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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耽美】殺手《不垢》章之二十六 暗伏之流

作者:牧葵│2017-09-10 12:20:39│巴幣:4│人氣:462
章之二十六 暗伏之流
  1.
  靜水之下還有漩渦,興許比起驚濤駭浪,那些暗潮湧動的事物才最是關鍵。
 
  最新的消息由青城無聲地傳至漢平──外頭的人事物都還安然地睡著,鄭家別墅卻燈火通明。只見鄭小媛拿著一疊紙,禁不住焦躁地來回踱步,最後停在大廳中央、正對著從剛剛至現在便一直默然佇立的愚鳩。
 
  「你確定他不打算親手毀掉梁家門?」
 
  鄭小媛不禁失笑,笑得不無諷刺。一疊紙塞回愚鳩手上,難得也能從她抓亂的頭髮中看出她失了方寸。
 
  愚鳩倚仗她的人手,集結起好一部分過去離開梁家門的成員。那些人大多是梁老的舊部,當時在梁老改立繼承人時離開。
 
  他們回來了,看的是愚鳩的面子。要的是觀察,現任的當家真值得效忠嗎?以愚鳩的立場,他希望能幫梁諭找到足以使眾人信服的理由,但手上的這份報告卻顯示,他們的少爺在真正與眾人建立信任之前,便準備瓦解所有人對他的信心。
 
  「這種笑話一樣的肅清暗地裡做做就算了,他要搬上檯面?他決定這麼做以前有沒有和你說過?」
 
  「我無權干涉當家的想法。」
 
  「混帳!」
 
  鄭小媛罕見地拔高音量、爆了句粗口。頭頂上的水晶燈映著兩人的臉,都是煞白的。遠處守在樓梯間的幾個保鏢皆不敢出聲,彼此交換了眼神,就彷彿已有幾句暗地的耳語。
 
  「你對得起梁家門上下三千多個人、對得起為你頂罪的弟兄嗎?」
 
  就憑我愛你,你放肆他毀掉一切──鄭小媛沒說出來。但這些話全寫在臉上了,她清楚並且感到悲哀,明白自己也不過在利用愚鳩的負罪感。可她還能怎麼辦呢?牆傾樓危,誰還能當那個力挽狂瀾的人?
 
  「……我現在就去青城。其他弟兄們今晚的飛機,還趕得上。」
 
  鄭小媛捏了捏拳頭,深深地吐了口氣。她轉過頭,如同看也不想看他一眼,發白的唇間卻仍迸出幾個字,虛弱得不像她:
 
  「我這就叫人送你過去。」
 
  
  2.
  一股刺鼻的味道來自於梁諭手中的去光水,他用棉布緩慢地擦試著斷裂的指甲,表面上的紅色已經褪去得差不多,卻怎麼也擦不掉甲面下的淤血。
 
  他試著起身,下身電擊般的劇痛讓他一個不穩,裝滿去光水的瓶子頓時「哐噹」地摔碎到地上。他即時扶住梳妝台,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及蔓延的化學氣味,沒來由得、突然便想笑。
 
  看那鏡裡的人,素顏的臉龐竟然略顯蒼白。然而這是該高興的時刻,前一日閔姨的人才盡數死於穆老三之手、她本人同樣遭囚。那老傢伙才會有興致再把他叫去後山的溫泉裡折騰一回。
 
  梁諭一直記著森林暗處的那個身影,但待下幾週,每見到陪在穆老三身邊的女傭,對方依舊懦弱。憑他看,看不出任何異狀,偶爾有目光接觸,那女人也老透出躲躲閃閃的眼神,全不像那天的冰冷。
 
  算了吧。
 
  現在,梁家門對他有所不忠的人又被剷除了一批。內部人馬傷亡慘重,四尾家也透出些打算趁虛而入的風聲。但、在那之前,一切都會處理好的。
 
  ──會處理好的。
 
  梁諭重新坐下、準備給自己上妝。初晨的太陽把豪華客房內的一地血跡襯托得格外扎眼,柔軟的床鋪上寢具堆得整整齊齊,顯然他整夜沒在上頭睡過。
 
  事實上,梁諭恢復意識前正泡在浴缸裡,一缸熱水給他泡涼了,他醒來才發現自己就這麼過了一夜。
 
  這一刻,他動手整理自己,打算用粉遮掩泛青的眼眶,至於指甲的傷、則用手套解決。一雙絲質的白手套早備在梳妝台上,他今日要穿白,配合穆老三給自己準備的一身黑色西裝。
 
  是了──「穆老三」這個名字,即將復出江湖了。
 
  今晚、對著上百支直播鏡頭,他身邊要站著梁家門的少爺當家、共同宣示他們攜手重建往日的霸權地位。這場面梁諭清楚,絕對不能讓穆老三丟面子,所以他今天必須比以往的每一日都表現得更完美──白色正好,作個如針刺人的反差對比,他挨著穆老三站:更美、更豔、更賤。
 
  梁諭開始給自己擦上底妝。
 
  叩、叩叩。
 
  一陣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上妝程序,半張臉潤了底色、另外一半還仍慘白,他不耐煩地扭過頭,提高音量:
 
  「幹什麼?」
 
  門外傳來他那守夜保鏢的聲音。
 
  「當家,您醒著嗎?屬下剛聽到了聲音,和您報告,有人要求要見您。」
 
  「搞清楚現在什麼時間?我早跟你說過不是和穆老三那邊相關的事就不要……」
 
  話還沒說完,猛然被「嘩」的一聲截斷。門硬生生地被人推開了,只留著條脆弱的門鍊讓他能看見外頭的狀況──保鏢似乎想攔住那個人,但被強硬地推到一旁,回過神上前、正試圖把人拉走。
 
  「你……」
 
  話還沒說完,竟就被來者襲擊。一拳對準了頭部,年輕保鏢只來得及護住臉、便被揍翻到地上。
 
  「愚鳩?」
 
  梁諭愣了下,一時還差點沒認出來。愚鳩墨鏡西裝的樣子,看來大概是混入了今早來到的人手中、以梁家門基層的身分進入機構的。他脫下眼鏡,眼白上分布著幾條血絲,被他打倒的保鏢抓住他的腳踝,正要用力扳倒他,便聽見當家的聲音、像知道他接下來的舉動那般地阻止:
 
  「退下,讓他進來。」
 
  愚鳩轉過頭,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沉默片刻,仍蹲下身把保鏢扶了起來。緊接著他才伸手進入門縫內,解開門鍊、踏進房間中。
 
  這段時間,梁諭並未起身,他默默地看著突然來到的人。原本面無表情,直到愚鳩來到眼前,才倏地變了臉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漢平呢?你不是前幾天和我報告你正在穩定那邊的人?」
 
  「屬下很抱歉。」
 
  很罕見地,他沒有跪下。就以他的高度,從上往下地注視梁諭。當他面光的臉低下而呈現出一塊陰影,梁諭覺得那表情、陌生得教人噁心。
 
  「你要說什麼?」
 
  「漢平那邊……已經接獲了風聲。這段時間屬下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然而這次的情報如果屬實,恐怕結果……並不會如您所預想。」
 
  「你有什麼判斷,直接說就好。」
 
  愚鳩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幾週沒見面,他第一時間找到梁諭的房間,看到的居然是滿地血跡。一時失控揍了門前的保鏢,才想到梁諭什麼也沒講。
 
  他受傷了,但那又是他自願的。愚鳩說不上一時壓到心上的情緒,他想順服梁諭的每個決定和判斷,又按捺不住想要上前質問他怎麼了、並直接帶著他離開的衝動。他覺得梁諭在玩火,而他已經聞見了燒焦味,卻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拿著火柴端詳。
 
  捏了捏拳頭,愚鳩用力地嚥了口唾液。
 
  「屬下聽說今晚您要與穆老三同時出場。」
 
  「是又怎麼?」
 
  「漢平那頭的人早些日子,便有傳出您與穆老三共謀肅清內部的說法。今晚您的作法等於承認了它,那只會使剩下的人懼怕您。」
 
  梁諭不禁笑了出來,他轉回鏡子前,為自己的另外半張臉潤色。動作之前無意露出了悉數斷裂的指甲,愚鳩看見,把拳頭握得更緊了。
 
  「那不是挺好?」
 
  「您這麼做只會導致您自己眾叛親離!」
 
  愚鳩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梁諭卻仍自顧自地上著妝。吼聲的尾音在房內迴盪,像某種滑稽的聲響,落地後無人回應。
 
  「──那也好。」
 
  梁諭收起粉餅,感覺到身邊的人用力至指節都咯咯作響。原來他趕著一夜從漢平來到青城,就為了親手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不過可惜,眾叛親離?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正歸順他的人,呵,他能談什麼眾叛親離?
 
  「若不再信任我這當家,你認為他們會怎麼做?」
 
  四尾家與梁家門結過這麼多梁子,他們還能怎麼做?愚鳩一時刷白了臉,看著鏡中梳起頭髮的人,疏離感真切地從他們之間築起一道高牆。
 
  跨不過、猜不透,被拒絕在他的思考之外──說白了,他不理解梁諭在想什麼,梁諭也沒準備讓他懂。
 
  「好好做我要你做的事就好。」
 
  「您這是在自毀!」
 
  「別和我無理取鬧了。愚鳩,你擅自過來的事就算了。在穆老三察覺以前離開這裡。」
 
  「您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愚鳩毫無預警地扣住梁諭上臂,把他整個人拉了起來,彷彿想藉由正視彼此來確定梁諭的想法,
 
  卻不料動作之間梁諭撞上了的化妝台,鮮血頃刻便從他雙腿間滑落。
 
  愚鳩僵住了身子,而梁諭則不耐煩地甩開了他。
 
  「您在這裡……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我活剝程光的皮時你倒不問,這底線真離奇呀。」
 
  「那是因為──」
 
  「夠了。」
 
  你話變多了呢。梁諭突兀地笑道。他看似不在乎淌血的下身,卻仍得放慢動作、小心地坐回原位──這一切的一切,愚鳩都看在眼裡,鬆開拳頭後手抖得厲害,他還得壓下無意義的辯解、陳述他所知的客觀事實:
 
  「……那麼,周以平。那個人,在穆老三真正與您合作前就同意了收留殺手和白子。您不認為他與穆老三可能早有計劃,等著梁家門衰弱,便要來收拾?周以平到底是四尾家的人,有沒有可能,穆老三也與他們同邊?」
 
  「周以平?那個人、不會的。那天宴會在暗處……我就碰見了他。」
 
  梁諭的聲音低了下去,帶了點玩味的笑意,最後消失在空氣中。愚鳩等著他進一步解釋,他卻好像又打算到此為止。
 
  於是沉默籠罩,又是在冰冷的陽光中,相對無話。
 
  率先打破寂靜的是梁諭,他拒絕與愚鳩解釋、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想說。他抬著頭細細地看著愚鳩的面孔,突兀地出了聲:
 
  「你很不滿?」
 
  「不,屬下只是……」
 
  他在不適宜的地方頓住,努力地克制住了情緒、保持聲調平穩。再來便像尋常那樣單膝跪了下來,把表情藏在低垂的腦袋下。
 
  說出的卻是與動作相違背的稱呼──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樣,小諭。一直受傷、一直做些瘋子一樣的事、一直一直按照違背常理的方式去做。你要這樣活……」
 
  他的語氣到最後竟咬牙切齒,沉沉的痛壓下來,抑制了他繃緊的聲線:
 
  「有時我會想:你這樣活,不如讓我殺了你!」
 
  梁諭一時被懾住了,忽地失去言語的能力。這話從不停告訴他會效忠於他的人嘴裡說出來,有多麼好笑?他了解到自己危在旦夕。從他必須肅清內部才得以坐穩當家之位……不,明明知道,更早之前就開始了:從年幼的他無知地穿上洋裝與父親展示炫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梁家門裡的──怪物。
 
  「那你倒動手呀?」
 
  梁諭久久才出聲,語氣仍然輕挑。他挑釁地望著愚鳩,就彷彿他們不曾青梅竹馬。
 
  愚鳩當然不可能碰他。
 
  即使那很簡單,就憑他們的體型差距、以及訓練的時間長短。愚鳩甚至不需要任何武器,在他喊保鏢進來之前便能扭斷他纖細的脖子。
 
  不可能的。
 
  梁諭看著他,心裡也清楚。挑釁的話也就算了,他長舒了口氣:
 
  「讓我先把妝畫完吧,等會清理一下,我還得換衣服……你可以待著,等會讓你看看。」
 
  梁諭笑了笑,話到尾音,竟然放得柔軟了些。拿了手邊的絲巾簡單地擦去自己腿間的血。結束後他便無視愚鳩,接著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愚鳩呆呆地看著,他撲粉、描眉……直到完妝,脫下了睡衣,愚鳩才看清他身上多出不少瘀傷與鞭痕。還來不及問,外頭的保鏢再度敲門,正好在梁諭套上白色的小洋裝時出聲秉報:
 
  「當家……穆老三在等您了。」
 
  愚鳩渾身一震,對上了梁諭面具似的冶艷妝容。
 
  濃彩間一個欲言又止、落寞的笑,大紅牡丹凋零似地、隱沒於抿緊的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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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沼白
這章太好看了啊啊啊!!!(第三刷
少爺跟愚鳩好糾結呃呃呃!!!

嗯 還是老話一句…
我最愛少爺了(´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3`)

09-10 17:35

牧葵
好酒陳釀。(拖稿藉口)09-1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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