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之敵
很久很久以前。
故事發生在黑羽、青鳥、米雅還是小孩子的時候。
孤兒院裡收留了很多小孩，有的人父母是罪犯，有的人父母因公殉職，有的人父母不詳，在街頭流浪，不管背景如何，院長都一視同仁接納他們。
院長是個很慈祥的人，總是熱心照顧他們，但是有的人不願領情，黑羽就是其中一個。
那時候的黑羽還沒跟青鳥做朋友，除了吃飯的時間外，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任何人跟他交談都只會得到簡單的答覆，無法做深入的交流。
黑羽的父母是異教徒，因為反對國教而被抓走，讓黑羽對這個世界感到恐懼，無法信任別人，眼神永遠都保持敵意。
但這個時候黑羽遇見了米雅，天使般耀眼的米雅，只要看著米雅，就會讓黑羽忘記對政府的仇恨。
黑羽一直看著米雅，卻不敢接近，一樣都是孤兒卻覺得米雅比自己還高貴，所以就只是看著而已，光是這樣就可以讓黑羽感到滿足了。
有一天，孤兒院來了一個男孩，他的年紀和黑羽差不多，全身削瘦像是餓了好幾天，他的名字叫做路西法。
路西法原本是惡魔的名字，在基督教統治的世界裡，這是一個禁忌的名字，路西法的父母也是異教徒，或許是對路西法寄予厚望才取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卻讓他處處遭到排擠。
所有人都認為路西法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壞蛋，只有心地善良的院長歡迎他。
路西法在孤兒院的處境跟黑羽一樣，不過黑羽是主動避開人群，路西法是沒有人願意接近他。
孤兒院的孩子看到路西法時總是瞪著他，有時還會沒有道理謾罵，但是路西法沒有做出任何反擊，默默承受所有人的惡意。
院長知道路西法因為名字常被欺負，於是想過要替路西法改名，但是路西法不願捨棄父母給他的遺物，路西法的父母什麼都沒留下，他只剩下這個名字而已了，就算這個名
字會讓他受到排擠，也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天使出現在路西法面前了。
天使分給路西法糖果，天使安慰路西法什麼事都沒做錯，天使拭去路西法的眼淚，天使的名字叫做米雅。
這一幕只有一個人看到，同樣離開人群，一直看著米雅的黑羽。
在黑羽眼裡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和全世界最邪惡的人在一起，一瞬間許多複查的情緒湧上心頭。
一樣是在人群之外，米雅卻不曾找過黑羽，反而是親近世界最危險的人，路西法是被詛咒的存在，沒有資格得到天使的安慰。
如果是別人，黑羽還不會覺得怎樣，但是偏偏是那個路西法。
心碎、憤怒、嫉妒、怨恨、絕望……負面的情緒籠罩黑羽，第一次有想殺人的想法。
米雅走了之後，黑羽走到路西法身邊。
「到外面去。」黑羽壓抑著情緒說道。
孤兒院之外，黑羽不由分說毆打著路西法，路西法也出於自衛反擊。
最後，黑羽贏了，路西法從來沒有想過要打倒黑羽，他認為只要讓黑羽贏了就行了，不惹麻煩就可以繼續住在這裡，所以他只讓黑羽受了小傷，自己卻是全身傷痕累累。
之後，黑羽回到孤兒院後跟院長告狀，用自己手上的小擦傷證明路西法的邪惡。
院長知道路西法不是會隨便打人的人，於是想問清楚事情，但是周圍的孩子們卻又開始起哄，要趕走路西法。
一直以來院長之所以能留住路西法是因為他沒有犯任何錯，所以其他孩子也沒有理由叫他走，只能靠排擠和謾罵逼他自己離開，但現在已經有一個受傷的孩子出現了，其他孩子的情緒也跟著爆發開來。
路西法走了，院長雖然給他一些乾糧，但大概撐不了幾天，沒有人肯收留他，餓死街頭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黑羽因為打倒路西法成為英雄人物，不再是原本孤僻的男孩。
兩人的命運自此改變。
回到現在。
賭博遊戲場。
二三十個不良少年將黑羽和麗團團包圍，路西法與黑羽面對面對峙。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竟然去混幫派，還抓走我的朋友。」黑羽帶著怒意說道：「我當初應該殺了你才對。」
「黑羽……啊！」麗發出尖叫，被兩個人抓起來了。
「放開她！」黑羽吼道：「你要對付的人只有我而已，跟她沒關係。」
路西法反吼道：「別太囂張了！你現在是在我的地盤，我一根手指就能滅了你，你是憑什麼命令我。」
局勢對黑羽不利，壓倒性的不利，正是這種情況，黑羽更不能退縮，必須像電話裡一樣虛張聲勢。
「我的朋友在哪裡？」
「死了。」路西法不帶感情說道。
「你竟敢！」殺意縱起，黑羽直接朝路西法衝了過去。
碰！
黑羽腹部中拳，倒下。
揮拳的是旁邊的不良少年，黑羽連路西法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我應該說過……」路西法的聲音很低沈，像是隨時會爆發一樣：「不准出手！」
「對不起！」打了黑羽的人立刻下跪道歉。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羽問道。
「放開她。」路西法銳利的眼神看向麗的方向。
「我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路西法的舉動讓人無法理解，明明叫了這麼多人包圍黑羽他們，卻不允許手下出手，是話還沒說完，還是……
「跟你清算，五年前的帳。」路西法緩緩從腰間拿出兩把短刀：「其實當初就算你沒做，也會有其他人去做，我就是這麼一個討人厭的存在。」
「但是動手的人是你，這筆帳就只有從你身上討了。」短刀發光，路西法的刀跟黑羽的刀一樣，是雷射刀鋒，不過顏色是紫色的。
「原來是這樣。」黑羽冷笑：「你以為單挑贏的了我嗎？五年前才被我打敗過，你以為自己有勝算嗎？」
黑羽站起來，啟動雷射刀鋒。
「你應該慶幸，這種刀殺不死人。」紫色刀鋒衝出。
「那是我的台詞！」藍光劃過。
交鋒！藍光與紫光交錯，閃爍出絢爛奪目的光輝。
使用同樣武器的兩人，跨越五年的時光再戰。
交錯！交錯！用盡全力砍向對方，每一招都抱著必殺的覺悟。
「你以為雙刀是隨便人都能用的嗎？」路西法吼道。
再次交鋒，黑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不如對方，迎擊時也慢了半拍。
「看你的樣子是昨天才開始用的吧！連刀都握不穩。」路西法冷笑。
「可惡！」黑羽將雙刀交叉，擋下對方的一擊。
「曾經有個男人將雙刀使的淋漓盡致，我花了四年練習才勉強跟上他的動作，這樣的我，你怎麼可能贏得了！」
路西法的刀越來越快，令黑羽快招架不住。
「那又怎麼樣。」黑羽吃力迎擊。
路西法很強，黑羽再一次次交鋒中感受到他的強大，但是黑羽有絕對不能輸的決心，為了死去的三人，也為了自己過去沒有做的事。
「只有你，我絕對不會輸！」黑羽轉動身體，雙刀迴旋，藍光十字斬。
那是萊恩的招式，無比華麗的二刀流。
路西法毫不在意的擋下這一招，但黑羽的攻勢還沒結束，前刺連續突擊。
「被世界詛咒，被世界放逐，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你，就是世界的敵人，為了這個世界也好，我絕對能贏。」黑羽的氣勢強烈，但手無法跟上他的心境，每次交鋒都在節節敗退。
「少開玩笑了。」路西法猛然一踢，將黑羽踹飛。
「為了這麼無聊的理由就要打倒我，你是哪來的正義使者啊！」路西法俯視倒在地上的黑羽：「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世界什麼的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黑羽再次握緊雙刀，揮擊！
「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你當初又是為什麼打我？」
沒有回答的問句，戰鬥的理由根本就不重要，只是無法容忍對方的存在。
霹霹啪啪的電流狂走，刀在兩人之間交錯，復仇的眼神對視。
「你太弱了。」路西法忽然出力，就把黑羽震退了幾步。
贏不了。
「啊！」黑羽發狂似的揮刀。
「我才用了三成的力量。」路西法冷笑，在黑羽胸前劃上一刀。
「呃！」
贏不了。
雖然只是稍微碰到邊緣，卻也讓黑羽感覺到暫時的麻痺。
「死吧！」路西法由上而下斬擊。
電光交錯！
黑羽揮刀格擋。
「哈！」紫光衝破藍光。
黑羽頭被雷射掃到，跌坐在地，一時之間無法站起。
贏不了。
「黑羽！」麗的聲音在迴盪。
贏不了。
「站起來啊！」路西法在挑釁。
贏不了，贏不了，贏不了！
想不出打倒路西法的方法，力量和技術都遠在自己之上，恐怕連信念也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路西法比起當初強上太多了，外面的世界讓他學會戰鬥的方法，相反的黑羽卻只是一直在安全的地方，遇到麻煩也是靠同伴的力量就能解決，從來沒遇過這種生死關頭。
「可惡。」黑羽對自己悔恨，對自己的無力失望。
如果當初乖乖去天堂的話就沒事了，如果昨天就被米雅抓住了他們三個就不會死了，如果……
黑羽忽然想到，米雅也跟他們在一起。
「米雅，在哪裡？」黑羽再度站了起來。
「問這個做什麼？」
「米雅不可能跟你們一夥，她一定是被威脅了。」黑羽瞪著路西法，氣勢比之前還要強烈，語氣比之前還要堅決：「我要把米雅，救出來。」
再戰！
面對壓倒性的差距，黑羽仍舊揮舞雙刀。
亂舞章法的亂打，就像小孩子一樣，那份執著卻很強烈。
不知名的力量推動著黑羽，路西法的刀也比之前更放肆，不斷劃過黑羽的身體。
麻痺，麻痺，無法麻痺黑羽的心，神經傳導早該中斷，黑羽卻沒有停下。
世界什麼的都不重要，路西法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也無所謂，這場決鬥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米雅，黑羽不甘心米雅被路西法搶走，就這麼簡單而已。
一刀一刀交鋒的是彼此的決心，力氣？技術？那種東西怎樣都好，殺不死對方的決鬥，只有一方投降才會結束，這是意志力的對決。
這才是路西法想要的決鬥，如果不是為了米雅生氣的黑羽，這場復仇就沒有意義了，五年的等待，就只為了現在這一刻。
電光狂走，兩人的身影在光芒中交錯。
「躺下吧！」
紫光劃過胸口，刻下深刻的印記。
黑羽停止了，全身麻痺半跪著，只有眼神不肯屈服。
熱血終究無法彌補技術的差距。
「我贏了。」路西法收起雙刀。
「這兩個人怎麼處置？」一旁的不良少年問道。
「男的送到警局，女的……隨你們高興。」路西法轉身走向小門。
「等一下。」黑羽叫住路西法：「勝負還沒……」
「已經很明顯了，你永遠不可能打倒我。」冷酷的話語，像是要粉碎黑羽的信心。
黑羽楞住了，路西法說的是事實，他不願去相信的事實。
叮咚。
自動門開啟。
「我們家的小鬼，受你們照顧了。」一個男人走進店裡，帶著殺氣。
「萊恩！」麗叫出男人的名字。
「萊恩！」黑羽和路西法同時轉頭。
「麗，你的煙火呢？」跟麗說話時，萊恩又變回平時的笑臉。
「嘿嘿！用完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黑羽問道。
「麗身上有發信器，另外這傢伙我找很久了，路西法，賞金五百萬，不是你們可以應付的對象。」
「你們竟然在麗身上放發信器！」
「難怪萊恩每次都會出現在奇怪的地方。」麗恍然大悟說道。
「還不是因為妳專門往奇怪的地方跑！先說好，是因為麗常迷路才裝的。」
「利用麗掌握我的行蹤，之後再利用我找到路西法，你就只會一直利用別人而已嗎？」黑羽很生氣，對眼前這個想利用自己的男人。
「首先，我不知道你知道路西法在哪，而且……」萊恩吸了一口氣說道：「利用自己的同伴有什麼不對了！」
「什……」黑羽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父母會在乎被孩子利用嗎？朋友會計較誰請客比較多次嗎？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靠利用別人生活的，捨棄這些的話連羈絆都不會存在。」
「這種說法，你以為我會接受嗎？」
「我利用你找到路西法，相對的你也可以利用我逃出現在的處境，互信互助，這才是同伴，你是我們重要的夥伴，所以我也會用盡全力拯救你。」
「這種局面，你以為靠一個人就能突破嗎？」黑羽勉強站起身，面對萊恩。
「他的話，很難說。」路西法將黑羽推倒在一旁，走向萊恩：「前兩天就聽說你回來了，這趟是來對付我的吧！」
「很不巧這附近就你的賞金最高。」萊恩拿出武器，泛著藍光的雙刀。
「鬥競場的冠軍與前任冠軍對決，賣門票的話可以大賺一筆吧！」路西法擺出攻擊姿態。
「很遺憾，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進出公共場所。」
「那還真是可惜，啊！」
一觸即發。
路西法衝到萊恩面前，揮舞致命的雙刀。
萊恩反手揮刀，輕鬆擋下這一擊。
一場惡鬥的開始。
刀劍無眼，電流激走，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兩人的魄力，紛紛退開，不敢靠近一步。
華麗又絢爛的交鋒，刀鋒劃出行雲流水的軌跡，這就是萊恩，將雙刀發揮到淋漓盡致的男人。
面對萊恩強烈的攻勢，路西法幾乎無法招架，一點一點往後退。
「對我們家小鬼動手的帳，就用這隻手還吧！」
一刀劃過路西法的左肩，緊接著又是一刀，同樣的位置，同一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西法的左手垂下，已經不能動了。
路西法惡狠狠瞪著萊恩，怒吼道：「你們還在看什麼！」
「喔！」不良少年們會過意，將萊恩圍住。
縱使是萊恩，也無法一次對付三十人，但這只是黑羽的想法。
萊恩輕蔑一笑，消失了。
不對！
是萊恩的速度太快了，跳躍般穿梭在不良少年之間，沒有人打得到他，沒有人攔的住他。
刀光閃閃，不良少年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哈哈！誰叫你們要抓我。」這時麗一個人打倒了兩個不良少年。
麗也加入戰局，單憑赤手空拳對上好幾個人。
「好強。」黑羽不住讚嘆。
行蹤不定的殺人鬼與精力旺盛的小惡魔，單憑這兩個人就能與三十個人對抗。
「可惡。」路西法丟下這句話，往小門逃去。
「別跑……」黑羽伸出手叫喊。
麗和萊恩都還在戰鬥，現在能自由行動的人只有黑羽，但是黑羽卻無法邁出腳步。
全身僵住了，不完全是因為剛剛受的傷，而是心裡的恐懼讓黑羽裹足不前。
面對路西法，黑羽完全沒有對抗的力量，正面交鋒中徹底的完敗。
就算追上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黑羽明白了自己拯救不了任何人，他不像萊恩那麼強，只是一個普通人，連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什麼都做不到的平凡人。
「編號……」機械音，似曾相識的機械音。
無數，無法計算，大量的警察機器人衝進賭博遊戲場。
這數量比之前黑羽所看到的還要多，搞不好整個城市的警察機器人都出動了。
一時之間，喧嘩四起，不良少年陷入慌亂，本來就是烏合之眾，失去老大的現在毫無秩序可言。
「情況改變！麗，你帶黑羽出去，跟艾德會合。」萊恩衝進警察機器人中間揮刀。
「是！」麗抓住了黑羽。
「那你呢？」黑羽問道。
「我在這裡擋住他們。」
「太冒險了吧！」
黑羽心想，這傢伙一定瘋了，警察機器人不是人，用神經麻痺也沒有用啊！
被麗給拖行，萊恩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殘留的是某種信念。
「絕對會守護你們。」無言的背影，彷彿在訴說這句話。
到了外面，馬上就看到艾德和墮天使的車子。
「艾德！」麗衝到艾德的面前：「早安。」
「早安，麗。」艾德向麗打完招呼後，轉向黑羽：「飛特有話跟你說。」
艾德交給黑羽一個無線電話筒。
「你這個混蛋！」話筒立刻傳出了飛特的叫罵聲。
「想說的就只有這個嗎？」黑羽一聲不響就跑出來，還把麗給帶走了，雖然說飛特完全有罵人的理由，但是黑羽聽到了心情也不大好。
「只是想罵你一下而已，現在開始交代作戰。」
「等一下！什麼作戰？」
「還用說嗎？追捕路西法的行動，現在萊恩被警察機器人困住了，所以由你去追他。」
「你是要我去打倒路西法嗎？」
「廢話！」
「可是我打不贏他，我跟他的實力差太多了。」
「我知道路西法很強，他是鬥競場的冠軍，但是你能贏。」飛特自信說道。
飛特不在現場，不明白現在的情況，於是黑羽開始解釋。
「就說我打不贏了，我剛剛才被他打敗。」
「你忘了我的工作了嗎？」飛特忽然提出問句。
黑羽腦海中浮現一些印象：「增加成功率什麼的。」
「制定作戰計畫，增加任務的成功率，我的計算不會有錯，我說你能贏，你就一定能贏。」
「重點是我輸了啊！派麗的勝算還比較大。」
「你到底知不知道萊恩為什麼要你加入。」
「為了利用我。」黑羽畏畏縮縮說道，他也有點感覺到不是這個原因了。
「這就表示你有利用的價值，你現在就像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叫你去將軍就不能退縮。」
「可是…..」
「相信我的計算……也相信你自己。」
黑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飛特相信的黑羽根本就不存在，黑羽打倒路西法的可能性根本就低於零。
再說黑羽根本就沒必要聽飛特的話，他昨天就已經決定要退出了，但是萊恩也好，飛特也好，甚至是麗，沒有人把他的退出當一回事，一樣當成了同伴，重要的棋子。
現在的黑羽是要吃掉王的小兵。
黑羽放下話筒。
「講完了？」艾德確認般問道，之後打開了車廂：「用這個去吧！」
車廂裡放著一台黑色的重型機車，從前到後的流線型造型，兩側有翅膀般鐵板。
「這台車是利用你那本書裡的技術，搭配了現代能源做出來的，用你的名字來命名，叫做『黑色羽翼』，現在是你的了。」艾德指向黑羽的胸口：「鑰匙就在你身上。」
「黑色……羽翼。」黑羽喃喃唸著機車的名字，摸摸胸口碰到了父親遺留的項鍊。
彷彿能乘風飛起，漆黑的奔馳者。
「哇！」麗抓住黑羽的項鍊興奮說道：「我要騎！」
「這是給黑羽的禮物。」
「借我。」麗淚眼汪汪的看著黑羽。
黑羽將項鍊拿下，麗馬上跳到機車上。
啟動！
引擎開始隆隆作響，整台車都在震動，像是隱藏了巨大的力量，即將爆發出來。
「上來吧！我們去追路西法。」麗對著黑羽喊道。
「什麼！」
「快上來就對了。」
「喔。」黑羽坐上車，一時不知道手該放哪裡。
「抓好囉！」油門催緊，黑色羽翼爆衝出發。
「等等！駕照！安全帽！」黑羽抱住麗的腰才能勉強不摔下去。
「那種東西不重要啦！」麗大笑道。
「妳知道路西法在哪嗎？」迎著強風黑羽勉強開口問道。
「這個時候就是要憑直覺！」自信又不負責任的回答。
「走了啊！」艾德望著遠去的兩人：「接下來是我的工作了。」
艾德從車子拿出兩把機關槍，走向警察機器人群。
廢棄屋內。
「你覺得他真的能贏嗎？對方好歹也是鬥競場出身。」潔西卡問道。
「很難吧！但是過不了這關的話，他就沒辦法跟我們走。」飛特回答。
「什麼時候有這個入團測試了？」
「是輸是贏一點也不重要，不過意志不堅定的人只會礙事。」
「如果失敗了，他就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喔。」
「……我知道。」
現在的黑羽太混亂了，任何一絲錯誤都會讓他產生警戒，這點飛特很清楚，但是黑羽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已經沒有撒嬌的時間了。
漆黑的機車奔馳在道路上，無視交通規則的行為造成了關注，不斷的閃過來車，持續加速。
「黑羽，我的想法跟飛特一樣。」麗一邊控制方向一邊說道。
「嗯？」
「那個人必須由黑羽打倒。」
「可是妳也看到了，我根本就贏不了他。」黑羽反駁道，像是要替自己找理由。
「我只看到，那個人很怕你。」
「什麼？」
「每次你倒下後，他都很害怕你再站起來。」
「怎麼可能。」
黑羽無法相信，那個高傲又瞧不起自己的路西法，會害怕自己，但是麗的語氣也不像說謊或開玩笑。
「而且他最後逃走了。」
「那是因為妳跟萊恩……」
「萊恩來之前他就要逃走了。」麗打斷黑羽的話。
「這怎麼可能。」
路西法最後的語氣完全不像逃走，反而是以勝利者的姿態離去，是麗看錯了還是……
「而且我覺得不打倒他的話，黑羽就沒辦法前進了。」
「是嗎？」
「因為他就是黑羽的過去對吧！」
「我的過去……」黑羽咀嚼著這句意義不明的話。
思緒在風中疾走回憶起過去的種種，當想到路西法時黑羽沒有恐懼，只是在想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最初是因為那個名字，之後是為了米雅，現在是為了被路西法殺死的朋友，無論在什麼時候，路西法都是黑羽必須打倒的敵人，只要路西法還活著黑羽就會活在仇恨的深淵。
這點對路西法也是一樣的，五年前黑羽讓路西法失去了一切，不打倒黑羽的話就只能停留在原地。
所以這兩個人見面，就只有互相殘殺，不管實力差距有多大，都必須打倒的敵人。
「看到了。」麗提醒道。
路西法抓著左手，面對迎面而來的機車。
麗直接在馬路中央停車。
無法並存的兩人，見面了。
黑羽將左手的刀丟掉，只留下右手的刀。
路西法說對了一件事，像黑羽這種初學者根本就不會用雙刀，硬要用不只是握力不穩，還會造成身體不協調，沒有體認到這點也是黑羽之前的敗因。
路西法同樣只拿一把刀，理由是他只剩下右手能用。
不知道飛特有沒有計算到這一點，黑羽的勝算確實比剛才高了一點。
不需言語，就像是一個默契，互相仇視的兩人逐漸朝對方走近，一旦到了某個距離，就是一場死鬥。
一個少女衝進了兩人之間。
「「讓開！米雅！」」
路西法和黑羽同時對少女大吼。
「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戰鬥？」不願看見兩人戰鬥，善良的跟天使一樣的少女，落下眼淚。
黑羽領悟到，米雅不可能做出背叛別人的事，除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局面，米雅才會勸黑羽自首，但是倒頭來米雅還是選擇了路西法。
「米雅，不要再包庇他了，他殺了尼克、奈德還有克里斯。」黑羽盡可能讓語氣溫柔，不想再讓米雅更傷心：「他已經是個不折不扣惡人了。」
「那是騙你的，他們昨天就回家了，所以把刀放就好不好。」米雅慌張的向黑羽解釋。
「那就好。」黑羽往前走一步：「但是他一樣是為非作歹的幫派頭子，而且還挾持了我的朋友，光憑這一點我就不能原諒他。」
「黑羽，路西法不是自己想變成這樣的，一切都是我們逼他的，他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黑道願意收留他……」
「我知道，隱隱約約猜到了。」黑羽再度往前走一步。
黑羽自己也知道路西法會有今天，都是他的錯，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衝動的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吧！
但是那樣的過去，已經回不去了，沒有後悔的餘地。
「路西法的本性不壞，只要給他機會的話……」
「米雅，妳不會懂的。」
米雅太過善良了，不明白為什麼人要爭鬥，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有一個人倒下不可。
「路西法，你已經受傷了，再這樣下去會死的。」米雅轉頭說服路西法。
「這點小傷一點關係也沒有。」路西法逞強說道。
「快逃走吧！只要逃走的話，黑羽一定……」
「一定會抓到我，是吧！」
「路西法，不要再過來了，我一定會說服黑羽。」
「抱歉，米雅，只有這個人我必須親手解決。」
「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拜託你快走！」
「跟錢沒關係！」路西法已經走到米雅身邊了：「這是我跟他的事。」
黑羽跟路西法之間只隔了米雅一個人。
「我再說一次……」路西法的眼，已經不再看著米雅：「讓開。」
「我不要。」米雅小聲說道，幾乎泣不成聲，站在原地打算一直隔在兩人之間。
誰也不忍心將她推開，因為她只是個為了他人的事情哭泣的少女，什麼錯的沒有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傷心。
「麗！」黑羽對後方喊道：「把她帶走。」
「不要。」麗嘟著嘴拒絕。
「拜託妳。」黑羽的態度比剛才誠懇。
麗看了黑羽一眼：「這樣就好像我是壞人一樣。」
「對不起。」黑羽低聲道歉。
米雅被麗拉走了，硬拖著。
再也沒有任何阻礙，沒有第二句話，刀刃交鋒。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也知道這個結果，是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如果接受了米雅的謊言，會不會比較幸福？
沒有意義的問題在心中迴響。
千鈞一髮閃過斬擊，一招又一招，無止盡的纏鬥。
衝擊的電流早已麻木，只是單純的戰鬥著，找尋對方的空隙，抵擋對方的攻擊，迎來一次次激盪心靈的衝突。
好奇怪。
路西法明明只剩一隻手能用，卻能夠跟黑羽戰鬥到這種程度。
那眼神散發不服輸的意志，恐怕黑羽的眼神也是。
黑羽雙手握刀，彌補力氣的不足。
路西法更靈活的移動身姿，卻被麻痺的手牽制住。
技術的差距被萊恩造成的創傷彌補了，現在的實力是平分秋色。
氣力之爭與意志之爭，靈魂與靈魂的相互撞擊，非要將一方粉碎不可。
黑羽逐漸趨於劣勢，刀鋒交錯之際被震開。
即使用上了兩手的力氣，也比不上路西法的右手。
路西法使盡全力揮刀，這一擊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黑羽勉強接住，手卻在顫抖，快要無法承受。
「喝！」
路西法一個用力，黑羽就被震的跌坐在地。
就跟剛才一樣，黑羽又敗了。
就算路西法只剩下一隻手，就算黑羽有了死鬥的覺悟，也還是無法贏過路西法。
路西法將刀舉高，沒有任何恐嚇威脅，他要直接給黑羽致命一擊。
「黑羽！」麗的聲音：「不能輸！」
沒有力氣的手擅自動起來。
擋下！
交錯的刀鋒發出劈啪劈啪的悲鳴。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走嗎？」麗的呼喊。
黑羽翻滾到一旁，以蹲坐面對路西法。
衝出！
彈射般撲向路西法。
刀鋒又交鋒。
「所以，絕對不可以輸給這種傢伙！」麗的期望。
彈開！
「說得到容易啊！」明明已經全身疲憊了，黑羽竟然笑的出來：「妳知不知道這傢伙有多強啊！」
黑羽迴旋，由下至上的揮擊。
路西法衝刺直擊。
不同的目標，不同的軌跡，在不可思議的瞬間重疊。
剎那間，電流暴走。
「如果他就是你的過去，就把他打碎吧！不要被任何事物給束縛，你不是已經擁有翅膀了。」麗的命令。
「說的也是啊！」黑羽耀起，從天而降劈下：「麗！這是為妳打出來的最後一招，唸出它的名字。」
百年前的漫畫裡曾經出現過，光明戰勝黑暗，打倒魔王時的必殺技。
超越幻想與現實的界線，就在此刻，存在於此，黑羽超越極限的一擊。
「連命運都粉碎吧！屠龍斬！」麗宣告。
「啊啊啊啊啊！」黑羽賭上一切的吶喊。
那不是奇蹟。
路西法和黑羽之間有一個決定性的差別，就是同伴。
麗曾說過，黑羽很幸福，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但是路西法卻是被詛咒的人。
被世界所否定，被世界給放逐，最後成為世界的敵人。
不被祝福的名字，不被允許的存在，流亡在世界之外，進入理想的反面，世人詛咒的化身，最終必定成為黑暗之帝王，那就是路西法。
路西法沒有同伴，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在到達今天這一步之前，他的心早已傷痕累累。
一直以來都是靠米雅的支持，才堅持到現在的，聽到米雅的哭泣後，他已經失去了戰鬥的目的了。
復仇的意義是什麼？在那之後又能得到什麼？只是一直戰鬥下去，內心卻是無盡空虛。
在路西法眼裡，黑羽很耀眼，他的背後有很多人的支持，面對他就好像真的與世界為敵一樣。
不要再站起來了，路西法在心裡不斷吶喊著，徹底打壓到底，陷入絕望到底，也還是會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
而現在，黑羽已經超越無窮深淵，騰空飛起了。
路西法的左手已經恢復了。
同時用雙刀擋下，用全身去感受世界的重力。
路西法會擋這一擊，黑羽早就知道了，但是這一擊的衝擊力，是絕對無法格擋住的！
斬破！
連命運都能粉碎的刀，連自己都粉碎了。
星塵飛揚，粉一般的鐵屑如白雪般飄落。
再也沒有電流或雷射，三把刀同時斷裂。
兩人愕然，激戰之後竟然是如此收尾，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要做何反應。
「米雅。」路西法先恢復過來：「我要去自首。」
「路西法……」米雅擦去未乾的淚看著路西法。
路西法抬頭嘆口氣：「我做的壞事太多了，也給妳添了很多麻煩，真是對不起了。」
「沒關係……」
「等一下！」正當兩人在感動對話時，麗忽然衝了進來：「路西法是我們的，不可以被妳抓走啦！」
「說的也是。」路西法聳肩：「黑羽，我被你打敗了，我頭上這五百萬是你的了。」
「真的，算是我贏了嗎？」黑羽有點不敢置信。
路西法的左手也恢復了，硬要打的話黑羽大概會輸，但是路西法卻自己先認輸了。
「你贏了，最後那一擊打的很漂亮，不過跟萊恩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就是了。」
「可是……」
「你不恨我了嗎？」
「咦？」黑羽楞了一下。
路西法跟黑羽應該是必須拼的你死我活的關係，一見面就只有互相殘殺的互動，像現在這樣沒有殺氣的對話，照理講根本不可能出現。
「我們都在戰鬥中找到比復仇更重要的東西。」路西法心滿意足的笑了：「這樣就夠了。」
「比復仇……更重要……」
後來，萊恩把路西法帶走了，黑羽在米雅的幫助下見到原本被路西法抓走的三人，誤會解釋清楚後，黑羽向他們告別。
臨走前，黑羽想起了前一天中午和米雅的對話，那個時候說的話，真的都只是演戲嗎？原本想跟米雅問個清楚，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不管米雅的回答是什麼，都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了。
經過這麼多事情，黑羽決定了今後的去向，往墮天使前去。
另一方面，藍調酒吧內。
「聽說你最近多了一個厲害的小弟。」
將路西法交給酒吧老闆後，萊恩收了錢就留下來跟老闆聊天。
藍調酒吧運送通緝犯的方式是利用工讀生轉送到警察局，這種方式會多了運送的人工，不過好處是同樣是通緝犯的人可以不用出面，而且也可以當場拿到錢。
「那小鬼還差的遠呢。」
「他不是打倒了五百萬的路西法了，賞金才五萬太廉價了吧！」
「跟著我混，遲早會破千萬。」
「哈哈！你是直接被無條件加碼嘛。」
「話說回來……」萊恩忽然嚴肅說道：「為什麼今天會冒出那麼多機器人？」
「你這幾天做的太招搖了，已經一堆人都知道你回來了。」
「看來在待下去就不妙了。」
「要走了嗎？」
「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大概明天就走，不用送我了。」
「我也想活久一點。」
「是有多少人想趁機殺我啊！」
時光就在談談笑笑中度過，萊恩趟上歸途，心裡卻想著另一個複雜的問題。
黑羽雖然克服了自己的過去，但是真正的考驗或許現在才要開始，一旦他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又會做出什麼選擇。
今晚，就是最後的抉擇。
創作內容
天空以上：破空流亡 第四章 世界之敵
逆十字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