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藤原曉抬起粉雕玉琢的精緻五官，好奇的四處看了看，歡喜的頻頻點頭:「好雅致的地方，我很中意，長武川，你們先退下吧，我要和司好好敘敘舊。」
長武川彎腰行禮:「是，我等四下戒備，以保護大小姐安危。」
十名陰陽師恭敬的退了下去。
「曉曉，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驚訝的問。
藤原曉接下來的行動卻大出我意料之外，不僅一改先前甩了我的冷漠態度，甚至含情脈脈的握住我的雙手。
曉曉柔膩膩的說:「我在京都每天每夜的擔心你，心底總是放不下...最後只好瞞著爹親出來探望你啦，咦...你不高興嗎?」
面對曉曉突如其來的拜訪，我覺得腦子發燙、又好像一碗攪拌中的紙漿那樣混亂，或許多多少少是有點高興的吧?
我閉上眼睛:「哪有這回事? 妳來瞧我，我自然是開心的。」
曉曉燦爛的笑道:「那就好，我知道你肯定是見到我太激動了，一時神經遲鈍、還沒反應過來...沒關係，我先和這妖女談一談，很快就好。」
「等等，曉曉，青行燈是我的...」
可是話還沒說完，心魔劍的影響偏偏又不由自主的發作起來。
我清晰的感覺到邪劍的利鋒刮在肉上的劇烈疼痛!
曉曉信步走到鳥居的下方，向青行燈質疑道:「小女子不才，乃是藤原宗家的藤原曉，特地來拜訪結緣神社的主持泓瀨司，請問妳又是誰?」
青行燈驚訝的問:「妳就是藤原曉? 司曾經的...」
「戀人。」
曉曉溫良賢淑的微舉水袖，十足犀利的說:「我是司的戀人，試問閣下又是誰，又為什麼在結緣神社糾纏不清呢?」
青行燈搖頭道:「藤原小姐，妳還不明白，我和司是一起...」
「我不想聽。」曉曉翹起食指、並將那根指頭放在青行燈的嘴邊，眼中全是嘲弄的笑意:「請妳快點離開吧...人云好聚好散，總是不會錯的。」
我完全想不到曉曉與青行燈一見面就是濃厚的火藥味。
說也奇怪，曉曉幾個月前不是才不屑一顧的把我甩了，為什麼又對我如此執著?
青行燈蒼白著臉:「藤原小姐，請問我為什麼要離開?」
「妳傷害了司，現在當然是由我來照顧他啦?」
曉曉理所當然地指著我、苛薄的笑道:「司是我的所有物，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也沒有資格佔有他，尤其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妖女...再看這座結緣神社風光明媚，更是司與我之間情深綿長的象徵。」
我聽了不禁想，為什麼曉曉會說出這種和她的氣質完全不符合的話?
雖然曉曉明顯是要讓青行燈難堪，青行燈仍是優美的還了個禮，並輕聲細語的回答:「藤原小姐，我尊重妳在司心中的分量，所以並不打算與妳爭論，現在重要的是司身上的詛咒。」
詛咒?
曉曉揚起那對畫得又細又長的眉毛，生氣的問:「妖女，妳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整個藤原家囉?」
「唔...!」
我雖想擋在兩人之間，卻不得不強忍心魔劍作祟的痛苦，痛得幾乎無法出聲。
「司，是九嬰的祕法又影響你了?!」
青行燈焦慮的趕到我的身邊，她嘴唇張合之間，似乎有著說不出的內疚，她流著淚說:「很抱歉，姊姊我錯得離譜，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了...」
傷害我?
但看她氣色微弱，好像在忍耐著極大的疼痛，我心中大是不忍，但又思及她多日欺瞞於我、與師父過招…
我的內心又是一陣痛楚。
曉曉站在一旁冷冷觀視，插嘴道:「妳既然都知道自己有錯，不如乖乖離開吧?」
我望著青行燈哭喪的臉，想到了她過往的柔情深意，強忍著心魔劍的折磨，霍地站起，痛得青筋暴漲。
曉曉臉色一變，也跟著靠了過來:「司，別逞強，不小心弄傷自己怎麼辦?!」
我驀地抬頭，曉曉在我心中那完美無缺的形象已出現了無法挽回的裂痕，震驚的想:「怪了，以前只要曉曉對我好一點，我就能高興上半天，難道我現在已經改變了心意，對青行燈就是如此深深的牽掛嗎?」
我感到好像有千針萬刺扎著心臟，渾身顫抖不止，仍是急急忙忙的說:「青行燈，妳聽我說...」
「司，像我這樣無情無義的妖怪，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吧?」
青行燈卻是擦擦眼淚、強作笑容:「你是一個好人，你應該要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喔!」
不對，不是這樣的。
我多想伸出手挽回她，卻好似被冰凍一樣動彈不得。
曉曉攙扶著我，溫聲道:「司，我們回神社好好休息，別再理睬這個害人不淺的小妖女了，好不好?」
我拒絕的揮揮手，對曾經迷戀不已的曉曉出現了奇怪的排斥感。
但曉曉卻將這份遭到拒絕的怒氣、轉嫁到了青行燈的身上，她用冷酷的聲音不停驅趕著青行燈:「妖女，妳又不是人類，請別再打擾我們，請走得越遠越好! 再這樣糾纏著司，只是給他徒增困擾，他多麼的痛苦，妳都沒看到嗎?」
青行燈幽幽低吟:「我，不是人類...?」
好痛。
我的心彷彿撕裂般的疼痛。
我痛苦不已的喘氣，全身好像失去力氣一樣被牢牢釘在原地。
「司，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青行燈彷彿有所覺悟的微笑，我看得出那抹笑容中有許多說不出的愧疚。
等等，別走!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姐姐我非親自完成不可。」
青行燈柔美的睫毛顫動著，她緩步向我走了過來，張開雙臂、深情的抱緊了我，卻無比惆悵的說:「我一定會把你治好。」
我感受著刻骨銘心的溫暖，默默的點了點頭。
留下來，我明明想這麼說。
不知為何卻說不出口。
青行燈淒楚的一笑:「再見了，司，我永遠也不會...」
曉曉毫不留情地潑冷水說:「穢氣，請離開我們的視線之外吧，妖女。」
我一點不希望妳離開。
「........你。」
青行燈接著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青色的衣裙飄上半空，便如一陣風的去了。
此時天上雷鳴一響，傾盆大雨嘩啦嘩啦的下了下來，雨聲掩蓋住了青行燈的聲音、包括她臨走前的模樣與背影。
我甚至無法看清她究竟是往哪個方向離去...
我使勁全力想要挽回她。
動啊，我的雙腳!
別走!
這時我內心那股痛楚才平復下來，我指尖凝住靈氣，將隱隱作痛的心口暫時封住，緩緩站了起來。
曉曉看雨勢如此之大，便主動替我撐傘，不悅的說:「司，你想去哪裡?」
「我得去找她回來!」
青行燈剛才站立的地方，竟然還殘留一絲血跡，她的傷明明都還沒好，為什麼要逞強?
我的心好痛，卻不是因為心魔劍的緣故。
曉曉百思不得其解的急問:「那妖女擺明圖謀不軌，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我不是已經來到你的身邊了? 難道她比我更有魅力嗎?」
我沒有心神去回答曉曉的問題，只是驚慌失措的抬起頭，口中不顧一切的大喊:「青行燈，別走!」
樹影、雨聲、寂寥的神社外圍，沒有任何人影。
青行燈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還放任曉曉把她趕出結緣神社?
我又是焦慮、又是懊悔，腳底不停奔跑著。
「青行燈!」
雨越下越大了。
「青行燈!」
可是無論我怎麼大喊大叫，附近哪裡還有青行燈的影子?
...
青行燈的身影在林間呼嘯而過，臉色相當憔悴。
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青行燈的傷勢已好轉許多，但她體內不僅有角天師的留招、絆月公子的刀氣、神殿英士的剛勁、還有流失大量妖元這四重危機。
青行燈心想，如果絆月公子和神殿英士沒有改變主意而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就死在龍王山了。
但此時她的心，卻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痛。
心好像在滴血，每當她以為已經做好向司坦誠相告的心理準備，卻還是只能躲在暗處掩面哭泣。
青行燈下定決心，她不想再傷害這名溫柔善良的陰陽師。
「我害了這麼多人，任何能利用的就豪不吝嗇的利用…如今，我居然會因為一個人類而感到心痛嗎?」
人，很傻，卻令人嚮往，有時宛如玻璃一般脆弱，有時卻又無比的堅強。
她想要變回人，希望能再次感受到人類的這份複雜又單純的情感。
「我…不是人類。」
這是青行燈唯一能脫口而出的話。
相比自己，藤原曉卻是貨真價實、有血有肉的人類。
司有藤原曉陪伴在身邊，從今以後也會過得幸福快樂吧?
創作內容
《二手索米要與垃圾指揮官成為第一!》 (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