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放飯了。」
船員粗魯的吆喝從牢房外傳來,女子望向牢門,機械手臂從一旁伸出,將食物放在拖盤上。這一餐是半塊合成澱粉磚和不滿一份的飲水。
「食物又減少了。」女子淡然的說道。
「少囉唆,不爽不要吃!」船員不悅的大喊。「我們肯給妳食物就該偷笑了。」
「這聽起來像是你們的食物也不夠了。」女子說道。船員不悅的哼了一聲,準備離開,但女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想你們現在一定很累,畢竟已經兩天沒換班了。」女子走向牢門,對船員質問:「其實你們也沒辦法跟外面聯絡吧。」
「這不干妳的事!」船員怒斥,用警棍砸在牢門上;「妳知道嗎?妳現在還能分到食物,是為了讓妳能活久一點。」
「等到真的斷糧,我們會毫不猶豫把妳給吃了。」
船員的語氣惡狠而陰森,但女子不為所動,因為她的推測已經獲得證實。
此時,另一個聲音傳來。「你在幹什麼?不要多嘴。」
船員聽了立刻收斂並退後,身著黃色氣密服的典獄長走上前。「別聽他胡說,我們Corpus不會做出那種野蠻的事。」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女子再度質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前兩天的騷動,這艘船被攻擊了嗎?」
「這不是妳該擔心的事。」典獄長冷淡的回答。
「如果連你們都被困在這裡,你們不覺得應該要運用所有人力來想辦法逃出去嗎?」女子若無其事的提議。
「少作夢了!」船員激動的指向女子。「妳只是想騙我們放妳出來吧?想都別想!」典獄長立刻伸手將船員架開。
「不錯的嘗試。但老實說,現在的狀況妳也幫不上忙。」
典獄長遣走了船員,他在臨走之前依然頻頻回頭瞪著女子。接著,典獄長拉了張椅子坐在牢門口。「妳該慶幸,Corpus的監獄建造技術舉世無雙,妳才能活到現在。」
「你們被什麼東西攻擊?Grineer?Infested?」女子問道。
「Infested。」典獄長回答:「這艘船已經爬滿了感染者,只剩下這座設計來抵擋Tenno的監禁區倖免於難。」
「逃生艇已經全都被開走,部隊也不再回應我們的求救訊號。」典獄長無奈的說:「看來對董事會來說,救出我們的獲益比不上支出。」
「做為人質,妳對他們而言似乎也沒什麼拯救的價值。」語畢,典獄長露出了苦笑。
「所以你們就這樣等死?」
「不然妳有什麼辦法?這扇門一打開,感染者就會湧進來把我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算我們的武器能夠殺出一條血路,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艘船。」
「你們還能送出求救訊號嗎?」
「可以,但是Corpus部隊已經無視我們了。」
「或許你們可以向其他勢力求救。」女子提議。
「別傻了,我可不會讓妳搬救兵來把我們殺光。」典獄長一笑置之。「再說,整個太陽系裡還有那個勢力有能力抵抗感染者,同時肯在乎幾個Corpus小兵的死活?」
「有。」女子回答:「你聽過『佩蘭數列』嗎?」
典獄長站起身,這句話果然吸引到他的注意。佩蘭數列是由一群和董事會理念不同的Corpus組成,他們雖然反對董事會以發展經濟之名引發的惡行,但依然會對Corpus的人民伸出援手。
「妳有辦法聯絡到他們?」
「我的組織和他們有合作關係,由我來求救的話就有辦法說動他們。」
典獄長陷入深思,女子繼續強調:「反正部隊已經捨棄你們了,只要能活下去,投靠敵人又何妨?」
「好吧。」典獄長最後回答:「不過我會在妳通話時盯著妳,別耍什麼花樣。」
不顧船員的極力反對,典獄長還是允許女子使用通訊裝置,和外界取得聯繫。在得知對方願意前來救援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就連暴躁的船員也稍稍安分了下來。
儘管如此,完成通訊後的女子還是被送回了牢房。
「抱歉,我們還是得讓妳在這個狹小的地方待一陣子。」典獄長隔著牢門說道:「以免節外生枝。」
「我明白。」女子回答,接著坐定等待。
一旦坐定,就能夠感覺到船體不自然的搖晃。少了船員的大吼大叫,似乎就能聽到從大門外側傳來的搔刮聲。恐怕現在正有無數的感染者聚集在外企圖闖入,在整艘船淪陷後監獄內還能保持平靜,確實不得不佩服Corpus監獄的建造品質。
女子仔細分配飲水量,一口一口沖下乾燥無味的澱粉塊,用完擱置了一段時間的餐點。女子繼續等待,中途似乎還小睡了一段時間。
等到注意到時,典獄長再度坐在牢房前的椅子上。
「喂。」典獄長出聲:「等妳出去之後要做什麼?」
女子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你這樣跟囚犯攀談.沒關係嗎?」
「反正我這個典獄長也做不久了。」典獄長換了個輕鬆的坐姿。「死裡逃生之後,妳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女子回答:「頂多就是回到岡位,繼續為組織工作吧。」
「那妳可別再被Corpus抓到了。」典獄長笑著說道,此時經過的船員對他們投以不讚許的眼神。
「我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把在Corpus的積蓄轉出來。」典獄長靠向椅背,自顧自的說著。「接下來,大概會去木衛四的賭城上碰碰運氣,體會一下一擲千金的感覺。」
「聽起來很冒險。」
「反正死裡逃生了一回,放縱一次又何妨?」
語畢,女子沈默了一段時間,接著開口:「我......或許會回故鄉一趟。」
典獄長將身子往前靠,問道「妳的故鄉在哪?」
「歐羅巴。」
「那妳可要小心一點,那裡現在是Copus的領地。」
「以前不是。」女子低聲說道:「在方尖碑艦隊墜落以前,那裡是我的故鄉。」
方尖碑級戰艦,曾經是Corpus最大的艦艇。在歐羅巴宙域持續多年的戰爭中,數艘戰艦遭到Grineer擊墜。
「那真是一場災難。」典獄長回應:「Grineer不顧後果的攻擊,讓那些船直接墜落在城市上方。」
那一擊將歐羅巴冰凍的大地撕裂,對居民造成重大的傷亡。Corpus從那場戰爭勝出之後,無數的Corpus企業便進駐了歐羅巴,爭相挖掘戰艦的殘骸。
「確實,那場災難是Grineer的責任。」女子語氣平平的說道,這是世人的普遍認知。
或者說,是Corpus對世人宣傳的普遍認知。
接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消磨等待的時間。「對了。」典獄長突然提起:「妳是怎麼和佩藍數列搭上線的?」
女子望向典獄長,沈默了片刻,接著開口:「方尖碑艦隊墜落時,我並不在歐羅巴上。等到我回去之後,整個星球都被Corpus的挖掘隊佔據。」
「我試著尋找失散親人的蛛絲馬跡,但一直一無所獲。同時,為了留在歐羅巴上等待他們的消息,我加入了挖掘公司。」
「後來,有一個組織和我接觸,他們希望我從公司中竊取某些情報,以查明方尖碑艦隊墜落的真相。」
「這種事會有什麼黑幕嗎?」典獄長一笑置之。「你們這些邊緣組織總是喜歡製造陰謀論。」
「他們提出了兩個疑點。」不理會典獄長的嘲笑,女子繼續說明:「首先,其他和方尖碑級同等規模的戰艦,其質量在墜落時不可能對冰層造成那種程度的破壞。」
「其二,過去的探勘記錄說明歐羅巴的冰層之下含有非常珍貴的礦產,但挖開冰層的成本極高。另外,在上方的城市建立之後,便無法進行大規模的開採。」
這話讓典獄長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轉變,他遲疑的問道:「你說的組織,是佩藍數列嗎?」
「不是。」
在女子斷然回答的同時,整座監獄突然跳電。
「怎麼回事?」典獄長抓著武器起身,和船員一起衝到了大門前。突然間,一陣電光在大門周圍流竄,驅動裝甲門的機械裝置受到強迫充能,緩緩的開啟。
密封被打破的同時,感染者的咆哮從門縫湧出,典獄長徒勞無功的操作著控制台試著讓門關上,但內部早已被斷電。大量感染者鑽入尚未完全開啟的大門,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腫瘤或附肢因此破裂或斷折。
典獄長舉起武器開火,同時發出嘶吼,但區區單兵的能量彈完全無法抵抗無盡的感染者,不久之後,他就被感染者所淹沒。
女子冷靜的看著慘劇在眼前上演,突然間,牢房門被粗暴的打開,手持步槍的船員衝了進來。
「妳這個賤貨!」他大罵,並抓住女子的脖子。「妳果然從一開始就打算出賣我們!」
此時,電光大作。船員將女子架在前方轉過身,無數感染者都已經化為焦炭。眼前唯一站著的身影穿著異樣的盔甲,手中的武器纏繞著電流。
「Petto…...」船員以Corpus語咬牙切齒的喊出了來者的名稱。「不准過來,否則我就讓她的腦袋開花!」槍管粗魯的抵住女子的下巴,擦破她的皮肉。
對方放下了武器,接著伸手向前一指,一到天雷從船員頭頂降下。強光和巨響讓女子一時失神,等到回過神來時,船員已經化為一具焦屍,但自己毫髮無傷。
對方走上前,扶起女子。「謝謝你,Tenno。」她簡短的道謝,Tenno轉過身,準備離開。
在戰甲的背上,背負的是狀似劍的紋章。
女子走向感染者的屍堆,在那之下,露出了一部份典獄長遭到啃食的殘破身軀。他僅剩的一眼瞪視著女子,從脈動著湧出的鮮血看來尚未完全斷氣。
「對不起。」女子開口:「提到佩藍數列,只是為了將低你的戒心,事實上,我痛恨所有Corpus。」
一切都是因為「真相」。當時,在女子的協助下,組織拼湊出了Corpus建造方尖碑級艦隊真正的用意。方尖碑級被設計成是缺乏武裝卻具有極大質量的艦艇,等於只是一塊飛空的磚塊,他們故意讓戰艦遭到Grineer擊墜,用最低成本擊破歐羅巴的冰層,同時把所有責任推給Grineer。
從那之後,女子再也不能忍受Corpus的存在。
典獄長的眼球充滿血絲,破碎的顏面恐怕已經無法表達被背叛的憤怒。女子別過頭,對Tenno問道:「你還有多的槍嗎?」
Tenno不發一語,將腰間的手槍交給女子,由金色裝飾的槍身格外沈重。女子將槍口指向典獄長的腦門,直視他的眼睛。
接著,扣下扳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