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裡，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人來人往的捷運站。
看了一眼手錶……顯示五點十四分，剛好是正值下班的尖峰時段，這難怪人會這麼多。
天氣非常寒冷，不禁讓我全身都在發抖著。
原本是想隨便攬輛計程車坐，不過想了一會還是打消這念頭，畢竟距離我要去的地方剩沒多遠的距離，再走幾步路就到了。
於是我把手插進外套口袋，頂著寒風漫步在臺北市最熱鬧的街道上。
大概十分鐘路程，卻因街道上人太多而花了比原本多三倍的時間才抵達我要去的這間餐廳。
再看了眼手錶，心中卻產生了百般的無奈。
「我還是來了……」
當我向前走近自動門便發出「叮咚」的聲響。
玻璃電動門在我面前緩緩開啟，裡頭的暖氣不疾不徐地朝我飄來，讓我感受到冬天裡格外的溫暖。
踏進室內，映入眼簾的景象和普通餐廳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唯一差異較大的地方，大概是一群身穿黑白相間制服的服務生，不分男女，都紛紛朝著我看來吧。
他們臉上表情完全一致，不是平常接待客人的笑容，反倒是帶有疑惑的詭異表情，害我一度以為不小心走錯地方了。
他們如此的反應使氣氛變得很尷尬，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要掉頭走人呢？還是繼續站著與他們彼此相望？
還好這種氣氛並沒有為此太久，其中一名體型標準，長相俊秀的服務生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詢問我，讓我免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氣氛給壓迫。
「……先生，請問幾位？」
「一位。」我答。
「……一位、嗎？」他重複確認。
「恩，一位。」我點頭。
「……」他表情變得更困惑了。
他轉頭看向後方的女服務生，女服務生也相繼的看著他，表情一臉茫然。此時他們像是在用眼神互相溝通。
「呵呵……」我在內心苦笑著，難道我長得那麼像壞人嗎，還是這個時候太忙碌，使他們太勞累，導致精神層面開始分裂，才會出現這種異常反應？
不管哪種原因導致他們會有如此的反應，其實我一點都不會想知道。
要不是因為現在是晚餐時間，又剛好肚子叫個不停，不然早就轉身走人了。
一個大男人傻傻地站在店門口看著兩個服務生相望，一旁的服務生則是整群呆滯，動都沒動過，路過的人肯定以為是這間店弄來裝飾用的蠟像。
或許是相同姿勢維持太久，相望的服務生終於有了動靜，紛紛將是視線凝視在我身上，各舉起其中一隻手示意我裡面請，但這種感覺真讓我不是很愉悅。
我跟在女服務生後頭，彎過幾條走道，走過幾張座位，將我帶到餐廳內其中一個柱子旁的角落。
待我坐定位後，便遞了一本菜單在桌上，隨後連句詢問是否還有其他需求都沒的直接轉身離去，就連基本倒杯茶水也沒，獨留我坐在柱子旁的角落位子。
她會這種反應其實我並不意外，畢竟也不是不曾遇過，或許該說是——每次這個時候來這種餐廳吃飯時，往往都會遇到這種反應。
我也早就習以為常了，雖然每次都很無奈，但又不能怎麼樣，更何況這個時候大家都很忙碌，要是我嚴正對他們抗議的話，恐怕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也會讓其他用餐的客人感到困擾的。
在這個時間的這個地方坐著一個大男人，任誰都會覺得很怪異，就連我也都這麼覺得，誰叫神明大人就是喜歡開這種玩笑。
抬起頭四處掃視，由於是靠角落柱子旁的座位關係，無法環視整間店的景物，只能看見身旁沒幾步就到的廁所及部分坐有年輕男女的座位，還有特別設計過的精緻裝潢。
稍微側身，將手伸入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中，拿出一隻破舊手機，隨手朝著四處拍了幾張相片後，就將它放置在桌旁，隨後拿起剛剛服務生遞在桌上的菜單，開始思考著要點些什麼吃。
先不論這間餐廳的價位比一般餐廳稍微高了一點，光是店內的裝潢就已經精緻到讓人嘆為觀止，連國際級的餐廳裝潢都無法與它相比。
但店面裝潢在怎麼精緻壯觀，身為一個典型的上班族，一個月薪水少的可憐，偶爾周末能去看場電影就已經是很奢侈了，更別說走進這家餐廳時，我就花了很大的勇氣，更何況是在這個令人討厭的日子，他們難免會額外再加收一層服務費。
這讓我更無法接受這本菜單上的價錢，也更難以抉擇該點什麼吃啊。
經過慎重思考後，我舉起手示意服務生點餐。
果不其然服務生很快就過來點餐，即使是在不易察覺的柱子旁，他們仍可以注意到客人的呼喊，果然是間價格昂貴的餐廳，服務品質真的無人能比。
走過來的並不是剛剛幫忙帶位的那位女服務生，而是穿著與其他人不同的服務生，大概是某個職位的資深主管吧。
「先生您好，是要點餐嗎？」他問。
「是。」我點頭。
「好的，主餐的部份要點哪個？我們主廚推薦是黃金海岸豬排套餐……」
「我要一個黃金炙燒鮭魚套餐。」我沒等他介紹完推薦套餐，就先開口點了一直存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想忘也忘不掉的套餐。
「好的，那前菜的部分請問需要哪樣，我們有……」
服務生仍仔細地詢問與介紹餐點，從前菜到甜點都非常詳細的介紹，像是擔心客人不知哪道餐點值得嘗試的美味料理。
但我並沒有因為他的細心介紹而改變原本早就想好的餐點，即使他推薦的人氣料理在怎麼美味，或是主廚推薦的拿手好菜在怎麼可口，都不改我過往長久的習慣菜色。
點完餐後，服務生便再次與我確認餐點是否正確無誤後才離開，這樣的服務品質真有比剛進來時還要有五星級的超高水準，讓我有點不是很自在。
平常下班或周末都不會來這種餐廳吃飯，一來是這裡不是我生活圈範圍，二來是剛剛說的，這間餐廳任何一個套餐都是普通上班族能夠輕鬆付起的，這兩個理由再加上精緻裝潢跟高品質的服務，讓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個細胞無法自在活動。
拿起剛放在桌旁的手機開始滑，想利用這個動作來分散對坐在這種環境所產生的不自在感，另外也可以順便打發一下送餐前的空閒時間。
但手機螢幕一滑開才意識到我並沒有安裝太多的應用程式，基本的社群軟體也只有那幾個而已，更別說大多數年輕人會下載的遊戲了。
我並不是邊緣人，沒有朋友可以一起聊天或玩遊戲之類的，而是因為手機容量沒有很大，加上這隻手機已經算有點年代了，大多數的應用程式早已不相容，想安裝也無法安裝，害我老是被誤會，也跟不上年輕人的流行。
每當因為這樣想換手機時，內心深處就會有個神祕聲音告訴著自己不要換，而這聲音很耳熟，我不可能不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因為這就我自己的聲音。
他不斷不斷的告訴我，即使手機外觀殘破不堪，容量也很小——小到裝沒幾個應用程式就滿了，導致我都不能跟身旁的朋友憶起玩遊戲，一起討論Boss要如何攻略，也不能跑去手機門市換新手機。
即便我下定好決心，要用好不容易存下來的小錢去換一隻較便宜一點的手機，他仍然強硬的阻止我。
像是我要把自己器官給賣掉，而他卻不停地阻止我這麼做似的。
要是哪天我真變瘋子了，都把親家當產統統賣掉，或許唯獨這隻手機沒把它賣掉。
「……不好意思打擾了，需要幫您道杯茶嗎？」
在我沉思於眼前的手機時，突然一道聲音把我從另一個世界抓回現實，害我嚇到縮了肩膀。
我順著聲音來源轉頭看去，是剛幫我點餐的那位服務生。
「……」我點頭。
他靦腆地看著我笑了一下，就將空杯子放在桌上並將它倒滿，隨後離開。
「這間餐廳的人是不是壓力都很大？」我在內心納悶。
拿起他剛到滿水的玻璃杯，平復一下被他嚇到的心情。
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的繼續滑著手機。
其實我不太喜歡今天。
明明天氣這麼冷，冷到都快下雪了，偏偏卻有很多年輕男女愛在這個時候到處走走，或是到餐廳吃好料。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但……不是。
他們竟然還拍照打卡，到處發文、到處炫耀，深怕大家以為他們相處不融洽似的，就連我身邊的朋友也如此。
這真的很奇怪，明明就只是個節日而已，何必搞的這麼轟轟烈烈的？
……或許那天從來都沒發生過，我也會和他們一樣吧。
大概是至從那天之後，都會習慣在這幾個月把自己搞得很忙碌。
忙碌到忘記時間、忘記吃飯、忘記任何事情，甚至有時候還夜宿公司，隔天被早到同事發現，趕緊叫我回家休息，甚至連經理也嚇得叫不斷其他同事幫我分擔點工作，免得我累壞身體。
但不知為何就是想這麼做，而且久而久之也成為一種習慣，彷彿不小心吸了大麻，想改也改不掉，即便家人和朋友在怎麼勸說，也停止不了這種怪異的習慣。
這大概是身體裡某個動物性本能使我這麼做的吧。
不過奇怪的一點是……就算我在怎麼忙碌，也都會在今天這個節日的晚上「隨便」找一家昂貴的餐廳吃飯。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隨便找的餐廳都有個共同點，像是腦中有個人不停指引我要到這些餐廳吃吃看一樣。
難道這也是動物性本能？還是神明大人又在跟我鬧著玩？
我依舊滑著手機，等著餐點送來。
不知過了多久，服務生終於將餐點一道道的送上桌。
看著眼前這些擺在桌面上的佳餚，不禁讓我口水直流。
在開動之前，當然不忘先拍張相。
這是現在流行的趨勢，跟食物拍照然後上傳到社群軟體與好友分享，就連很多婆婆媽媽也會，所以這行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正當我要傳照片給「她」時，突然某個服務生隨手拉了張椅子，正坐我面前。
「……還記得我嗎？」是幫我點餐倒水的那位服務生！
我很茫然也很訝異，試圖在腦中記憶裡不斷的搜尋答案，只可惜終究是一無所獲。
……他是誰？
……我們認識？
……什麼時候？
大量的疑問不停在腦袋裡轉來轉去，但就是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或許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他便開口提示我。
「之前你們不是常來我這完吃吃喝喝嗎。難道都不記得了。」我們？
我驚訝地低頭看著手機，眼前浮現出過去的畫面——
「大叔，跟昨天一樣。」她開心笑著走進小吃店。
「你們真吃不膩啊。」
她沒說什麼，只對大叔傻傻地笑。
只見大叔一臉哭笑不得地走進廚房，讓我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和她隨便找個位子坐後，就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機滑。這真的是現代人的通病啊。
「……怎麼樣，新手機好用嗎？」她問。
「妳送我的東西當然好用啊。」
「少在那邊……小心我打妳喔。」
看她握緊拳頭作勢要扁我，我趕緊將身體往後躲，即使知道她不會真的扁。
過了不久，大叔端著我們點的餐點從廚房走出。
「這是招待，你們分著吃。」大叔豪邁的將各式小菜端上桌。
「謝謝大叔！」她開心的拿起筷子準備夾起小菜一口吃下。
見她這種毫無形象可言的吃法，我趕緊開口阻止。
但她卻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只朝我開心的嘻笑著，此時的她看起來是多麼的幸福啊。
想起來了……那天吃飽要離開時，大叔忽然告訴我們……
「今天是最後一天營業了……」大叔沉默了半晌後繼續說。
「之後我個人有一些人生規劃，所以這間店可能要暫時歇業。」
我們聽到大叔這麼說都很錯愕，但又無法做些什麼。
最後我們離開大叔的店後，往回家的路上，她開口對我說。
「我們以後一起努力把大叔的店重新開啟來。」
「好。」
我沒拒絕她的話，因為我也想要將大叔的店再次開啟來，然後煮很多美味菜餚給大家吃，把快樂分享給大家。
過去點點滴滴的回憶慢慢地浮現在眼前，那些美好的時光是多麼的快樂，那些夢想是多麼壯大。
只可惜那時與她的承諾再也無法實現……
「咳咳……看來時間剩不多……咳咳……」
「……」
「之後我不在你身邊……咳咳……要記得多吃蔬菜，不要因為挑食就不吃菜，它很營養對你身體有幫助的……」
「……」
「咳咳……還有不要因為我不在了，沒人去你家叫你起床就遲到賴床……」
「……」
「之後也要認真讀書，就算沒有考進理想的學校，也要認真的上課，不要沒人在旁邊監督，就懶散起來……你有在聽我說嗎！」
「……」
當然有在聽，聽得很清楚到，但現在這場氣氛，還有……我真的說不出半句話，眼淚也都快流出來了。
「對不起……沒能陪你讀大學，沒能和你一起把大叔的店給開起來。
「我知道你很難過，很想哭，但是……對不起，我想在走之前還可以繼續看到你的笑容。」
抬頭看了下大叔，再看了下手機，此刻的感受用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
要是過去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現在的我們是否就能如其他人一樣度過情人節呢……
ＥＮＤ
HI～大家好，我是月見黑。
第一次在這發文讓我很緊張，但是很開心能在這跟大家分享。
首先我要先說，我國文不是很好，很多地方可能寫得真的爛，描述又不夠清楚之類的問題，凡請各位暫時先原諒我，之後我會努力改進的。
最後，感謝各位的觀看，如果喜歡可以分享，還有任何意見或問題都可以留言跟我說。
那麼，我們下個故事見。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想回到和妳道別的那天
北極熊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