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想要選擇這麼沒有尊嚴的死亡方式吧?」
施壓,接著是稍稍放軟。
統御愚民的最佳政策並不是用暴政讓自己成為「暴君」,而是假裝給予仁政,創立一個大家自願遵守的「規則」。
看似有選擇,但其實根本沒有選擇的「規則」……
從現在起只要其他人皆不添亂,順著次序去玩滑梯,他便是死亡順位最後一位的玩家。
鄭加南微微勾起嘴角,在心中喊道:
『贏了。』
當然事情不太可能那麼順利,因為意外而變更順序的可能是存在的,不過到時該怎麼解決,他的心裡約略有一點底。
反正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
在他的文攻武嚇之下,原先攻擊楊怡伶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在場多數都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
氣氛很沉,比之前的低下都還要接近死寂。
多數人低下頭,看起來相當認命。
在這樣的情況下,基本不會再有意外……
「等……等一下!」
才剛這麼想完,馬上意外就來了。
三號,沈若海。
才剛想需要觀察,就跳出來讓人觀察了嗎?
「有什麼事?」鄭加南不太好氣的問。
「那……那個……我想到了一個方法,可以提議嗎?」
鄭加南想說「不行」,可他也知道……
一定會有個人跳出來喊:
「說說看呀──!」
果然來了──二號簡自城。
不過現場望著這邊的目光,還是傾向「拜託不要,拜託別再試了。」的狀況,應該還不要緊。
「唉……」鄭加南嘆了口氣,「如果只是說,當然沒關係。至於如何決定,我認為該看大家的意思。」
「嗯,嗯,好。」沈若海面向了多數,「那個,大家,聽我說。大象……不應該是吃草的嗎?」
「!」聽到這兒的顏聿以已經知道沈若海想說些什麼了。
而注意到顏聿以有所反應的沈若海和他交換了一個點頭,繼續的說:
「如果我們將稻草捆成一捆,讓它代替我們滑下,說不定就能解決第二個問題……第一個是『癢』,第二個是『餓』,沒有錯吧!」
多數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想要交換意見,但在沒有經過討論的狀態下顯然交換不出什麼意見。
好像有點道理,又好像有點奇怪……
鄭加南替大夥說出了癥結,「這個假設很有趣,但真的大象並不吃稻草呀~而且這頭大象不能以一般而論吧?牠很明顯的是肉食主義。所以我不認為我們該冒這種風險。」
「是呢,是呢。」這樣的聲音目前佔據多數。
但也只是小聲附和,沒有明說。
要改變大家的想法,並非完全沒有希望。
「我……我贊成!」一位不在顏聿以三人預料之中也不在鄭加南預料之中的人高聲舉起了手。
十號,林博文。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弱小的男孩。
「贊……贊成。」
接著是不想死的那一位,十一號楊怡伶。
隨後簡自城和顏聿以也舉手跟上。
「好吧,試試也不壞。」
接著還有兩位女性舉起了手,十二號張芷宣和四號崔韻如。
七票,絕對的過半。
其中的四號是再下一輪的第五棒。
「嘖。」鄭加南沒有想到會不順利成這樣,「居然過半了,就隨便你們吧!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上去放稻草的人,必須包含該棒的遊玩者……」
沈若海不太理解這個安排有何目的,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
「我想沒有問題。」
「好──另外收集稻草和運送這等苦差事,當然是由你們同意的人去做。」
「…………」
「不能同意嗎?」
沈若海看向兩旁,顏聿以和簡自城都點下頭。
因此她也點下了頭,「同意就同意,沒有問題。」
「當然接下來的順序不能更改,所以八、九、十、十一四位必須留在這裡。」
那麼加一加、減一減……
就只剩下顏聿以一行三人加一個四號。
鄭加南單手攤了兩下,「這是當然的吧~不然我們不希望參加的怎能確定你們是不是串通好想要藉機躲得遠點,好讓其他人代替去死?」
「嗚……」
欺人太甚,但又無法說他沒有道理。
至少現場的氣氛是如此認定。
「我們來就我們來!」簡自城站了出來,「走吧!把握時間,能多收集一點稻草就多收集一點稻草!」
「嗯。」能夠行動的三人點下頭,跟著簡自城一塊向房間最外側的稻草們跑去。
差不多的時間,下一位遊玩者登上了滑梯。
顏聿以以此判斷,「四個人遊玩的時間內要上滑梯,沒有太多時間。」
「好!」
大家分工合作開始處理稻草。
這些乾稻草皆只是作為裝飾的插進了土裡,並不需要太多力氣便能將它們摘下,收集並不會花去太多力氣。
麻煩的是……
「一根一根散著丟,大象應該是不會吃的吧?看牠吃飯狼吞虎嚥的樣子……不過沒有繩子,該怎樣才能將它捆成一束?」
面對簡自城的提問,沈若海答:「一樣用稻草做成繩子如何?」
「草繩嗎?有時間做那種東西嗎?」
「不用很精細應該沒有關係,只要能稍稍捆住稻草就行!」
第四個人舉起了手,「我之前有在參加農村體驗營時做過,大概知道怎麼做。」
「喔喔!太棒了,那就交給你了!崔韻如……對吧?」
「嗯,對。你居然記住了全部人的名字?」她有點不敢相信的看向簡自城。
「沒錯,但也因為這樣記住了一個不怎麼想記住的名字。」他指的當然是鄭加南。
「真是厲害,大概只有你一個人做了這件事情吧?該怎麼說……會在這裡的人,似乎不該會做這件事情。」
「不會去做嗎?」簡自城看向後方兩人,但那兩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別了開來。
沈若海記得的名字勉強有一半。
而顏聿以坦白說只記得簡自城、沈若海和鄭加南這三個名字而已。
不過就如崔韻如所言,不去記得或許才是正常的事。
不論他們是被綁匪監禁,還是被強制參加了奇怪的遊戲……
「啊,抱歉~我不應該開這個話題的。沒有時間了對吧?」
「啊──是呢!」簡自城大力點頭,「那麼我去多拿一點稻草,草繩就麻煩妳和若海了!」
「咦?咦?我也要嗎?」稻草還沒有收集到多少的沈若海對於突然被點到名一事驚了一下。
「妳們兩個人做應該比較快吧!」
「可是我沒有經驗。」雖然提議做草繩的是她自己,要是沒人會做也是得硬著頭皮上,但現在有經驗者在就不一樣了,她怕她會拖慢進度,被人嫌棄。
不過崔韻如並沒有那樣的想,對她招了招手,「來吧。」
是相當真誠的邀約。
「嗯,好!」
兩個人搬著稻草,兩個人綁著草繩。
把握時間將兩者合一,捆成一捆約十五公斤重的稻草圈。
「這樣的大小夠嗎?」簡自城懷疑道。
感覺和一個「人」的重量差太多了,好像不會順利……
「不過沒時間了!第四棒已經玩完了!」顏聿以回。
「嗚……好!──綁緊了!我們走吧!」
由簡自城負責拿稻草,其他人則是跟在他的後頭,以最快速度奔跑回來。
「嗚喔喔喔──」
顯然是沒有人跟的全力奔馳上簡自城,他沿著不算很寬的樓梯,一鼓作氣將稻草順利帶到了滑梯之上。
十一號楊怡伶也已就定了位。
她坐在一端發抖,抱著頭,口中不斷反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簡自城安為了她:「別擔心!會順利的,就和剛才跳下來那次一樣!」
大象的反應和之前沒有不同,在遊玩者爬上之後便沒有再喊「癢癢」,但是也沒趴下。
只是盯著後方。
顏聿以想起了一件事,顫抖了一下。
說來還沒確認過……
如果從樓梯下來會是如何。
『逆向禁止──!』
大象曾經給過的提示……
雖然那次不是從樓梯走下而是妄想從鼻子爬上時所得到的提示。
但下樓梯應該也是逆向……到底會不會有事呢?
顏聿以搖搖頭。
先不管這個,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
──這頭大象到底吃不吃素(雜食)。
「去吧──!」上頭的簡自城一把將稻草捆給推下。
大象見到有「東西」從鼻子上滑過,眼珠轉回了前方,盯緊「食物」,張開嘴巴──
如果要跑下樓梯的話,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間點。
正當顏聿以想喊出聲之時,簡自城以開始了動作。
他沒有像顏聿以想那麼多,丟完拉住楊怡伶的手便往後跑,單純只是本能性的反應。
這反應應該是正確的……
大象沒有看向後方、大象沒有看向後方。
然而有一個人持不同想法奔向了樓梯之後,張開雙手阻擋道:
「不要動──!」
是鄭加南……
「為什麼?」簡自城大聲問道。
鄭加南大聲回答:「還不確定牠會吃啊!」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簡自城回過了頭……
咔滋、咔滋……
雖然好像不是吃得很有味道,但仍是吃了。
而且吃草的牠,好像特別溫馴,慢慢地、慢慢地,沒有狼吞虎嚥,慢慢咀嚼。
「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鄭加南回答不上。
但似乎也沒有繼續阻擋他們下來的道理。
「好吧。」他稍稍退開一步,好讓上頭的人下來。
一步、兩步簡自城與楊怡伶開始向下。
不知道這過程中是哪裡出了問題,原本還安分看著前方、咀嚼的口中稻草的大象突然跳了一下,接著一個劇烈轉身,甩開了屁股上的兩個人,面向後方一人。
怒視著,大象似乎非常不悅的盯著鄭加南。
鄭加南外表冷靜,但他的腦袋卻混亂的角力著。
如果會被吃,不論多醜,都要反抗。但如果不會被吃,就不應該做出失態的舉動。
這是他唯一確定的事。
可是應該怎麼判斷?
要跑,還是不跑?
繼續思考下去,等大象張嘴就來不及了。
咔──
「!」
大象.張.開.嘴。
「噗啦啦啦──!」
噴出大量口水混合沒有吞下的稻草碎屑,將鄭加南噴得一團糟。
「噗──噗──」
還多吐了兩口口水。
接著不知道該說是滿足還是不滿足的轉過身,「噗嚕嚕嚕嚕~」的再次趴下。
不情願、不開心的部份大概佔比較多吧?
鄭加南伸手抹掉身上的口水混草屑。
「呿──真是一個爛提議……」
同時被甩下的簡自城和楊怡伶站起了身,好在是階梯下到一半時才被甩開,落下的高度並不算高,簡自城又好身手帶著楊怡伶以正確的姿勢翻滾、承受落地衝擊,因此兩人皆無大礙。
就結果來看應該已經沒有辦法再更好了。
大夥可以說是鬆了口氣。
但也不全然都是這樣的氣氛。
「別……別再用這種奇怪的方式遊戲了!」
剛剛沒有投下同意票的蘇婷婷對於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
「你們……到底想要害誰?」
簡自城想都沒想的說:「我們沒有要害人,剛剛的狀況很成功啊!」
「成功?成功的話會像是那樣子嗎?」她指了鄭加南。
而被指的鄭加南不太愉快的說:「我……怎麼了?」
面對鄭加南朝著自己走來的壓力,蘇婷婷退了一步。
「你……你……」
他的身上一直有股可怕的氣場,讓人很難去抵抗他。
但她忘記的是,鄭加南與她其實是站在相同立場上的。
「我同意這個方法真的是很爛。」
鄭加南站在她的面前,轉向瞪著簡自城三人。
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你們!──都看見剛才那隻大象的表現了吧?難道還覺得他喜歡吃草嗎?」
鄭加南對多數的人說:
「這樣的嚐試一次就夠了吧?還是你們想再嚐試一次?」
剛才投下同意票的部份人士,開始有些猶豫。
「四號崔韻如,妳剛剛會投下同意,是因為算過這一輪就要該妳了吧?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一切都無所謂了是吧?別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嗎?」
「我……」崔韻如說不出話。
雖然並不覺得別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但確實自己的生命和他人的生命怎麼可能會是等價的?
她就是為了想要自保才投下同意票,那又如何?
「還有,十二號張芷宣,妳是白痴嗎?就算前一棒成功用稻草代替死亡了又怎麼樣?妳難道沒有想到這樣一來,說不定就會換妳去死了嗎?大象想吃的是肉,是新鮮的人肉呀!」
張芷宣摀住了耳朵,微彎下身喊:「不要再說了──!」
接著小聲的重複一次:「不要再說了……」
「看來大家都懂了~那麼……」
「等一下!」簡自城打斷了他,「你想說下一輪的人就乖乖去死嗎?」
「雖然想那麼說,但你們是不會服氣的吧?和剛剛一樣,來投票呀!下一輪是輪到的人去死,還是繼續使用稻草,用投票決定吧!」
「哼,沒想到你還滿有種的,正有此意!」明明是投票,簡自城卻像氣勢贏就會贏了一般捲起袖子。
發覺這之間有所不對的沈若海,將話插進了兩人之間:「雖然剛剛很順利的有一邊過半,但假設這次雙方同票的話該怎麼辦?」
單細胞的簡自城以拳拍響手掌,「別擔心!就算『某個人』跑票,也還是六對四呢!」
認為自己是『某個人』的人,後縮了一下。
在更後方能夠看清全貌的顏聿以注意到,一男一女,共兩位。
局勢完全不容樂觀。
鄭加南笑了一下,「那這樣好了~如果同票的話,就雙方猜拳吧?我想應該沒人願意把命運交到其他的人手裡,所以就每人一條命,勝者繼續,猜到一邊沒人為止。如何?」
簡自城做著暖身運動,大聲說:「好──!」
如果猜拳要的只是氣勢,他一定能夠一個人通殺全家。
但顏聿以聽了,只有差點昏倒而已。
他很想大罵他「白痴」,可是現在不是可以起內鬨的時候,那樣就正中下懷了……
鄭加南的算盤是這樣子的,現在進行投票的話,願意選擇稻草方案的人,最多絕不會過五。
剛剛受惠的楊怡伶,下輪會死的崔韻如,再加上顏聿以三人組三票。
如果有人過河拆橋就跑票,立刻便會進入死局。
就算真的票數是五比五進入猜拳階段,要結束五對五的猜拳對決,在非極端取勝且對方有意拖延時間下,最快也要兩分鐘的時間。
剛剛有四分多鐘的時間製作稻草捆已經很趕,再扣掉兩分鐘根本不敢想像。
──完全死局。
唯一能夠獲勝的方法只有在投票階段便以票數通過。
目前還有十個人,至少要六票……
有可能,做得到嗎……?
後話:
訂閱400突破啦! 聽說這種話跟死亡FLAG差不多,只要打出來,就會有人按退訂。
不,拜託,不要呀~高抬貴手啊~
還沒訂閱的,快按訂閱,幫我……補血……一下……(死)
(在演哪齣。)
總之,謝謝各位的支持了。
很意外的在這篇故事訂閱有這麼明顯的成長。但是GP為什麼沒有。(咦!?)
不用按,不用按GP真的沒有關係。
不開玩笑。托各位的福,感覺好像找到了新的寫作方向,有試著寫寫不同風格的作品真是太好了呢~還有好像釐清了一些明明是很基本的東西,往後回去寫輕小說大概也會做點調整吧?真是獲益良多。
再一次的謝謝各位~你們的留言、支持、GP、訂閱,讓我知道有人在看這部作品就是我最大的創作動力。
畢竟寫出來的故事沒有人看的話,會很寂寞的吧?
那麼我們下週見嘍~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