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好的,我明白了。」安黛兒把手機蓋上,放回口袋內,然後向旁邊的白飛昇道:「我已經向上頭報告了,但隊伍要折返回來,起碼也得花上三十分鐘。在那之前,只能靠我和你拖延時間。」
白飛昇冷冷地道:「妳一定要把我算進去嗎?我原本的任務是要救出秦以柔,但這事已交給蘇疑士處理;作為交換條件,蘇疑士要我傳達的情報,我也已經告訴妳了,接下來的事應該與我無關吧?」
安黛兒燦然笑道:「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但是我因為職責所在,不能臨陣脫逃,如果沒有人伸出援手,我就得獨自對付即將經過這裡的一大群武裝份子。我一個、弱女子,沒人幫我的話,我就、死定、了。」
白飛昇皺眉不語。
安黛兒提高了聲線,道:「啊啊,多麼的可怕!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懦弱!堅強點,Angel!不要退縮,Angel!我是警務人員,在進入O記的時候,早就有了殉職的覺悟,就算今天死在這裡,也是充滿光榮的事!盲俠,你不用管我了,這事與你無關,就讓我、一個人、捨身報國、罷了!」
白飛昇以手支額,深深歎了口氣,道:「雖然說是武裝份子,但也只是沒有受過戰鬥訓練的普通流氓罷了。憑妳的能力,那種貨色就算來一百個,也不是妳的對手吧?」
安黛兒笑道:「哎呀?沒想到堂堂『盲俠』居然對我有如此高的評價,小女子愧不敢當。」
二人現在身處青山公路屏山段側一個小丘上,這一帶人口密度相對低,附近多是稱為圍村的村落,就算是白天也甚少汽車經過,如此深夜,行車數目更是低於每小時五輛。
白飛昇尋思:「從流浮山到這裡,直線距離大概兩公里,我們只花十分鐘就來到了,換算成時速就是每小時十二公里。單純看數字的話,雖然確實比一般人要快,但也不到會令人感到吃驚的程度。然而,實際在路上走,跟在跑步機上計算跑速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在香港這種高低起伏的地形上,以這種速度跑十分鐘,她仍然面不改容、呼吸平緩,沒有練過古代武術是不可能辦得到的。如果只論輕功,她絕不在我之下。」
不久,遠處傳來刺眼的燈光,由十幾台摩托車組成的車隊疾馳將至。其中一台摩托車綠藍相間,正是呂從良的Lucky Bike。
白飛昇和安黛兒是以抄捷徑的方式,才能搶在他們之前來到這裡埋伏,但埋伏之後如何阻止他們、如何拖延時間,卻是毫無計劃。
「喂,他們來了,怎麼辦?」
「這個嘛……你可以把他們砍下來嗎?」
「開玩笑嗎?那不是一輛摩托車,而是一隊摩托車。就算我能弄翻其中一輛,也肯定會被其他車撞死。」
「你說得沒錯,這可真傷腦筋。」
「妳是警察吧?妳沒有槍嗎?」
「說來慚愧,我的槍法是O記中最差的。這種距離而且還是深夜,我很有自信絕對射不中目標。」
「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妳有何打算?」
「對呢,沒時間猶豫了,來試試這個吧。」安黛兒說著微微彎腰,從球鞋裡拔出一根黑鐵製的菱刺。其大約跟一只手掌差不多長,前端極為尖銳,尾端有一圓環方便手持。
「……這是甚麼?」
「這叫做苦無,是我慣用的武器。」
「啊啊,我聽說過,是忍者用的那種?」
安黛兒嫣然一笑,道:「沒錯。不過這只是一種刻板印象,以苦無作為武器並非忍者的專利。你就看著吧。」
白飛昇視力不佳,但憑聲音便可知道別人在做甚麼。只聽得安黛兒手握成拳,只伸出食指套進苦無的圓環內,手腕用力,不斷轉動,這時候只須突然改變施力方向,苦無就會被離心力帶動激射而出,轉動速度越快,射出去的速度與力道便越強勁。然而,使用這種方式,極難控制彈道,使用者必須要具備過人天賦及經過長期訓練方能操作自如。
安黛兒緊盯著馬路彼端飛速馳近的車隊,目測距離與速度,沉聲道:「盲俠,十秒後我會射中為首那人的大腿,你請作好準備。」
白飛昇問道:「妳射得中嗎?」
安黛兒微笑道:「我不擅長『射擊』,但如果是『射標』的話……嘻嘻。」
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二百八十米、二百六十米、二百五十米……苦無脫手!
黑夜中,相距二百米,對象所騎摩托車的時速約一百二十公里,安黛兒所擲苦無,精準地命中了那人的大腿。
那人於毫無防備時猝感劇痛,摩托車便失控翻側,骨牌效應之下,整個車隊亂成一團,互相碰撞,紛紛滑向路旁欄杆。各車手中反應好的便即跳車脫逃,滾往一旁,大概只受輕傷吧;反應不好的跳車慢了,便被後面的車撞到,恐怕不死也得住院半年。
緊迫之際,沒考慮到這一標射出,造成的影響如此之大,安黛兒瞠目結舌,一時反應不來。而白飛昇卻冷靜如恆,從山坡上躍下,伸長雨傘,一路走去,遇到滾在地上的人,便往他穴位上一點,使其昏厥,然後一腳踢開,讓其遠離失事車輛。
這麼一來,車隊中一半的成員就此退場,剩下不足十人。滑倒後撞在一起的摩托車之中,有一油箱破裂,未久,被高溫點燃,繼而產生爆炸。眾人掩住口面,承受爆炸的衝擊。
在這瞬間,惟獨有一個人,完全無視對面的爆炸,反而利用爆炸掩蓋自己的行動,迅速而安靜地靠近白飛昇,雙手仍戴著摩托車手套,左勾一拳,擊中了他的下巴。
對白飛昇而言,這個攻擊簡直有如隱形的一般。
跟把耳朵封住、依靠觸覺與直覺來搜敵的蘇疑士不同,他絕大部份的情報是來自於聽覺。由於摩托車爆炸發出了強大的爆音,使他於一時之間處於真正的「盲人狀態」,在那短時間之內,別說是武功高手,其實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近白飛昇並把他打倒。
白飛昇會讓自己處於如此沒有防備的狀態,一來他沒有預料到摩托車會爆炸,二來他也從未有過失去聽覺的經驗,換言之,這完全是他過於自信所導致的失誤!
下巴是人體的弱點。這裡受到攻擊的話,衝擊力會傳達到大腦,形成腦震盪,輕則一時失去行動能力,重則當場昏迷,就算是古代武術高手也無法承受。
而這種攻擊方式,正是「拳擊手」的拿手好戲。
作出攻擊的那個人,恐怕是相當厲害的──現代武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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