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的小品-兩個鄭成功。
優美且回音綿延的上課鐘聲,響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不只如此,連居住在忠義國小附近的台南市居民,也都習慣了學校鐘聲,並當作生活的報時裝置。
鐘聲過後,校園裡已經沒有學生的蹤影,我則快步走上了階梯,並再次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課本。
課本封面寫著:國小-數學第九冊(五上) 九年一貫數學部編。
這是我的壞習慣,自從有次上課帶錯課本後,快到教室前我都會再確認一次。
不過想起國立編譯館的書似乎真的絕版了,不禁感到有點哀傷,但即便如此,我對數學的熱情依舊毫不改變。
我大步跳上二樓後,便轉身向左方走廊走去。
沒想到此時整個二樓走廊完全充斥著孩童的嬉鬧之聲。
「不是上課了嗎?!」我心怒道。
我快速向前邁進,出現在我左手邊的第一間教室是五年D班。
我轉頭一看,整個班上鴉雀無聲,雖然不少學生轉過頭來看著我,但就這樣靜靜地等著老師。
簡直完全和這走廊上見鬼的吵雜聲大相逕庭。
我不停地往前走,經過五年C班、五年B班,最後,我死心了。
果然又是我的那些好學生。
只見五年A班裡,聊天的聊天,玩塑膠玩具的,聚在一起打PSP的,玩紙牌的。
沒救了。
我不再多想,直接衝進五年A班的前門,我只想趕快停止這一切。
「起立!」
「敬禮!」
「老師好~。」
「坐下!」
我把數學課本放在講台上後,嘆了口氣,只見底下一百多隻眼睛全看著我。
終於安靜了。
「老師一點都不好。」我緩緩道。
「我剛剛從一樓走上來,整個走廊都是你們的聲音,班長呢?」我道。
「有...有!」一個發抖的女聲道。
只見一個綁著雙馬尾的小女生站了起來,我都叫她小靜,是班上功課最好的學生。
誰拿第一名,誰就當班長,原來是全班同學決定出來的獎勵制度,哪知道小靜居然一蟬聯就是兩年,而小靜的個性天生就害羞,完全就不是塊管人的料。
難道這一切都是學生們的詭計嗎?
「算了算了,妳坐下。」我失望道。
「大家翻開課本吧,上次教到哪裡?」我問道。
「有塊地。」
「王老先生的地。」
「王老先生種東西。」
「王老先生有塊地。」
「伊呀伊呀唷~。」
「好了!停!!!」我大聲阻止道。
「老師知道了,非常謝謝。」我立刻翻開課本道。
為什麼教課是這麼緊張的事情?
我拿起粉筆,翻開課本書頁旁的便利貼,便轉身過去抄寫數學題。
王老先生種田的問題,是一個簡單的代數問題,但由於國小沒有代數概念,解起來總是特別困難。
而光是這一題,上禮拜就花了半節課,這次我則是決心要引入代數了,雖然還有點早,不過他們也已經小學五年級了。
「老師那是什麼?」
「我知道,那叫愛克斯(X)」
「你怎麼知道?」
「我打洛克人有看過。」
「我打太空戰士也有看過。」
「我打...。」
「停!!!」我轉身大喊。
「大家都認識英文字,非常好。」我自我催眠道。
「但是先等老師抄完題目好嗎?」我道。
我拿起粉筆繼續抄寫題目,越是低年級的數學,那麼題目裡的生活例子也會越多,題目長度會被拉的老長,但當你上國中以後,題目漸漸地趨於純數學,考驗直接的解題技巧。
但這並不代表純數學就是對的,因為本來數學就必須應用在生活中。
所以或許買菜時還有興趣解代數的人,才是真正的數學家吧。
就在此時,一個小男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老師~你知道延平郡王祠有鬼嗎?」男聲道。
「啥?」我繼續抄寫著黑板,不太想理會。
「是真的。」
「對,我也有看過。」
「我媽媽也有看過。」
「我阿公也有....。」
「好!!!」我轉身大喊。
我大喊一聲,示意著大家停止說話,我望向底下,每個學生像是欲言又止,表情都顯得有些古怪。
「誰的媽媽有看過?」我好奇道。
「我。」一個小男生舉手道。
舉手的是黑皮,是班上躲避球比賽的領導人物,人如其名,他的皮膚黝黑,身材瘦高,有幾次我都提醒他要去看皮膚科醫生,因為我越看他越黑了。
黑皮的談吐和任何決定,在我看來,比一般同年齡的學生高度要高,在我心中,他某種程度是班上最聰明的人,這點從他打躲避球的時候,用快速傳球削減敵方主將的體力就看得出來。
或許如此,他的身邊總是會有一大群朋友,因為他的存在會讓人感到心安。
而此時黑皮說她媽媽看過鬼,這開始讓我覺得確有其事。
「誰的阿公有看過?」我又問道。
「我。」小靜道。
我轉頭一看,居然是小靜,在我印象裡,小靜的阿公管教極嚴,何況小靜從不可能說謊。
班上的兩個精神人物,小靜和黑皮,都說有看到鬼,或許事情有點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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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苦笑道。
秋高氣爽,明月當空,我正躲台南市開山路上兩棵行道樹旁,背後的里仁蔬果店早已打烊。
我看了看手錶,正是凌晨三點。
「還有你們兩個為什麼會跟來?」我轉頭道。
我一轉頭,背後正是小靜和黑皮,他們也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小靜害怕道。
「晚上的...延平郡王祠好...恐怖。。」小靜繼續道。
「老師在,別怕。」我道。
我環顧四週,開山路上一輛車、一個人都沒有,而對街就是台南市觀光勝地延平郡王祠。
延平郡王鄭成功瀟灑騎馬的英姿,被泉州人民製作成白色大理石石雕,並贈予台南市政府,現在就在我們眼前不遠處。
聽說這石雕體積約有長8公尺、寬4公尺、高7公尺,重達兩百公噸,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來更顯壯觀。
只是在燈光昏暗的夜裡,這石雕果然感覺有些詭異。
「我本來只是想問問看,你們家人看到鬼的事情。」我道。
「哪知道小靜的阿公,竟然叫我帶著小靜過來調查。」
「而黑皮的媽媽,還幫我們準備了三明治和照相機。」我不可思議道。
我看著黑皮手中的竹籃,裡面有吃的有喝的,這就像是要去野餐一樣,我實在搞不懂,這些家長到底在想什麼,就算再信得過我,萬一延平郡王祠真的...有鬼怎麼辦?
「對...對不起。」小靜道。
「算了,不過我才知道,你們兩個的家這麼近,都在同一條路上。」我道。
「恩...,我和小靜還讀同一間幼稚園。」黑皮道。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馬鳴,響徹整條開山路和延平郡王祠,我心中一驚,轉頭一看,白色花崗石的延平郡王雕像居然活了過來。
不,不能說是活了過來,原來的雕像還安然在原地,現在有兩個延平郡王!!
此時延平郡王一拉韁繩,又是一聲馬鳴!!
「挖...靠。」黑皮讚嘆道。
「噓...。」我道。
「怎...怎麼辦?」小靜驚訝道。
「先觀察一下。」我冷靜道。
只見延平郡王不慌不忙,騎著馬原地轉了一圈,似乎在觀察四周情況,隨即開始慢慢地走上開山路。
''喀啦喀啦''的馬蹄聲和柏油路形成美麗的交響樂,配合上延平郡王祠古色古香的建築,讓我彷佛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此時延平郡王騎著馬走在柏油路上,離我們不到兩公尺的距離,看起來至少快三層樓高。
「太...帥了。」黑皮驚呼道。
「再這樣下去,延平郡王會撞到其他人的。」小靜擔心道。
「恩,要是讓鄭成功走出開山路就糟糕了。」我道。
這是什麼對話,但無奈現在就確實發生了。
「推...推倒他,然後報警。」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道。
「好...。」小靜和黑皮同時道。
一起數倒三後,我們一行三人衝出了行道樹的遮蔽,跳上了柏油路,並衝向延平郡王。
「殺阿!」我們三人同時喊著。
我們朝著最脆弱的馬腹用力撞去,砰的一聲,我們三人都倒在柏油路上。
「這是...?」我疑惑道。
全部都是保麗龍塊,延平郡王解體了!!
就在此時,不知來的鹵素燈照得我睜不開眼,只聽得四周人聲四起,立刻就把我們包圍。
「小靜、黑皮...你們還好嗎?。」我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線道。
我一心只關心學生的安危,卻沒有聽到期待的回應。
就在此時,一個黑色身影擋住了鹵素燈,並對我伸出了援手。
我下意識握住了那雙手,並起身爬了起來,卻令我發現一件更驚訝的事情。
「你好,我是市長賴清德。」眼前穿西裝的男子道。
看到此景,我睜大了嘴,但腦筋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賴清德看到我驚訝的表情,笑了一笑,並緊握著我的手,便拉著我看向後面的保麗龍。
「我們正在測試 2013 年的台南市鹽水花燈。」賴清德道。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祂''是用空心的保麗龍和機械關節組合而成的。」賴清德繼續道。
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大悟,此時黑皮和小靜也靠近我的身邊。
「他們都是成功大學機械系的學生,幫助市政府裝設機械關節。」賴清德笑道。
我環顧四週,所有的學生正惡狠狠的看著我。
「非常對不起!」我鞠躬道。
「我是聽我的學生說,延平郡王祠鬧鬼,才想說...。」我口吃道。
此時市長旁邊一個穿西裝的秘書,走向前露出疑惑的表情。
「奇怪,我們應該都有發出通知給附近的社區,說要測試了阿。」秘書道。
聽到此言,我才發現我是中了黑皮媽媽和小靜阿公他們兩個的詭計。
「沒關係。」賴清德示意道。
「如果因為測試,而造成市民擔心受措,這是我們都不願見到的。」賴清德道。
「所以你是哪間學校的老師?」賴清德問道。
完了,看來至少要被記個大過。
成功大學的學生此時群聚在我身後,紛紛撿拾著保麗龍碎片和機器,此時一個學生正捧著鄭成功的頭走了過來。
天啊,這到底要賠多少錢。
「我是忠義國小的老師。」我道。
「沒想到我們台南的公務員,還這麼有冒險犯難的精神。」賴清德笑道。
聽到市長的話,我突然鬆了口大氣。
「市長,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秘書向賴清德道。
「那我們今天就先測試到這邊了,下一次測試地點,我們會再討論。」賴清德果斷道。
賴清德對我揮了揮手,便轉頭和一群人走向街角的一台黑色公務車。
「可是...為什麼有馬的聲音。」我疑惑的向身後的成功大學學生道。
「我們在附近擺上了音響,配合花燈的動作。」學生道。
我全身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原來是一場烏龍,此時市長的公務車也發動後離開了,昏暗的開山路上,只剩下成功大學學生和我們一行三人。
當然還有解體的延平郡王。
「老師,我餓了。」黑皮道。
「我也是...。」小靜道。
「不是有三明治嗎?。」我問道。
只見黑皮和小靜都搖了搖頭。
「好吧,請你們吃台南最有名的勝利早點。」我嘆了口氣道。
「耶。」黑皮和小靜歡呼道。
「但是要先幫他們收拾好。」我指著地上的延平郡王道。
我想,今晚這有驚無險的旅程,或許都只是延平郡王要我們不要忘了他。
因為延平郡王至今都仍默默地守護著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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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純屬虛構,如果有任何地點、事件、人物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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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是這次的苦主XD-延平郡王鄭成功。
順便附上延平郡王祠裡的一些風景^^(貓頭鷹攝)
台南是不是很漂亮又古色古香呢?難怪大家說台南就像是日本的京都。
而沒去京都玩過的人,就不算去過日本。
(敝鳥去過京都,的確是五步一大寺,三步一小廟,台南有得拚XD。)
另外台南市長賴清德每年都會參加鹽水花燈和蜂炮喔。(貓頭鷹攝)
左邊那張照片裡(中間)就是市長喔,然後右邊是鹽水蜂炮主砲點燃的情況。
歡迎大家也來台南遊玩。
貓頭鷹 上
(P.S 這是要投稿空想公會雙十意象的文章,有錯字或需修改之處請提醒敝鳥,不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