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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騎士哪有這麼獸人」18 宿醉

作者:DieInFlowerSeason凱恩│2017-02-11 07:44:29│巴幣:0│人氣:261






18 宿醉

理論上,騎士是聖國各王室底下,主要的軍事力量。
大多數貴族男性,會由少年時代從騎士侍從,見習騎士,授階騎士,佩勳騎士慢慢晉升。

一般貴族會尊有名望的騎士為「騎士導師」,成為他的「侍從」,進行所謂的「騎士修行」。
也就是學習禮儀,騎術,武器使用的技巧,家徽辨別等等,各種騎士的基礎技能與信念,然後由騎士導師判定何時可以「授劍」成為「見習騎士」。

成為「見習騎士」,意味著參與皇家、貴族或教會提出的「騎士試煉」。
能通過「騎士試煉」的見習騎士,就可以得到「鐵翼騎士章」成為哈布王朝麾下的初階騎士。
對貴族來說,更重要的是藉這個過程取得「繼承權」。
除了一些特例,大多數貴族男性至少必須通過騎士試煉,才有權繼承家族的爵位與封地。
這是哈布王室維持聖國武力強盛的手段。
哈布王室之下的見習騎士,往往被王室委託各種繁雜的工作當成試煉。
換個方式說,得白白幫王室跑腿一二年,才能得到有穩定俸祿的騎士階級章。

初階「鐵翼騎士」,進階「銀爪騎士」,高階「金鷹騎士」,階級的不同,主要是軍事指揮權上的差別。
大多數中階以上的指揮官,都必須經過「進階試煉」才能得到皇家頒贈的「銀爪騎士徽章」。
「金鷹騎士徽章」則是各騎士團高層,以及王室核心幕僚。

「佩勳騎士」則分很多種。
「勳章」,配有緞帶的徽章,意味著「功勳」,必須對貴族、王室或教廷有功勳才會佩勳。
佩勳也通常附帶著「領地」所有權。
有「爵位」的騎士,就是佩勳騎士的一種,他們出席正式場合佩戴的,就是他們的「爵士勳章」。
也有些騎士沒有爵位,或隸屬於大貴族的騎士團,因戰功獲頒比較小的領地。
只要有佩勳,就起碼是一個小莊園的「騎士領主」。
他們無爵位騎士佩帶的「騎士勳章」,除了領地比較小,理論上也不能由後代繼承。

比如哈格雷森家的龍焰騎士團,會授與「龍爪」「龍翼」「龍冠」的龍焰騎士團勳章,象徵在騎士團的功績與地位。
不同家族的騎士團,各有各的佩勳方式。
這些騎士領主,還得努力表現,才能從王室手中得到能世襲給子孫的爵位。
多的是沒有封地,或是封地收入不足以供養自己的騎士,最後賣掉封地到處流浪。
不過,成為騎士,是得到貴族身分的起點,也一直是每個平民男孩的夢。

沒有戰爭時,平民要受封成為騎士很困難。
騎士們樂於接收伶俐的少年為侍從,但數量有限。而成為侍從也不等於一定會成為騎士。
更多的是,商人花錢把自己的次子,送進各地騎士團的「侍從隊」,等待成為侍從的機會。
但他們通常最後最好的工作,大多是在小鎮裡面當對付盜賊扒手的城鎮衛兵。

戰爭才是平民被賞識絕佳的機會。
只要在戰場表現勇武,殺的多,活的久,不管是農夫還是獵人,貴族都不會吝於網羅這些強大的戰士,到自己揮下。
弄個公開儀式,找神職人員當公證人,給他個初階騎士的身分為自己賣命。

當然,跟平民相比,貴族的小孩,尤其是像哈格雷森家這種大貴族的後代,一切都容易得多。
名義上,藍道在少年時代就是龍焰騎士團的侍從,並由多位老師,在書房與花園,教導他各種知識與劍術。他不用像一般人得跟著騎士導師,在臭烘烘的馬廄背誦騎士守則。
藍道在成年禮時,已經「順便」在神職人員見證下,被授予「見習騎士」位階。
只需要幾場勝戰,藍道就能成為初階騎士,擁有哈格雷森家的繼承權。

本來,哈格雷森家的繼承人初戰,是一件大事。
但老劍聖戰死,哈布王室減封,領地被索回,藍道的父親哈格雷森伯爵被王室排擠,過去不可一世的威勢崩壞,甚至連維持「龍焰騎士團」的資金也捉襟見肘。

沒有人想被哈格雷森家的壞運牽累。
有能力的騎士,大多被挖腳去其他貴族的騎士團。
哈布王室更樂於給騎士團的幾個好手,一些小小的男爵爵位來挖牆腳。
那些沒有能力,本來就是趨炎附勢依附的人,更看準風向,偷了些財物踏上旅程。
侍從隊有點背景的次子全走光光,只剩下走不了的農民子弟。
原本戰力強大,足足有一個大隊數百人的龍焰騎士團,最後只剩下幾個忠心的老騎士,以及利害關係比較密切的人。人數不到二十個。

總之「見習騎士」就是藍道最初是跟著四個「龍焰騎士」抵達前線時的身分。
一個龍翼騎士,一個龍爪騎士,其它二個都是剛升上來的初階騎士。
而跟隨在身邊,上百名隨從與農兵,則是來自聖龍堡、哈格雷森領地的年輕人。

許多天真的年輕人,就拿著稻草叉,甚至是一把削尖的長木棒,踏上了征途。
作戰的時候,他們沒有馬騎,全程步行,大多數人身上只有破爛的衣服,少數人有簡單的皮胸甲,或一片小木盾,有的是祖上留下來的,有的是在離家鄉最近的城鎮臨時採購的。

這數百名的步兵,四名騎士,就是哈格雷森家能為繼承人擺出的陣仗。
在數萬人的戰陣中,並不特別顯眼。
顯眼的是,哈格雷森這個家名,所代表的各種八卦。

藍道參戰時,淨化戰爭已經進入中期。

四大聖國的王室立場曖昧不明,支持教廷與支持改革派的貴族之間,許多人立場猶疑不絕。
各種陰謀與背叛,讓局勢撲朔迷離。
有時候在戰場上打贏,後面就傳來某大貴族倒戈的消息,不得不瘋狂逃亡。
戰事持續不斷,但最熱衷戰爭的,是那些想往上爬的農民與傭兵。
死亡數量最多的也是這些人。

面對全副武裝的騎士,這些鄉下來的農夫,很快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木叉被輕易劈斷,稻草叉刺不進盔甲縫隙,當騎士的武器目標朝向自己揮落,下場很快就見分曉。

他身邊的這群跟班,在第一次作戰後就少了一大半,卻多了好幾個陌生人。
有的人戰死,有的在陌生的戰場迷路,更多人在見識過戰場後,偷偷的用各種方式溜走。
也有不少人在混戰中跟錯對象,下次作戰卻看到他在敵對陣營出現,一陣廝殺後,有一兩個幸運兒又回到了同鄉人的身邊。

但大多數的人不是埋屍陌途,就是不知所終,永遠回不到故鄉。
這些期待著能建立戰功扭轉人生的年輕人,上了戰場才知道,等待他們的不是功名利祿。
而是死亡。

有人第一次會戰就被同袍噴出的血與內臟嚇的失禁。
有的新來的會在夜裡偷偷的哭。
藍道一開始還會為他們的死與失蹤難過。
但是長期作戰下來,他也麻痺了。
而且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是他自己曝屍荒野。

他的輪調異常的頻繁。常常一場戰爭完,就要他上馬轉任他處。
他懷疑是不是王室怕他跟其他貴族,建立起太密切的關係。
如果是真的,那效果很好。
所有人看到他出現,自報家名時,都會交頭接耳好一陣子,也沒人試圖跟他多說什麼。
每個人看到他都像看到燙手山芋。

今天在山上野戰,幾天後又被叫去河邊攻城。
站在後方的貴族大人們斤斤計較著勢力線的演變。
活在前線的士兵們永遠搞不清楚為什麼在幾個地區團團轉。
只知道早上剛認識喝酒的隊友,傍晚已經變成了屍體。

後來,哈布王室有意無意的,把藍道身邊的騎士拆散,讓他們隻身赴任其它戰場。
名義上是其它戰場缺乏資深騎士,而現在的戰場需要藍道的戰力。
哈布王室的目的,似乎是想攏絡這些哈格雷森家的騎士。
藍道的父親哈格雷森伯爵可能察覺了他們的企圖,很快的藉由教廷下令,把他重視的騎士拉到教廷麾下。

參戰不到半年,藍道就被這樣一個人遺留在戰場,領著一群換了又換的農民兵,被納入王室「銳鷹騎士團」的指揮之下。

不過,藍道升遷的很快。
哈格雷森畢竟是以劍術聞名的世家,藍道很快就察覺,自己從小受到的鍛鍊,遠遠超過大多數的敵人與同僚。
雖然不適應,心中充滿迷網與懷疑,但他還是在戰場上活了下來。
父親把騎士帶走不到一個月,他就從見習騎士畢業,晉升初階騎士。

見習騎士只能擔任輔佐,必需依照啟蒙騎士的指揮辦事。
負責擔任他啟蒙騎士的年輕貴族,根本還沒教會他什麼,就陣亡了。
小隊長於是直接拔下屍體上的鐵翼騎士章,丟給他,然後又丟了一本染血的「初階騎士信條」。

「閉上嘴等我說完。我當你已經會背騎士守則,本來還要通過劍術,騎術,德行等等試練,但你已經在戰場上活了超過半年,我也假設你都通過了。初階騎士的信物之一,就是這本初階騎士守則以及王室的鐵翼章,這本守則完整介紹騎士精神,沿革以及教廷與聖國對初階騎士們的期待。隨身帶,如果你不識字,去找個教士唸給你聽。至少你要知道帶菜鳥要跟他說些什麼。好,現在你是初階騎士了,表示你已經能獨立帶農民上戰場,你很幸運,非戰時見習騎士要到這個位階起碼要一年,現在你半年就辦到了。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活久一點,省得我還要找人接替你。」

小隊長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就跟著其他小隊長去開會了。
活久一點。藍道不由得苦笑。他也想啊。
但是在戰場上命運哪操控在自己手中?
指導他的啟蒙騎士在山區掃蕩土著時,與他一同騎馬,嫌熱拿下頭盔,立刻被正面來的箭矢射穿腦袋,當場慘死。
他嚇的立刻跳下馬伏低,行伍的弓箭手、弩兵們立刻胡亂的對森林射出箭矢。
淨化戰爭中,各國改革派與教廷派唯一立場一致的部分,就是對這些邊境民族的掠奪與屠殺。

一年不到,他因為戰場的表現,拿到王室二次「聖光勳章」,因而擔任小隊長職。
這是銳鷹騎士團最基礎的勳章,理論上象徵戰後王室承諾的封地。
算是最基礎的「騎士領主」勳章,平民與低階騎士夢寐以求的榮耀。
藍道也識時務的放下「聖人屠龍」盾牌,高舉起王室的「銳鷹」盾歡呼。

淨化戰爭前期,哈格雷森家燦爛耀眼的「龍焰騎士團」,隨著王室教廷的打壓,挖牆腳,到此時已從戰場銷聲匿跡。
或許也是檯面上哈格雷森家的影響力縮小,讓王室與教廷很安心,沒對藍道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而貴族中與哈格雷森家有仇的,大多數都在改革派陣營,讓藍道不用來自擔心背後的暗箭。
但聽到「哈格雷森家」,而望過來的譏諷眼神,從來沒有少過。
雖然沒人敢舉劍上前向他挑釁。

排擠,無助,孤立無援。
藍道恨透了這一切。
而這樣的生活,竟然一去就是好幾年。
藍道以為一年多可以結束的戰爭,打到了第三年還沒休止的跡象。
他寫過很多信回去,卻只有父親偶爾的隻字片語,空泛的問候。
寫給伊莎貝拉的信,大概都被攔下來了吧。
父親希望我忘了她。
不。不。

對伊莎貝拉的思念,是藍道心中唯一的淨土。

有時候他在想念伊莎貝拉的時候,身邊又會再次出現那細不可見的冰晶漂浮著。
對於這種奇異的現象他曾經問過伊莎貝拉。
她根本看都看不到那些冰晶。
這讓藍道很驚訝。

淨化戰爭時,偶而會有僧正院的僧正,也就是歸順教廷的魔法師隨行。
曾有己方的老魔法師,告訴他這個現象,是「魔力流動」的視覺化。
「就算是魔法師,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魔力流動,這是一種難得的資質。
可惜你年紀太大,不然你應該立刻找個魔法師公會報到。
現在也是可以,只是開始會比較辛苦,不過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僧正院找我。
希望我們會再次見面。」

他們再次見面的時間,或許比那個老魔法師預期的早一點。
幾天後藍道去支援一個被包圍的據點。
等藍道的部隊抵達,木柵包圍的據點已經被一群土著戰士攻破,所有人慘死。
那個老魔法師沒了雙手被砍爛的屍體讓人不忍卒賭。

在這場奪回據點的驅逐戰中,他殺了一個女戰士。
混亂中,他把龍牙刺進一個敵人皮甲腋下的縫隙。
藍道當時帶著鷹喙盔,他抬頭想從狹小的視野,確認敵人的反應。
敵人無力的低下頭,頭盔滑落,染血的銀白色長髮飛散,然後敵人看向藍道。
那一瞬間,藍道無法呼吸。
蒼白的臉面對著他,粉紅色的瞳孔痛苦的凝視著藍道,鮮血從口鼻噴出,緩緩倒下。
她不知道說了什麼,不知道是祈禱還是詛咒,全被喉頭的血泡掩蓋。

藍道幾乎要喊出「伊莎貝拉」這名字。

不,不是她,不是!
伊莎貝拉人好好的在哈格雷森灣,不會在這裡!
不可能!!
他單膝跪下,把趴倒的屍體翻了過來,抹去她臉上的血污。
確實不是。
但這頭白髮與粉紅瞳孔。是她的族人。

藍道呆在原地,後續湧上的友軍幾乎把他撞倒。
那張蒼白的臉孔,很快被噴濺的泥血吞沒,但在藍道眼中卻依然清晰。
他搖搖頭,緩慢的跟著同袍繼續前進。
但一切彷彿在漂浮。
而那張痛苦蒼白的臉,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

那夜他把所有能找到的酒,全灌進肚子,喝了個爛醉。
第二天宿醉的痛苦讓他很不舒服,連面對教廷的監察神官都辦不到。

我殺了伊莎貝拉的族人。
他們掃蕩的地區,靠近北方陸橋,距離「君王子民」民族的遊牧區不遠,但這個「君王子民」的女戰士,怎麼會單獨一人出現在這裡?
她的其他族人呢?
她會不會恰好是伊莎貝拉認識的人。
不。聖神啊。

但是他翻動那個「君王子民」女戰士屍體的動作卻被所有人看在眼裡。
連著好幾天,「野人的婊子歌姬」之類的閒言閒語不斷傳入他的耳中。
那個剛從哈布堡來的騎士,用恰好的音量在用餐的地方提起「哈格雷森伯爵」的八卦時,所有人的眼角都在注意他。
「那個婊子伯爵哈格雷森,就這樣靠女人暗殺掉了他的政敵。」那個人帶著誇張神情說。
哈格雷森家的風評不好,藍道早就心裡有數。
打從祖父被教皇降罪開始,哈格雷森家就成為所有貴族落井下石的對象。
聽到別人談自己家族的閒言閒語,原本他已經打算站起來走開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菜鳥騎士接下來說的一句話,會讓他如此吃驚。
「聽說現在,哈格雷森伯爵跟他的野人妓女,已經是教廷的紅人....」

一開始藍道沒有理解他說的內容,但是卻讓他停了下來。
「有人說啊,那個野人情婦根本是魔女,那些哈格雷森的政敵,都是他咒死的....」
他剛剛說什麼?
「你不知道那個野人小女孩,小時候,哈格雷森家那時候勢力龐大,每個人都得去奉承一下那個什麼野人歌姬的....」
「什麼小女孩?拜託!人家現在可是花朵正盛開的時候啊!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聖神的,聽說技巧也好的嚇人。他們說他是什麼北方野人的公主,我是不信啦,我在王室教廷裡的親戚告訴我啊,她現在不只服侍哈格雷森伯爵,教廷,哈布堡很多貴人都是他的恩客呢。我看可能是北方妓女的血統吧!不過實在的..。真想嚐嚐看哈格雷森伯爵的野人寶貝是什麼滋味!哈哈哈哈哈....」

藍道霎時腦子一片空白。

等回神過來,他發現自己已經掐住那人的脖子,舉起了拳頭。周圍的人全望向他。
「別,別衝動,別,我知道了....你是野人歌姬的歌迷對不對?她的歌很好聽,我也很喜歡,那個伯爵真他聖神的不要臉,都可以做人祖父了還硬要當人老公!」
那個新來的大嘴巴,害怕的試圖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藍道放下了那個菜鳥。

流言....謊言....謠言....
對....中傷家族的謠言....如此而已。
這種事情從來沒少過......我何必這麼認真?
藍道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但還是覺得全身緊繃僵硬,心臟因為憤怒而激烈的跳動。

這個謠言一直沒有終止。

很多新來的貴族都知道這個八卦,大家都把在私下聚會小聲談論,然後不知不覺的開始加油添醋越說越大聲。
轉移防地,也在新的營區聽見類似的流言。
這似乎已經是哈布王室貴族間公開的秘密。
每當有人從哈布堡或者教廷來,就有人在八卦上多加些新的故事。
女野人的新恩客,女野人昂貴的珠寶禮服,女野人的下賤淫蕩,女野人的奢糜無恥。
有人說伯爵被野人魔女迷惑。
也有人說這個可憐的野人歌姬成為貴族們的禁臠。
眾說紛紜。

聽見自己兩個最親近的人被謠傳說的天花亂墜,藍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好想拋下一切回去。
可是他還有對父親的承諾,還有家族的榮耀需要他....
不安與疑惑啃食他的心。

幾個月後往南方的一次移防,他以非常「堅定」的態度,向指揮官告假,直奔港口,搭船前往哈格雷森堡。
在冬春交際的陰雨中,他越過暗礁海灣抵達領地,一路騎馬奔馳到哈格雷森堡。

他很驚訝的看著沒有衛兵的城門,只能在雨中敲著大門大喊,「有人嗎?」
整個城堡上漂亮的家徽旗幟全部都不見了。
周圍長滿雜草,像是園丁罷工了好幾個月。
城堡大門邊的小門上,有個監視孔,忽然被打開。
「是小主人啊....」小門伊呀的打開,出現了蒼老許多的老學究格恩的身影。
才幾年....這是怎麼回事?
「牆上的旗幟.....」
「....大人需要資金,所以把大多數的僕役遣退了。有些物資也賣了....現在城裡的運作靠領地農民幫忙.....」老學究格恩用非常冷靜的聲音說。
冷靜過頭了。

所以伊莎貝拉不在哈格雷森堡。

藍道看著老學究。
「小主人先進來吧....這雨....」老學究忽然露出笑容,彷彿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伊莎貝拉呢?」藍道開口。聲音微微的顫抖。
格恩張開口,說不出口,「小主人,別淋雨,先進來.....」
「是真的對不對....」
「......」格恩看著他,皺著眉,似乎有許多話梗在喉頭。

藍道拉起韁繩,坐騎整個人立起來。
格恩想阻止,馬已經衝了出去!

「等等!小主人!不管您聽到了甚麼!伯爵是您的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為了你!小主人!回來啊!小主人!」
藍道拋下他蒼老的呼喊聲,往港口疾馳。
雨勢忽然滂沱,一人一騎卻視若無睹,穿入灰暗的大雨之中。

藍道不知道該去哪裡。腦子一片空白。
父親到底做了什麼?
那些傳聞到底多少是真的?
哈格雷森家.....
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
他踏上急著穿越風浪送貨的一艘商船甲板,在暴雨中離開了海賊灣。

我到底該相信什麼....
我是不是該回去問老學究他們現在在哪?
比起忌妒與憎恨,藍道的心中有更多的迷惘與疑惑。
雖然藍道一度考慮去教廷找父親,但最後還是回到了軍團。

這裡至少還有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以讓他分心。
他跟以前一樣沉默。
只是喝的更多。天天喝。
只是每次上陣衝殺,都比以前更兇惡更不怕死。
或者說,他希望就這麼死了。

他憎恨自己的懦弱。憎恨自己沒有面對真相的勇氣。
他試圖讓自己的腦子不去思考,以免想起這件事,或者,想起那些曾經美好的日子。
就是因為那些與依莎貝拉在一起的日子太過美好,現在才會如此的痛苦。心碎的痛。

他除了作戰、練劍,剩下的時間,人就泡在酒裡。
在戰場上,他專注的用劍尖,刺進頭盔與胸甲間的縫隙,砍斷敵人的腦袋。
一次又一次,越來越乾淨俐落。
往往他一路砍過去,留下的都是沒有頭顱的身軀。
藍道因此有了「斬首者」的封號。事實上他們私下講的,是「斬首魔」「斬首怪物」。

下了戰場他就去跟下級農兵喝劣質的麥酒。他以前很不愛喝,這喝完頭會很痛。
頭痛好。頭痛比心痛好。
他就這樣用血與酒來麻醉自己。
期待著,有一天,遇到一個夠強的敵人,把他斬殺在戰場上。
對。這是最好的結局。
最好就這樣死在戰場上,死在一個高手手上。
成了烈士,光耀家族,也不必面對一切。

教廷與王室似乎很滿意他在戰場的表現,對他的酗酒惡行表現得很寬容,也承諾了很多獎賞。
承諾而已。
雖然她們始終不給他升上「銀爪騎士」的機會,不讓他擁有正式的指揮權。
甚至不在公開場合提出他的家名,往往用「斬首者 藍道」稱呼他,搞得一堆不認識他的人,以為他姓氏就是「斬首者」。

他不知道自己沉溺在酒精與殺戮裡幾年,時間變得模糊不清。
有一天,藍道忽然被找去面見營地的指揮官。
指揮官恭維了好一陣子他的英勇表現,說藍道是他手下最勇猛善戰的小隊長,說他的父親,必然以他為傲。
父親?藍道從暈眩中回過神,這個字眼好久沒有人提起。

指揮官說了一堆廢話,最後,他告訴藍道。
哈格雷森伯爵,他的父親,死了。
而他將繼承爵位。
軍團給他時間回去重整家業,等他回來,將幫他升遷至適合他爵位的副隊長職。

藍道搖搖晃晃的走出營帳,被帶去馬廄堆上行李,推上送貨馬車,前往哈布王朝的首都,哈布堡。
死了?
父親死了?
藍道感覺有點恍惚,世界好像隔著一層透明的物質,緩緩搖晃波動。
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沒有悲傷,也沒有他以為會有的解脫感。
這世界變的好奇怪。

在王都的宴會上,在眾人譏笑的表情環視之下,他醉醺醺的被授予伯爵勳章,被告知銀爪騎士的試煉將會開始,這意味他將來會有機會恢復「龍焰騎士團」。
然後跪在皇帝面前,宣誓效忠。

藍道一路抱著酒瓶回到哈格雷森堡。
等待他的父親,是一罐小小的骨灰。

這是父親?
真的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好像是個玩笑。極其無聊的玩笑。
「骨灰啊....」
老學究點點頭,「教廷方面擅自決定火化的。」
直到舉辦完葬禮,藍道都沒有看到伊莎貝拉。

.....現在該怎麼稱呼她?繼母?

她沒出現是好事。藍道完全沒有面對伊莎貝拉的心理準備。
但是伊莎貝拉始終沒有出現卻讓他不由得感到奇怪。
那個象徵與她聯繫的冰晶幻覺也沒有出現。
「教廷說她失蹤了。教廷的人也找不到她。」老學究搖搖頭說
「教廷的人說,大人本來要去進行一項任務。消息走漏,以致被改革派的激進份子暗殺。伊莎貝拉逃走了,但是現場有不少血跡,也沒有跟聯絡人連絡,可能....」老學究嘆了口氣。

藍道當家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找到她,伊莎貝拉。
整理家產的時候,藍道才發現除了哈格雷森灣,其他的領地已經被父親,一點一點賣出,任由其他貴族蠶食殆盡。
僅存的聖龍堡城區,連後面的森林都已經是別人的囊中之務。只剩下空空的聖龍堡。
家族的資金,被分散在很多城市裡。
幾乎每個大型城市都有宅邸或房屋。
藍道實際走訪這些產業,發現都被掠奪一空。
或者說,有人在離開的時候,刻意的製造了被掠劫的痕跡。

教廷的使者曾經低調前來,要求討論這些產業的出售問題,被藍道找藉口打了回票。

後來這些地產,被老學究出售了一部分,一部分拿去跟某幾個有債務關係的商會合作,建立一個連鎖旅店系統。也同時建立起一個以商業情報為主的情報網。
這讓藍道在多數大城鎮活動,都有免費的住所可以居住,節省了不少開銷。
而跟商會的合作,也讓哈格雷森家的負債,得以減緩。

藍道一邊跟著部隊東征西討,一邊到處調查伊莎貝拉的下落。
他很絕望。
或許那個冰晶幻覺不再出現說明了一切。
藍道認為那個幻覺是兩人彼此思念的証明。
他認為只有當他們彼此想著對方,那個冰晶絲線的幻象才會圍繞在兩人身邊。
當它不再出現,就說明了,兩人之間的愛情已經消失。
或者....伊莎貝拉真的已經死於那個「最後的任務」。

當藍道決定去接觸「聖燭臺之影」,卻遇到重重阻礙。
這個名字是格恩從父親口中聽到的。
他們只知道這個名詞。沒有人名,沒有地點。
但教廷底下,並沒有一個機構叫做「聖燭臺之影」。
當初來接洽要求收購各城市產業的教士,也避不見面。

藍道擔任副隊長後,軍團有提供比較多的時間讓他回到哈格雷森堡管理產業。
他最後決定把聖龍堡賣了。這可以徹底還清哈格雷森家的負債。
這座城堡早就已經空了。
只剩下保留藍道母親遺物的房間。這是父親回到聖龍堡過夜的地方。
也是他記憶中,父親的最原始的面貌。

藍道出征前,酗酒虐兒的父親變得削瘦而猙獰。
他是用那樣的面目,在這張床,上了依莎貝拉嗎?
他還思念母親嗎?
他要怎麼面對先在天國等候的母親?
或者見不到吧.....
為了手上的血腥與殺戮,除了地獄他還能去哪?
我也是。
我們父子,最終都會在地獄相見吧。

處理完聖龍堡,他托人把母親的遺物送回哈格雷森堡。
抵達哈格雷森堡後,他提著兩瓶酒,搖搖晃晃的走到花園。
他已經喝了一整夜,卻無法停止思考,沒辦法醉死過去。
腦子自動的浮現許多,他想問而不敢問的問題。
或許我該拿棒子把自己打暈會省事點,藍道心想。

老學究格恩,人一定在哈格雷森堡的花園亭子。祖父與父親的墓就在那裏。
當初被教廷降罪,父親就把祖父的棺木,從教廷墓園遷回來,葬在這裡。
格恩總是在那裡陪伴祖父,帶著好幾捲破破爛爛的捲軸與厚重的古書,在那裡坐著閱讀,彷彿是生長於此的老樹。
他察覺到藍道走來,抬頭,沉默許久才開口。
「......大人並沒有把這個部份告訴在下。如果大人與小姐真的替教廷做過什麼,那大人必然是對在下有所隱瞞。」

當然會隱瞞。
格恩現在是哈格雷森堡的總管,一座空城的總管。
任何人都能帶走他,刑求他。
看這個城的防禦,就知道,這裡一無所有,父親根本遺棄了這裡。問格恩根本是浪費時間。

藍道把一瓶酒放在桌上,開了另一瓶,往嘴裡灌。
他看著埋葬父親骨灰的墳。
父親,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把伊莎貝拉帶去哪了?
誰能告訴我?
藍道根本拿教廷沒有辦法。
或許他應該帶著龍牙,殺進教廷,逼教廷給他答案。

嗯。
這或許是可以考慮的。
我應該倒戈,加入改革派。
藍道又喝了一大口。
對。帶著改革派的軍隊,殺進教廷,逼他們說出伊莎貝拉去向,要他們把伊莎貝拉交出來!
對,把伊莎貝拉交出來!
他提著酒瓶,搖搖晃晃的想回房拿龍牙,走沒幾步,就被花壇的邊緣絆倒。
藍道重重的摔在地上。
頭好痛。

藍道?藍道?
我沒事,沒事,我會自己站起來。我會站起來。
藍道!快起來!起來!
我只是喝的有一點醉,我會起來的。
藍道!快點!不太對勁!

「蠻岩!蠻岩!」
蠻岩?什麼蠻岩?誰是蠻岩?
「蠻岩快起來!蠻岩!」
我不是什麼蠻岩!「我不是......」
藍道感覺有一雙小手,在他臉上摸索,然後硬是拉開了眼皮,讓光芒照進他眼中,讓他難受的發出呻吟。
然後他看見了二個怪物,綠褐色皮膚的怪物!!
藍道嚇的整個醒了過來!
「敵襲!敵襲!快醒來!我的劍!我的劍!」
一大一小二個怪物面面相覤。
好眼熟的二個怪物.....是.....村子的頭目蒂瓦與小獸人果子?

他這時才注意到牠們背後,外面的天色比較暗。
藍道還是不習慣獸人夜視能力的雙眼,對光線的感覺,有時候會難以辨別白天晚上。
現在是什麼時候?剛入夜?還是已經半夜了?
該死,我睡了多久?
他用眼角注意到,鈴蘭也已經醒了。

「真不愧是祭衛的戰士!」果子驚訝的說。
啊?
「啾....真是抱歉的啾,這時候被敵對部族攻擊,我們得遷到避難所的啾,不能好好招待你們,有違拉雀的待客之道.....」
蒂瓦放下手上拿著的靴子,「您先試試這雙鞋吧。」

藍道皺著眉頭,一時無法理解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把靴子套了上去。
蒂瓦蹲了下來,幫他調整靴子上的皮帶。
這雙靴子是很多皮帶組成,有很多鏤空的部份,非常通風,也非常合腳,薄薄的皮帶與鞋底幾乎與腳完美的貼合。
「太好了。」蒂瓦露出獠牙開心的笑著。
「走吧,帶上你們的東西,果子會帶你們離開哈魯瓦地。對方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的啾。」
什麼?藍道張大了嘴,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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