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之海 18章下

作者：Stravinsky│2017-09-24 02:47:30│巴幣：4│人氣：160

「我想我能幫上忙。」一道諂媚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讓座位上的寇班轉頭查看。聲音是來自富商優姆口中。臉上帶著一抹歪斜的奸笑，蹦跳著走向議會桌。他也非獨自前來；帶著一名諾恩，緩步跟著商人的腳程。寇班驚訝地認出是布朗恩．斯瓦德。以及他肩扛的麻布袋，和西考斯那天早上攜帶的相似。但這個包袱並不是裝著滿引擎零件和工具。布朗恩將布袋放到桌上顯示優姆的大手筆，而眾人聽得清楚，那是錢幣的鏗鏘聲。

「我來這裡買一張席位。」優姆的長耳朵後仰。他毫不畏懼地對上每位船長的眼神，表明絕不接受他們的拒絕。氣氛僵住了一會兒，對這前所未見的厚顏要求感到震驚。

「優姆，你這胡說八道的白癡，」酷顎嗤了一聲。「你不是船長。你也沒有船隻！少拿這種蠢話來浪費我們的時間。」

寇班瞪了傲慢的夏爾一眼，試著緩和情勢。「我能理解你擔憂維修費用的討論，優姆，但他說的對。你必須是受認可的船長才能付攝政費進入議會。」

「你以為我不知道規矩？」阿蘇拉瞇起他的綠眼睛。無懼地對酷顎回嘴道。「我剛好買了一艘船，你這用闔不攏的嘴呼吸的。她的名字叫深淵之餌號。還有，省得你們繼續開口汙辱到我的智商，我也聘僱一批船員了。」

「的確，」布朗恩高興地補充說。「他雇用了我和我兄弟，格林姆。」

「只有兩人？」酷顎大笑起來。「史上最小的船員團！你開的是什麼船，優姆？插著牙籤的軟木塞？」

「與你這雜種無關。」無視夏爾的取笑，優姆站挺身子不再爭辯。「無論是字面或是精神，我已依法遵照。也帶著全額現金的攝政費，還有我的大副出席。你們休想拒我於門外。」

「不完全正確，優姆。」伊莎雅的音調平靜且中立。寇班對她能在如此情境下保持沉著感到欣慰；這樣的特質在獅子拱門的船長間實為罕見。她繼續說下去。「你還需要議會中多數船長的支持。」

「好吧，以迷霧起誓，我投同意。」摩倫看著桌上那一包鼓滿的錢袋。「那座錢山對你們的提案大有幫助，所以我完全支持。」老邁的船長享受著一桌不愉快氣氛帶來的消遣。「他得到我這一票。」

諾都比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刮得乾淨的下巴。「鎮上的法律寫得很清楚，商店老闆也都照做了。就算不喜歡他的行事，我們也不能否認優姆確實大筆投資在這城鎮上，我想…好吧，我同意他加入。」

寇班眉頭深鎖。「我不同意。」他怒目瞪著優姆。「聽著，優姆。如果我們只需花錢和一座航行的浴缸就能買進議會，這城市就會被投機份子淹沒。巴迪國王就可以派上百個船長來投票把獅子拱門併回柯瑞塔。」會議桌邊開始騷動起來，他接著說，「優姆，你根本就只是想扳回跟酷顎的爭執。你不在乎這座城市。只是想要權力。我投否決票。」

「烏爾汗的爪啊，我居然會同意一個人類的話。」酷顎哼了一聲，被逗笑的他身上的黑色條紋跟著擺動。他往後仰，一腳接著一腳砰聲放到桌面上，不滿地甩著尾巴。「我說我們別被這個小騙子捉弄。而我還是堅持進攻歐爾！」

寇班不確定他想跟這傲慢的夏爾站在同一陣線。他嘆了口氣，望向赫妲跟塔布並試著揣測他們的反應。赫坦看來在深思，興致傲然地看著桌上的那袋錢。另一方面，塔布的目光從未離開優姆。他的表情難以猜測，不停閃躲黃蜂的雙耳前後甩動拍在肩上。

「我想，」赫妲終於開口了，「我們可以接受讓優姆攝政並進入議會。」她聳肩抖動結實的雙臂說。「像他這樣的小傢伙能造成甚麼傷害？又不是要把整座城市賣給他。我們仍然可以否決他的提案。」

「目前是兩票否決三票贊成，」寇班說。「塔布？伊莎雅？」

塔布不發一語，交叉雙手坐著。當他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座位上的阿蘇拉船長低聲抱怨，一改冷漠的態度。最後表明立場，「我否決。」他不以為然地抿著嘴。

「塔布跟我一樣是動力學派，」瑪嘉低聲對寇班說。「優姆則是靜力學派。」

寇班呆滯地盯著她看。

「就是學院，」她附註道。寇班還是一臉茫然，瑪嘉挫折地用雙手緊抓著耳朵。「聽過阿蘇拉學院？學院間的鬥爭非常激烈。彼此早有共識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破壞對方成果的機會…寇比，我在海上談到我的故事時你都沒在聽？」

「只聽到伴著火砲下那幾個。」他無奈笑著。瑪嘉緊閉著雙眼嘀咕。他轉向伊莎雅問道，「三票對三票。決定權在妳，伊莎雅。」

伊莎雅無視大家的竊竊私語。深思熟慮地說，「你不是討海人，優姆。我知道你不滿議會規定由船長治理而非鎮民，但這不成理由。船長才有能力在生死交關之際指揮船員。獅子拱門仍受歐爾威脅。唯有願意冒生命危險對抗亡者艦隊的人–才有資格管理這座港。我們付出的不只是金錢。還有船員的性命。」

「對抗死者我可以幫上大忙！」優姆氣憤難平地吼道。「只有船並不夠，我還能進口武器給鎮民–」

「那幫不上忙，」伊莎雅緩緩地搖頭。「它們渡海而來。我們需要船隻在港口保衛村莊。願意抵禦外敵的船長才是我們需要的。拿劍四竄的鎮民無法抵抗亡者艦隊。優姆，你不懂航海，你不算真正的船長。」

「我不懂，哼？」優姆雙手交叉語氣低沉。「我…有了–」他靈機一動，手指著寇班。「哈！他也不懂！有誰看見驕揚號最近一次出港？她一半的船員不是失業就是在別人船上。像妳，伊莎雅，待在妳的柯瑞塔小船上。還有這個布卡。」優姆猛然指向布朗恩讓他驚訝地哼了一聲。「寇班馬里納整天都待在城裡。大家都知道他的機輪師是個瘋子，船員也解散了，而他的大副是個比喝醉的鼠人還會惹麻煩的無賴。如果寇班能算是妳口中的理想『船長』，那麼以永恆煉金的火花之名，我也是船長。」優姆揚起腦袋向議會挑釁。

議會開始騷動，在桌子另一頭的諾都比大笑起來。寇班一臉惱怒。在他還沒能提出辯駁前，塔布不耐煩地坐回椅子上。「優姆說得有理，」他不情願地說。眾船長間開始互相叫囂。

赫妲重捶桌面，要所有人閉嘴。「伊莎雅船長還沒投票。把你們的意見塞回自己船上，讓她把話說完。」她雙手放在桌上，紅色的指甲像是爪子刮著木桌？「怎麼樣？伊莎雅。」

房間內寂靜無聲，大家看著伊莎雅。黑髮女船長在臉前合起手，專注沉思著。寇班知道她正在衡量當前提出的意見。他沮喪地緊握拳頭竭力保持沉默。伊莎雅看著寇班的雙眼，然後是諾都比，最後是優姆。「好吧，優姆，」她終於說出口。「議會從未對船長的出海頻率建立指導方針。我同意你已達成其他的條件。法規將來必須完善…在那之前我們不能要求你遵守未建立的法條。你的資格符合獅子拱門當前的法條。歡迎加入議會。」儘管合情合理，她的話讓人顏面無存。

寇班盛怒地推開桌子站起身。「我想今天就到此為止。」他的氣話和瑪嘉的怒視成為一對完美的搭配。「我們有一週的會期。可以明天再來討論如何運用優姆的…」寇班示意桌上的錢袋。「攝政費。」他勉強才說出口。

「是優姆船長，」商店老闆得意地說。

「你這愛哭的鼠輩別得寸進尺，」瑪嘉不滿說，作勢一手抓起腰際上的手槍。兩人怒視對方，直到優姆仰首轉向一邊。

「寇班，」伊莎雅提出反對。

「很好，妳已做出決定。投票結束。」寇班裝作無視伊莎雅哀傷的表情，拋下現場爆發的爭執轉身離去。他聽見伊莎雅起身。就連布朗恩也阻止他離去。「對不起，寇比，」諾恩人焦慮地說。「時局不好。我需要工作才能養家。你會諒解的，是吧，我的朋友？」

他從肩上甩下諾恩的手，寇班跨步走出。他能從身後聽到瑪嘉碎步急忙追上來，彩色的髮穗拍打她的肩膀。「有這個必要嗎？暴怒離場？他們仍在法定人數上。會議仍然可以在你缺席的情況下繼續–」

「會議已經結束。」寇班無視旁人兩階併一階走過涼亭。

「你怎麼確定？」

「優姆才剛加入議會。在搞清楚狀況前他不會想投票，代表著他會竭力爭辯所有議題。那需要一點時間。」寇班的語氣稍微緩和但不失嚴厲。「相信我。」

「的確。」瑪嘉嘀咕說。「可憐的布朗恩。」

「可憐？」寇班回頭看她，耐性全失。「那個吹牛的叛徒。我倒想看他被吊在船後。」

「為甚麼？就因為他不想餓死？」

「他是我的船員！他在我的船工作！」

瑪嘉帶著刻薄的笑容插嘴，「他以前是你的船員，現在不是了。他得想法子攢錢，寇比。優姆說對了一件事：驕揚號從不出港。我們不再出海探險了，連海盜都不當了。成員幾乎都在岸上工作。浩劫號一半的舊戰隊成員在夜間巡港，西考斯則是花時間將報廢船隻改建成房屋。但你都不知道，他已經幾個月沒有上驕揚號處理引擎了。你都在陸地上，流連商家之間和規劃城鎮發展。」

她的話刺痛了他。「那妳呢，瑪嘉？妳也在兼差嗎？」

「沒有。」她突然挺直身子。「我只想搭乘驕揚號出航。但是你得認清現實。」瑪嘉笨拙地拖著鮮明的辮子緊跟在後。「告訴我。我早上聽西考斯說你打算向伊莎雅求婚。是真的嗎？」

「我有在考慮，」他答道，感到困惑。「問這做什麼？」

「那是你如此投入這座城市的原因？結了婚，安頓下來…我是說，當她入港時你臉上的欣喜。還有你正在北邊海岸蓋的大房子。就是那棟有挑高臥室和海景的那棟？」瑪嘉眨眨眼。

「是為了她蓋的，對吧？你一臉陷入愛河。」

「我總要找個床睡吧！」

「你以前都睡在驕陽號上，」瑪嘉消遣他。「得了吧。」他仍舊不發一語，瑪嘉從笑容轉為純粹的好奇。「萬一她拒絕呢？」

寇比臉紅了。「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到要如何回應。」寇比停了下來，環顧四周宜人的街道和新蓋的彩繪建築。「看看這座由我們打造出這美麗的城鎮，瑪嘉。伊莎雅舉足輕重。沒有她，我不確定我還能留在獅子拱門。每天看著沒有她的城市？會讓我想起太多…我們的過去。」

「是啊。」瑪嘉點頭拍著他的手說。「我明白。別擔心，寇班。我相信她會答應的。她有什麼好拒絕的？你只是暴躁，野蠻，脾氣壞又完全無藥可救。」

他大笑起來。「多謝稱讚，瑪嘉。」

「沒有我你辦不到，你心知肚明。我們是一隊的。」她瞇起眼睛，突然改變話題。「所以，優姆有席位了。接下來呢？」

一陣愧疚感襲來，寇班答覆道，「我想我該向伊莎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