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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眼前的白髮少年的話語當下，不由自主地舉起手、打起劍指。咒術師隊長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連忙終止施術。
（竟然會被影響……）
就算跟之前判若兩人，想救贖迦戶御命的念頭和散發的氣場都讓他現在的身分更加有說服力。
但他終究是人類，說的話並非神之語，不需要崇敬地言聽計從。
（做出那麼多對神大不敬的事了，這時候還有什麼臉裝虔誠。）
在心中忍不住吐槽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苦笑。
「目黑隊長，該怎麼辦……？」
其他隊員也放下手，尋求方針。
咒術師隊長深吸口氣企圖讓自己冷靜，盯著眼前的一人一神，耳裡傳進周遭多方的怒吼廝殺。
大和號稱有八百萬神可不是說假的。
就算傾「蛇骸」全數的士兵和咒術師都沒辦法排除境內的所有神社。
更不用多提面對一名強大神祇會折損多少兵力，所以退而求其次，只好趁對方不備之時加以封印。
然而小神社所供奉的神明也不會比較好對付，能派上用場的神骸素材相對要討伐的神明也較強。
蛇骸的做法是派大批人馬全力剿滅後，按其特性託付適合的人選，製作成妖刀後再逐步解封，慢慢馴化、控制。
到底該說幸還是不幸，當初蛇骸上層選擇先對迦戶御命下手是對的。
原本還異想天開認為能夠討伐，最後只能在耗損大半人力後狼狽地將其封印。
而如今來看，墮落後的祂不只會呼喚其他同樣的墮落神明前來助陣，還能破除封印和召集魑魅魍魎，顛倒封印順序的話恐怕會全滅收場吧。
（現在掙扎或重振旗鼓再挑戰，對我們咒術師來說也終究難逃一死吧……）
答案顯而易見，目黑再次豎起劍指。
「在他身上賭一把！第一、第二小隊張開結界，第三小隊負責護衛，散開！」
咒術師們齊聲應諾，紛紛圍繞迦戶御命展開障壁，第三小隊的成員則背對著自己人，各負責兩名隊員的方式警戒、防護可能的攻擊。
對峙沒有維持太久，侍炎確認阻隔的結界逐漸張開，釋放更多的氣息逼退還想進犯的妖怪直到術式完成。
不過這種程度的威嚇對迦戶御一點作用也沒有。
原本還沉浸在好友仍然活著的喜悅裡，卻發覺人類企圖將祂們再次封鎖行動，二話不說直接對著咒術師橫掃尾巴。
像神社主殿的龐然大物看似普通的掃尾，被打中也非死即傷，就算有結界擋著，對施術者來說也是得承受相當程度的精神耗損。
像這樣多人施展的法術所受的損傷是全體都要承擔的。
眼看尾巴正朝自己而來卻一步也無法退後的咒術師和其他同伴只好咬牙作好覺悟。
突然一陣白光閃現，侍炎僅憑雙刀就擋下衝擊。
「為什麼阻止我？」
迦戶御並沒有得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左側的身軀被一發火球襲擊。
伴隨爆炸聲響，祂悶哼一聲，正想回頭再次質疑好友的舉動，白髮男子已高高躍起。
侍炎身邊凝聚出八道純白炎刃隨行，盡數對準背上黑草茂密叢生之處發射。
擊中的炎刃隨即爆出強烈火柱，並順著龜殼般的紋路漫燒，原本邪氣凝聚而成的黑草被相剋的力量壓制而逐漸枯萎，巨大守宮也因此發出哀號。
披掛身後的其中一條圍巾如同活物般，隨著意志向前延伸刺進迦戶御的脖頸處。拉扯間，侍炎迅速近身並利用這股衝勁強化手上的熾熱白刃的斬擊。
迦戶御承擔劇痛而慘叫。
（這樣的攻擊只能造成些微撕裂傷？）
「為什麼！？為什麼要與我為敵！又是可憎的人類對你施加了毒手嗎？」
迦戶御穩住腳步、張口凝聚能量，卻是對準眼前的咒術師。
「不妙啊……這下死定了！」
面對迦戶御轉眼間就能吐出的紫黑色光球，首當其衝的咒術師群只能更鼓足全力在結界的防守上。
轉身就跑根本無濟於事，反而會造成結界潰散，導致全體精神、肉體的受損，緊接著應該就是全滅的命運了。
命懸一線，只能拚死苦撐。
咒術師們做好覺悟，準備承接破滅一擊。
侍炎高速閃現，在千鈞一髮之際手持雙刀阻擋光球轟擊。咒術師還來不及看清狀況，他已經被捲入爆炸當中。
「這下真的沒救了……」「只能期望那些傢伙了嗎……」
依稀還能聽到遠方持十手的矮小男子發出幸災樂禍的大笑。
不過多良卻毫不把慘況看在眼裡，依舊專注眼前的戰鬥。
爆風和火焰逐漸消散，但樣子有點奇怪，與其說消散，不如說消融。
「〈萬相輪返〉。」
一道純白光束從塵煙中竄出，直直地轟向迦戶御。
「喔啊啊啊───！」
迦戶御發出慘叫，踉蹌倒地。
「居璃，真的要為了人類與我一戰嗎？」
祂盯著眼前的白髮男子，語氣中充滿失望。
「認清事實，居璃神已經不在了。而阻止祢們鑄下大錯是祂最後的願望。」
「他……怎麼辦到的！？」
「別大意，繼續撐住結界！」
「「「喔喔喔！！」」」
看見白髮男子毫髮無傷地出現，激勵起咒術師們的鬥志。雖然每次迦戶御的叫聲都會呼喚妖怪嘗試突破障壁，「並非毫無希望」的念頭讓他們鼓足幹勁死守。
迦戶御終於認清眼前的男子不是自己的摯友，反而因為他殺了居璃並偽裝成祂而憤怒吼叫，轉而全心全意地對侍炎展開攻擊。
結界內的攻防持續進行，衝撞結界的妖怪也不曾停歇，咒術師也只能咬牙苦撐。
突然有隻妖怪展翅往高空飛去，對準結界高速俯衝，而且有更多的妖怪準備如法炮製。
沒有餘力應對的咒術師群見狀也只能深吸口氣，繼續專注強化結界。
「真是的。」
就在妖怪要撞上結界前，被另一道障壁術式擋下。就算突破第一層結界，也已無力對第二層造成傷害。
咒術師們欣喜若狂地四處搜索施術者。
「不是你們的援軍真抱歉啊。」
多良從遠處跑向咒術師隊長。
「你會咒術！？」
「學過點皮毛而已，重點是看到剛剛的狀況了嗎？」
他點點頭。
「直接了當地說，你們的結界沒辦法擋住迦戶御命的任何攻擊，讓我的同伴去處理，把氣力集中應付想突破的妖怪。想撐得久，就像我剛才做的那樣隨機應變，辦得到嗎？」
咒術師隊長直盯著多良，雖然不服氣，但他的做法確實更彈性、實際。
一切都是為了同伴的存活。
「第二小隊放棄維持結界，照他說的做；第三小隊搭配第二小隊，隨時支援！」
才剛下令完，一道破空長嘯高速朝小隊長逼近。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多良率先斬落飛射而來的長槍。
看著落地長槍彈跳幾下後，槍身再次纏繞微風飛回主人手上。
「你在幹嘛！！！」
「先是頂撞上司，緊接著叛變，真是片刻都不能不提防你們啊，死狗！」
「可以不要在敵人面前內鬨嗎？」
竟然優先處決異議分子，到底是單純討厭咒術師還是蛇骸的軍事教育就是如此？
多良不想理解他們的作法，只惱火他們的舉動。
「你們就去另一個世界相親相愛吧！」
矮小男子瞬間衝向另一個咒術師。
就在毫米之間，多良上前揮刀擋下刺擊。
清脆的刀刃互擊聲響亮地傳開。
矮小男子瞬間向後飛退一大段距離警戒；咒術師架起三重盾狀障壁防範多良；其他耳聞聲響的妖怪紛紛退避；蛇骸的士兵也馬上持刀戒備。
「看來我太低估你們了，保持這樣的速度和強度張開結界。」
咒術師們一臉疑惑和驚恐地看著救命恩人的背影，卻遲遲不敢鬆懈對他的提防。
不論人或妖都一樣，這是出自本能面對死亡的恐懼。
妖怪毫不遲疑地閃得遠遠的；訓練有素的人類士兵持刀原地警戒，就算雙手緊握刀柄也止不住顫抖；持長槍和十手的男子雖然故作鎮定，手臂還是起了雞皮疙瘩。
「發生什麼事了！？」
持弓女子在遠方發覺不對勁而發生提問，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也想知道啊！）
矮小男子咬著牙不敢輕舉妄動。
多良看見周遭的反應，略帶挑釁地悠悠吐出話語。
「〈猖狂獰笑〉。」
（不同的招式……重點是他做了什麼？剛剛他應該只是擋下我的攻擊而已……等等……）
看到他恍然大悟，多良也只是笑笑地說。
「發現啦？那又如何。」
隨後雙手持刀，擺出突刺的架式。
「〈引戰高歌．響〉。」
大太刀突然噴發許多細到看不清楚的氣絲，全方位、大範圍地朝敵方迅速飛馳，尤其是針對迦戶御命周圍和高空，以幾乎沒有感覺的刺痛串聯魔物或人。
就算攻擊或躲避，能逃過有如活物絲線的也只有少部分。
佈線完成，多良持刀向前猛衝，見到異己就揮刀砍殺。
就算多良大動作地轉身畫圓般橫斬，持槍和十手男子在搞不清楚招式的情況下連擋都不敢擋，紛紛後跳躲避。
這麼明顯的引誘下不敢出手也在多良的預料內，他只挑釁地笑了一聲，腳尖點地朝聚集大量敵方的中心突進。
此時的重點不是削減數量。
多良行雲流水地在敵陣中到處穿梭，盡可能快速揮刀砍傷多數後就往下一個集中處而去。
〈引戰高歌〉引發的劇痛造成哀鴻遍野，再透過妖刀傳遞到氣絲，讓所有串聯對象都感同身受，跟著發出慘叫。
雖然效果較弱，但攻擊並非一次性，接二連三的共鳴迴音足以籠罩整座營地，甚至蓋過迦戶御的求援聲。任何舉動都受制於這股疼痛，身不由己地發出淒厲叫聲。
大多數的妖怪就算只是聽聞慘叫聲也因為音源太多，不斷被迫重新確定元凶的位置反而陷入混亂、無法行動。
多良看準位於敵方中心、空中的一隻巨大蝙蝠怪，踩踏魔物向上騰躍，像龍捲風般繞行而上，還不忘揮刀斬落妖怪。
反持大太刀、旋轉身軀加重力道，一口氣貫穿身後的巨大蝙蝠妖。
「再更加發出淒厲慘叫吧。」
多良轉動刀柄，蝙蝠妖回應他的期待發出更大的尖嘯，彷彿現在只剩下發聲的功能，引起的劇痛無力招架到失衡墜落。
回到地面的多良拔刀、向前揮出三道破空斬擊闢開一條路的同時殺了蝙蝠妖並切斷氣絲的連結。
所有的聲音瞬間嘎然而止。
「我在這裡啊。」
面對多良戲謔性地挑釁，積累的仇恨瞬間引爆，所有妖怪和人都失去理智地瘋狂朝他進擊。
「…………！」
咒術師全戒慎恐懼地張開第二層結界保護群體，就算周遭除了迦戶御命和與之抗衡的少年外，已空無一物也不敢鬆懈。
帶著狼首面具的少年孤身嘲諷群妖和敵人，使之完全無視其他存在，如浪潮般只針對他蜂湧而上。
不計強弱，粗略估算應該還有千隻妖怪吧。
少年就這樣牽引著牠們另闢戰場，拉開與這裡的距離。
（應該能稍微喘口氣了吧……）
就這樣維持原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能稍稍平復情緒、反覆確認情勢。
「除了第一隊外，其他人解除術式。保持警戒之餘，休息一下吧。」
第二、三隊的咒術師聽到隊長的指令後大大地鬆了口氣，表情仍舊餘悸猶存。
「那個少年……沒問題嗎？」
「這已不是我們能涉及的戰鬥層級了。還是先專注眼前的防守，待會第二隊接替張開結界。」
「「「是。」」」
（這個數量果然還是有點吃力，更何況還有不少強力的妖怪……）
怒火讓眾敵更加奮不顧身地進攻。
原本還能壓制在大太刀的有效攻擊範圍外，如今被逼得只能讓武器在自身周遭遊走。
運足氣力、左手掌擊卸開無法瞬殺的妖怪利爪。借力使力地旋轉身體，讓大太刀在身前削切另一隻妖怪；把刀架在身後，踢開一隻妖怪的同時，順勢飛撞另一隻妖怪。
多良就這樣不斷幾乎以貼身戰的方式尋找空隙鑽。
「〈猖狂獰笑〉。」
在四面八方都無法逃脫之際，刀刃撞擊佈滿鱗甲的拳頭，發出清脆聲響。
所有妖怪因此暫停動作警戒。
「〈牙噬〉！」
趁此空檔一口氣釋放三次招式，咬殺了許多妖怪。
接著又在反擊中被慢慢縮小攻擊範圍。
〈猖狂獰笑〉能讓聽到聲音的活物本能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進而退避。
和〈引戰高歌〉是相反作用的招式。
然而更進一步誘發其瘋狂後，〈猖狂獰笑〉的效果就會大受折扣，且連續使用只會讓功效趨近於無，非必要時不要使用。
但能造成瞬間的空檔就已足夠。
「不錯嘛，竟然能撐到現在！」
一道雷光在妖怪中劈開一條捷徑，竄到多良的身後。
他回身揮刀擋住兩把十手的突刺。
「你還沒死啊。」
眼前的矮小男子看起來不大一樣：因電氣而直豎的頭髮；變得細長的瞳孔；削尖的指甲和滿佈皮膚的細毛。
感覺是更接近妖怪的存在。
「先送你上路，再來就是你的同伴！」
他露出妖異的笑容步步壓制。
多良被迫卸開力道，同時後跳、反持大太刀架在腰側刺殺襲擊的妖怪。
「〈血風綻花〉。」
男子一箭步向前連續刺出長槍，多良察覺有異不敢硬擋，只得不斷閃避攻擊，卻還是造成些許擦傷。
遭池魚之殃的妖怪就沒那麼幸運，僅被刺中一槍就在身上開出五個大洞，血流如注地當場斃命。
趁此機會仔細觀察，除了槍刃上的旋風，還有四道風刃在周邊環繞。
而且他看起來也有異狀：額前的獨角；尖銳的牙齒和閃耀鱗片光澤的皮膚。
其他追擊而來的士兵也都有類似的變化。
與其說共同戰線，不如說拜〈引戰高歌．響〉所賜，所有的妖怪只會針對多良而來，讓蛇骸的人馬能肆無忌憚地放手猛攻，就算波及妖怪也無妨。
士兵和妖怪不斷夾擊，還得提防趁隙而來的追跡光箭。
（沒箭矢也能發動？那就來比看看誰先氣力耗盡吧。）
多良破壞光箭引發爆炸，閃避後馬上又被圍攻，身上開始出現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
「妖化到這種程度！難道就不怕被反噬嗎！」
持弓女子出聲要求同伴自制。她在發覺多良發動的招式不對勁時已經迅速後撤，也因為所在位置不是多良的重點區域，受到效果的影響較小。
「閉嘴！連解放都不敢的傢伙別指使我！」
「不趁這時候一口氣解決他，還要等什麼時候！」
矮小男子不斷轟出雷電；持槍男子也利用纏繞在槍上的暴風牽制多良的動作，使其造成較大的破綻。
再加上其他士兵和妖怪的合攻，多良早已全身猩紅，分不出是自己還是敵人的血。
不遠處時常傳來迦戶御神的咆嘯混雜在妖怪的吼叫聲中，殺紅眼的「蛇骸」和妖怪無視求援，拼命對多良猛攻。
就在此時，一陣地鳴從遠方傳來。
一道巨大的紫黑色不祥光柱迸發開來。
（那個位置……糟糕！）
多良的不安隨即化為實體行動，一隻巨大的獨角鯨衝破大地，高速朝迦戶御而去。
矮小男子見狀放聲大笑。
「『蒼晶洛』嗎？你們總算氣數用盡了啊！」
創作內容
未盡之事09
小說類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