嘆道。「我覺得我和你們兩位很投緣。要是我們在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相遇了,說不定,會變成非常要好的朋友哦?」
 
  海未皺了皺眉。小鳥那邊不好說,至少海未自己完全不覺得會和這種冒失的傢伙成為朋友。
 
  (……咦?)
 
  然而,沒來由的靈光一閃。突然間的念頭……真的是如此也說不定?若真存在個長的不一樣的世界,讓她們在不一樣的處境下遇見彼此,眼前這位大剌剌的旅行者,或許真的比想像中可以和自己、甚至和小鳥投合。
 
  ……不過,那些也僅是空想而已。
 
 
 
 
 
 
 
  今日的晨光十分明亮,和風徐徐吹拂。海未心中慶幸著,小鳥一會應該能在舒適的情況下甦醒吧。今後,旅途能堅持下去多久仍未可知,也不知還會遭遇多少險阻。但海未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伴著她走到最後。
 
  長草沿著道路兩端於風中漫舞,引擎的呼聲伴著草葉的窸窣奏鳴而過。






《海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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