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落下，落在巷子的的小石頭路上。
在吧檯上的電視晃動著畫面。「現在，讓我們拜訪這座華麗的歐洲古都，一同探訪古羅馬時光的光榮……」電視的聲音很柔和，不會太大，也不會小的讓人什麼都聽不到，就像是跟背景音一樣融合了。
熱騰騰的黑咖啡從咖啡壺的大口滿滿的倒洩出來，我咳了聲，把杯子往下垂，放到精緻的銀製薄盤上。兩片澆了楓糖、焦黃焦黃的法式吐司滿是蓬鬆亮麗，帶著一點溫度。廚房裡的小學藝把幾顆草莓切片雕花放在一旁，成了花朵般美麗的裝飾。
他一直都是很優秀的畫家、藝術家，可我沒想到他居然連做菜都做這麼好。小學藝在大學忙完之後到了歐洲流浪了一年，平頭說他做這些家常點心就是在那學來的。
「謙雲，外頭還有客人嗎？」
「沒有，都忙完了。」
「喔，好。」
端著盤子，我將裝在銀盤上的餐點送過窄小的餐廳，最後停在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前。一個男子扶著眼鏡，瞇眼看著手機上渺小的字體。
「先生。楓糖法式吐司，還有黑咖啡。」
下午三點，學校還沒放學，午餐時間也早已過了，春日的雨水更是讓行人意興闌珊。路上沒什麼人，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如天氣的陰鬱，連帶捲進了這小小的咖啡廳裡。一對情侶拿著相機拍著剛送上他們面前的鬆餅，談笑有聲的挑起一塊草莓，算是今天店裡少有的笑聲。
一群大學生模樣的女孩輕輕端著奶茶跟蛋糕，在門口旁邊的四人桌上擺上電腦，大片的工作程式在上頭飄移著，時不時低頭交耳，像是在忙報告。
「謝謝。」中年男子道了聲謝，打開報紙，將發燙的咖啡湊到嘴邊，啜了一口。從嘴角溢出的咖啡滑到了他粗獷的大鬍子上頭，一滴一滴的凝在上頭。他沒有發現，仍舊凝視著報紙上的財經版面，仔細的上下搜索。
店內開了燈，比起外頭明亮了很多。地板上的雲朵在椅子的陰影穿插下顯得沒那麼蓬鬆真實，但是牆壁上的大面景畫在小學藝精心設計的縱深之中反而顯得更加立體。
「……真安靜啊。」我聽見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小學藝感嘆著。
班長今天沒來。也不知道這種下雨的天氣要怎麼打棒球，但她就是缺席了。要是她在這裡，按照她那多話的個性肯定會讓店裡熱鬧許多。
不過，這樣也好。依舊是這麼悠閒，人們沈默著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裝文青的高中生來這裡大呼小叫，也沒有菜市場的大嬸穿著藍白拖抱怨茶水的價格。小學藝見沒有客人，便隨意拿出手機，在電視底下靠著吧檯，打開藝術社區的APP，逐條欣賞。
雨聲像是催眠曲一般，我瞇起眼，懶意從背脊爬上。見我一股發散的模樣，小學藝伸手揉著我的一頭亂髮。
多舒服啊，午後。電視的聲音慢慢飄遠，節目主持人說明建築歷史的聲音也跟著慢慢減弱。我趴在吧檯邊緣，感受著掌心在頭上的按揉。
從那天開始，我便被小學藝雇用在這裡工作了。
平時咖啡廳的工作量不小，洗碗、打理、跑外場，有時還要負責做飲料、弄咖啡、煎鬆餅......要不是Dream House並不大，否則這裡根本就讓人忙不過來。班長要到月底做完飲料店的工作後才能轉到這正式上班，而小學藝在開店以來一個月就這麼一個人獨自工作。最多的一天，他要招呼百來個客人。
有時候平頭閒閒沒事也會來幫忙，但是跟班長一樣，那畢竟只是幫忙而已。所以多了一個我，他的壓力要舒緩的多。
我剃了滿臉的鬍渣，把油膩過長的頭髮給剪掉，換了個全新的髮型。由於沒有可以住的地方，小學藝讓我睡在店裡的二樓，他自己也住在那裡。分了幾間房間，有幾張打理好的床、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不怎麼奢華、也說不上齊全。
但是有家，感覺很棒。
我瞇著眼，意識朦朧間，一道人影在門前晃來搖去。隨後，一道清脆明亮的銀鈴聲便傳進了我的耳中。
「歡迎光臨。」我聽見小學藝說。
外頭的雨聲嘩啦啦的變大了，在玻璃門關上之後又隨之減弱。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雨衣，全身上下都是顯眼的紫黃色，直蓋住額頭的雨衣讓他的面容不清不楚。他的手裡緊緊握著一個孩子的手臂。
孩子則是穿著黃色的小雨衣，一進門就伸手把蓋在頭上的雨帽扯了下來，興奮地抬頭四處張望。兩人身上的雨滴濕搭搭的落在地上鋪的紙板上，弄濕了一大片。高大的男人眨了眨眼，也跟著掃視了餐廳內。
小學藝沒有出聲招呼，看起來並不是認識的人。
數秒後，那小男孩高興的拉著男人，驚喜大叫。「對，爸爸，就是這裡！品文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正卿卿我我的情侶似乎被這聲音嚇著了，連忙探頭看著門口發生了什麼事。見是一對父子，便回過頭做自己的事情。報紙後頭的中年男子從鏡片下抬起目光，瞄了門口那小孩一眼，又繼續看著報紙。
正趕工的女大學生們有些不滿的看著那位父親，但沒說話。那被小男孩拉著的父親伸出濕搭搭的手輕輕拍撫他孩子的頭頂，將自己的帽子給拉了下來，帶著歉意向女孩們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別大聲小聲的，好嗎？」
「喔、好……」
父親的頭髮因為雨水而變得有點凌亂。他又高又壯，身高是那孩子的整整一倍。他彎下腰，拉著孩子的背部外套，將那雨帽往後拉下。「來，把雨衣脫了，爸爸幫你掛起來。」
小孩子眨了眨眼。順從的將雙手往後伸展，父親的手微微顫抖，將那雨衣的肩頂拉住，有些笨拙的拉下雨衣。水珠子從衣服的衣襬滴了下來。還沒等父親出聲詢問，男孩便興高采烈的脫離父親的大掌，歡騰的在廳內奔跑起來。
他像是馬上就忘記了父親的提醒，再度歡聲大叫。「這個吧檯好厲害！爸爸來坐這裡，我想坐這裡！」鞋子上還帶著水珠，打濕了咖啡廳裡頭的地板。
背後的父親顯得有些尷尬。他舉著雨衣，也不知道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好，還是帶著進咖啡廳，最後將自己的雨衣跟男孩的黃色雨衣都對折起來，半掛在插著雨傘的桶子旁。
叮鈴。
小學藝一向不喜歡小孩子。每次有不負責任的客人帶著小孩子來時，總會搞得整間咖啡廳雞犬不寧。據說曾經有小孩子把他精心做好的蛋糕抹在他的圍裙上，他就發了那麼一次脾氣。
我側頭看著小學藝，他正取下自己的眼鏡，扯著自己的衣角擦淨鏡片。見我看著他，小學藝只是向那小孩努了努臉，一句話也沒說。戴上眼鏡後，他轉身，掀起廚房的簾幕，順便一手撩起掛在門把上的圍裙進去了。
看來他要去準備餐點，順便避開那剛入門的小孩子。我輕輕伸展了身體，暖了暖身。隨後坐起身來，回到崗位。
「慢慢來，不要跑。你會吵到大家的。」
爸爸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了小男孩的身旁。
孩子乖乖地閉起嘴巴，一臉無辜。父親的臉上帶著皺紋、斑點，臉上的表情有些木訥，但溫吞無比。他見我沒有勸趕小孩，便也跟著拉開椅子，坐到了孩子的一側。脫去雨衣後，底下的他穿著一件又粗又舊的運動外套，搭著一條牛仔褲。
「爸爸，你看，這地上的雲朵好漂亮！」
「是呢，很美。」
「爸爸喜歡這家店嗎？」
「你如果喜歡，我就喜歡。」
那孩子的表情看起來滿是憧憬，上下打量著餐廳裡的一切。也是，畢竟這種漂亮的裝潢在鎮上可是僅有此店。若是這家咖啡廳開在台北那種大都市，恐怕很快就會變成什麼知名的聖地，馬上被一群打卡暴民塞滿吧。
「請問要點什麼呢？」我點了點頭，從吧檯底下抽出兩張菜單。但是那個父親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打算看菜單。
我看著他，他看起來很蒼老，很疲憊。像是忙了一整天的工作卻仍舊支撐自己走進雨中，與身旁精力充沛的孩子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愣愣的看著他，而他疲勞的像是沒注意到我一樣。
「那個，」頓了一下，他用半沙啞的聲音開口詢問。「你們有沒有檸檬口味的蛋糕？大大的、底下又脆又硬，然後可以給大家吃？這孩子說，你們這裡做的很棒。」
我眨了眨眼，開始回想記憶中與對方描述相符的甜點。不一會我就找出了答案。「你是說檸檬塔嗎？」
坐在父親身旁的小男孩用力點了點頭。他的頭髮剃平，露出一個圓圓的小頭蛋，看起來挺可愛的。個子嬌小，臉蛋白淨也很端正。「嗯，品文說是『檸檬塔』！」
「嗯。」
「上次品文生日吃了那個，我也想要來一塊。我不要跟班上的同學爭著吃——」
「沒有問題。今天你是壽星，想吃幾塊都行。」父親疼愛的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蛋，笨拙但溫柔的輕拍著。
是生日啊。
生日大概是每個孩子最為特別的日子了。每一次生日，對每個孩子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只有生日，他們才可以從自己千遍一律的生活中感受到自己的獨一無二。那是屬於自己的生日，而不是屬於每個人的節日。
我笑了笑，想回頭出聲呼喚小學藝，卻猛然想起些什麼。
「好的，那讓我看一下……」店裡的甜點總是當日現作，當日賣掉的。尤其是蛋糕，通常每天小學藝都會手做不同的口味，通常最近做了檸檬塔，就不會再做了。我避開父親的目光，往下看著本日甜點的餐卡。
覆盆子、巧克力、草莓、香草、柳橙……
我看了看今天蛋糕欄，果然跟預期一樣，一個詞都跟檸檬沾不上邊。
我抬起頭，看見的就是父親那充滿耐心的雙眼，還有一旁滿心期待的小男孩。我帶著歉意微微低頭。「抱歉，檸檬塔的話，我們今天沒賣。但是除了檸檬塔之外，我們還有賣很多不同的甜點。」
那男孩原本興奮的表情慢慢緩了下來，隨後一點一點隨之流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先是抬頭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我。「所以、沒有賣嗎？」
爸爸的手掌停住了，表情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男孩微微皺起眉頭，拉著父親的衣角。我的腳趾慢慢繃了起來。對小學藝來說，他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小孩的哭聲——而面對那即將嚎啕大哭的男孩，我也顯得無法應對。
咖啡廳的人的目光全被吸引過來了。沒有人喜歡大吵大鬧的嬰兒。女大學生們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打算那男孩一吵鬧就馬上走人。連情侶都很明顯的皺起眉頭表示厭惡之情。
「可是我想吃檸檬塔……！」
「親愛的。」父親的語氣帶著濃重的無奈。「檸檬塔賣完了，如果下次有機會，我再帶你來吃。先試試看別的東西，好嗎？」
「例如水果塔！有很好吃的水果塔，裡頭有草莓、莓果、藍莓——」
「——我只想要檸檬塔！為什麼沒有檸檬塔！」
那孩子發出一陣鬧彆扭的呼聲，音量很明顯地抬高了，直接打斷了我還沒說完的話。若換作是小學藝肯定臉一黑就轉身走人了，而我只是更顯慌亂，連話都卡在喉嚨裡。
要交給這父親自己處理嗎？可是外頭正下著雨，就這樣勸對方出去實在有些殘忍。
「不要大呼小叫的。沒有就是沒有，也就只能這樣了。」父親仍舊充滿耐心，輕輕地想捧著孩子的臉龐，卻被那男孩一扯手揮掉。父親的表情黯淡下來。
「別鬧脾氣了，爸爸我也沒辦法呀。」父親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苦澀。
只一刻，男孩水亮的眼裡滾滾的馬上泛濕了。「可是，今天難得是……」
「我知道。」
「——為什麼，我要的東西，爸爸全都沒有？」
父親像是被一把劍戳入了胸口，表情像是凝結住了一樣，張口卻欲言又止。那男孩似乎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合理的話，他低聲呢喃，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便不再說話了。低著頭，像是啜泣，又像是躲避父親的目光。
過了好幾秒的沈默，父親輕輕從檯面上放下雙手。男孩垂著頭，默默從吧檯邊下了椅子。
「——檸檬雪球。」
一陣淡淡的低語從我背後傳來。沈穩、冷漠，卻帶著一點點的溫柔，出乎意料的扼住了那男孩的情緒。我回過頭，看見那一向討厭小孩子、不苟言笑的小學藝，從我的身旁走了出來。
正有些不知所措的父親跟那沮喪的孩子無一都被小學藝給帶走了注意力。他眼鏡背後的目光似乎帶著一股誰也說不上是什麼的情緒，卻不是望著那個孩子，而是父親。
他頓了一下，隨後說。「你想吃檸檬塔嗎？」
那男孩也沒哭，也不鬧，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小學藝輕輕吐出一陣長長的鼻息。有點像是嘆息、也有點像是無奈。但卻不是針對孩子無理的要求
「我有一個東西，叫做『檸檬雪球』。」小學藝輕聲說。「你的同學肯定沒有吃過，而且我保證，它比檸檬塔還要好吃。」
我完全沒有聽過店裡有這道甜點。我困惑的看著小學藝，他卻面不改色，口吻相當確定。
「——那我要那個。」男孩頓了頓，看起來似乎有些心動。一瞬間，方才的陰霾煙消雲散，他抬起頭，望著一旁的爸爸。像是請求、也像是詢問。
父親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謝謝。」他清了清粗嗓子。「那請給我一個檸檬雪球吧。」
小學藝輕輕點頭致意，隨後掀起布幕。進入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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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股微弱的月光從窗口照耀了進來。
「要抽嗎？」
我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個方狀的小盒子，上下甩弄著，晃著裡頭僅剩的兩根菸。是上次平頭給我留的，味道很好，我一直都帶在身上，但卻一直都找不到時間好好抽這兩根菸。
只見小學藝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猶豫。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瞇著眼凝視著我手上的方盒子。「不用，你留著。」好一會，他才艱難地搖搖頭。
「跟高中一樣，還是不抽？」
「不是。」小學藝猛地皺起眉頭。「班長不准我抽菸，討厭死了。」他抱怨。
「真的？她討厭菸味？」
「不是。她只是單純想讓我戒菸……」
「那如果你抽了？」
小學藝在夜晚的陰影下神情複雜的吐出一口氣。「——她會扣我薪水。」
「——哈。」
我失笑，看著小學藝無言以對，側過頭。手裡捧著裝盛著熱牛奶跟咖啡的馬克杯，在那冉冉上升的霧氣中，他的神情也跟著飄渺了起來，像是到了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
夜已經深了。綿綿細雨，今天的DreamHouse一直沒有多少客人。安靜、平淡地度過了一整天。巷子裡的月光也顯得稀薄。窗邊，一盞檯燈是唯一的光源，照映著小學藝的臉龐。
「今天還好嗎？」我問。從大衣的外套裡拿了在便利商店買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一口氣，那一股熱煙夾帶著在腦海裡翻滾。熱辣辣的，軟軟脹脹的，卻也讓人冷靜。
「還不錯，我想。大家都不說話，有點安靜的可怕。」他凝視著杯裡，捧起馬克杯，喝了一口。「還有對情侶在那放閃，真是夠了。」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安靜咧。」
「太安靜很詭異，你知道吧。」
「你說的倒也是。」
「尤其是那群女大學生，今天一句話也沒說，我連搭話都有困難。」
「你感覺一直以來都不是個適合搭話的個性。」
「幹嘛這麼說？」
「你看著一臉死魚眼的可怕眼鏡正太走到你的面前跟你要電話號碼，你會給嗎？」
「——我喜歡每個人都低頭優雅地低聲說話，交換意見。可能再來一些溫和的音樂。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永遠都不跟你去圖書館讀書。」
「你有讀過書嗎？」
「——我去你的。」
我笑了幾聲。菸草的味道清晰的記印在了腦海裡，優雅的、淡淡的，平頭說得對，這款菸絕對是上品。我若有所思的看著菸身。「我一直很好奇，那個檸檬雪球，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學來的？」
「什麼？」
「檸檬雪球呀？你給那小朋友做的。能給我也做一個嗎？感覺很好吃。」
我說。卻得不到回應。
只見小學藝的表情有些愣住了，似乎是在腦海中尋找著那只不過是段插曲的記憶。無意間的一句話，對他而言，卻像是一記直敲入心坎的問句。
「小學藝？」
在門口，小學藝倚在玻璃門旁，目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細雨中慢慢行走。高大的身影像是孩子的護盾，而那孩子則躲藏於父親的羽翼之下。而他，他的腦海裡是不過數分鐘前發生的事情，在他的眼前不停的重播。一次次、一次次、永無止盡。
一盤檸檬雪球，沁涼的冰淇淋球帶著一股冰涼的夏日氣息，靜靜的躺在酥餅上。那孩子似乎被漂亮的擺飾給驚呆了，連忙放下手上的紅茶，上下打量著這別緻的餐點。
「來，吃看看吧。」
接過湯匙，那父親將湯匙遞給了孩子。只見他眨了眨無邪的大眼，捏著湯匙，有些不捨的在冰淇淋上頭一挖。冰淇淋壓扁了，像是餡料壓進了酥餅皮裡，神似那孩子口口聲聲想吃的檸檬塔。
孩子更驚喜了，也不管別人的目光，雙手捧起了「檸檬塔」，便往嘴裡一送。一個小小的齒印留在了酥餅的邊緣。
嚼著，嚼著，孩子便笑了。
良久，小學藝微微張開嘴。隨後，他笑了。輕輕的、不明顯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是我學來的。」
細雨，依舊連綿。陰霾，仍舊不散。
可是一股溫和的笑靨，在小學藝的臉上輕輕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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