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善珍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姊妹倆暫時無語，就看著她們一大一小來回擊球。
河畔邊不知何時稍微起了風，羽球飛行的軌跡不再順暢，程蕎鵑跟紫琉又打了十來分鐘，回到她們身邊時，紫琉已是滿頭大汗。
「把汗擦擦，真是，還好我有帶衣服給妳換……」衛善珍遞給女兒一條毛巾，而程蕎鵑挨身在衛善珍身旁坐下，雙腳開開的，一點也不淑女的姿態也令她看不下去。
紫琉看見了，人小鬼大的扠著腰，跑到程蕎鵑面前。「蕎鵑姊妳這樣不行啦！女生要有氣質一點，妳這樣媽媽會罵！」
「哈！抱歉，我媽都不知道去哪了，沒因為這樣子罵過我耶！」程蕎鵑笑嘻嘻的，儘管很快就盤起腿來，可輕佻的語調讓衛善珍很是感冒。
「咦？妳的媽媽怎麼了嗎？」
面對孩子純真的疑惑大眼，程蕎鵑顯得有些為難。「哦！說來有點複雜……」
「紫琉！不要隨便問人家的隱私，沒大沒小。」衛善珍微沉下臉來，提著包包起身，「陪媽媽走走，順便去洗手間換件衣服，妳這樣子會感冒。」她略顯強勢的拉著紫琉，輕聲說了句「失陪」之後，便與女兒暫時離開了。
程蕎鵑瞥了漸行漸遠的母女一眼，微微勾起唇角，轉向衛心瑀，「啊！終於暫時走掉了，我的菸呢？」
衛心瑀從背包裡拿出她的菸跟打火機。「在這，還要啤酒嗎？」
面對她的詢問，程蕎鵑搖搖頭。
「姊妹倆聊得怎麼樣？」就像是菸癮終於獲得緩解，程蕎鵑的表情變得柔和又放鬆。
衛心瑀苦笑，想來程蕎鵑也注意到大姊對她不是特別友善，所以才抓緊母女離開的空檔解癮。「還滿開心的呀，聊了一些彼此的近況。」
她哼笑一聲。「她是不是對我發表了什麼高見呀？」
衛心瑀嚇著了，差點砸了手上的湯杯！「啊！沒有呀！」
「是嗎？妳大姊呀，不愧是那個什麼……大家閨秀？」當這句古典（老土）的說法出自程蕎鵑口中時，衛心瑀只覺得滿滿的拗口。「總之就是受了嚴謹教育的啦！看我染髮又蓋了半張臉，不免有些意見吧？妳不用講我也猜得到。」
衛心瑀頓覺左右為難，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決定替衛善珍說話。「大姊她，個性是一板一眼了點啦。」
「念在她對妳最好，我就不跟她計較了，反正我黑習慣了嘛。」程蕎鵑笑笑的，隨手撢去煙灰，「啊！稍微運動過之後感覺很舒服耶，曬曬太陽什麼的……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常翹課，經常跑來這邊睡午覺。」說著說著還當真在地墊上躺了下來！
「難怪程姊妳一開始就提議要過來這邊野餐！」
「我就想說這邊草地很舒服，如果天氣好，待在這邊曬曬太陽，有吃有喝肯定爽的啊！」程蕎鵑滿意的笑了，一根菸很快燃盡。「妳外甥女滿會打球的，不錯哦！如果好好栽培的話，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我剛剛也跟我姊提到這個問題，她說她們會盡力栽培啦。」終於喝完玉米湯，衛心瑀打了個嗝；程蕎鵑閉上眼睛，微風吹著她遮住半邊臉龐的瀏海，她飽滿完美的唇微微揚起，一副全然放鬆的模樣。
論姿色，程蕎鵑一點也不下於靳允涵，就如同她之前莫名的聯想，程蕎鵑是屬於氣質妖媚的美女，她能在男女之間如此吃得開，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一股莫名的衝動，衛心瑀微微靠近程蕎鵑，語調輕柔的像朵棉花。「程姊。」
「嗯？」她半瞇著眼，似是陶醉在河畔的微風與暖陽之中。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妳總是遮住半張臉。」尤其她總是強調自己的視力沒問題。「我可以看看嗎？」
衛心瑀原本一直以為她做這樣的髮型是為了遮掩臉上的缺陷，但看紫琉得知真相的反應，似乎也並非如此；長久以來的好奇心，終於被撩撥到了極限。
她想知道，程蕎鵑的右臉，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早不問晚不問，今天終於鼓起勇氣了嗎？小阿姨！」
衛心瑀楞住，然後脹紅了臉，「不要叫我小阿姨啦！」
程蕎鵑哈哈大笑，「妳知道妳生氣的表情很可愛嗎？」
「所以妳這是在故意逗我嘍？」她忍不住提高聲調。
「不然咧？妳真的很好玩知道嗎？」程蕎鵑又笑了幾聲，右手輕撥著瀏海，「真的想看？」
「如果妳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話就算了！」衛心瑀嘟著嘴別開頭。
「是沒有啦……說沒有也有點怪怪的。總之妳要看的話，我是願意告訴妳。」
因為這突如其來放軟的聲調，衛心瑀再度望向程蕎鵑。
她像揭密般的緩緩撩開瀏海；衛心瑀終於看清露出完整臉龐的她，無瑕的臉龐看不見任何缺陷，反而是艷光照人的，差別只在於她的右眼——
「我爸說這是我媽送我的禮物；我卻只覺得一整個麻煩，每個看過的人都不停問問問，所以乾脆遮起來省事……當然也有人說很漂亮啦……」
「很漂亮。」
程蕎鵑睜大雙眼，任由衛心瑀的小臉跟長髮遮住她的大半視野。
她著迷的說著，指著自己的純黑眼眸，不經意地露出微笑。「這樣的程姊……很漂亮。」
這聲稱讚，毫無任何矯情與奉承之意。「心瑀……」程蕎鵑睜大了眼，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胸口醞釀，正打算說些什麼……
「小——阿——姨！」
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興高采烈的呼喚，同時也中斷了她們兩人的凝望。
「我——餓——了！」
＊＊＊
由於剩下的薯條跟沙拉幾乎都進了紫琉的胃，程蕎鵑帶著她們到咖啡廳享受下午茶，在接近傍晚的時候把她們送到車站去。
帶著喜悅與一絲疲憊，程蕎鵑載著衛心瑀回到住處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忙了整天的衛心瑀睡得很熟，這一路上她幾乎只能聽電台解悶；最後索性關掉，聽御用廚師的輕淺呼吸聲到家。
車子停妥，程蕎鵑掃了躺在安全帶上呼呼大睡的衛心瑀一眼，嘴角勾起壞壞的微笑。她悄然無聲的壓到副駕駛座，一舉捏住衛心瑀的鼻子！「喂！起床了啦！到家了！」
衛心瑀掙扎著醒來，睜開眼時一臉睡眼惺忪，「啊……程姊妳幹嘛啦……」她捂著鼻子。
「睡得跟小豬一樣。」程蕎鵑笑嘻嘻的，替她解開安全帶，「下車，妳去開門，我搬東西；我等一下想吃水餃。」
「好啦！」衛心瑀嘟嘴，莫名覺得程蕎鵑跟紫琉應該是同個年齡層。
她們一塊上樓，程蕎鵑說要先梳洗再吃，放衛心瑀進廚房準備。
她很快脫到一絲不掛，拎著浴巾走進浴室，在撩起右半邊的瀏海，打算先行卸妝的時候，鏡子上頭反射著她右眼的神采。
那是不同於左眼的藍色。
她的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而且是年紀越大右眼的藍色越發明顯；聽爸爸說，她的藍色右眼跟素未謀面的母親一模一樣。
有太多看見這隻眼睛的人發表過「高見」，更多人問過原因，但問題是——她哪知道啊！長相是父母給的，如果可以自由挑選她才不要這樣！
她求學生涯被問到很煩，所以國中的時候就無視髮禁留了瀏海遮掩……當然現在有更直接的瞳孔放大片可以遮蓋。
她輕觸右眼眼尾，不禁回想起下午躺在草地上，衛心瑀一臉著迷的對著她說「很漂亮」的表情。
『像是矢車菊般的藍色耶！』當時的衛心瑀，像是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發現對她興奮大叫。
很多人都說她的眼睛像海藍，又或者像天空藍，可是她都認為不夠貼切，只有衛心瑀說了個什麼陌生的名詞，什麼……矢車菊？
她很不喜歡這隻眼睛被說成是母親給的禮物，衛心瑀沒這麼說，只說很特別、好看。
『很適合程姊的漂亮眼色……很適合妳。』
「適合我……嗎？」嘴角輕勾，她放下半邊瀏海，哼著歌走進淋浴間；顏色什麼的暫時別管吧！沒有什麼事情比吃晚餐重要！
她已經等不及想吃衛心瑀親手包的核桃餃子了。
創作內容
奇幻科幻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