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想要活著的話
賈斯一行四人踏上回歸的路途，這也許是高興的，但也許又是該苦惱的。
該如何跟庇護所內的人說明呢？要是一個人的話倒還好，三人的話應該挺麻煩的——至少雅各的精神處於不穏定的狀態下，他會說出甚麼說來都是未知之數。
但從結果看來，那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
赫爾看到他們回來，一副詭譎的臉容，賈斯仔細看著他的眼睛，才驚覺他在看著自己牽著勞麗的手，赫爾少有地笑了——一種帶有玩味、嘲弄的笑容。
明白到自己的表情也許出賣了自己，賈斯故作鎮定地介紹了勞麗和赫爾認識，但勞麗的笑容卻不是賈斯能操作的，看透一切的赫爾仍露出駭人的笑容。
而他也對其餘了二人沒有甚麼微言，賈斯打從心裏感謝赫爾內心所懷著的善意。
雅各也慢慢地走了下來，他一臉倦容，只是當他看到那三位不知各的人時，臉上還是露出了警戒的神情，在他看到那牽著的手時，才緩緩地道：「短髮眼鏡娘嗎……挺會選的嘛……」
雅各仔細地打量著勞麗，對那金髮跟不算玲瓏浮突的身材作出一番觀察，直至賈斯受不了他而輕輕咳了一聲，他才帶著壞笑轉看著另外兩人。
「那女的是你的老相好我就不管了，那倆呢？」
雅各雖然再無剛才強烈的警戒心，但他還是謹慎地提問。
「老相好……可以的話請你叫她勞麗，另外兩人的話，爸爸叫托夫，孩子叫卡倫。」
雅各明顯有甚麼想說，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掙扎。
「你比麗娜幸運呢……」雅各看著名叫卡倫的小孩暗忖，空虛地笑著，然後看著托夫跟勞麗兩人道：「我會記著你們的名字的。」
賈斯為此鬆了口氣，直接呼出來讓勞麗不禁笑了出來，也了解到剛才那個人就是最麻煩的人。
賈斯又問雅各麗娜跟卡蒂在哪，雅各的語氣又回到平常的語氣回應著賈斯：「小孩睡多一點比較好，卡蒂昨天跟她一直在聊天，兩都在房裏睡著。但布蘭頓醒了，他也有事想跟你說。」
賈斯點頭應好，要求雅各分配好他們的房間，而雅各雖然不情願，但也領他們走到房間去——除了勞麗被分到賈斯的房間，不過這也是到晚上才被揭穿了。
＊
可以實行的計劃被打亂了，各人自是黯然神傷，然而冬季即將到來，緃然現在仍是炎炎夏日，可冬天一來，事情卻不會像現在一樣好辦了。
如果說庇護所沒有被轟炸機襲擊，這倒也簡單許多——煙囪壞了，想要用火爐取暖得先修好它，門窗雖然用木板修好了，但不牢固，也得把全部的補洞也補上。
食物的維持……現在不是遊戲，可不能幾天就能把疏菜種出來，存庫也因為人數的增加急劇下降。
雅各有說過到了最差一步可就要用老鼠醫肚了，被卡蒂駁回。
水、電也是隨時斷掉供應的資源，就算每天也把手機好好充電，可沒有了電的供應，也不能撐上幾天。
一直樂觀面對的同時，許多的危機早已悄然而生，到了不可忽視的境地。
若然冬天早了一點來臨，那布蘭頓……
賈斯等人心照不宣，而布蘭頓也察覺到事情的壞結局，使他在卡蒂的幫助下開始了走動的練習。
「抱歉，要你幫忙了……」
「這也沒有辦法，賈斯他們很累了，就我一個比較閒，而且他們也把方法教我了，沒有問題，別放在心上。」
「你也不悠閒吧？最近除了把記錄到的內容整理，還多了照顧麗娜和管理物資的工作。」
布蘭頓為此感到萬分愧疚，但卡蒂卻啍笑了一聲，手指向麗娜的方向。
布蘭頓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托夫、卡倫、麗娜，還有雅各在玩耍的畫面。
「雖然雅各不太會照顧麗娜，但他還是很努力地試的，我想他是付出真心了，而且托夫是爸爸，照顧多一個小孩也沒有問題，兩個小朋友在玩耍挺好的，總之我可以做到我該做的，所以不用擔心。」
兩個看著在玩耍的他們，發自內心地笑了。
「也許某天我也跟他們玩玩吧？」
「嗯，這是個好選擇。」
雅各裝作沒有聽到甚麼，可聲音還是乖乖地傳入到他的耳朵中，他看著一旁玩得很歡樂的麗娜，有點欣慰地笑了。
果然年齡相若的人一起感覺會好多了。他問了托夫有關卡倫的歲數，得出是十歲，比麗娜少上兩年，但沒甚麼大問題。
因為卡倫還沒到發育階段，看起來也像個女孩子，有點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容易噘脣的嘴巴，還有稚嫩的臉頰，聲線也沒有改變，應該就是這樣讓麗娜順理成章地把他當女孩疼了。
「卡倫就遺傳了母親的基因，我的就只有那烏黑的髮色。」托夫見雅各看著卡倫的表情，不禁笑著說道。
一頭的黑髮，加上柔順的中長髮，不像現在人流行的髮型，當然也非十分稀有，而眼睛看人時很銳利，有隨時看破人的本質的氣勢，鼻梁高挺使他英氣十足。可英氣十足的同時，他的笑容總令人感到危險。
偽君子的類型——雅各看著那樣的托夫沒有說甚麼話，就點頭應是。
「她不是你的女兒吧？」托夫看著麗娜，嘴裏的話則是向雅各問道。
「她是我之前打工的店長的女兒。」
「不是親生的也如此照顧？」
「因為這是我的責任。而且她挺聰明的，所以沒有問題。」雅各看向聽到話題帶到自己而有點呆滯的麗娜，輕輕摩娑她的腦袋，有點不符合他厭麻煩的性格，但他還是笑了。
麗娜感到很安心，也衝他笑了，只是雅各的笑容還帶著另一種含意，一種悲傷的含意，但他決定隠藏起來，至少現在不打算讓麗娜知道。
話題也暫時結束，各自做著各人的事。
直到黃昏，眾人醒來集合，再次商討今天的行程。
布蘭頓的復健練習可能可以解決到他的問題，但這也不代表水電以及溫氣問得到解決。
不把洞補好，冬天來了寒風必然襲擊他們；沒有暖爐也不行。
現在要大量的零件去修理才行，但這一次不單是要去雅各上次的那一間店鋪了，或者說去那邊也沒有用，而且很危險。
而這時托夫首當其衝說自己知道有零件買的店鋪，打算自己過去，雖然賈斯擔心他的體能，但他還是堅決表示自己不想讓兒子陷入危機，早點解決才能安心，而且他對電子零件相對熟悉，所以由他去才是最好的——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正面回答賈斯的問題。
賈斯也說不出甚麼說來，畢竟那確實很重要，所以最後眾人默默地接受他的提議。
正當想著今天的分配大概到此時，賈斯突然想起甚麼，脩然把視線轉向雅各，不出所料，雅各有甚麼想說。
「你……上次馬萊跟你說的話……」
「嗯。我打算去一趟。」雅各冷靜地回道。
「怎麼了嗎？」卡蒂有點緊張地問。
雅各沒有多說甚麼，只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項鍊，遞給了她。卡蒂接過來一看，掀開了內頁，看到內頁的照片時馬上臉有難色，大概想起自己第一天時說過的話，令她有點內疚。
內頁裏是一家人的合照，有雅各跟他的家，還另一邊則是一名女性。
雅各所重視的人都在項鍊裏。
一旁的勞麗、麗娜、托夫，還有卡倫都一臉茫然，想要知道發生甚麼事，赫爾跟賈斯則低頭閉嘴，只有布蘭頓開口：「很擔心重要的人現在如何吧？我很明白，是我令你受苦了。」
「我決定留下來的，所以你不用說甚麼……現在我也跟你一樣想找回家人跟女朋友了。」
「現在嗎？」
「……一直都想找。」
單單這幾句話，在場除了卡倫以外，都已經了解到雅各的想法了。
一開始壓抑著自己的衝動，決定幫助眼前的人，但面對不同的事件後，他再也不能負擔那隨時失去至愛之人的恐懼，直至馬萊對他提供了可能有用的消息——雅各在悲傷的同時立下了決心——找到他們。
麗娜有點擔心地看著雅各，而他則報以微笑，站了起來。
「你會走嗎？找到以後不會再回來嗎？」麗娜緊張地問，眼神中露出惶恐。
雅各露出一臉的不安，雖然他盡可能地隠藏，但那支吾以對的態度還是讓麗娜很害怕。
要是真的找到他們，而他們不想離開，那雅各如何是好？要帶著麗娜走嗎？
雅各不知道找到他們以後自己的反應會如何，有可能就這樣從此不回去，也有可能會。
可能性過多，他回答不來。
在找到麗娜的那一天，雅各已經把她列入最重要的人之一了，一想到帶她離開可能讓她徒增危險，他便從心底開始顫抖，然而看到麗娜哭喪著臉，雅各還是跪在她身旁，伸出了自己的小指道：「我會回來的。如果我真的找到的話，我也會回來的，到時候你來決定跟不跟我一起走吧。好嗎？」
不想捨割，所以由她來決定吧。雅各這樣想到。
小手也用小指勾著雅各的小指，兩人相視而笑。
＊
只要繞到小巷裏，晚上被發現的機率便會降低，當然發出聲響就誰也沒有辦法了——托夫想起雅各在地圖上畫出路徑時說的話，那伴隨著自嘲性質的話讓托夫更加地留心聽著。
每一個細節都要小心……這是為了我們的兒子啊……托夫看著天空的星星，向在戰爭中死去的妻子想道。
一個美好的家庭——至少托夫使這家庭變得美好，用盡一切辦法維繫著，能夠快樂生活的家庭，只需要一場戰爭便可以簡單地煙消雲散。
只剩下卡倫了，在我身邊的人只剩下他了，托夫捏緊拳頭，像是憤怒地全身顫動著。
我死了就沒有人能保護他了……得活下去。
所以……不能發出聲音……
托夫看著眼前的景色，內心不斷回響「不能出聲」這句話。
他眼前的是兩名軍人在附近警備著，全副武裝地在街上巡邏。
「這邊就快要突襲了，可要小心地觀察。」
「真要觀察就別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走吧？」
「就是在演那種『我們不怕你喔！』的戲馬吧？也可能是調虎離山吧？總之當我們是棄子在用。你怎麼啦？平常都是這樣的吧？今天怕了？」
「不，是很痛苦。又要殺人了嗎？會包括無辜的人嗎？我不想滿手是血地活著……」
「兄弟我勸你小心說話，不然被其他把查特的反政府信念推崇到狂熱盲目地步的同夥聽到，你就死定了。」
「所以我很高興你是我的朋友和同組，茲諾。」
「哼，每次都說這些——誰會出賣自己的朋友？不過要是真的痛苦，要不就離開吧？像他一樣。」
「也許一開始就該跟他一起離開，畢竟他還事先跟我們說了，唉！現在已經太遲了吧？」
「所以你想的話——嗯？誰在那！出來！」
托夫在旁聽著的時候對於他們的發現感到不屑，甚至感到憤恨，然而他的憤懣令他不小心作出一些小小的舉動——把拳頭敲向旁邊的牆上。
大意了，居然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行動！托夫此時滿臉震驚，眼神也開始閃爍，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名叫茲諾的軍人把燈移到發出聲音處，無處躲藏的他被發現了。
「你是誰！快出來！不然我將會開槍射擊！」
在這危急關頭，另一個軍人把人撂在茲諾身上，冷靜地說：「別，看他的樣子是平民。如果他想傷害我們的話早就可以做到了。」
「拉科你是傻嗎？誰知道呢？先把他拉出來準沒錯的！」
托夫見狀，心生一計地說道：「我只是一個平民！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的兒子還等著我回去！我們只剩下彼此了，不要把我殺了！」
他在冒險，嘗試利用名叫拉科的軍人，那個對軍人來說沒有用處的良心，是他唯一的出路，所以他的眼睛只盯著拉科，用可憐的目光懇求著。
茲諾不禁笑了出來，因為他知道托夫的用意，可他也沒有自信能肯定托夫在說謊，如果自己執意射擊的話，包含自己在內，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但這不代表能夠放他走，可以抓著他到軍營裏受審，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是拉科不會這樣的……茲諾在了解到拉科的為人時，已經知道托夫賭對了。
「放了他吧……我們不該讓他受苦的。不該濫殺啊！」
茲諾只能一笑置之，放下槍械，指示著托夫馬上離開。
托夫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趕忙離開那裏，然後找到目的地，開始了搜索。
留在原地的茲諾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拉科，然後笑了出來，拍打他的背部示意離開這裏，兩人也露出真誠的笑容，用那短暫的心安繼續踏上讓人身心疲憊的路，執行著違背信念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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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地把一切所需物資拿到手的托夫，打算趕緊地回到庇護所去。
因為不知何時開始，附近出現了許多的槍擊聲。他試圖回想起剛才兩名軍人的對話，確實附近該有一場槍戰，萬萬沒想到原來就在這時候，還那麼的近。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優勢，剛才發出聲音被聽見是因為在那麼除了兩名軍人不該還有誰，所以很寧靜，可現在戰火尤雷鳴般不斷響起，誰也不會查覺到那一聲半點的雜聲。
他快速地穿梭小巷，透過不同的物件隠藏自己的身影，感覺他擁有著上帝視角，能夠好好地利用場景跟人物的移動來行動，一切都掌握之中。
但這明顯還沒有發揮出最好的效果——戰區轉移到他的位置上了。
托夫沒有想過戰火蔓延的機會，那樣的話即便是聲音被掩蓋，這麼近距離的話，該看到的還是會被看到。
不能移動嗎？或是繞回去呢？托夫這麼想著，可陡然聽見一個人在大叫救命，他看向聲音來源，不禁心頭一緊，因為叫聲的主人正往他的方向走去，而且是被發現的狀態。
可不要連累我啊！托夫在心裏怒吼，但也只得往回縮，把身子融入在影子中。
槍擊響起，往小巷逃竄的人被擊中，叫得更加大聲了。
「救我！求你救我！」那人向托夫伸手，明顯剛才他已經看到托夫了。
現在把他拖過來的話也許可以成功救走，但誰知道呢？也許自己也會被射中，又不是自己認識的人，為甚麼要去救他呢？
托夫在一瞬間決定了——讓他死吧，那樣做自己就能安然逃離了。
就像上次一樣——
托夫想起不願想起的事情，面露難色地嘖聲，說裏輕輕說著：「這都是為了卡倫，我沒有錯！你們可別怪我！」
看見托夫轉身離開，那男人只得絶望地大叫，傳來一連串的悲鳴聲。
托夫充耳不聞地離開，並回到了庇護所，一臉平靜地撫摸熟睡中的卡倫。
而當一個人安全地回來時，另一邊的雅各則傳出微弱的聲音。
「還不能死……我還要……」話還沒有說完，便在巨大的衝擊中暈倒。
第九天——結束——雅各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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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今天下午終於寫好啦！
對於故事的節奏控制還是有點問題，得去改變一下。
不知道這個暑假還能不能寫到第十天、十一天呢？
如果喜歡的話不妨留個ＧＰ，也不妨留言讓我知道你的想法喔！
創作內容
這是屬於我們的戰爭 第九天：想要活著的話
必須要甚麼，才能成為英雄：新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