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讓我來吧,小虞。」
項羽摸了摸小虞的頭髮,將她拉到身邊。小虞正為了對著劉姉大喊:『妳不懂嗎?』而氣喘呼呼。被項羽那麼一叫喚,倒也安分的退回去。一屁股坐在躺著的項羽身邊。
劉姉滿臉的震驚、疑惑!這幾分鐘之間,她被迫知道了太多的事,包括該知道的事、或是不該知道的事。這些吸收的資訊又分成了劉姉能明白的事、或是不能明白的事。
比如說:『贏政附身』。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事,我本來想帶進棺材裡,讓妳怨恨我一輩子的。」
項羽邊說邊苦笑,那個笑容劉姉有印象……這的確是以往,那個每每劉姉耍賴時,項羽說著『真沒辦法呢』,就會露出的苦笑。
「什麼事……必須帶進棺材裡,也不能告訴我?」
「大英雄‧劉邦一生中唯一的汙點。妳是真要聽?沛公之女。」
「爹爹的人生汙點?妳、妳!可不能含血噴人!」
對於項羽的怪異話語,又再度讓劉姉激昂起來,但項羽她還是繼續輕描淡寫的說道。話鋒一轉,話題轉移到許久沒開口的張良身上:
「這件事,張良應該也記得。就是入咸陽之後,開皇陵的事情。」
「啊,是的。但是皇陵內部很大,何況許多的重要道路也因為封陵而破壞掉了,那個時候,先代連一半的墓室都還沒辦法探索完,就遇到了瓶頸,最後因時間不足而放棄了……」
話未語畢,這自白就引來如爆炎般的憤怒:
「為什麼那時候不先請范貞來看一下!」
「呃啊!小女子也略懂風水,況且,勞煩范貞大人總是不太好,她是您家的策士啊。」
項羽揪著這張良的這句話,表情只表達一個『捶胸頓足』:
「錯就錯在這裡呀!張良!……魯元,這就是劉邦叔叔得用性命彌補的錯事,因為他讓中原再度陷入了混亂的局面,他解開了秦王贏政的封印!」
項羽說得憤慨──像是想將死去之人一同怪罪一樣。不過劉姉更大聲的吼回去:
「妳騙人!」
「我沒有騙妳!」
「羽姊姊才沒騙妳呢……小妤也覺得那些怪力亂神的事不可信,可是羽姊姊是不會騙人的!」
「小女子也對您說的『秦王贏政的封印』感到疑惑,贏政大人乃一國之主,為什麼要將自己封印起來?」
「這有太多需要解釋的了……妳們知道,秦王贏政前往東方仙島求取仙藥之事嗎?」
「小女子略有耳聞,秦王贏政追求的是『長生不老藥』,對吧?可是,這就仙術上來說,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范貞是說,秦王成功了、也失敗了。」
「什麼意思?」
「這跟妳說爹爹又將中原推向混亂的局面有什麼關係?」
須要說明的事太多了,項羽只能將時間點比較後面的的沛公之事先緩緩,先說明好秦王之事。原先有些信任項羽的劉姉又轉為憤慨,但是她還是保持那張莫可奈何的臉……對劉姉而言,那張臉是最狡猾的。
會使她跟過去的項羽作重疊……
「秦王的長生不死計畫,是以徐福開發的仙藥作開端。──這是種將靈魂永久保存,捨棄肉體的做法。那時天下紛亂,贏政又已經年老體衰,無力討伐叛亂軍,贏政就與徐福商議,她捨棄現在的肉體,進入驪山‧皇陵。靜待未來天下太平之時,再行……」
「徐福的算盤打的是,等到天下太平,再將贏政的靈魂取出,置入那個時候的天下霸主之體內?」
「正是如此。她們那時設定的時間是二十年,但事與願違……」
「先代和小女子,那時便破壞了封印,提早解放了秦王嗎?」
「妳說的這些,我才不相信!妳只是在為自己脫罪!」
「罪啊……我也確時有罪,但是我還不能在這裡倒下來,我的罪,得用別種方式償還……殺了對我有恩的人之滔天大罪,我無法奢求妳的原諒。」
……說到最後反倒沉默不語。
「項公主,妳說這話就像您還藏著什麼內情。殺了先代的您、假如是替天行道也太過牽強,保護先代的遺孤是代償心理嗎?請您全盤托出,魯元大人有權利獲知真相。」
……又是由副官接話,可是,主將又是怎麼想的呢?答案是……
「……真是對不起,還是張良妳說的有道理。無論我是不是想祈求魯元的原諒,我還是得據實以告……」
「別說了,妳這大騙子!」
劉姉拔劍!抵著還不能起身的項羽頸子。小虞驚呼,抱著項羽的身體。
項羽冷漠看著直逼她的死亡危機,沒有做任何事的打算。
是就算被報仇、被殺人償命也無所謂?
「我也想過這種事呢……假如妳的實力超過我,那也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張良和范貞協力,或許就能擊倒徐福……我只拜託妳一件事:『希望妳能照顧小虞』。」
「羽姊姊妳不會死啦!小虞會保護妳的!……魯元姬,妳絕對不可以動羽姊姊一根寒毛!不然的話,小虞就、小虞就……」
「實在是,太狡猾了……」
劉姉放下劍。
「擺出一副弱者的姿態、說這種『要殺要剮隨便妳』的話,而且,還用那張『以前羽姊姊的臉』說話。妳明明就是殺父仇人……又是以前的羽姊姊、一點也沒變的羽姊姊!我要下手嗎!我該下手嗎?我下得了手嗎?!可惡……」
劉姉哭得比小虞還大聲、哭得比小虞還誇張:
「真是太狡猾了啦!!!」
她哭著丟下劍,不停的跺腳。她的憤怒無處宣洩、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現在的她,早就過了哭倒在別人懷裡的年紀了。
劉姉哭個不停。
她也只能用這種方式渲洩了……張良憐惜的看著哭得亂七八糟之劉姉,不過事情一點進展也沒有,這可不是好事,又只能由她催促:
「可以請您說出殺先代的內情了嗎?先代雖說放出了秦王、但罪不至死才對。如要追究責任,小女子與先代應該是同罪才對。」
「也是呢……不能光說劉邦叔叔的壞話,也要說說他的英勇事蹟啊。鴻門宴那時候,張良妳跑掉了吧?」
「是的,小女子非常慚愧。」
「簡單來說,那個時候,劉邦叔叔就已經被贏政附身了。然後,劉家軍也一並的被徐福所操縱。我為了粉碎徐福與贏政的野心,施展大火焚了咸陽,卻讓徐福逃掉了……最後,我對上了劉邦叔叔。我一度猶豫,哪知道劉邦叔叔突然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將我的劍搶過,想將他體內的贏政同歸於盡……」
「那就是小女子與魯元大人所看到的,先代受了您一刀的真相嗎?」
「我也沒想到妳們會親眼目睹……那時我應該不顧一切跟妳們說明白的。」
哭著哭著的劉姉,斷斷續續的插話進來:
「騙子……爹爹他、他很怕死的!怎麼可能……」
她哪知道,還會有最後的武器。項羽自懷中,拿出了兩樣物件,遞向了背對她大哭的劉姉。
「『抱歉,沒能和妳在十六歲生日時一起登泰山了。』劉邦叔叔死之前,是這樣跟我說的,他還託我將這流蘇交給妳……這成對的流蘇,其中一個是魯元妳親手做給劉邦叔叔的吧?另一個,大概就是劉邦叔叔做給妳的生日禮物……」
劉姉以顫抖的手,接下了項羽所拿出來的兩項遺物。
登泰山的約定,是只有他們父女間才知道的事。
而流蘇,是去年劉姉做的。送給沛公作生日禮物。無奈劉姉的女紅也不好、做起來真是歪七扭八的。那個時候,沛公便笑著悄悄與劉姉說:「女紅有那麼難啊,下次爹爹就做個比妳這好看的流蘇,下下次,妳就得做比爹爹做得還好看的流蘇來啊。」
手中的流蘇,兩個都歪七扭八的,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劉姉抓著這兩個流蘇,真正的、無法壓抑的,抱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