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絲拾階而下，木階彎曲的嘎吱聲響亮得像是在耳朵裡來回摩擦。但這並不是因為階梯本身發出聲音的過於響亮，而是周遭實在太安靜了；或許安靜還不足以形容這副死寂，但在菲莉絲在腦袋中找到適合的詞彙來形容自己感受到的東西之前，洛莉旅店的大廳便已映入眼廉。
洛莉旅店的一樓看起來十分開闊──以黛露娜．路索利德為中心，那些壯碩的凶神惡煞們紛紛走避，全擠在靠牆的桌邊，像是犯錯的孩子般用酒杯遮擋著視線，只敢偷偷瞅著眼，但這就幾乎耗盡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可以不在意散發著汗垢與酒臭味的肩膀彼此摩擦著。要是以往，這早已是讓這些總愛在生活中追尋刺激的旅人們大打出手的藉口了，但此時他們就像是最親近的朋友一般，只是無語地低頭，共享著某種酸澀難嚥的沉默。
布克在最後一階的階梯上站著，遠遠望著端坐在粗糙拼板木椅上的黛露娜．路索利德；一旁幾位士兵們冷漠地挺直胸膛，將視線打直，像橫出的長矛般令人紛紛走避。
他們並不是洛桑莫羅的艾克尼衛兵，那些擁有高大海員體格的士兵們，明顯比周遭所有人都要高上一個個頭，就連歐克利的身材在裡頭也不能算太過突出。他們身著黑色的複合皮甲，在心窩的部分鑲上了精心打磨的鋼板，上頭還雕著一隻巨大的黑色烏鴉，看起來像是在注視著遙遠的地平線，卻又像低頭監視著所有人。
一些較有勇敢人已經低頭穿過了黑烏鴉們走出了門外，但菲莉絲卻不太肯定會不會再見到他們；但其中也有些人的勇敢屬於不願妥協的那種，他們只是故作鎮靜地坐在原位上，遠遠向黛露娜以及她的黑烏鴉們投以陰狠的目光。
黛露娜似乎明白自己並不受歡迎，然而卻仍很享受那些想要卻無法反抗的視線；她只是讓她的烏鴉們隨侍在旁，慢條斯理地脫下遮掩著蒼白皮膚的黑絲手套。菲莉絲隨著眾人一同端詳著那好似娃娃般的黑髮美人；在燈光下，她的手還看得見一絲汗光和緊縛過後的勒痕，纖細蒼白的手像是枕頭裡的白羽絨，總是那麼的輕柔細膩。
這些人都在害怕──但對於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他們害怕的是什麼？
「布克先生。」黛露娜優雅地展露著她熟練的微笑，「我不會說久候多時，但我確實等了一會……別誤會，我喜歡獨處，這段寶貴的時間足夠讓我思考很多有趣的事情。」
布克沒有說話，只是板著一張臉。黛露娜撐著腮幫子，端詳著布克不怎麼領受、毫無掩飾地表露敵意的表情，深感趣味地在布克鬆垮的皮膚中尋找著值得細究的細節。
忽然，黛露娜面露疑惑，而疑惑中參雜著一點歉意，但來得實在太過突然，就連菲莉絲也能從中嗅到一股不自然。
「是我拜訪的時機不對嗎？」
「永遠不會有對的時候，路索利德。」布克面露不悅，「妳該走了，小妞，布克商團可不是懶惰的東岸烏鴉，我們隨時都在忙碌，沒空招待客人。」
「忙碌──啊，忙碌！肯定是的。商團和軍隊的共通點意外地多，總是在兩種時候最忙碌，分別是戰爭前，以及──撤退的時候。」黛露娜說罷，忽然掩嘴一笑，「不過我想偉大的布克商團此刻應該是忙於策馬揮鞭，指引他的大軍前往下一塊無人征服的處女地吧？還是說，偉大的布克如同復興了王國的那位征服王，更醉心於攻城掠地的滋味呢？」
布克沒有回應，只是隔著桌子，強擠出冷淡的笑容，瞪著笑容可掬的黛露娜。女侍洛莉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上端著樸素的小托盤，上頭有兩個小的玻璃酒杯，斟滿後正好是一口的量。
洛莉走上前去，毫無懼色地穿越了黑烏鴉們；她在桌邊停下，雙膝微曲，小心翼翼地將兩個烈酒杯分別放在布克和路索利德面前便匆匆逃離了桌邊。布克舉杯一飲而盡，將厚底的酒杯重重一放。黛露娜倒不著急，依然緩慢地端起酒杯，好似在鑑賞著某種寶石般，仔細端詳著散發草藥香氣的酒杯所透出的琥珀色光芒。
「我還是沒辦法習慣這種味道。」黛露娜眉頭微蹙，細看了一會便放下酒杯，往外推去。
「呵，妳也還沒到能喝烈酒的年齡吧？」布克嘲弄道。
「酒是忘憂的靈藥。」黛露娜低頭，淺笑道：「既然無憂，又何須用藥呢？」
「有話快說，別兜圈子。」布克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我欣賞這種直率的南方氣概，布克先生。但也許我就是想敘敘舊，不著邊際地談天，聊聊最近意外的小收穫。」黛露娜抿嘴，壓低視線，隱隱上揚的嘴角讓她的笑容看上別有心思，「拼命地策馬揮鞭可是會累垮馬匹的，只有急於尋找失敗的人，才會拒絕休息、馬不停蹄地向前──您覺得如何？」
布克沒有開口，只是搶過黛露娜放在面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黛露娜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向隨侍在一旁的黑烏鴉招手，其中兩名特別高大的黑烏鴉走上前來，一位手中捧著一支通體澄黃的玻璃酒瓶，另一位則捧著一個小巧的核桃木盒子。黑烏鴉用謹慎的動作將盒子上的銅鎖旋開，盒子裡頭的紅絨布襯裡上，靜靜躺著一對小烈酒杯，上頭有著左右相反的烏鴉雕刻。
黛露娜拿起了其中一個，讓黑烏鴉將另一個酒杯從手中遞出。持著酒瓶的黑烏鴉將酒塞給旋了開來，分別在兩人的杯裡斟了一些；布克晃了晃杯底淺淺一層的澄黃色，冷眼一哼，直到兩名黑烏鴉退到了黛露娜身後，布克才湊近杯口淺嚐了一口。
「這是果汁嘛。」
「是低度的酒。」黛露娜舉杯道：「我喜歡保持清醒……但一點微醺還是很令人享受的。」
「果汁就是果汁，甜得要死。不能喝酒就不能喝酒，小鬼裝什麼大人？」布克露出做嘔的表情，黛露娜則是淺淺一笑，但布克依然仰頭將杯裡殘存的東西一飲而盡。「不過也罷，只有我能喝的話，那也太不夠意思了──看什麼？酒杯空了。」
雖然不是黛露娜的命令，但那名黑烏鴉倒也沒有請示自己的主人，在布克使出眼色的同時，拿著酒瓶的黑烏鴉就已經走上前去，伸出瓶口將酒杯斟滿，只是這次布克沒有再將手伸向酒杯，只是將酒杯擱在桌上，用那雙凸出的眼珠直瞪著黛露娜。
「路索利德的小鬼，妳想聊些什麼？」
「我聽見了一些傳言。」
「傳言？」布克深感荒謬地一笑，「我們不兜售傳言，也不負責證實傳言。」
黛露娜提杯淺酌一口，帶有檸檬清香的濕潤氣息隨著嘆息被呼出。
「我聽說一些不該丟失的東西被弄丟了。」
布克的嘴角一抿，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但卻瞇起了那對凸出的雙眼。
「每天都會有東西被弄丟，孩子，特別是塞莫達斯，妳不知道什麼時候連自己的小命都會丟了。」
「不是『這種』東西。」黛露娜壓低了聲音，但仍難掩聲嗓中猶如小女孩般閃爍的雀躍，「東西的價值在於願意為了找回它而付出多少，或願意讓它消失而付出多少；可傳聞中的這個東西？它可以說是價值連城，卻又同時一文不值──」
「我說了布克商團不負責驗證謠言。」
「就算那是不利於己的傳言，您也拒絕闢謠嗎？」
「那太高尚了。」布克哼了一聲，「我只是不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妳都已經大獲全勝了，到底還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
黛露娜忽然頓失優雅地怔住了半晌。但很快，黛露娜就恢復了過來。她旋即一笑，命人收起了酒杯，重新戴上手套起身道：「您說的沒錯，布克先生，我是該走了。」
「我還以為妳會更死纏爛打一點。」布克挑眉道。
「您那樣期待嗎？」
「不，妳該滾了。」布克也從椅子上跳下，回頭向階梯喊道：「歐克利！送走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我不希望待會我回來的時候有任何一隻烏鴉還逗留在這裡。」
「是的，布克先生──借過一下，菲莉絲。」
歐克利擠過了菲莉絲，從階梯上走下，逕直走向黛露娜與她的烏鴉們。眼見歐克利接近，兩名貼身護衛上前就要將歐克利攔下，然而黛露娜只是伸手阻止了他們，穿過黑烏鴉們組成的高聳人牆，來到歐克利面前。
「真無禮。」黛露娜回頭斥責了那幾個上前的黑烏鴉，轉頭向歐克利優雅地伸出了手，「歐克利先生可是路索利德的老朋友了──請容我為這些粗人的無禮致歉。」
歐克利本想說些什麼，但他只是躊躇了一會，便打消了那個念頭，掌心向上輕輕接下了黛露娜抬起的手，偕同一眾黑烏鴉們走出了洛莉旅店。
「很不可思議，對吧？」
菲莉絲循著聲音的方向，轉頭向下一望，這才發現悄悄溜走的洛莉在階梯旁靠著，雖然沒有看著自己，但顯然是在對自己說話。
菲莉絲望著魚貫走出的黑烏鴉們，試著將自己的心情化成文字，但她只感覺自己搓出了一團名叫思緒的爛泥巴球。菲莉絲搖了搖頭，望著黑烏鴉們的背影，讓話語從嘴裡自然流出。
「我不是很懂這些事情，但大家好像都很怕她。」菲莉絲說。
「但很了不起，對吧？那小小的女孩居然可以馴服那麼多的人。我知道錢能辦到一樣的事，但那些人的眼神不同，而她才幾歲？十五？十六？」
十六？她知道黛露娜很年輕，但沒想到居然比自己還小。菲莉絲驚訝地抬頭一望，想要親眼確認，但眼前早就不見黛露娜的身影，她只能憑著眼中的殘影回想黛露娜的身姿，但卻總是沒辦法將她的年紀和氣質連接起來。
她十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麼？菲莉絲無論怎麼回想，都只能回憶出一些看書和打掃的蝸居生活；最不像十六歲女孩應該做的事情，頂多就只是幫助一些哥哥姐姐處理嚇人傷口、塞回腸子，以及埋葬在意外中死去的屍體。但這對南八區的所有孩子來說，都只是稀鬆平常的生活。
但黛露娜．路索利德呢？她在十六歲時就開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指揮著一整個商團，和布克先生一樣是個厲害的商人，甚至還在這場她一點也不了解的角力中獲得了上風。
菲莉絲忽然慚愧地感覺到自己正不停地虛度著光陰，唯一能給她一點慰藉的，也只是她其實也不確定自己的真實年齡的這件事情──也許差了一兩年，所以她還是有可能和黛露娜同年的，天曉得她被撿到那個地洞裡的時候幾歲大了？
那個地洞──菲莉絲搖了搖頭。她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稱呼它了？
「所以他們才怕黛露娜小姐？」
「妳說那些烏鴉嗎？」侍女洛莉搖了搖頭，「不，這些男人再窩囊，也不會表現在這種事情上；男人最討厭的就是向同類認輸，要做出這種正大光明地夾起尾巴逃跑的事情，還不如叫他們死了算。」
「您知道他們害怕什麼？」
「不要說『您』或『小姐』，我不是說過這樣會顯得我很老嗎？雖然我比妳大沒錯啦。」洛莉佯怒向上一瞪，在菲莉絲慌張無措的回應下嘆了口氣，才壓低了聲音說：「對，我知道──不，其實那也只是傳言罷了，但在我的經驗裡，如果每個人都那麼說，那就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實。」
「或是某個有影響力的人想讓所有蠢蛋都這麼想。」
布克從一旁走過，拾階而上，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他瞪了眼正小心翼翼地和菲莉絲聊天的洛莉，讓洛莉猶如受到驚嚇的貓般縮起了肩膀。
「布、布克先生……」
「快去收拾，還要我提醒嗎？」布克往上走了幾階，回頭再瞪了一眼，「別逼我拿那套壓人！」
「是的！布克先生！」
布克哼了一聲便走上樓去，洛莉雖然才正準備轉頭離去，但一聽見布克的腳步聲遠去後，她便停了下來，悄悄回頭對著樓梯吐舌頭洩憤。
「哼，布克先生真是的，怎麼就拿我發脾氣？」
「因為妳這丫頭本來就欠教訓吧？我倒還覺得布克先生對妳太好了。」一名路過的商團傭兵嘲弄道。
「滾開！四肢發達的傢伙！」洛莉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去，挽住了菲莉絲從扶手上垂下的手，「這是我和菲莉絲小姐兩人的淑女聚會，沒有野蠻人插嘴的餘──」
「洛莉！」
布克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了下來，洛莉和搭訕她的傭兵同時縮了下肩膀，直到樓上再次響起腳步聲，兩人才不約而同鬆下了肩膀，嘆了口氣。
走開！洛莉彷彿如此說著般，無聲地瞪了傭兵一眼。傭兵翻了個白眼，隨後便回頭走向了吧檯。
「唉，妳也看到了，菲莉絲，就是這樣。」洛莉委屈地噘起了嘴，一面戒備著樓梯的方向，壓低聲音說：「我是很想繼續聊下去，但我該走了。」
「不，沒關係。」菲莉絲笑了笑，「反正這也不是最後一次見面。」
「啊，說的也是。雖然妳們馬上就要離開了，但回程的時候還會見面吧？」
回程──菲莉絲冷不防地一愣。如果旅程順利的話，離開洛桑莫羅之後，她們應該再也不會見面了。或許這個定論下得太過倉促，在青丘之谷和森夏姐姐真正的家人團聚、安頓好一切後，或許過個一兩年，她們每過一陣子會有機會來一趟輕裝上陣的雙人旅行吧？但老實說，菲莉絲覺得她就此在青丘之谷終老的機會要更大一些。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這麼想。
菲莉絲隱隱苦笑，試著讓自己不要透露出沮喪。
「啊！不說了，我得先離開了。雖然那些烏鴉們倒是很識相，沒怎麼弄翻任何東西，但等等廚房會很忙。那些窩囊的傢伙大概會一個接一個的嚷嚷著要喝酒吧？唉，所以我說自尊心這種東西哦──」
洛莉不停抱怨著一邊轉身離去。菲莉絲望著洛莉的背影傻笑了一會，這才想起洛莉還沒和她說起那些「傳聞」的事。
到底是什麼樣的傳聞？才能讓那些面對塞莫達斯狂嘯的風雨也面不改色的戰士們這樣忌憚著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她可是親自直面過塞莫達斯的風暴，那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讓菲莉絲雙腿一軟的經歷。菲莉絲知道自己不會光靠猜的就明白答案，但她能問誰呢？是正在忙碌地與酒客們周旋的洛莉？還是那些為了掩飾這些事情而不停朝自己灌酒，向廚房咆哮的買醉客？
「菲莉絲？」
「歐克利先生？」菲莉絲抬頭望向了門的方向。歐克利輕鬆地穿越了蒸騰著酒氣的商團傭兵和粗工們，來到了樓梯邊；菲莉絲第一次能不用抬頭就看著歐克利的眼睛和他說話，這種新奇的感覺讓一些頑皮的想法閃過了菲莉絲的腦海──也許她該伸手碰一下歐克利先生剃著短髮的腦袋，歐克利先生會因此而生氣嗎？一定不會吧？
「魔女還沒回來嗎？」歐克利伸手在菲莉絲眼前晃了晃，說：「妳有看到她？」
「咦？啊，不──沒有，我沒有看見森夏姊姊。」菲莉絲慌張地收拾起頑皮的思緒，向歐克利身後探了一眼，「倒是歐克利先生，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難不成黛露娜小姐就住在附近？」
「什麼？不，我只是送她上了馬車而已，就在門口，只小聊了兩句耽擱了一會──」
「小聊？」
歐克利看著菲莉絲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他端詳了菲莉絲一會，不像平時那樣直爽大方，反而是讓思緒鼓搗了好一會才謹慎地開口道：「就只是小聊──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菲莉絲？」
「唔，您不怕黛露娜小姐嗎？」
「害怕？」歐克利短暫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同時也有些什麼東西消失了。歐克利思考片刻，才點了點頭說：「確實，黛露娜小姐是個讓人畏懼的對手，和她的父親一樣令人猜不透意圖；好比說她今天來訪時的問題就很莫名其妙，說是刺探，卻又太過直接，不得不讓人好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不，我不會因此而害怕她。」
「我聽說大家害怕她是因為有些可怕的傳聞……」
「傳聞？」歐克利瞇起了眼睛，「妳和洛莉剛才就在聊那個嗎？」
「唔……」菲莉絲縮了縮肩膀，站在相同的高度上，讓她很難藏起自己的視線。菲莉絲躊躇了一會，才怯怯地開口說：「難道……不行嗎？」
歐克利搖了搖頭。
「沒什麼，只是──妳說傳言？」歐克利望向正在酒客中周旋的洛莉，猶豫了一會才出聲叫住了她。洛莉露出了悲苦的表情，但還是快速打發了幾名糾纏著她，堅持杯里的酒沫比酒液還要多的酒鬼，一臉狼狽地鑽了過來。
「歐克利先生，如您所見，我有一點忙不過來。」洛莉沒怎麼好氣地抬頭說。
「不會耽擱妳太多時間，我只是好奇妳和菲莉絲小姐的談話。」
「只、只是些閒聊而已，歐克利先生，我並沒有──」
「我想聽聽。」
歐克利低頭回應了洛莉的視線，沒有任何凸出的情緒，就只是注視著，但那樣的視線顯然讓洛莉很緊張。
洛莉瞅了菲莉絲一眼，菲莉絲露出無辜的表情。洛莉無奈地嚥了口氣，這才開口道：「好吧，但請不要和布克先生說，我知道他討厭這種流言。」
「只是工作。」歐克利聳了聳肩。
「嗯，好吧，只是工作……」洛莉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菲莉絲小姐好奇大家為什麼害怕路索利德？嗯，我是不怕，但不代表我不知道那個傳言──關於路索利德的夢魔的傳言。」
「路索利德的──夢魔？」菲莉絲皺起眉頭，「那是什麼意思？」
「聽說那是一群惡魔。」洛莉壓低了聲音說：「傳聞中只要被夢魔接近到足以觸碰到鼻息的距離，那麼你最珍貴的東西就會被夢魔偷取，也就是──」
「好了。」歐克利忽然插話道：「謝謝妳，洛莉，回去幫忙吧。還有，別輕信這種流言，或至少不要傳得像是什麼恐怖的故事，沒有什麼是魔法和科學不能解釋的，我們是布克商團，沒什麼好害怕的。」
「我才沒有害怕咧。」
洛莉噘嘴一哼，回頭走向了廚房，鑽過吧檯重新投入和酒客無盡的爭戰之中。菲莉絲難掩惋惜地望向了洛莉。歐克利繞過了扶手，走上狹窄的臺階到了菲莉絲身旁。
「歐克利先生，夢魔是故事裡說的那種東西嗎？」
「是南方既有的一種傳說。」歐克利點了點頭說：「傳說他們會在睡覺時潛入夢境，竊取人們最隱私的秘密，甚至是自己遺忘的東西。這個傳說是從水手故事中的海妖演變而來的。當然，無論是夢魔還是海妖，路索利德都不可能是那種神話時代的東西。那些不過只是誤植的暱稱罷了。」
「暱稱？」菲莉絲追問道：「所以是真的有『夢魔』存在？只不過並不是故事裡的那種夢魔，而是一群被稱作夢魔的人？」
歐克利一愣，隨即嘆了口氣說道：「妳太好奇了，菲莉絲。」
「這樣不好嗎？」
「並不是不好，但把好奇心放在顯然是道聽途說的傳言上只會助長謠言。而謠言並不會越辯越清，只會繼續製造出混亂；在混亂中，就會有不當的人得利，妳不希望成為混亂滋長的幫手吧。」歐克利沒等菲莉絲回應，就伸手拍了拍菲莉絲的肩膀說：「走吧，布克先生應該有話想對我們說。」
「咦？是這樣嗎？可是布克先生什麼也沒說。」
「他是沒說，但和路索利德正面交鋒後，無論她拋出的訊息是什麼，我們都必須要未雨綢繆，這可是一項大工作。」歐克利聳了聳肩，「走吧，菲莉絲。魔女不在，現在妳等於是她的代言人，商團的運作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消失就停擺，但妳也要知道，妳們兩個對布克商團是很重要的一分子，所以不管是妳，還是魔女，都別再這樣一聲不吭就消失了。」
「唔……好。」菲莉絲縮起肩膀。
創作內容
旅人菲莉絲－洛桑莫羅之風22
GW2-二創-長篇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