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2
1
掛了電話，心裡還是覺得悶。
這麼多年了。母親還是不太能夠諒解我身為攝影師的工作。
她總覺得，念到了這麼高學歷的我，也應該找個稱職的工作；也許不一定和本科系有關，至少要有穩定而優渥的薪水、最好是在辦公室裡工作的涼缺。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能夠攝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或許它的薪水不怎麼樣（而且還很不穩定），但我過得很快樂。
被電話打斷了工作狀態的我只是盯著螢幕上的少女；嚴格來說是一位男扮女裝的少女的照片。
雖然這套照片和工作沒有關係。因為本人的要求，甚至不能拿去投稿攝影比賽。
照片唯一的用途，就是在我和少女的電腦中冬眠。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將工作用的照片集擱置在一旁，優先調整這套照片。
2
「嘿，在嗎？」
雖然社群網站上顯示她正在線上，但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電腦前。畢竟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了。
「怎麼了？」
「照片好了。」
「真快。」
「那天拍的也不多呀。如果能到一些不錯的地點拍的話就更好了。下次，有興趣嗎？」
「我不知道。」
「呵呵，不勉強。接收檔案吧。」
「謝謝。」
「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嗎？像是太亮或太暗之類的。」
「不，沒有。很漂亮。」
「真的？」
「嗯。謝謝你。」
能讓她開心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能和你說些事情嗎？」
「？」
「和攝影沒有關係……不，好像又有一點關係。總之……」
可能因為少女是我生活圈外的人，說起事情絲毫不用避諱什麼。
我和她說了我的現況、工作，和家人過度的期待。
一口氣打了不少字，少女要是覺得煩，直接刪除了我的好友我也不覺得意外。不過她並沒有這樣做。
「我喜歡穿女裝。」
她沒頭沒尾的說起了自己的事：
我喜歡穿女裝。
因為家裡還有個姐姐，我們家的衣服都是放在一起洗，家事也是大家分擔。記得那時候就對姐姐漂亮的衣服有興趣，有幾次趁著家人不在，就偷偷拿來穿。
姐姐後來因為工作關係離開了家。我也考上了大學，就住在上次你來的這個地方。
我開始自己購買女性的衣物，偷偷學著怎麼當個女孩子。
有一次，我爸媽突然來了。他們發現了我的秘密。很生氣，說要和我斷絕關係。
因為我讓他們覺得很丟臉。
那些衣服都被丟掉了。
可是我還是很喜歡打扮成女生的樣子。就算大家都反對、社會多數的人也覺得這樣很噁心。可是我就是喜歡……
你呢？你喜歡攝影嗎？
3
隔天的工作是早就排定好的一組婚紗攝影。
「左邊一點。對。手抬高一點。前臂靠近自己一點。好。」
按下快門。
時間、光影、風景，身上的衣服、她的表情和眼底的靈魂都被凍結在這個畫面、這張照片中。
我指揮助手調整反光板，化妝師和髮型師趁這時候上去調整新娘的妝髮。
好熱。
已經汗流浹背的我，趁機躲到樹蔭下喝水，新郎也躲在這裡。他點了菸，要交給我，我揮手拒絕了。
「我不抽菸。」
他吸了一口，慢慢說起他和新娘的事。
對於結婚，他們都很高興。只是，這樣的高興也是建築在雙方父母的期待之下，否則，他還想再念兩年書，新娘也是，想出國。
我問他，不後悔嗎？
他說不會。結婚是個形式，婚禮結束，他們還是可以追求彼此的目標。只是希望到時候不會有更多的麻煩出現。
「像是生小孩什麼的？」我問。
新郎尷尬的笑了：「對呀。誰想生阿。我們都還這麼年輕。」
「過多的期待還真是種負擔。」我自嘲的說。
新郎同意的點點頭，然後問我：「你結婚了嗎？」
「結婚？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哩。而且現在的工作就被我媽罵到臭頭了。」
「攝影師還不錯吧？」
「對他們來說，不是醫生、律師或老師的話就都沒有意義了。」
「那倒也是。」
飛機從很高的天空中飛過，劃出一條長長的雲線。
我們同時看向天空。
「可是，你很喜歡攝影吧？」
作品外的小牢騷都在粉專唷唷唷☆
創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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