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忽然間，一陣熟悉的啼鳴喚回了我的注意；在我回魂之際，忽地感到頭頂一壓，正好有某物坐定，不用猜肯定是……
「嘯天。」這笨小鳥這幾天都不見蹤影，現在終於現身了；不知是否是錯覺，怎感覺頭上的壓力比以往更為沉重？
「哇，阿宇你頭上那是什麼？該不會是你養的寵物吧？借我看看。」像是發現新奇玩意兒的孩童，衛仔雙眼發亮好奇的湊近。
「這隻應該能算寵物吧，他叫嘯天，咆嘯的嘯天空的天。」我指著頭頂上的毛團，向兩人介紹嘯天。
「嘯天你好。」衛仔新奇的伸手撫順著嘯天的白羽，嘯天也溫馴的不作聲亦不掙扎。
「阿宇，你的嘯天真乖，你是怎麼馴服的阿，能不能讓嘯天飛到我手上？」衛仔十指交扣一臉懇求，頻頻拜託我。
「去吧。」也沒什麼不可以，我戳戳頭頂上的嘯天，不一會兒牠便拍拍羽翅輕巧落定在衛仔的手上。
「嘯天你真乖，跟我一起去燈市好不好？」天真童心的衛仔不斷向嘯天囔囔著，把燈市內的市井小吃說的天花亂墜。
「呀呀呀─」通識人語的嘯天，一聞有好吃的，興高采烈的拍擊著雙翅揚聲啼鳴。
「呵呵，阿宇、阿衡我們快走吧！嘯天也迫不及待了呢。」衛仔高聲歡呼著，隨即奪門而出。
「我們走吧。」我與阿衡隨後步出寢房，長廊間不斷迴盪著衛仔的嬉鬧聲，這小子真的是活力充沛呢。
「那隻鳥，品種似很稀罕……不似一般市面上的鸚雀。」阿衡依舊面無表情。
「牠是野生雛鷹，是我出門時意外撿到的，自然是一般家禽無法比擬。」不是我自負，而是嘯天的品種確實正統。
「若為雛鷹，你又是何以撿到牠？」阿衡劍眉輕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其實是……」我將來神武城路上碰上的打劫經歷，和矮呆瓜的狩獵比試大略描述一番。
「原來如此，千里翔鷹的確是千金難求。」聞言，阿衡凝眸沉著的點點頭。
「阿宇你剛剛說的那個矮冬瓜少寨主，之後也跟著你們拜入了神武盟是真的嗎？」走在前頭的衛仔忽然轉頭問道。
「那他人呢？」見我點頭，衛仔再次問道，正當我思量該不該告訴他那位“矮冬瓜少寨主”是女兒身之時，目光撇見前方一熟悉的身影。
「他就在前面，那兒。」我指著前方不遠處，衛仔新奇的東張西望，順著我指頭的方向掃去。
「哪個阿？阿宇，你說的矮冬瓜少寨主是哪個阿？」在茫茫人潮中，衛仔無法確定“矮冬瓜少寨主”究竟是哪個。
「霍宇祥你敢說我是矮冬瓜少寨主！？你找死──」不得不佩服矮呆瓜的順風耳，在吵雜喧鬧的大街上，還能聽見我們一夥人的聲音。
「阿宇，那個女生在叫你耶。」衛仔不知死活的附耳道；我無言的翻白眼，還不是你害的。
只見矮呆瓜怒氣沖沖的朝我們走來，然後指著我鼻子囔著：「霍宇祥你這個混帳，長舌公，在人背後說三道四。」
我無言了，這樣算說三道四嗎？只是“矮冬瓜”三個字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好吧，或許對某些矮子來說這三個字是禁忌。
「是，對不起，妳可以閉嘴了吧？」實在受不了矮呆瓜的魔音穿腦，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跟矮呆瓜計較這芝麻綠豆小事哩。
「哼，算你識相。」矮呆瓜氣哼哼的癟嘴。
「阿宇，這個女生是誰阿？你怎麼會認識她？你跟她是什麼關係阿？」衛仔附耳頻頻追問，看他雙眼凝視著矮呆瓜，眼眸中流動著一股傾暮的流光；這小子該不會對矮呆瓜……
「呀呀呀──」原本衛仔手上的嘯天，拍拍翅膀飛向矮呆瓜，落定在她的纖肩上；怪了，嘯天幾時便的跟矮呆瓜這麼要好？
「混帳，你這主人很不稱職耶，這麼多天都不曾餵過嘯天，你是打算讓牠餓死阿，你這狼心狗肺的傢伙，若不是我幫你餵，嘯天可能早餓死了！」自那夜夢過小蘿莉後，我滿腦子都在惦記著她，早以忽略了身邊的人事，日夜期盼著能夠在夢中與她相會。
卻沒想到，這麼多天來，我完全忽略了嘯天，他還是這麼年幼的雛鳥無法自理，我不但沒有關心過他，還將他完全淡忘了，我真是個……爛主人。
「對不起，嘯天，這麼多天我都忽略了你，你能原諒我嗎？」我伸手撫順著嘯天的白羽，望能得到嘯天的原諒。
「呀呀呀─」嘯天高揚啼鳴，揮震雙翅落定在我頭頂。
「哼，我若是嘯天早跟別人了，哪裡還會理你這個爛主人阿。」矮呆瓜目光鄙夷的直視著我，伸指猛戳我的胸膛，指責我的不是。
「這些天都是妳幫我餵嘯天的？」矮呆瓜用力的點點頭；好吧，看在她替我餵食嘯天的份上，剛才她猛戳我的胸膛我就不計較了。
「唉，千里翔鷹幹嘛要那麼忠主阿？我餵了那麼天，每天都在盼望著嘯天能認我為主，虧我還花錢買一堆好吃的餵牠呢，忘恩負義的小東西。」矮呆瓜環胸癟嘴，無奈的嘀咕著。
「正因為千里翔鷹一生指認定一主忠心無二，因此又受人稱之『忠梟』。」阿衡道，語調依舊平波無漪。
「真令人羨慕，能得嘯天真是你的福氣耶，阿宇，你可要珍惜呢。」衛仔沖口道，臉上流露著無比的羨慕。
「嗯，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嘯天的。」我搔搔嘯天的下腹羽，一片毛茸；這次矮呆瓜真是給了我ㄧ記當頭棒喝，一棍把我打醒，我不能再因小蘿莉而忽略了我周遭的人事物。
「對了，你們是誰阿？」忽的，矮呆瓜問道，挑眉看向我身旁的兩人。
「嗨，妳好我們都是阿宇的同寢，我叫衛子麟，妳可以叫我衛仔，這個面癱的叫冷岳衡，我們都叫他阿衡，我們兩個是拜入破雲的，那妳呢？」衛仔興沖沖的向矮呆瓜自我介紹，連帶的一起把阿衡介紹了。
「我名歐陽笑，拜入的門派為蒼揚。」矮呆瓜環胸悶哼一聲，趾高氣昂的介紹著自己。
「咦，妳也姓歐陽？那妳跟歐陽寨的矮冬瓜少寨主什麼關係阿？」我憋笑，這個衛仔不是太白目就是太單『蠢』……哈哈哈！
天真小衛仔，臉上依舊漾著純善的笑容，疑惑的歪頭，以炙熱的目光緊盯著眼前身形微微顫抖的人兒。
「妳怎麼在發顫？妳會冷嗎？」殊不知真相源尾的衛仔，不怕死的問著。
眼神餘光撇見矮呆瓜臉色陰霾，目露兇光，渾身氣的發顫不已，狠狠握緊拳頭，赫然一見她之手背狂爆青筋，周身散發著似要手刃仇人一般的龐重戾氣。
「本姑娘乃歐陽寨少寨主，哪個找死的想早些入黃泉重新投胎，儘管在老娘面前喊『矮冬瓜』，哼！」似是昂首傲然宣示，實則語出赤裸裸的恐嚇。
語畢，矮呆瓜利目狠掃過我等三人，許是我的錯覺，當她之目光撇向我時，我清楚感覺到那雙充血的兇光朝我投射了無數鋒利暗刃。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歐陽寨的少寨主竟然是個女孩子，對不起阿。」衛仔雙掌擊合，抱歉的彎下身段，雙眉擰結一臉糾結的懇求諒解，樣子充滿稚氣。
「哼，算了算了，本姑娘心寬懶得跟你們這般小人計較。」猶如天賜恩典，如山赦令，矮呆瓜大人不計小人過的『赦免』了我們。
「對了，你們要去哪阿？」矮呆瓜問。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心如赤子，互動間打鬧平常，仇妒轉眼間即煙消雲散，和好如初。
「我們要去燈市，笑笑要不要一起去？對了，我可不可以叫妳笑笑？」這愣傻子，都已經喊了還問人家能不能喊，真是傻的天真。
「燈市？我聽同寢說過，神武城的燈市很美，浮光掠影、燈火闌珊、燈花四綻猶如奇花滿園，其景令人永生難忘，見過一回不枉此生。」我猜想，矮呆瓜的同寢不是滿腹經綸，就是長舌八卦，這般浮夢生花的口才，令人敬佩阿。
「妳見過妳的同寢了，怎不和她一起去？」
「嗯，我怕……叨擾了她。」見鬼了，矮呆瓜竟然會這麼小心翼翼怕吵到人？
「妳的同寢室個怎麼樣的人阿？」真好奇是怎麼樣一個人能使焰氣高漲的矮呆瓜甘願安靜。
「她，她人長得很漂亮又很有氣質，全身散發著一個儒雅氣息，讓人不自覺放鬆身心……」聽著矮呆瓜直囔著很漂亮很漂亮，到底是有多漂亮阿？要她以言詞形容一名美女恐比登天要還難。
全身散發著一股儒雅氣質，我猜想這位同寢應是修德涵雅沉著內斂的人，只希望行事魯莽的矮呆瓜別給她這位同寢惹甚麼麻煩才好。
「不知為何碧若副堂主送我到玉花苑後，一直叮嚀著我千萬不可隨意喧嘩叨擾了她，而且對她寢舍的女孩子們好像都小心翼翼的，真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矮呆瓜懊惱的搔搔頭，不明就裡的嘟噥著。
「妳別在那自兒瞎猜自尋苦惱了，少去惹是生非給妳同寢惹麻煩。」我勾唇扯笑，伸出食指戳著矮呆瓜的額頭。
「哼，誰要你管阿，我才不會給無黛惹麻煩呢！」聞言，矮呆瓜氣憤的揮舞著粉拳。
「無黛？」應是矮呆瓜那名同寢室友的名字。
「嗯，她叫無黛，姓顏。我覺得這名字取的真是名不符實，顏無黛，本人明明就是長的嬌顏似花的清秀佳人一名。唉，姓顏就算了，那個幫她取名字的人實在太沒眼光了。」顏無黛，光聽矮呆瓜的片面之詞，也令我不禁好奇這名不符實，矮呆瓜的同寢室友，她的廬山真面目究竟是何等容貌呢。
「咕嚕嚕～～」就在此時此刻，一陣鴻亮的聲響從衛仔的肚皮傳來。
「呵呵，抱歉，但我真的肚子好餓。」我等三人目光齊撇向衛仔，衛仔搔搔頭靦腆扯笑著。
「時晨是不早了，我們去燈市吧。」沉默是金的阿衡難得開口道。
「你們也要去燈市阿，那我跟你們一道去吧，反正目的地一樣。」不等衛仔遲遲不敢開口邀請，矮呆瓜主動提出同行。
「嗯，走吧。」晚餐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也該餵嘯天吃東西了。
我等四人步向市集，印入眼簾的是華燈綵結高掛，隨風飄搖，屢屢燈火打亮了夜色的孤寂，為暗夜尋得了一絲光彩。
激昂的人潮猶如潮海浪花，一波接著一波，而我們則是滾滾浪潮中至渺至微的一股潮流，被洶湧的大浪一同沖刷進這一波波奔騰的喧嘩。
「哇，好多人喔。」擠在人群中的矮呆瓜呼叫著，人多腳雜一個不經意險些摔跤。
「小心！假日的燈市本來就很多人，人多別走散了阿。」衛仔呼道，順手牽起差點與地板親密接觸，矮呆瓜的柔荑。
「我們先去吃那間蜜果冰吧，晚去可能就賣光了，走吧走吧。」衛仔沖口道，不給阿衡說叫的機會變自徑拉著矮呆瓜步向冰攤。
「唉……」身旁的阿衡無奈一嘆，我輕拍他的肩示意他寬心，隨即跟上走向冰攤。
燈市中人潮洶湧，我ㄧ個沒注意竟撞倒了一個女孩子。
「唉阿！」一聲稚嫩的嬌呼，如黃鶯出谷般清脆無塵。
「對不起對不起。」我向被撞倒的女孩抱歉，並釋出善意的手。
「沒關係，是燈市人太多了……」女孩抬首，伸手覆上我的掌心，我順勢將她牽起。
當我ㄧ睹女孩的容顏時，不猶心生驚歎。
雲鬢墨緞更趁她賽雪凝膚，眉如畫枝眸帶迷離，腮若嫣梅唇點朱砂，玉指白蔥柔若無骨，含笑春風臘月花綻，其一身氣質清幽出塵渺如飄仙。
「姑娘妳……」若非感覺到掌上從她柔荑傳來的溫度，我真會以為眼前這飄渺仙影是誤入凡塵的嫡仙。
「咦，無黛──」正當我欲詢問女孩是否無恙時，忽然間，一道聲響插入我兩其中；我不禁黑線，矮呆瓜這個專門破壞氣氛的傢伙。
「笑，妳也來燈市阿，怎不跟我說一聲呢？我本想找妳同行，沒想到我才離開一會妳便不見蹤影。」女孩沒有轉頭，聞聲便能猜到喚者何人，在我驚愕之餘，赫然發現……
「唉呦，對不起給妳放鴿子，還不是因為所有人都對妳小心翼翼的，還再三囑咐我千萬不可叨擾妳，我才……」聞言，聽者垂首一嘆。
「罷了不怪妳，我以為妳討厭我，對我避之唯恐不及。」顏無黛愁眉嘆道。
「才不呢，我一點也不討厭無黛，反而很喜歡，無黛人長的漂亮又有氣質，脾氣好個性溫柔、待人親切和藹，我怎麼可能討厭妳這麼完美的人阿？」矮呆瓜辯口解釋，慨憤道。
「嗯，謝謝妳。」顏無黛盈盈一笑，如花綻豔。
「無黛，跟我們同坐吧，我來介紹這幾位我的朋友。」矮呆瓜牽起顏無黛的手，坐定在冰攤的一桌。
「各位好，不好意思叨擾了，小女子顏無黛，炎華門派。」在介紹他人前，顏無黛先報上姓名與門派，巧笑倩兮。
「顏姑娘妳好，我叫衛子麟，我破雲的。」坐在顏無黛左邊的衛仔，手來回蹭著衣布，似是清潔，接著伸向顏無黛示好。
「衛公子有禮了。」顏無黛握住了衛仔的手，恭謹道。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衛仔就好。」衛仔靦腆的搔搔頭扯笑著。
「冷岳衡，破雲。」面對美女依舊面不改色，從容應對的阿衡，言簡意賅的自我介紹道。
「冷公子您好。」顏無黛有禮點頭示好。
「顏姑娘妳不用怕，這傢伙天生面癱，相識多時後便會發現他其實冷面熱腸，我們都叫他阿衡。」衛仔補充道，顏無黛掩面嬌笑。
「我是霍宇祥，蒼揚門派，顏姑娘妳好。」最後輪到我自我介紹。
「霍公子您好。」顏無黛朝我淡然一笑。
對於顏無黛，我心生好奇，難道除了我其他人都不曾發現她的異狀嗎？不過不得不佩服，她的確掩飾的天衣無縫難以找出破綻，若非那一刻的眼神我也不可能輕易察覺到。
創作內容
《醉夢江山》第十六回─無塵杳仙
【小說】娑婆（完結）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