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屆接龍小說－－夕夜色的奏鳴曲⑵

【風起天闇】

曾經聽一些喜歡ACG的朋友提過所謂FLAG的存在，也就是一些已經成為必然性發展的故事脈絡，比如說出「這場戰爭結束後我就要回老家結婚」這種話的人最後會死，早上在轉角撞到陌生的嘴巴還咬著吐司的美少女今天就會變成轉學生還坐到自己的身邊。

太準了，我從來沒有這麼相信FLAG的存在，看來宅文化也不是一無可取的。


「初次見面，我叫日守夕歌，興趣是編織和音樂，請多多指教。」

講台上，那個長得跟姊姊一模一樣的少女在黑板上用娟秀的字跡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真的不是巧合嗎？連字跡都跟姊姊一樣。

我沒有興趣把接下來的提問與自我介紹環節再重複一遍，因為我滿腦子都已經充斥著姊姊的身影，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在在都活生生地重現於我的腦海之中。

但是……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似乎有什麼事我沒有想起來的，但又不曉得是什麼事情……

應該是在我有記憶之前的事情了吧，不然應該不至於記不得。我知道那是相當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來。

「啊，又見面了。」

夕歌的聲音從旁邊打斷了我的苦惱。她在我左邊的空位坐下，應該是被老師指派過來的。

「你好。」我簡單的問安一聲，斜瞥了她一眼又立刻移開視線。一方面是因為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她，另一方面……

那令我憎惡的紅色，即使只是淡淡的緋紅，我也不想看到它出現在姊姊的臉上。



開學日不上課，讓同學間彼此熟悉一下、領了課本和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放學了。不過即使如此，放學時間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正該吃午餐的時間。

半天下來，早上被我冷淡對待的夕歌偶爾會以可憐兮兮加上好奇的目光偷瞄過來，好像以為是被我討厭了。我有時候也會趁她專心聽老師說話的時候偷瞥一下，這是出於什麼心態我也不清楚，總之十分複雜。

「那個，星見同學……」當我正在收書包的時候，夕歌像是鼓起勇氣一般的開口，「請問，我做錯了什麼嗎？因為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歡我的樣子……啊，如果是早上撞到你的關係的話，真是十分的抱歉──」

「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連忙打斷她的話。明明是自己心態調整不過來，還讓別人先道歉，我還沒有自我中心到那個程度。

「那就好……」夕歌安心似的拍拍胸口「我還以為開學第一天就被同學討厭了呢……」

「才不會這麼簡單就被討厭吧，你到底是把我想得多過分啊？」我白了她一眼。只要不把目光焦點放在眼睛，要面對她就沒那麼困難了，這是我偷窺了一個早上做出的結論。

「欸嘿嘿……」夕歌吐出一小截舌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後又好奇的問：「對了，早上遇到的那是妳姊姊對吧？為什麼你們會那樣一直看著我呢？」

早上……

那時候，出於逃避的心態，我們沒有多說話，甚至沒有理會夕歌，就直接離開了，並沒有和她一起來學校。現在想來，她應該一整個錯愕吧？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

「只是因為你長得跟我去世的姊姊很像而已。」我淡淡的帶過去，不想多提。

「這樣啊，難怪你都不看我這裡……」夕歌聽出我明顯的敷衍語氣，也沒有繼續深問，只是了然的點點頭。

「是我不好，雖然長得很像，但你們畢竟是不同人，不該這麼對妳的，真的很抱歉。」我站了起來扛起書包，「走吧，教室只剩我們了。」

「咦？啊、喔，走吧。」夕歌明顯一楞，然後有些慌亂的回答，臉色也不曉得是在紅什麼。


才一踏出教室，一種深深的不協調感便向我襲來。

對了，是聲音，雖然已經放學了，但還是會有不少人留在學校，大部分是為了社團活動。但是，縱使不會人聲鼎沸，也絕不至於現在這樣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有什麼要來了。

很快，很猛，很強……


──會死！


「那個、星見同學？你怎麼了？」夕歌明顯看出我的不對勁，關心的問。

猛烈的騷動感從右眼的深處傳來，心底彷彿像是點燃了什麼一樣，湧起強烈的恐慌與危機感，本能地要求我從這裏離開。

「日守同學，我們趕快離開這裡。」話還沒說完，我伸手抓住夕歌的右手就跑了起來。夕歌的臉好像更紅了，但她什麼也沒說，乖乖地跟在我的後面。

心理鼓譟起來的恐怖感隨著我選擇不同岔路而時強時弱，憑著第六感一路選擇方向的結果是我拉著夕歌來到了屋頂天台。


真是個適合各種奇奇怪怪劇情發生的地方啊。我心裡忽然又冒出了關於FLAG的知識，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怎麼記得這麼多有的沒的。

「星見同學？」夕歌小喘著氣疑惑的問，「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呢？」

「……不知道。」我老實的回答，但是對四周的警戒卻沒有半分鬆懈，「但是妳不覺得不對勁嗎？這裡也太安靜了。」

「你這麼一說……」夕歌左右看了看，發現的確正如我所說的，四周靜得詭異，心理一下子害怕起來，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領口。

──又是跟姊姊一樣的習慣。

「我說──」


『哎呀呀，你們可真是會跑啊。』


話才剛出口，一段高亢的女性嗓音便從讓而下的把我話頭截斷。我和夕歌抬頭望去，發現水塔上站著一個黃色衣衫打扮的黑膚女性，目光睥睨而高傲，似乎並沒把我們放在眼裡的樣子。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我王要求一定要宰了你們……不過你竟然能一次又一次躲過我的偷襲，看來絕對不是一般人呢。」黑膚女性說著，打了一個響指，無數枚又粗又大不知道什麼材質構成的漆黑錐子忽然浮現在我們的四周，同時天地也被染成一片火焰灼燒般的緋紅。

──紅。

是紅色啊。

是當時的紅色啊。

雖然不盡相同但色調是相同的紅色啊。

只淡了一點但那沒錯的確是當時的紅色啊紅色啊紅色啊紅色啊。

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紅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現在害怕已經太晚了，給我去死個兩遍吧！」隨著黑膚女性的話音一落，那四面八方的粗大黑錐立刻抖動了幾下，調整好方向後向著我們的方向急襲而來。

受到這一片緋紅的刺激，我已經進入了濃得化不開的呆滯之中，對外界的變化完全無法應對。在我身邊的夕歌見我毫無反應，自己又無法逃離這片死亡地帶，一股絕望打從心底升起，抱頭蹲下並崩潰的尖聲叫喊：

「不要啊──！」


──是姊姊
那個，星見同學……的聲音。

姊姊……發生什麼事了？

姊姊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我又要……再一次的失去姊姊了嗎？

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又再一次的失去姊姊啊啊啊啊啊！！！


『Emergency, main part endangered. Protect system act on. (警告，主體遭遇巨大危險，防禦系統發動)』

一段毫無感情的話語從我的嘴中發出，一道天藍色的光幕憑空出現將我和夕歌兩個人給罩了起來，不但將所有錐子擋住，更將其力道反彈，把它們全都擊為粉末，發出清脆悅耳的破碎聲。

「這是……？」

沒有等到死亡降臨的夕歌悄悄睜開眼睛，然後愕然發覺眼前令人驚訝的科幻場景。她抬頭看向我，卻見我一臉呆滯──不，更正確的說是木然，彷彿戴著面具一般的毫無表情。

『Vermillion area reaction was detected. Phantom system act on. (發現朱界反應，魅影系統發動)』

一面這麼說著，一道金光從我的左眼綻放。金光噴發出來後迅速籠罩了我的全身，化為一套輕便而科技感十足的鎧甲，右半邊的臉被一片面具所覆蓋，就像是歌劇魅影中隱藏在劇院的魅影一般，神秘十足。

「不可能……竟然是那個叛徒的作品？！該死的蛆蟲！」黑膚女性驚訝的大叫，揮手又召喚出一大片的錐子。

只是，這次她要對付的對象再也不是原先的手無縛雞之力。

『Code: MOON NIGHT. Get set ready. All systems are green. (密碼：月夜，輸入完畢，魅影系統完全啟動。) 』我面無表情的說完，然後面容猛然的一扭曲，透出強烈的憎惡，雙手忽地高高抬了起來，並發出內斂而強烈的光芒。

「是……星見同學？」看我滿臉的強烈惡意，夕歌像是嚇到了，小聲地問了一句。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可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裡啊！！！」我像是要將心中一切負面情緒完全發洩出去一般的大吼，雙臂上的光輝也越發強烈。

『It’s time for special Buster. 』「給我殺啊啊啊啊啊！！！」

兩道粗大的光柱從我的手臂噴發出來，將四周的錐子輕鬆一掃而空。然後，我將手臂輝向水塔，光柱把水塔給轟了個稀巴爛，但是站在上面的黑膚女性已經不知去向，只留四周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的幾縷回音殘留。

「這次就先這樣放過你，給我記住──！」

「真是……標準的小嘍囉台詞啊。」我鬆了一口氣，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裝甲也隨之消失無蹤。

「星見同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夕歌還帶著點恐懼的問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唔嗯……」

話還沒說完，強烈的飢餓與暈眩感猛的向我襲來，令我不禁眼前一嘿，就這樣向前倒下的暈了過去。

最後僅有的一絲意識，只記得臉好像埋進了兩團柔軟的東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