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探照燈拉長搬動屍體的軍靴影子。
鼓式制動器令鋼鐵巨獸減速，停入第一月台的灑水列車載滿化學兵與隨行後勤部隊，他們從黃黑相間車尾拉出水線，洗淨車站每一寸角落後噴灑令人倒胃的驅散劑。
白恐骨骸由化學兵切割小塊封入保麗龍箱，用塑膠袋打包後倒入液態氮裝桶封存，他們恐怕連目標代號都不清楚，僅知道中央派自己到邊防駐地撈一攤沾滿未知病菌的爛泥，順便收屍撿骨。
拉開塑膠布，架設氣密室，站前街不下半小時便架起無菌生物實驗室，化學兵穿梭其中，無菌真空管插入黑色海綿固定，鎖緊象徵封印不詳病毒的橘塑膠蓋，檢體被封入盛滿乾冰的保麗龍箱。
後方，站前廣場堆著未覆土的京觀，家屬將在不遠日收到狗牌，上級命令遺體得徹底焚毀，就算有所不滿，他們的聲音也傳不入東帝指揮部耳中。
想當然耳，他們永遠不知道實情。
盡職烈士在一桶煤油下染上火光，成堆迷彩服成為已逝主人的壽衣。
「這下可好了。」後勤兵挑著擔架，將一具斷成半截的大體倒入竄著濃濃惡臭的篝火裡，身後來去的迷彩身影正把堆著步槍山的推車拉進消毒室。
「可憐的傢伙……他小我一梯呢，他新訓時我還看過他。」他比劃十字架，頓了下頭，看著未瞑目的遺體逐漸焦黑乾癟。
「今天真慘啊，被滅掉一個連隊，在高港漫天飛舞的謠言是真的……。」呼出的水氣伴著擔憂於面罩上凝結，鄰兵向他使了眼色。
「看──。」鄰兵朝站長室瞥了一眼，壓低音量與他私聊。
「狂兵，他一定是為了追獵傳言的怪物才到這裡的。」
「那隻怪物到哪去了？」
「為什麼東帝司令部要派化學兵來小店仔？還在站前街架設防護室？協助我們這些打雜的後勤兵收屍嗎？怎麼可能。」
「難怪我今天做了場惡夢。」他瞄向化學兵，總覺得他們空洞圓形的鏡框底下凝視著無形的可怕病菌。
「老兄，恐怕我們一輩子都醒不了。」
「那狂兵身邊的小仙女呢？天哪也太可愛了，我不想醒了喔。」
後勤兵瞟了一眼鄰兵，駛了眼色「聽說她的槍法準得哩，想要被打洞或是被狂兵拎起來揍就去搭訕啊。」
「還真是沒夢想呢。」
「關心放假去哪家夜店比較實際啦，趕快搬，不然待會輔導長又要說什麼你們在拖自己的休息時間了。」
他倆相互對望，苦中作樂似地乾笑幾聲，扛著染紅擔架尋找下一位受難者。
＊
站長室，我喀拉喀拉地轉著手搖式填彈器，格蕾把彈頭尖端漆著不同顏色的子彈依序扔進漏斗凹槽，隨著握柄轉動，彈鍊填上死神的糧食。
盯著子彈嵌入彈鏈，裝填這些小怪獸的時間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但只消扣著兩秒板機不放它們就會噗咻地消失在你眼前，把你看不順眼的東西全部打爛。
喀拉喀拉喀啦──。
沉默許久，格蕾拍了下膝蓋，啪地一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文鶇先生。」
「怎麼了？」
「我那個時候看到了……牠醒來的地方。」
「是喔？」我持續搖著手柄，沒做甚麼反應。
「你相信嗎？」她怯怯地望著我，等待答覆。
「妳是從Ｐ４兵工存活的戰前人，跨越了五十個年頭，是半世紀的奇蹟，我能有不相信的理由嗎？」輕笑一聲，待一條五十發彈鍊落地，我掰開夾板，塞了一條空彈鍊進去。
她有些害羞地噘嘴盯著我瞧。
「我才沒有那麼了不起啦……。」
「繼續說，牠醒來的地方？妳還記得在哪裡嗎？」
「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記得那座山，最高的山，牠跟同族是那裏出生的，而且牠說──牠們見過我。」
「這就有趣了，八通關山莫非有甚麼東西？偉哉舊政府軍遷移的時候大概也丟了戰略通道跟基地的資料，Ｐ４兵工都被埋沒在歷史中，何況其他地下碉堡。」
「文鶇先生，我們還得追殺其他白恐嗎？」
我聳聳肩，才三條槓，怎麼沾上討論這破事的邊？
「我頂多提供幾句證詞，讓決議偏向對我們有利的一方。」
「而且，狩獵不是我說了算，自治警第一次在南部遇到輕鬆毀滅兩支連隊的怪物，連部分迎敵狼人也命喪幻覺，高層想必害怕折損更多戰前裝備，不會輕易派兵。」
「光這一隻，我們就犧牲了一支哨站連、一支鐵道騎兵連，能避免衝突當然是最好的。」
「白恐……牠很害怕，四周的人在牠的視野裡──是黑色的，想殺了牠，牠們逃跑，見到圍牆與燈火，好奇心驅使他們一探究竟，卻見到更多黑色的情感，那是恐懼，懷疑，與殺意。」
「槍口指著牠，第一顆子彈打入牠的左肩，牠只是想……保護自己，像個甚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只感受到悲傷跟恐懼，文鶇先生射斷牠的左臂瞬間，我彷彿聽到牠質問、哭喊著──為什麼要傷害我？」
「最後Ｖ３２溶解牠時……那股對求生的執著跟恐──。」
「停，別陷進去。」我按住她的嘴唇，揉了揉她柔軟的臉頰，手滑過她白細的髮絲。
「不過說實話，我很慶幸牠沒有死在人口密集區。」
我清點置於地上的八條分離式彈鍊，填好彈藥使用表格，抽出背包彈倉，逐一塞入彈鏈，鎖緊插銷，晃了幾下確定牢固。
格蕾湊到我耳旁壓低音量，這些資訊傳出去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Ｖ３２是繁衍層面失敗的半成品，急速複製，喪失活性這點比Ｖ３３迅速，我還記得用獼猴做的實驗數據，感染至死亡至多兩分鐘。」
「除非在病發十分鐘內接觸患者體液，否則Ｖ３２很快就會因為生命週期的短暫而消滅，換句話說，Ｖ３２的傳染性非常低。」
「看來有必要調查清楚，為何戰前的生化戰劑會外洩了……。」
叩叩叩──。
「誰？」
門外傳來敲擊聲，打斷我倆思緒。
「報告，莊威傑中尉請示入內。」
「進來，怎麼了嗎？」
「報告長官，方才本站修復無線電系統後，接獲政治作戰局機密通知，外派要員璃明華少校與林啟超中尉乘坐莒光號，預計三分鐘內抵達第二月台。」
「好，謝謝你告知。」待傳令離去，我按著下巴，自顧自地吐露感想「不是東帝指揮部直接通信？璃明華的名號不用多說了，肯定有鬼。」
「文鶇先生，我能看看莒光號嗎？」
「那就走吧，正好有人要見我們。」
格蕾興奮地喊著我的名字，像小孩子一樣跑上樓梯，莒光正好入站，鋼鐵巨獸閃著兇光的車頭燈足以短暫奪人視力，隨著橘紅漆料上略帶點鏽痕的厚重鐵板劃過兩條棕色平行線，刺耳剎車聲鑽入耳孔。
「自治警的火車跟我印象中的火車有點不一樣呢。」她發出小孩般地驚嘆聲，拂開隨風飄盪的潔白髮絲，目光隨著火車頭往左晃過。
「畢竟是裝甲列車嘛，莒光是全島唯二在戰後改裝的大型裝甲列車，姊妹車是自強號。」
莒光號，她並不像自強挺著１０５毫米的民主自由轟炸延線區域，一口氣部屬大量兵力才是她這艘陸地巡洋艦誕生的使命。
「這兩台列車戰前都是拿來載客……嘖，這次卻載著麻煩來了。」
「是文鶇先生要見的人嗎？」
「沒錯。」
我充當廢土導遊的閒情逸致瞬間被皮鞋踢踏的聲響狠狠踩碎。
從巨獸身側下鞍的女人緊抓著我的目光，一身整齊軍常服，臂章為鑲著梅花的船錨，交錯的步槍與軍刀左右伸展出一對羽翼，外觀捱過一場場戰爭仍無改變。
篤信迂腐傳統的不適者被淘洗汰除，經數十年替換腐朽梁柱，曾經毫無影響力的病夫在亂世猛藥下起身，成為自治警敵人最為寒顫的情報巨人。
這頭巨人為了鞏固自身地位，培育的新生代如飛龍狼人般狡詐無情，璃明華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諜報手段五花八門，如無處不在的幽靈，深不可測的魔女。
「非得板起臉應對的傢伙過來了，格蕾，別對璃明華那女人說任何真話，也別透露任何情報給跟在她身邊的林啟超。」
我低聲說道，肅殺的神色似乎讓她有些害怕。
「咦？好……好的。」
扎得人眼疼的梅花迎面直來，那朵梅飄著險惡氣息，我也不大情願賞光。
「林上尉，你與搭檔處得很愉快呢。」
「璃少校日安，想必是有甚麼事才來這塊邊疆地區吧。」我朝那名綁低馬尾的女軍官敬禮，雖然預料她遲早有天會出現在我眼前，但這麼早出馬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期。
「當然啊，我是為了上尉你才遠渡邊疆呢。」
璃明華露出一抹豔笑，一伸手，啟超便忙著袋從草綠摸魚包取出牛皮紙袋，見他的矬樣，這女人肯定把他當作人形公事包在使喚。
「很抱歉少校，但我對政戰局插手的事通常沒甚麼興趣。」
「是的，多半不乾淨，汙泥卻能讓梅花長得更加鮮豔、美麗，甚至頂天摘星。」
接過紙袋，她伸出那白皙細嫩，卻沾滿泥濘的手「至於你要不要加入『我們』就取決於你了，林上尉。」
有人說女性的微笑會讓人放鬆，很抱歉，我的手離不開槍背帶。
「少校，身為一介裝甲步兵，我更願意跳進核後生物的嘴裡。」
「在我看來你只是逃避而已，上尉。」璃明華收回手，仍不改面具般精緻的甜美微笑「逃避身在高位會經歷的一切，不知你是否知曉幾世紀前某個被逮捕的德國牧師所說的話？」
──當他們來抓我的時候， 已經沒有人能替我說話了。
她一字一句吐出威脅，不改笑容。
「你有任何精進作為嗎？林文鶇上尉？還是說，你想持續以往作風？以狂兵之姿威嚇所有人？」
她像是用指尖敲水族箱，期待小動物反應的小孩子，見到我臉色改變露出一抹嗜虐微笑。
「少校，我淌這趟渾水能得到甚麼好處？」
「我會讓你知道，絕對值回票價。」
「能得到少校您的賞識，我很高興喔，目前。」
我握住璃明華再度伸出的手。
真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
格蕾坐在林啟超對面，隔了道防爆鐵門，她才意識到那張融入末日百景的臉帶給她多少安心感。
佈線裸露，只上了防鏽漆的大樑穿過整節車廂，她有些不安地望著頭頂那盞被鉚釘嵌住的警示燈，暗紅色光將車廂刷上暗沉色澤，柴油發動機隆隆的沉重吼聲讓她感覺像是在巨獸胃裡。
「文鶇先生沒事吧……。」
佔據她思路的，現只有防爆門彼端，那人會不會對上級口出惡言。
她很清楚文鶇涉及自治警內部事務的理由，恐怕讓他捲入麻煩漩渦的──正是自己。
「格蕾小姐請放心，學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
「文鶇先生長時間不在高港，找他參與內部問題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格蕾好歹也懂政治一詞的涵義，從言行就表明文鶇何止冷感，簡直是仇視。
「把學長捲進來我們也很抱歉，但學長的所作所為已經到了某些高層無法無視的地步。」
他輕盈避開格蕾的質問，稍用官腔打發。
「難道文鶇先生做過什麼壞事嗎？」
「我好像一點都不瞭解文鶇先生……就像剛剛文鶇先生聽到狂兵這個稱號的時候，臉色似乎變了一下。」
林啟超眨了眨眼，反射性拉回往下垂的瞳孔。
「格蕾小姐，我可以保證，近幾年的極機密檔案幾乎每隔幾頁就會出現學長的名字，妳能了解學長的為人，不過學長做過的大部分事……我認為不去深究比較好。」
「不去……深究嗎？」
「是的，不去深究。」
「就算是壞事，我也相信文鶇先生一定有著甚麼理由，我也曾經做了壞事，害了很多人……但文鶇先生告訴我，罪惡感這種東西就是願不願原諒自己而已。」
「雖然現在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伴文鶇先生左右不單單是為了向世界贖罪，如果能在旅途中幫助到更多人的話，即便是凋零的世界也會變得更好。」
林啟超聽到她這麼說，先是一陣乾笑，仰頭望著天花板發出更為激烈的笑聲，拭了眼角滑落的一滴淚珠，他垂下腦袋輕嘆了口氣，近乎乾涸的嗓音僅容自身聆聽。
「現在……我終於了解學長為什麼那麼中意妳了。」
林啟超望著那扇鐵門，不遐思索脫口道「我絕對會在政戰的陰影裡幫助學長與格蕾小姐……不必擔心。」
＊
「就由我方開誠布公吧，上尉。本份文件是政戰局目前送出最大的友好證明。」
她冷不防從提袋裡拿出牛皮紙袋塞到面前，與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像差甚遠，我不懂這魔女在幹什麼，想幹什麼，她把本性隱藏起來只顯得難以捉摸。
「在我了解貴局目的前，我無法給出任何答覆，但我能向貴局承諾，若貴局對我外勘任務行為並無妨礙與阻饒意圖，則不構成危害國家安全罪，我不會做出陷貴局於不利之事。」
「不用這麼官腔也沒關係，至於你尚未萌芽的合作念頭，請在看完紙袋裡的報告後斷言吧。」
「南迴事故點的隧道內的那條分岐鐵路，是你炸毀的吧？」
「是，那又怎麼了嗎？少校。」我翻著報告，上頭記錄了年初到現在所有南迴清淤公差指派官以及執行兵的姓名與所屬連隊。
老天，老天！我真的搞不清楚這女人葫蘆裡在賣甚麼藥！況且她官階比我高，跟死神玩文字遊戲都比跟她聊天來得愜意，讓我釐清接受談判的目的，畢竟她肯定不介意學會如何勒死一頭隱瞞機密的狼人。
不計一切代價掩蓋格蕾的身世。
徹底撇清自己與Ｐ４兵工的關係。
套出政戰局握有多少情報。
「林上尉你知道內部是什麼嗎？」
「少校，自強翻車後那些噁心八腳怪遺留的屍體想必您也知道，我只是引爆Ｃ４塑料炸彈清除返回高港的威脅而已，當然我有計算好能活埋所有蜘蛛的藥量。」
「不過這些資料……自治警還有多少祕密……。」我故作驚訝盯著白紙黑字，精密布置一場騙局。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把入口給炸了。」
璃明華掃興地嘆了口氣，見我把紙張理好擺回桌上，她雙手往前漸伸，傾著身子，宛如魅惑的眼中閃爍著危險光輝。
「在派發任務的軍官資料，有沒有幾個眼熟的名字啊？」
「王沼淪還有其他傾權派的軍官，真是有趣。」
「沒錯。」她暗示著資料值得玩味的眼神不怎麼打動我，但歹戲還是得拖棚，讓璃明華知道我進了Ｐ４還帶了格蕾出來，腦袋能否在脖子上接到年末都是未知數。
況且這些未知情報確實激起了狼人的好奇心，打消我持續裝死裝傻的念頭。
王沼淪？傾權派？他們跟Ｐ４兵工有何關聯？。
「少校，我不了解，派公差與廢棄隧道有什麼關係？」
她沒有回答，解開公事包上看似鈕扣的金屬片，解開徽章，別針穿入金屬片的細小孔洞，似乎碰觸到什麼，發出喀達一聲。
「報告長官，地質鑑定結果出爐，林文鶇中尉炸毀的通道已受陷落地層掩埋，緊急調來的透地雷達掃描圖在這裡……恐怕無法繼續執行計畫了。」
「那個白癡！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搗毀了多重要的戰略資源！我們能擁有的未來都在這裡，只要能成功複製種子，我們根本不需要禮讓紅潮跟愛國者！計畫全亂了，全亂了！搞不好這場意外是因為種子發芽……要是被大總統知道……該死！該死！」
各類物品從桌上散落，宣洩不滿的吼聲暫歇，彷彿能感受到發話者一屁股壓在椅子上，揉著眉頭，深呼吸平復心情的模樣。
「幫我聯絡上將，以結構看來，開挖必定造成南迴隧道徹底崩塌，第二國光計畫……失敗，第二開採點也還沒找到……該死。」
「聽起來我捅破了他們背著大總統編的簍子，而且他們拿我沒辦法。」我揚起一抹笑容，對竊聽內容做出答覆。
大總統所不知的軍事行動？不論橫豎正反，叛國兩字大大地貼在上面，能抓到傾權派小辮子的情報巨人證明他們有能力撼動這瘋狂的秘密。
「的確有趣，卻無法解釋南迴事件，除非這與他們口中的種子有關聯。」
「沒錯上尉，你身為狼人嗅出叛國賊的能力看來沒因為外勘而退步，而且就我們看來，你和協力者處境並不安全，他們懷疑你將所謂的『種子』帶出來了。」
「大人冤枉啊，我根本連種子是什麼都不知道耶。」
她只有莞爾一笑，沒做出正面回應。
「自治警軍隊滿是謊言與猜忌，洗地次數停留在個位數的狼人只有你一個，雖然表面和諧，自治警卻病入膏肓，總有一日病灶會將你一併侵蝕。」
「活在一個高歌民主就會被殺頭的民主國家，我還能說甚麼呢？」
「政戰局會負責保護你們，以防監聽與任何情報外洩，共八個情治機關供我們使喚，飛龍中隊過濾大量情報的能力絕對跟不上我們的腳步，加入我們吧……這樣你將得到所有你渴望的東西。」
她輕觸嘴唇露出微笑，濕潤的眼神與我互相凝視，不知何時馬尾放掉髮圈，滑落到胸前的長髮格外引人矚目。
「這種套路對我沒用，您可以省省，話說在前頭，我沒有權限對狼人進行清洗。」
她不改顏色收回雙手，這隻狐狸擅長的伎倆被打回票肯定讓她有些不是滋味。
「上尉，洗地太浪費你的才能了，持續外勘任務，尋找更多種子的有關證據，找到所謂的『第二開採點』我們要剿滅叛國賊只有這個方法。」
呵，果然是這種套路。
但踏進這節車廂，我哪裡還有什麼後路呢。
守和派反應可能不大，畢竟我的立場跟他們規劃的未來藍圖差不了多遠，假如傾權派知道我與政戰局私通，他們決不會放過把芒刺拔掉的良機。
於是我能走的活路剩下一條。
「叛國賊嗎……哼，最後再讓我問一個問題，貴局不打算告知大總統？」
「他們勢力大得很，政戰局肯定有傾權派的眼線，要是大動作嚇著叛國賊寇，沒有他們造不了的偽證，滅不了的證據，包括你跟我。」
「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既然上尉你都提問了，我也能問個問題吧？你的協力斥侯還真特別，那頭白髮跟五官怎麼看都不像倖存亞洲人的後代。」
心很累，真的。
又要來複習自治警公家機關最精熟的技能了。
裝死、裝傻、裝不懂。
如何打空包彈又散布假消息，事後不波及自身，把麻煩推得一乾二淨，我還不是最厲害的，但也夠用了。
光是誠實與服從沒辦法活下去，自治警教會了軍隊這個道理。
「戰前這座島不是挺國際化的嗎？我們連回不去祖國的美利堅人都有了，我的ＭＫ３機關槍還吸過流浪者洋人二代的血呢。」
「那你炸毀隧道的時候，她在場嗎？」
「正確而言是恰巧撞見，我從撞擊昏迷醒來時，她正好在附近尋找生存資源，順帶確認昨晚的撞擊是怎麼回事，見她有某些特殊的機械改裝技能才予以收編，肯定在外勘任務能派上用場吧。」
除了扯謊必須符合部分事實外，最關鍵的一點－－
「機密別外洩，上尉。」
「這是大總統親自授命的任務許可，大總統的意志，而狩獵叛國賊一事，我自有狼人的忠誠跟矜持，不會瞎扯局外人進來。」
把直屬上司搬出來壓人，大總統的名諱讓狼人能橫著走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祝武運昌隆，上尉。」
我見談判告捷，準備起身離開令人窒息的車廂，那顆梅花卻輕易地用句話逼裝甲步兵停下腳步。
「林上尉，為了獎勵你的配合，我必須提前告訴你有趣的事──我們正在調查大墩包圍戰發生的抗命事件，當然，是讓你們得以翻案的方向。」
「那並非抗命，少校。」
「政戰局不會放過使逝者蒙受汙名的賊寇，你們必得翻案。」
「合作愉快，但是少校，這太遲了──太遲了。」
近乎沙啞的喉頭不帶感情回話，防爆門發出尖銳摩擦聲逐漸闔上，我失望睥睨的眼神，漸漸淡出她從未改變的微笑。
我揉了揉深鎖的眉頭，可不能讓格蕾看見。
不然那小妮子又會擔心我了。
＊
首先我得先道歉，剛剛太快發文，沒看到璃明華的軍階被我誤打成中校，實際上是少校階而已，讓各位讀者困惑很抱歉![]()
作者後記：少前拚死拚活終於把OTS-44的造型請回家了，然而我並沒有OTS-44。
好吧，OTS-44至少砸重造有機會造的出來。
但抽聖誕節典藏抽到M21造型，然而M21用造的也造不出來。
Damn it。
祝各位元旦快樂了啦(ﾟ∀。)。
創作內容
☢==☣末日系列☣==☢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