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想守護的世界
問過人民之後,我們得知了瑟伊特斯的人民已經被絕望的理論侵蝕,作為守護神的米涅瓦也被當作會招來食夢魔的象徵,被囚禁在森林深處的神殿。
「既然希望還沒消失,我們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
決定把米涅瓦帶出神殿後,我們往森林前進,路途中卻因為少了米涅瓦的極光,瑟伊特斯磁場紊亂,造成了土地崩壞、難以找到立足點。
「呃啊……好可怕的狀況。」我從一灘爛泥中拔出早已沾滿髒污的鞋子,碰過腐朽樹枝的手上也滿是灰土。
「這都是因為磁場亂序造成的嗎?」安維走在最前頭,努力的為我們找出土地較結實的路。
「恐怕是的。」我懷中的納比垂著雙耳,擔憂的看著不遠處的神殿所散發的微光。
抵達神殿後,被木板封起的窗口與大門囚禁著在那之中生活的貓頭鷹,無法釋出極光、只能看著重要的國家一點一點崩毀。
「因為害怕,所以就拒絕希望、接受了絕望嗎?」我低喃著,為米涅瓦感到悲傷。
這時,曾聽過的謳歌從另一頭傳來,越來越接近,沒多久、卡沙帶著瑪古納學派的人們出現在我們面前。
「帶來食夢魔的魔女,妳仍抱持著愚蠢的希望,妄想著消滅食夢魔啊?」卡沙輕蔑的冷笑燃起我的怒火,儘管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但還是忍不住氣得發抖。
「希望一點也不愚蠢。像這樣囚禁國家的守護神、打算眼睜睜看著國家消失的你們才是最蠢的。」我反駁著,說著極光的重要性。
「國家會消失……?」卡沙身後的人們聽見我說的話,有些動搖。
「不用理會這個魔女的話,想想極光消失後,食夢魔減少了多少吧!」試圖鞏固自己教義的卡沙大聲呼籲著教徒。
「就是說啊!那個貓頭鷹所做的事情讓我們痛苦了多久啊!」
「食夢魔減少都是多虧了卡沙大人!」
卡沙看著不再動搖的人民,滿意的勾著嘴角。
帶著瑪古納的教徒離開前,卡沙朝我冷冷一笑,像是宣示著自己的勝利一樣。
我緊握著克璃亞茲的劍柄,壓抑自己的怒氣,「卡伊里,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
抬手指向神殿的窗戶,我轉頭看著他,「用你的槍打破那個窗戶,這樣、米涅瓦想出來的話,就能出來了。」
停頓了幾秒,卡伊里沒有多回應我什麼,照我說的破壞了封住窗戶的木板。
和我知道的一樣,米涅瓦並沒有因為不再被囚禁而離開神殿,而是封閉著自己的心。
「這樣就好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我不選擇等待米涅瓦出來,而是離開休息。
「但是米涅瓦他……」紫雨擔心的看著神殿的方向。
「先給他一些時間吧。」我拍了拍他的肩,「紫雨很擔心他?」
「嗯……米涅瓦他是不是對人民失望了、所以才不出來呢?認為自己已經不被需要,所以情願待在神殿之中。」紫雨輕聲說著,似乎在米涅瓦身上看見了自己。
貓頭鷹和小烏鴉……還真是同類呢。
「沒問題的,明天試著和米涅瓦說說話吧,紫雨就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許米涅瓦就會再次守護這個國家了。」
我鼓勵著紫雨,然而自己心裡也知道這個可能性非常微弱。
被那麼過分的對待後,還能夠相信這個世界、相信自己嗎?
很困難吧?
在神殿旁的小屋休息後,我坐在小屋的窗邊,抬頭看向夜色。
儘管失去了極光,瑟伊特斯的夜空仍然閃爍著繁星,十分美麗,若是加上極光,或許會是極美之景吧。
「怎麼啦?親愛的小公主?」白葉在我身邊坐下,遞了一杯茶給我,「沒什麼精神唷?」
「白葉……」我無奈的笑著,接過溫暖的熱茶,「只是累了而已,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呢。」
他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髮,叮嚀我早點睡,便不再繼續和我搭話。
看見他們一一睡下,我仍然無法忽略心中的某個疙瘩。
曾放棄過希望的自己,如今卻能夠高喊著希望重新站起,是因為有大家在我身邊。
那如果有一天,當我發現自己守護的這個世界讓自己失望了、不再需要自己了,我還能夠繼續抱持著希望嗎?
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
「快睡,別一臉呆樣的想事情。」卡伊里推了下我的腦袋,打斷了我的思緒。
「幹嘛、擔心我可以直說的喔?」我笑了出來,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卡伊里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手掌蓋上我的眼睛,「囉嗦,快睡。」
被逼著休息的我只能乖乖在外套摺疊出的枕頭躺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平穩的呼吸聲象徵著他們的熟睡,盤繞在腦海中的思緒讓我無法順利入睡,甚至推動我走近神殿與那美麗的守護神接觸。
「米涅瓦……」才剛走到卡伊里打破的那扇窗附近,原本眺望著夜空的貓頭鷹立即警覺的後退,躲進神殿之中。
「嚇到你了嗎?抱歉。」我站在窗邊,看著米涅瓦方才所注視的位置,「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抬起頭,旅途的疲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襲捲而來,「我一直在得到與失去中徘徊,得到許多的愛、失去許多重要的人,漸漸的不敢再伸出自己的手去爭取自己想要的事物。但是在夢世界旅行的這段時間,我看見了好多好多希望,也從大家身上得到了勇氣。」
「米涅瓦,我或許不能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想試著守護這個世界。」我微微勾起嘴角,「這個悲傷、卻無比堅強的世界。」
「詩音……」一道低喊讓我瞬間亂了心跳,是和記憶中近乎相同的呼喚。
緩緩轉過頭,納比帶著沒輒、卻溫柔的微笑出現在我面前。
「詩音殿下,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可不行喔。」
我微啟雙唇,不知道該如何發聲,那幾個字卡在咽喉,像是被他的雙眼壓制住一樣,不准我說出口。
「我……」支吾了幾聲,我仍然無法違抗他的希望,更不能打破這個即將崩潰的秘密。
「請您、不要呼喚那位的名字,拜託您了。」
他的聲音並非命令,而是哀求,背過的身影盡是憂愁。
振翅聲劃破早晨的寧靜,我們從睡夢中驚醒,走出小屋看見站在神殿頂端的米涅瓦。
就和遊戲中的立繪一樣,是一隻雪白美麗的貓頭鷹,耀眼的金眸中充滿悲傷與寂寞。
他輕輕拍動雙翅,原是爛泥的地面恢復成正常的土地、森林中的草木也恢復綠意,但沒能接收到力量的遠處仍是崩壞的狀態。
「這就是米涅瓦的力量……」我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儘管曾在遊戲中看過敘述,但親眼看見這般變化,根本就不是驚訝可以帶過的。
「啊、米涅瓦要飛走了!」希納達指著天空大叫,在天際飛翔的貓頭鷹盤旋了幾回後,往街道的方向飛去。
我們急忙抓起背包和行李,追著米涅瓦的身影重新回到街道。
映入我們眼中的,是一片崩壞的市街。
倒塌的石磚牆、陷落的人行道、失去生氣的花草,末日般的景象讓我們一時說不出話。
或許對瑟伊特斯來說,這的確就是末日吧。
居民卻沒有絲毫動搖的在這廢墟中生活著,空洞的眼神不願思考是非對錯,將絕望視為唯一的生存之道。
「像這樣的生活……和死了有什麼兩樣啊。」我咬牙,比起憤怒,更多的是悲哀。
「詩音殿下!」納比突然大喊,不遠處倒下的圍牆中出現了扭曲的不祥氣息。
「是食夢魔!」
「呀啊啊啊──」
驚慌失措的人民到處逃竄,不敢貿然使用夢之力的我只能盡快的和大家一起消滅食夢魔。
先是從森林跑到街上、又緊接著難纏的戰鬥,我喘了幾口氣,身體有些無法負荷。
「沒事吧?」安維扶著我的肩,看了下我的臉色,或許沒有想像中的蒼白、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嗯,待會就好了。」我灌了幾口水,暫時收起克璃亞茲。
結束戰鬥後,紫雨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抬頭一看,米涅瓦便站在那的屋簷上,看著毀壞的街道,沒有振翅恢復,只是冷眼看著。
「是米涅瓦!」
居民也發現了米涅瓦的出現,本應感到喜悅,他們卻紛紛朝他丟擲碎石。
「都是因為米涅瓦出現,才會有食夢魔的!」
「我們不需要你!快離開!」
在這些攻擊中,那雙悲傷的眼中又映照著怎麼樣的瑟伊特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