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兒有著無數難過的冬天。
愛情不算是個需要絞盡腦汁才能了解的議題,它發生在每個角落裡。街邊的妓女比著猥褻的手勢,等著恩客的青睞,這也是愛情,只是愛的對象不同,多寡不同。克蕾兒的心思很快地離開眼前的巷弄,租屋處就在盡頭。
房間的擺設簡單,但無比凌亂。紙張隨處散落,筆記潦草,衣櫃就整齊多了,因為裡頭的衣服一件也沒動過。她沒有心思在打扮上,一切以實用為主,當然也就看不到化妝品,那只會出現在正常女人的房間裡。
桌上有一塊淨土,全新的立體相框,上面有張男孩的照片,看起來像是畢業的時候被硬逼著拍的,除了嘴上的笑容僵硬,眼神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克蕾兒仔細清洗了雙手,抓握著相框。
「今天和昨天一樣什麼進展也沒有,上頭的管理人只講了些無關痛癢的屁話,結論是什麼也不會改變。這世界不會好一點,需要幫忙的人也不會少一點。」
大意是抱怨,對著相片上的小男孩抱怨。小男孩挑著眉,很適合回應此刻的話題。
「史蒂夫……」
男孩叫做史蒂夫。
心理醫生曾試圖走進克蕾兒,但礙於專業,他們只能說些「聽起來這些經驗讓你感到很焦慮」之類的「同理」論調,而克蕾兒的耐心並沒有這些醫生來得「專業」,為期半年的療程,前後五個醫生,有三位對她提出傷害告訴。
史蒂夫是如此被珍惜著,他靜靜躺在相片裡,不分晝夜地守護克蕾兒。
「知道嗎?邦喬飛出專輯了。」
「我最喜歡這首,」
她手忙腳亂從雙肩背包拿出CD,粗魯塞進吸入式的播放器。前奏緩緩流出,主歌隨意跟著唱了幾句,克蕾兒眼眶潤濕,白兔般的眼珠充滿思念,隨著副歌傾瀉,聲嘶力竭的不是哭喊,是心碎。
「You can take this world away……」
不知道反覆重播了幾次,她就這樣趴睡在房裡,史蒂夫挑著眉,沒有血色的臉龐,自然也不會帶著思念。
飛行夾克緊緊包裹克蕾兒的上半身,再加上一副雷朋墨鏡她就會是街頭最像湯姆克魯斯的女人。一般女性擁有的肩背或斜背包包,都不是她看得上眼的貨色,背上的軍用戰術雙肩背包裡公私文件就要溢出,令人來不及擔憂她手上的咖啡。
穿過人群,走過三個街口,加上一個等得人心焦難耐的紅綠燈,便是她所工作的單位。在這裡她不需要拳打腳踢,一切的業務內容離不開視力。比對、蒐集、移送,這三個步驟概括她一整天的上班時間。
直到打卡下班後還留在辦公室,並不是工作多得難以消化,也不是官僚體制讓她不得不留下。公司擁有強大的情資系統,這也是當初吸引克蕾兒應徵的主因,利用這個資料庫,關注著世界各地。
她期待總有一天看見,看見她命定男孩的蹤跡,然後她會義無反顧地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史蒂夫……」
眉頭深鎖,喃喃著的,始終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