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我不可能親自下去帶人,所以是秘書過去領女孩,她前腳一跨進來就東張西望,表情原先很平靜,在看到我時瞬間咬牙切齒,露出真面目:「這地方好寒酸,還是妳的房間比較大!」
「辦公室不是私人空間。」
「好軟喔——這張沙發比妳的床還要舒服耶!」
結果她已經往沙發坐下去了。
「因為進來坐的,不是即將倒大楣的員工,就是有要事通報的主管。」我朝秘書使一個眼色,她飛快領走資料回到秘書室去,我這才在女孩對面的沙發坐下來:「妳跟老師打架了?」
「什麼?才沒有!」
「喔?」我挑眉,還以為她是氣到衝來公司告狀。
「我過來是想問妳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有,我目前是打算請妳親戚過去跟老師談。」
「為什麼!」
「嗯?」我無法理解她幹嘛這麼激動。
「為什麼要找那些人過去!他們只愛錢!騙走我爸媽所有的遺產後就把我丟著不管了,為什麼要讓他們過去學校!」女孩瞬間像齜牙裂嘴的小老虎,她非常用力拍桌站起,還好沒有水,不然絕對把桌子弄濕。
「妳冷靜點。」
我不知道女孩被騙走遺產這件事情,很訝異。
「妳——要我怎麼冷靜!我還以為妳會像那些小說的總裁還是什麼一樣,動動手指就可以把人弄死!結果妳在這當什麼總經理居然只能這樣解決?根本解決不了啊!那些人絕對會要妳給錢才幫忙!搞不好會故意失敗,再跟妳要第二次,把我當成搖錢樹!」
「冷靜。」我壓低聲音,女孩抿緊唇、皺著眉頭往沙發上用力坐。
「首先,我不知道妳被騙走全部遺產的事情,以為那些人只是連自己也養不活,才把妳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然後,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所以不會請那些人去找老師,我會親自過去一趟。接著遺產的事情,妳如果知道落在哪個親戚手上,可以跟我說,或者給點資訊,我會請徵詢社去查,幫妳把那些東西全追討回來。」
女孩原本還生氣的表情瞬間呆滯,她看著我,眨眨眼睛。
「蛤?」
「我說,我不知道妳被騙走全部遺產的事情……」看她好像反應不過來,我只能再重說一次,太久沒有一次說這麼多話喉嚨有些渴,所以在說完後就順手泡了兩杯茶,但是一杯紅茶一杯綠茶,紅茶那杯裡面夾了一塊方糖進去,畢竟是用茶包泡的,味道偏淡。
「妳、妳是認真的嗎?」
「我撒謊沒好處。」
她還是一臉不敢置信的反應,直到拿起紅茶喝一口後皺臉,迅速放回去:「好苦!」
「還要糖?」
「要!」
我再次夾了一顆方糖丟進去,女孩攪一攪後嚐一口,露出滿意的微笑。
「總之,這段日子妳先忍一忍,我會親自去跟老師好好談。」
「他不甩妳怎辦?」
「不可能的。」
「喔?」女孩輕佻地揚起頭,敢在公司用這種態度的只有董事長跟她了,人小鬼大,我往前伸手捏住她臉頰,年輕人膚質就是不錯,女孩唉唉叫著:「放開啦,很痛耶!」
「說話語氣輕一點,比較沒有殺傷力,我懷疑老師不願意幫忙就是因為妳口氣不好。」
「哪有不好!我又沒有罵他幹你娘還是操你媽這些,就是用平常跟人說話的口氣啊。」她非常順口噴出髒話,完全沒發現自己說話時會下意識加重音,依舊像是逞強的小老虎,用凶悍的語氣捍衛自己的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聲音再放輕一點。」不然外面有人經過,我怕隔音再好都會覺得裡頭養了隻小老虎。
「那這樣可以嗎——」女孩咬緊牙關、聲音像是擠牙膏的一直線出來。
「不行,等等我說一句妳跟著說一次。」
「我又不是特意過來讓妳上發音課的!」
「第一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喂……」
我無視女孩,她看起來莫名尷尬,又再次用咬牙齒的方式說話。
「吃葡萄——不吐葡萄?」
「不行,換第二句。我以後會乖乖上課不翹課。」
「什麼鬼。」她立刻又換表情了,老實說我現在才發現這孩子的表情非常豐富,這樣換來換去的頻率可能一個月就抵過我一年吧。
「嗯,就跟剛剛那句話一樣輕盈,妳再試一次。」
「不要!」她扭扭屁股站起來就要往門口走去:「反正妳說要幫我就一定要遵守承諾喔,不可以食言,不然客廳那些紅酒就準備全部變成碎片,我說到做到!」
我嘆口氣,這還是第一次在公司被威脅,對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
眼見女孩就要開門,我搶先上前把門壓回去,鎖住。
她嚇到轉身,我低下頭直視那雙明亮的眼睛,雙手擋住女孩的左右去路,靜靜看著她,直到眼前人開始慌張後才開口:「小寶貝要去哪?不多待一點?」
我思考該怎麼跟女孩說不要這麼衝,那些酒不是有錢就能買到,只能在收藏家破產扔酒出來競標時去搶,還有我也快下班了,她不用再搭車跑來跑去,還是已經跟朋友有約了?
「我、我……」女孩嘴巴張張合合,沒有像之前一樣爆走,只是說不出一句完整句子。
「嗯,妳說。」我點頭表示有聽到,她現在感覺非常想鑽出去。
「後退……妳後退點……不要靠這麼近。」女孩用手推推我,視線一直往旁邊飄,我挑挑眉故意逆向而行,在頭髮上聞見淡淡的菸味後往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她這才鬆口氣,我揉揉鼻子只想把菸味弄掉。
「我要去二輪電影那邊。」
「跟朋友有約?」
「沒有。」
「嗯。」
我看一眼時間,事實上已經能準備下班,反正被延誤的東西能晚上回家處理:「妳等我一會。」
打過去秘書室,簡單吩咐事情後掛斷,開始收拾包包準備走人,女孩就一直僵在門口前,不知道為什麼看傻眼,被我勾著手臂走五步才回神,死命想把手抽回,我當然無視直接搭主管用電梯下去停車場。
電梯門一打開,司機已經停在前方待命,我把她推上車後才上去,關門。
「妳幹嘛?我要去看電影耶!」
「嗯,我跟妳去。」
女孩又露出見鬼的表情,我解釋著:「這是為了增進感情。」
「哪方面的感情……」
「還有哪方面?」我挑眉疑惑,但是女孩不說、司機也露出神秘一笑,在沒有秘書翻譯的情況下我只好裝作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眼睛不經意掃過地下時,注意到女孩漂亮的小腿上居然有瘀青。
「怎麼回事?」
她不理我。
「小寶貝。」
還是不理我。
「小心肝。」
女孩嘴角抽了抽,繼續不說話。
「小甜心。」
她突然用力吸口氣,拳頭握得緊到不能再緊。
我苦思還有什麼詞,想到這個。
「小蜜糖。」
「小妳卡撐啦!不要再小來小去了!什麼小甜心小寶貝小心肝小蜜糖——噁心死了啦!不要一直這樣叫我,都快被螞蟻咬了!」女孩像是蘋果一樣整張臉都紅了,我正想喊小蘋果時,剛好車子轉彎加上她又跳起來沒坐穩,人直接往前撲去——我反射性將女孩拉近懷裡,她的皮膚有些燙,身體挺僵硬的。
「還好嗎?」司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回了沒事,低頭看她。
女孩的臉紅沒有散去,她像是陷入混亂,連掙扎都忘記了,整個人僵在我懷中,心跳有些快,看來是嚇傻了。我想起很久以前在國外吃過的蘋果派,它的外皮酥軟,摸起來跟女孩現在的皮膚一樣柔軟又燙手。
以後叫她小蘋果好了。
直到目的地到了,小蘋果才回過神,從我懷裡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