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她／一個我
（音源：Youtube）
有人這麼問了：「現在的她，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起初沒有很在意，單純地認為她只是因為有趣，才剪了我的髮型、畫了我的妝容、穿上了我喜愛的衣服，甚至是飾品，最後連說話語調都模仿了去。一開始，我真的以為這只是某種惡趣味，某種想擁有幽默回憶的行為。
直到我在她身上看見了失心瘋，看見了心病。
解鈴還須繫鈴人。
她的一位男性友人，喜歡她很久了，卻只願做為朋友守護在她身旁，直到狀況變得超乎我的預料後，那男人找上了我，開口說道：「要救她，只能靠妳。」在細問事情的原委後，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的很厲害，一種心痛和憐憫交雜的情緒如泉水般湧出，眼眶濕潤到看不見前方，許久後才承諾了會去看她。
救她。
救我這個好女孩，好妹妹。
※
「允熙，我是琳啊，妳……還認得我嗎？」潔白無瑕的房間內，擺著梳妝台和一張床，梳妝台上放滿了化妝品，放眼望去通通都是我常用的牌子和種類，一模一樣。我蹲了下去，不捨地看著呆坐在床緣的允熙，輕聲說道：「我來了，妳還好嗎？」
允熙直直盯著我看，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她露出了跟我一樣的表情，憐憫卻又驚訝地望著我，彷彿對眼前的一切皆不可置信。我將手放在允熙的手背上，跟著沉默了起來，觀察著允熙的一舉一動，臉上的妝容的確跟我一模一樣，但似乎為了變成我，她畫的很重很重，幾乎把自己的輪廓都蓋了過去。
我撇了眼門外的醫師跟喜歡著允熙的男人，只見兩人面有難色地搖了搖頭，似乎是認為我來了也沒用。
這怎麼行？我來這邊就是為了幫這小我兩歲的妹妹啊！從學妹到姊妹，我們膩在一起相處了五年多，這些日子以來可以說是形影不離，誰知道就變成了這樣呢？而且罪魁禍首竟然是我自己！允熙啊，究竟為什麼妳要這樣？為什麼？
想著想著，我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抓起了允熙的手，直接將她拉了過來。一個瞬間，我跟允熙四目交接，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允熙的表情依然充滿著悲戚，這是甚麼意思？難不成是在模仿我從進來到現在的表情嗎？難道，嚴重到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嗎？
「允熙！」我鬆開手，抓著她的肩膀問道：「妳！妳在學我吧？現在我就在妳面前，妳可以不用這樣做了！」
允熙毫無動靜。
「允熙！」我搖了搖她，「我是琳啊！妳醒來啊！妳就這麼想變成我嗎？這些回憶是我們兩個人的，如果妳把自己抹掉了，那我又有甚麼意義呢？」
允熙毫無反應。
「允熙……」我鬆開了手，嘆了口氣，壓抑不住的失望萌然而生，最終占據了我的身子。我對允熙失望，也對我自己失望，因為允熙放棄了自己，而我卻幫不了她，「妳，還有可能知道我是誰嗎？」
最後，我只想確認，她能否認得我。
只要允熙還認得我，或許就還有救。
允熙依然不發一語，但表情卻變得更加可憐，淚水還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見此，我似乎看見了一絲希望，這不就是允熙還認得我的徵兆嗎？我趕緊抓起允熙的手，接著摸了摸這孩子的臉，強忍淚水問道：「允熙……對，妳認得我吧？說說看……說說看我是誰？」
「妳……」允熙的雙唇顫抖了幾下，我幾乎能感受到甚麼叫做喜極而泣，心臟不停地跳動著，只等待她說出那正確的答案。
「妳……才是允熙……」
※
「我會再來看她的。」我對著喜愛著允熙的男人說道，隨後離開了醫院。
我想起剛剛坐在床上等允熙放風回來的時間，那時腦海裡盡是兩人過往的回憶。但一切都在允熙回到自己房間後，產生了變化。
我沒想過，允熙已經把自己完全變成了我。
我沒想過，她對我的愛，會讓她變得如此分裂。
我忘不了，允熙再一次知道事實後，崩潰大哭的場景。
難道就沒有甚麼辦法可以讓她更舒服一些嗎？我受夠了允熙那痛苦的表情，一個失去自我的人，在憶起自己時卻是如此疼痛，我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我的人生裡有允熙，但不可能永遠只有她。只要我不在，她又會變成我，難道這一切除了把允熙關起來治療以外，就沒其他辦法讓她好過一些嗎？
我無法放她一個人，可又無法幫助她。她已經變成了我，而且在記憶裡取代了我，所以才沒認出我。
我停在公車站牌前，一輛公車正巧在我面前，門是開著的，裡頭的司機彷彿在說些甚麼，但我沒聽見，也沒看見那司機最後把車開走了，只知道自己在那段時間裡，想到了一個辦法，在空無一人的車站，想到的辦法。
「也許，這樣子能讓她舒服一些吧？」
「只要……我變成允熙，這樣允熙就可以繼續當我了，不是嗎？」
妳是我？
妳是愛我愛到失去自我了嗎？
我是妳。
妳也願意變成我嗎？
《End》
有人知道這是哪篇的後續嗎
猜猜看囉
創作內容
Deterioration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