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個錯誤的世界,也因你的存在而正確。
「查米,你覺得……這個世界是正確的嗎?」
「我不知道。」我淡淡地搖著頭,眼底盡是悲傷和不捨:「不過我知道,正因為我在這錯誤的世界中才能遇見妳,沙耶。」
…
我不知道什麼是溫暖。在這個荒涼又廢棄的貧民窟長大的我,從小被父母拋棄,每天啃著發霉麵包和雨水度日,就算如此,我還是活了下來。
天空永遠灰不見天日,貧民區位於王城的西北方,中間隔了一座大大的城牆,沒有人敢靠近。與其說是不敢,不如說是沒有辦法靠近。王城的守衛不允許「下屆」也就是貧民窟的我們靠近城牆,說會弄髒環境,並且用一臉嫌棄的眼神看著我們。
這個帝國主要分成四種人。貴族、商人、平民、奴隸,不過就算是這四種人,都是在城裡面的存在。而我們,甚至不被當成人看待,只是一群殘次品,就像一群骯髒的老鼠一樣,沒有存活的價值。
不被允許離開,也此生也不可能有進到城裡的機會,這裡有的只有城排出的廢氣品與廢棄物,還有就是這骯髒無比的空氣與貧脊土壤。
爬過幾座廢鐵窟,我坐在一座最高的廢鐵山上,仰望著灰黃的天空。如果人生有輪迴的話,我們究竟是上輩子犯了什麼錯,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呢?
「你怎麼又在這裡鬼混!查米!」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仰著頭,從倒著的視線中看倒了聲音的來源者。
「不然還能做些什麼?掃地、蓋房子那些不都是浪費時間嗎?反正到時候軍人一來就是逃命。」我聳肩揶揄道,對於我們這些下界人們,上頭總會每個三至六個月就來一次「大清洗」。
所謂的大清洗就是將用軍隊輾壓我們的村落,血洗貧民窟,正是所謂的「大清洗」的真面目。
看著眼前的少女沉著腦袋不說話,我跳下了廢鐵山走到她面前,手插著腰面對面的看著她:「沙耶,妳也該長大了,再這裡是沒有未來的。」
「那又該怎麼辦?」沙耶突然大吼一句,水汪汪的眼睛馬上就紅了半圈:「總比查米你一直做白日夢好!」
「才不是白日夢。」我加重語氣,眼神有些憤怒:「我絕對會辦到的,才能夠得到所謂的『生活』,這裡根本不是人該待的地方,愚蠢的是妳,沙耶!」
正因為關心著對方,替對方著想,我才會如此的生氣。我今天十五歲,而沙耶是十六歲,沙耶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在我被家人丟棄之後,像姊姊一般照顧我,如果不是沙耶,現在的我不可能還活著。
「我不需要你這種幫忙。」沙耶朝著猛瞪一眼,轉身朝貧民區走去。看著她憤怒地離開,我搔了搔頭,我不知道怎麼樣做才好,不過我知道我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逃離這個地方,帶上沙耶一起,就算我得不到幸福,我也要實現沙耶的這個夢想。
下定決心的我吃掉了半塊發霉麵包,沿著一個祕密通道往下走去,那是連通著下水道的一個支線。我拿著自製的鐵製鋤頭,不斷地鑿,不斷地敲,希望打通這面牆,進到城內。
到城內之後該怎麼辦,那也是之後的事情。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為沙耶曾說過一句:「好想看看城內長怎麼樣子呢。」
別人或許會笑我傻,笑我相信那麼樣的一個白日夢,可對我這種生命如卑賤螻蟻般的存在,卻是一個崇高的夢想。
看著所愛的人,實現她的夢想。這樣就夠了,這就是我生存的意義,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肯定。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的,每天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鑿個三公尺的土,總有一天能夠鑿開。
「你還再做那種事情?」看見我拿著鐵鋤朝著下水道走去,沙耶朝著我大喊一聲。
「誰叫我是笨蛋嘛。」我這次沒有搶個跟她吵架,只是回個頭傻笑道。
沙耶大步走來,氣沖沖的揪著我的肩膀道:「別做傻事,『大清洗』的時間差不多又要來了。」
「我快要成功了。」我雙眼堅定不移道,露出了淺淺微笑拍兩下沙耶的背後,跳進了下水道:「妳先去避難吧,我稍後就趕到。」
「不行!查米一起走!」沙耶堅持道:「不然我就在家裡不走,等你回來!」
「行行行,妳就在家裡慢慢等,我去去就回。」我無所謂的揮手回應,拿出手電筒來,繼續朝著下水道走去。
而那時我的無所謂,將成為了我這輩子最深的痛。
…
鏗!喀啦喀啦……
隨著地表的磚瓦碎裂,光線透了進來,我欣喜若狂的探出頭去,眼前的世界讓我為之震撼!
我敲破的地方正巧是小巷弄的地板,悄悄的把頭伸出去的我看著這華美的街道,所有人穿著漂亮衣服,就連城鎮內也是五彩繽紛,天空也是一望無際的美麗。
「太美了……我成功了!沙耶!我一定要讓沙耶看到!」我欣喜若狂,不過依然小心翼翼的將頭縮回,將地表的磚瓦一片一片的堆疊回去,以免不小心被人發現,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花了將近一小時才填補起原本的小坑洞,我迫不急待帶沙耶來看,夢想成真的這一刻,可一當我爬出下水道的同時,差點震破耳膜的轟隆巨響突然傳來。
轟!崩!
火藥味蓋過了貧民區的腐臭味,我看著被半毀的房屋區有些呆愣。沙耶有說這幾天會是大清洗的日子,可沒想到居然就是今天。
轟炸聲與人的哀號聲不斷傳入我的耳中,我用著雙手用力堵在耳旁,全速往避難營處衝去。
「沙耶……妳一定要平安無事……這不是妳的夢想嗎?妳的夢想就要實現了啊!」我扯開步伐狂奔著,用盡全力不斷的擺動腳步,也不管這瘦小的身體能否承受住。
一路上我跌跌撞撞,原本勉強能看的貧民窟也被移平,被半毀的廢鐵瓦礫堆中奔跑著,我的腳底板踩過無數碎片,可我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砰!
猛然推開避難處的大門,我全身是傷,喘吁吁的環視全場:「沙耶!沙耶!妳在哪!」
「查米?」一個老婦從陰影處走來,我一看見她馬上衝上前,雙手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肩膀:「塔德太……太!有看到……沙耶嗎?」
我一邊咳嗽一邊喘息著急忙說出心底的著急,塔德太太是自己和沙耶的鄰居,也是平時關照她們的一個好人家之一,可塔德太太的回應卻沒有滿足我的渴望。
「沙耶沒有跟你在一起麼?」塔德太太也是錯愕,而聽到塔德太太的話後,我轉頭就是衝出避難營,不管身後的人到底說了什麼,我也已經都聽不見了。
「不然我就在家裡不走,等你回來!」沙耶的那句話在我的腦中不斷繚繞,我緊咬著牙關滲出了血,不斷用手敲著自己的腿大罵道。
「快!再快一點啊!你這沒用的腿!那個笨蛋……沙耶……妳為什麼不逃啊!!」我的視線被淚水混著鼻涕給糊成一團,不小心踢到了路邊的鐵管的他倒飛出去,轟炸還沒有停止,不斷掀起的塵埃讓我的視線幾乎全盲,可儘管不喜歡這裡,但此處依然是他的家鄉。
憑藉著回憶與意志,穿過了幾個街口,我忍住一切疼痛半跛著拖著身子到了自己家門口,看著那半毀成一片瓦礫的廢墟樣,我絕望的跪下,用著半啞的喉嚨發出嘶吼的哭泣聲。
「查米?」一道聲音穿過一切黑暗抵達我的耳旁,如同破開絕望的希望之光,瞬間讓我的腦子一片清晰。我頓時瞪大雙眼,不斷地轉動腦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幻聽還是什麼。
「沙……沙耶?妳在嗎?」
「我在這裡,查米。」
沙耶微弱的聲音從瓦礫堆處傳來,我急忙爬了過去,就在半倒的梁柱下看到了沙耶的身影,我感動的流下了淚水,不斷爬行到她的身旁。
「妳這個笨蛋,為什麼不逃跑。」我一見面就是緊緊的抱住她,止不住的淚水搭著哭腔,朝著沙耶責罵道。
「因為我們約定好了。」沙耶痴痴地笑了,這是她由史以來最動人的笑容:「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從這裡開始……」
「但絕對不會在這裡結束!」我主動打斷她的話,挺起身子用力吸乾鼻涕擠出一個微笑:「聽我說,沙耶,我成功了!我終於打通下水道了!只要經過那裏我們就可以看到城內的風景囉!」
「真的嗎,成功了啊,那城內感覺,怎麼樣呢?」沙耶淡淡的微笑的摸著我的頭,我則努力回想起當時的美景,盡可能的形容給沙耶聽。
「聽起來……真是美極了呢。」沙耶緩緩的閉上雙眼,抿起笑容,我慌張地搖動著她的肩膀,急迫的說道:「對啊!真的美呆了,但是我答應沙耶了,一定會帶沙耶去看的!沙耶!快醒醒啊!」
「對不起啊……查米,我已經……沒有感覺了。」沙耶吃力的動著下唇,我頭一轉過,才發現沙耶的下半身被壓在柱子底下。
我急忙轉過身子,驅使著殘破不堪的身子用力推動柱子,而身後卻傳來沙耶淡淡的話語。
「查米……不用了,我的下半身已經被壓成爛七八糟了吧……哈哈。」沙耶的聲音微弱道只剩下氣音,我的眼淚再度決堤,不斷憤怒捶打著石柱咆哮著。
「查米……可以聽聽我最後一個請求嗎……」
「什麼請求?妳快說!我一定都會辦到!」我蹭到了沙耶身旁,眼淚已經哭到乾涸的我哽咽著,跪坐在她的身側。
「好冷……可以握住……我的雙手嗎?雖然……很髒。」
「才不髒!」我急忙用雙手捧住了沙耶的手,額間也貼了上去:「沙耶的手……是世界上最美麗的。」
「謝謝你……吶……查米……你覺得這個世界……是正確的嗎?」
「我不知道。」我淡淡地搖著頭,眼底盡是悲傷和不捨:「不過我知道,正因為我在這錯誤的世界中才能遇見妳,沙耶。」
「這個世界……很美麗。」沙耶的眼神飄向遠方,漸行漸遠,我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閉上雙眼。
「是啊,就算這個世界是錯誤的,也因你的存在而正確。」
「快看!這裡有兩個半死不活的人吶!隊長!」一名開著戰車的士兵朝著後頭的上司吆喝著,指著沙耶和查米說道。
「直接給他們一個痛快吧,別折磨人了,會遭天譴的。」上司翹著腿,慵懶地擺了擺手道:「這裡真臭,快快結束回去吧。」
「遵命,隊長!」這名年輕士兵用著爽朗的語氣回應道,炮口對準了查米和沙耶,能量光束快速集中著。
隨著能量灑落,半是廢墟的房屋與痛苦的兩人沐浴在能量海之中,肉體逐漸分解,而不同於世界的髒亂與汙濁,他們的靈魂卻是清澈無比。
…
「謝謝妳,就算是這個錯誤的世界,也因為有妳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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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封面圖by網路,找一張較意境相近的圖片引用,如有不妥將換回優理子圖。
大家早安,這裡是優理。人家說寫小說總會有契機,而優理寫出這篇小說只是單純聽到一首喜歡的歌然後就自己腦補出一段悲傷的故事。這首歌是菅田将暉的まちがいさがし。
聽說他是一個電視劇的歌ˊˇˋ不過優理沒有看過ww可能會在放假有時間的時候看看也說不定^^還有之後應該固定星期天會放個短篇小說或是連載的中篇小說這樣,喜歡的朋友們可以特別注意一下哦!
然後最後也謝謝大家願意看完~新朋友們也歡迎追蹤訂閱哦!那今天就差不多這樣囉~我們下禮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