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讓燦金色的髮絲掠過眼角,那瞬間我以為我盲了;接著看見的是那兩雙與我同為翠綠的眼眸,突然的我覺得你們是友善的。但讓人無奈的是,你們並不是。相反的,你們來勢洶洶,咄咄逼人。
我閉上眼睛,讓海面上太過刺眼的陽光不至於損害我的視力。再睜開眼一看,卻發覺海上的船隻全數如同枯葉般慘澹的浮在海面上,東倒西歪。
力道強勁,出手之間有霸權大國的氣勢與風範,船身上每個被砲彈擊中造成的焦痕有年輕氣盛的無畏,我想這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表現,那彰顯了你們的年輕、你們的無懼--你們那強烈的、黑暗的,充滿血腥的迂腐慾望,與征服慾。
就在那一瞬間,我那牢不可破的自信心出現了裂縫,並隨著視線所到之處不停擴大。我畢竟也有夢想與理想。
據說你們比我年長不知幾百歲,你們的三位父親在不列顛群島上佔地為王,而你們則在不列顛群島上出生——好吧,姑且稱之為主人。我知道你們不是,也知道你們並不覺得自己對於「主人」這個身分真正安身立命過。
是的,你們是英格蘭那塊土地的所有物,無法買賣無法交易。你們建立英格蘭,成為他的擁有物,你們沒有怨言,相反的甘之如飴。那是否為你們父親曾身為遊牧民族,並且出生於內亂頻繁的日耳曼家族的血緣深處的記憶在你們體內流淌翻騰,導致你們厭惡沒有國沒有家的情勢?
聽說你們也即將步上海上霸權的時代,我面臨的最大難題並非如何面對你們的強盛,而是我該怎麼樣才能像蜂群那樣無怨無悔的為國付出?怎麼樣才能看著自己的衰弱滅亡而安之若素?
我做到了。但我仍把那份遙不可及的理想密封在蒼茫慌亂的心底,放在連我自己都無法明確指示的地方。從那次我輸給你們之後。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隨著你們的強勢與欺凌,再也沒有一個國家逃得過你們的劍峰。世界彷彿成了你們的囊中物,供你們玩耍戲弄。
往事逐漸被遺忘了,是真正的遺忘了,我幾乎忘了自己在那幾百年之中做了什麼,但我無法忘懷那種榮光。那種被人畏懼,彷如王者的感覺。
有時候,這樣的無牽無掛,說不定也是好的選擇。但世間有多少的國家能做到呢?
可是又常常出現一些奇怪的情感,尤其是當時看見你們依依不捨的與才剛出生不久的美洲歐裔白人後代的精神意識所匯集成的形體道別時,我隱約看見了那兩雙碧綠的眼眸中有些淚水,青翠水潤如同沾上了晨露的青草。
有時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拉扯有時與民族是無法牽扯在一起的,美利堅討厭大英帝國但不代表他討厭盎格魯-撒克遜人種,大英帝國無法挽留美利堅卻不代表他會在後世從美洲歐裔白人後代的意識中被抹去。不相干歸不相干,你們卻只能跟隨國家的腳步。包括我也是。
有幾次在之後的戰爭中又看到你們跟英格蘭的身影,你們談天的畫面挑撥著我心中深處的一些記憶,回首發現不過就那是塵世間的過眼雲煙及空虛的繁華。在你們身旁站著一些尚未獨立建國的殖民地的民族,你們沒有多瞧他們幾眼,至多就是拍了他們的肩膀表達慰勞之意。
你們只需要他們對英格蘭俯首稱臣,學會如何乖巧的順從主人,學會認清自己是被殖民的奴僕。你們知道再多上一分的情感無非是多增加一分不必要的困擾。
這是你們在面對美利堅的獨立後所產生出的自我保衛意識。是的,你們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底深處其實十分彆扭,即便你們兩人的個性迥異。你們禁不起太溫暖的感情的灌溉,禁不起太溫柔的撫觸的安慰。
稍微碰觸到你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你們立即就拿起武器武裝自己。你們是自私的,情願傷害他人的心意,也不願讓自己再受到更多傷害。
夜裡我作夢,夢見日落,繁星與月牙升起。月牙的光輝明亮,繁星是點綴用的,但它們存在於那,是真切的存在。
乍醒時憶起你們與那些殖民地的民族們,你們不需要他們產生無關主僕的情感,不需要他們對你們釋出太多善意,更不希望他們友愛你們。
多麼悽涼啊。我突然知曉了你們藏在鋒銳的尖刺底下的柔軟之中真正包含的意識。
如今看到那些紛紛從你們身旁獨立建國的民族,看到從矇矓的地平線逐漸下沉的你們,剎那間遺忘的又憶起了。你們的墮落是所有海上霸權國家最後不得不面臨的終焉。
往事總在史頁之中歸於平靜。我們年輕氣盛時的夢想將我們的心靈摧殘的千瘡百孔,不像如今的平穩那樣渾成而安寧。或許上天就是這麼希望,希望我們為了慾望互相爭奪,卻也期盼我們在平靜到來時能夠好好享受。
幾百年間的歲月裡,我們活過死過,夢過也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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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開著電腦讀書去了,讀完地科跟英文之後又貪玩,跑回電腦前坐著,想說也無所事事,翻了自己的電腦文件檔案赫然發現這篇原本要拿去投稿給學校的散文,稍微潤飾了之後又丟了上來騙個更新。
這篇我想不用多說就知道是在講哪三個人、哪兩個民族之間的拉扯。不知道可以在留言區問我XDD
其實裡面有一段我頗有所感,就是民族與國家之間的關聯性未必會牽連到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爭執。畢竟民族仍是個個體,雖然他們很多事都必須跟隨國家的腳步,但在意識上他們往往是獨立的。
潤飾這篇又再讓我深深體會到,要用越短的篇幅表達出自己心裡的想法,反而越是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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