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氏商品仍持續著品質不穩定的狀態下,公寓的住戶們從原先激躁著,想要為最近接連受到不良品連累的生活品質,一齊向陸中原討個公道,如今總算是在陸中原不厭其煩地再三說明過後,態勢再度趨於平靜,眾人保持著旁觀的態度,等待賈栩病癒的時候到來。
在這段時間裡,大概也就剩下孫芊一人,仍是持續委託孫泉,或是本人親自前往購買品質不穩定的香氛蠟燭。
其中還是有部分能發揮其應有的功能,只要花點時間揀出不良品的話,剩餘的部分還是可以正常使用。
而今天,陸中原正在把各類傳單,或是地方活動的海報,貼在內門附近的布告欄時,裝著住戶辨識系統的內門,卻突然打了開來。
當那套熟悉的金黃色西裝進入視線當中,袁家兄弟其中之一的袁樹,卻是用腳步蹣跚地,雙手捧著紙箱走了進來。
紙箱上頭還印刷著一隻造型頗為逗趣的蜜蜂圖樣,陸中原記得沒錯的話,那隻蜜蜂就是這對兄弟販售的蜂蜜系列商品,所慣用的商標。
「阿樹,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啊?」
在這聲招呼之下,袁樹注意到陸中原的存在。
他先是把手中的貨物放到地上,拿出手巾抹去了額頭上,那些在這初夏亦屬不自然的大量汗水,這才氣喘吁吁地回了個禮。
「是啊,今天就我一個人送貨。」
平常總是兩人同進同出的,可最近這對表親兄弟也不知怎了,好像分開行動的機會是越來越多,陸中原捱不住好奇心,便開口問起了這件事。
「這我才想問啊。少哥最近都自個去蜜蜂園視察、觀摩。要不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跑去跟客戶洽談、簽約,就我一個人得開著貨車,挨家挨戶地送貨。」
向陸中原解釋時,袁樹語氣中難掩其不滿,同時還指向正停放在公寓外門那台貨車,示意著上頭的貨物,得全部由他一個人來處理。
「也不是說這種分工合作的方式不好,但有事情的話,至少跟我通知一聲吧。」
雙手一攤,袁樹心中的無奈可說是表露無遺。
這畢竟牽涉到他人家務事,陸中原也不方便插嘴,但幫袁樹送送貨什麼的,這點小忙還是不會吝嗇的。
「這些蜂蜜,是要送到哪去?」
從貼上紙箱上的標籤來看,住址卻不是其他地方,正好就是自家的公寓,但上面並沒有標明收件人是誰,陸中原就開口問了袁樹。
「嗯──,我想想……今天有曹家那個小妹、孫家的媽媽……」
從他口中一一吐出公寓裡的住戶名字,看他那樣子,因為彼此都不是陌生人了,所以紙箱上的標籤才會略去了收件人的姓名。
「還是老樣子,生意很好呢。」
「哪裡,承蒙大家的照顧了。」
或許是休息了下,紊亂的喘息恢復了平穩,袁樹臉上也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下一間是……小草那裏嗎?」
陪同袁樹一一將那堆蜂蜜商品,分送給公寓住戶的同時,當陸中原下意識地已熟悉的方式稱呼著曹茵茵時,袁樹臉上頓時浮現微妙的神情。
看到那張隱約滲出苦意的面容,陸中原頓時心神意會。
沒意外,袁樹也曾經因為這個暱稱,吃了那名少女的一番苦頭。
在這棟公寓裡,如今會稱呼曹茵茵為「小草」的,也就剩下陸中原和袁少了。
為什麼會特許自己,陸中原並不清楚。
但,袁少那的理由卻是相當明顯,全因本人根本就是在戲弄曹茵茵,從中取樂。
這兩人之間的因緣,得牽涉至陸中原尚未來到這棟公寓的時候說起,所以他對詳細情況,如今仍是一知半解的程度。
至少,有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對曹茵茵而言,袁少這人絕對無法劃入能讓她釋出善意的人物當中。
「小草,在嗎?」
由於雙手徹底被手中的紙箱封死,無法正常活動之下,陸中原只能站在曹茵茵房門外,扯開喉嚨大喊。
得知來者是陸中原後,房門打開的瞬間,看到的就是曹茵茵一臉不悅的表情。
「……不要叫我小草!至少別在大庭廣眾之下!」
已經習慣這番對應的陸中原,故意不在這話題上繼續拉扯,而是刻意揚了揚手中的紙箱,吸引曹茵茵的注意力到手中的貨物上頭。
「就是這樣,能讓我進去嗎?」
邊說明著為何不是袁家兄弟親自送貨,而是由陸中原取代兩人,曹茵茵邊說著「這樣也好,就不用跟那兩個人有任何接觸」,隨即退開數步,讓手上捧著一整箱沉甸甸蜂蜜的陸中原,能順利走進少女的閨房。
每週數次,陸中原都會以家庭教師的名義,走進這間房裡。
如今換成是別人,曹茵茵可不會輕易地就讓他人──尤其是男性──走進自個房裡。
「那對兄弟,也就只有送貨效率這方面可取。」
毫不留情,如呼吸般自然而然地吐露出針對袁家兄弟的暴言,面對這番待遇,這也難怪方才袁樹會露出那種表情了。
只是,就不曉得這其中,有多少比例是歸「功」於袁少了。
「是說,這次還真是大手筆呢。記得之前,不都是一罐一罐的買嗎?」
記得「青粥冰」那時,曹茵茵用餐時總會搭配的蜜茶,都是拿自己的零用錢,以罐為單位向袁家兄弟購買。
然而這次,卻是買了一整箱裝有十二罐的特級蜂蜜,心境上究竟是產生了什麼變化,不免招惹了陸中原的好奇心。
「那是爸爸要的。上次難得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時,被問起最近吃飯的情況,就提到了蜜茶的事情。」
看樣子,這箱蜂蜜原本應該是要給曹叔叔才對,但袁家那對兄弟卻因為下訂單的人是曹茵茵,就直接把這整箱蜂蜜送到這來了。
「這不是故意製造我麻煩嗎?那對兄弟,還真的是……」
整整一箱的蜂蜜放在房裡,的確是讓人覺得有些佔空間。
撫著額頭看似相當頭疼的樣子,只見她無奈地拿出手機,曹茵茵開始連絡起父親,並說明起前因後果,這才約定好時間,捎人取走這稍嫌累贅的「路障」。
只不過,看在陸中原眼裡,曹叔叔好歹也是個大忙人,一個月也不曉得有沒有一次,曹茵茵能和家人共享天倫。
如今,這倒成了個不錯的藉口,能製造出與家人相聚的時間。
「……在那傻嘻嘻的笑著,讓人真不舒服。」
「那可還真是失禮了。」
多半是剛才在電話中,語氣不自禁地透露出愉悅的心情,曹茵茵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馬上就知道理由為何,嬌羞地怒斥起陸中原。
這樣的她,其實也蠻可愛的嘛──陸中原在心中這麼想著。
「咳──!」
陸中原臉上止不住的笑意,看得就是曹茵茵渾身發癢,好不自在,猛然一咳,轉換氣氛,便將話題帶向了毫不相干之處。
「那些蜂蜜,還有多少人要送?」
「嗯──應該就剩下芊姊那邊了吧。」
在心中點了點已經配送過的住戶,袁樹拜託他幫忙運送的部分,現在就剩下孫芊那裏還沒送過去而已。
「是嗎?」
曹茵茵不以為然地說著,但目光卻是不時地窺探著陸中原的表情,好似還有什麼話沒說出口的樣子。
從這明顯易懂的反應,陸中原只能在心中苦笑幾聲,開口問著曹茵茵。
「可以幫我忙嗎?」
「哼,如果是那對兄弟,就算跪下來求我還是天塌了,我也不會答應的。」
「是是是。感謝曹大小姐天大的恩情,小人我感激的五體投地。」
你一言我一句地,兩人一搭一唱扮演著這齣彆腳的戲碼,可也是樂在其中,不亦樂乎。
等回到貨車後,袁樹正好在清點送貨單上的名字,卻在看到陸中原身邊的曹茵茵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是、是有什麼問題嗎?」
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語氣,袁樹明著就是在警戒曹茵茵;後者雖對袁樹個人沒有天大的怨恨,一但想起這人是袁少的親戚,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險惡。
「怎麼?我是不能出現在中原身邊嗎?這是我的自由吧。」
「隨、隨便妳,喜歡跟誰就跟誰吧……」
事後,陸中原才從袁樹那得知。
他曾因有一次不小心在曹茵茵面前,脫口而出「小草」這兩個字,隨後約莫有半小時的時間裡,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語言暴力」。
就此,即便沒有什麼大事,只要曹茵茵出現在袁樹的面前,心裡面就會不自覺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導致這名年紀略大陸中原一些的男性,從此沒辦法在這名少女面前抬起頭來。
在這棟公寓裡面,還有著另外一個人,也是袁樹不擅長與之相處的,但這都是後話了。
以陸中原的立場而言,當然是希望所有住戶都能和平共處,所以他拍了拍身旁曹茵茵的頭,要她適可而止。
雖說對陸中原這看似對待小孩子一樣的動作略有不滿,但曹茵茵多少能體諒陸中原的立場,就未再繼續和袁樹口頭上有所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