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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真要說起來,可說是相當簡單。
它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製造出「巧合」──以偶發的小意外,來加深他人對自己的第一印象。
無論是服務生失手弄翻茶水、太醉吐到別人身上、甚至是不小心踩到別人,這些雖都是意外,但無可避免的,都會讓被害者對於當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傳奇所要的就是這個,即便很有可能會締造負面影響,但其讓人記起自己的效果,真是不容小覷。
而今天的目標,就是讓吳純甄記得王南翟這個人。有沒有聊過天沒關係,只要腦海中有「啊啊,就是這個傢伙!」的印象就好。
……仔細想想,這還真的是簡單到爆炸!
南翟的腦袋清楚記得純甄的今日行程。因為她下午有高達四堂課的關係,每每到了中午這個時候,純甄就一定會捧著大小書本經過眼前的走廊。南翟的任務就只有那麼一樣──算準她經過轉角的時機,自己便迎面撞上即可。
「要訣就是……一定得把她手中的書撞到地上……」南翟喃喃自語,重複朗誦傳奇說過的要點。
赫然間,口袋中忽然傳出一陣微麻。那是手機的震動,也就是傳奇所發得訊息。
──行動開始的訊號!
傳奇提過,只要手機一響,也就代表純甄將於十秒後通過眼前的轉角。南翟吞了吞口水,緊握的掌心全是汗水。提起右腳,他開始邁出沉重的第一步。
……九秒……
一滴滴汗珠自額頭冒出,脖子甚至也開始出現細細地水流。
……八秒……
腳步更顯沉重,雙手握得更加緊實。
……七秒……
他不自覺咬緊了牙,直到整個下巴發麻。
……六秒……
沉重的腳步不說,腳底板簡直像開始深根一般。
……五秒……
太好了,現在就連雙腿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四秒……
視野突然模糊了起來,南翟只覺得兩眼昏花、天旋地轉。
……三秒……
這種狀態該怎麼執行計劃?南翟不知道,他也早已沒有時間去問傳奇了。
……二秒……
他猛然想到,假使真的撞倒純甄,應該先說對不起?還是該幫她撿東西?如果她倒在地上,那又該用哪隻手去扶起對方呢?
……一秒……
不管等等該如何做,南翟已經連選擇的時間都沒了。那道身影已經自轉角後緩緩出現,一切就跟慢放的影片一樣,逐漸映入眼簾──現在已經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了!
按照原定計劃,他只要把純甄撞倒在地,一切都大功告成!至於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嗯……順其自然吧,因為他已經沒有再多半秒的機會了!
既然要撞倒對方,那就徹底一點。南翟瞬間加快自己的腳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前用力撞去──
「幹!」
衝擊之強烈,南翟也被反作用力給彈了出去,但在倒地的瞬間他不免擔心會不會太過用力了點,畢竟對方都直接罵出了髒話……不過,為什麼是如此粗聲粗氣哩?
定睛往前一看,南翟發現自已所撞倒的根本不是純甄,而是某位完全不認識的高大男同學!
「對、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南翟趕緊跳了起來,連連彎腰道歉,並曲身伸出右手,想拉起被撞倒的對方。但沒想到對方不但直接甩開了他的手,還目露兇光低吼道:
「操,走路不長眼喔?下回給我注意點!」
附近人來人往,在這吵起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男同學起身之後再狠瞪南翟一眼,留下一個中指,繼續朝自己的目的地前進。
待身影走遠後,南翟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且心煩意亂。他一方面感謝還活著的美好,另一方面則感嘆計劃執行的失敗。
純甄上哪去了?照理來說,十秒後所撞倒的應該是純甄,而不是那滿臉橫肉的傢伙啊!自己是被傳奇給耍了嗎?還是說,單單這十秒的時間裡,也會發生不可預期的變數?
啊啊啊!不管怎樣,失敗就是失敗,南翟根本沒有理由替自己找藉口啊!他大大嘆了一口氣,繼續待在這也不會碰上什麼好事,還是先去找傳奇報到吧。
「我記得他是在……」
轉身,南翟再度被擊倒。
一切太過突然,快到南翟來不及反應,下一秒便又跌坐回地上。突如其來的衝擊令南翟發暈,一時間,他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發生何事。
「對、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
……咦?是誰重複了他方才說過的話啊?而且,那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等到眼前景像再度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一南翟朝思暮想的臉孔。
吳純甄,此時正半跪在他面前,一臉擔心與憂慮的模樣,直教南翟臉紅心跳、小鹿亂撞。
「同學,你沒事吧?抱歉,都是我走路不小心……」
「沒、沒、沒、沒關係的啦!我……我好得很!好得很啊!哈哈哈!」南翟不經意往旁一瞥,發現周圍散落一地不是自己的書籍資料。看樣子,只不過是純甄在路上因事耽擱了幾秒。
「我、我、我才要跟妳道歉呢!抱歉,沒注意到妳的手、手上有東西……我幫妳收拾吧!」
「啊,不用了啦,那我還是自己來就好……」
「這算是我的道歉啦……哈哈哈……」南翟迅速起身,即使雙手仍在顫抖,他還是很快的將全數湊齊。而就在這撿拾的途中,有些書特別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不是『滾大石雜誌嗎』嗎?」
滾大石雜誌嗎,一本介紹各個經典搖滾與重金屬樂團的音樂專門誌,南翟在之前的「地獄七日」中,有一部分的時間被傳奇強逼著看這份雜誌……難不成,就因為純甄是一位重金屬樂迷的關係?
只不過,現在要能從容的與純甄暢談重金屬,南翟根本就辦不到!
「來,妳的,小心點拿吧。」
「多謝囉!真的很不好意思,還要你幫我收……」
「小、小事情罷了。」南翟想帥氣的說出口,但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尷尬。
「對了,你……」純甄瞪大雙眼,一臉迷惑道:
「我似乎在哪看過你耶……」
妳當然是看過了!南翟在心中如此大喊,那一天、那顆籃球、還有心中的那股悸動,南翟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也就因為這樣,今天南翟才會與傳奇,策劃這一次的意外。
最後的機會──幾個大字在南翟的心頭激響。
「其實……幾個星期前,我不小心被妳們的籃球K到臉過……」南翟搔了搔腦袋,即使這是個相當丟臉的回憶,他還是選擇說出口。只見純甄雙眼越瞪越大,像是要把南翟給完全看穿一般。然後,她咧嘴微笑。
「哈,真的是你呢!難怪我從剛剛就在想,這人還真是眼熟!那天過後應該還好吧?」
「嗯,也沒有嚴重到需要擔心的地步啦。謝謝妳的關心。」
「呼,那就好。但說實在話,那天過後我還滿愧疚的,畢竟不小心打到了不認識的人嘛……」
「那妳的意思是說,只要是認識的人就沒關係囉?」南翟笑答道。
……天啊,怎麼回事?自己竟然順口就炮了回去?因為七天強迫與女孩子對話的關係,身體本能已經可以直接與純甄對談了嗎?
「哈哈,那樣還是要擔心吧!」
看著純甄高興的笑臉,南翟也不免心花怒放了起來。這樣很好,這樣的氣氛簡直是好到不能再好!他開始猛然覺得,今天是他這輩子最有自信的一日!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南翟確信自己必定能做到最好!對!再一點時間,他就……
鐘聲赫然響起。
一聲一聲、沉重無比,就像命運的敲門聲。不僅在訴說學生們的時間所剩無幾,更是宣判著南翟所能利用的時間已盡。
傾刻間,他呆若木雞。
如果南翟沒有記錯,純甄接下來……
「啊!」就跟南翟所想得一樣,純甄驚叫一聲。
然後說出南翟預料之中的台詞──
「不好意思,我就快要遲到了!有機會下回再聊吧!掰掰!」
「呃……嗯。」南翟苦笑著,他對純甄揮了揮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離開。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南翟最後的機會,大學四年最後的希望,就在這轉眼間,幻滅、只留下虛無飄渺的記憶。
在這最後幾分鐘,自己到底在對方腦海裡佔了多少份量?南翟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什麼都……
「嘿!」
就在南翟依然深陷絕望時,前方忽然有人對他高喊了一句。他緩緩抬起頭……純甄,她還沒有離開嗎?
「我叫吳純甄!你呢?」
雖然南翟在傳奇的幫助下,早就知道馬尾女孩的姓名。不過,由她自己來說,所代表的意義非凡。
或許,老天並沒有放棄他。
「我……我叫……」南翟深吸一口氣。沉住,一定要沉住氣!都已經到這了,沒理由失敗,這是最後的機會啊!
最後的!
「──我叫王南翟!」
南翟高喊出聲,這種感覺意外的好。他辦到了,真的辦到了!
「很高興認識你,王南翟!」
「我也是!」南翟揉揉眼睛,雙眼很癢,他覺得自己就快要哭出來了。
「很高興認識妳!」
真的,很高興認識妳……
◆ ◆
「……原來是這樣啊……嘖嘖嘖……」辛楠搔了搔鼻頭,面色凝重。
「我曾在BTT上看過類似傳聞,雖然不少,但因為真實度過低,所以一直把他當作某個人的無聊笑話,完全沒想過真會有傳奇這號人物……這麼說,你也給傳奇教過囉?那些泡妞的法則。」
「雖然不是很想這麼說,不過……」阿泰兩手一攤,低聲道:
「……華學長,您覺得我看起來會像是有過女朋友嗎。」
「學弟,不是我想說難聽話,但以我閱人無數的經驗,你……」辛楠尷尬的笑了笑。
「……真的,不太有可能,特別對方還是進修部中小有名氣的人呢。」
「看吧……」
「那你怎麼懷疑宅神已經和傳奇搭上線了呢?」
「很像……」
「很像?」
「學長他跟之前的我很像,和傳奇合作時的我。改變極大、卻異常的避不見面。我已經有將近兩個星期沒跟他說過半句話了。」
「嗯……雖然他平常也不怎麼跟我說話,但仔細想想,我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他在班上答過腔了,連BTT上也幾乎不見他的ID呢……」
「華學長,請問您不會覺得不公平嗎?」阿態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不公平?怎麼這樣說?」
「我一看到華學長就知道,您覺對不是個平凡的人物,再加上您說過,您是班上連任至今的公關,所以我更加確定了您的不凡。但是……」阿泰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道:
「……請問,華學長您至今的成就,難道都沒花什麼努力嗎?」
辛楠一聽,當下勃然大怒。
「你這是在說什麼啊!」
評斷他的努力?怎麼可能有人知道他花了多少努力!世界上帥哥這麼多,隨便抓就是一把,但為什麼只有其中幾位才能日夜坐擁美女?那就是因為,這其中幾位帥哥比其他人還要更加努力千百倍!
每個人都有能力成為型男、潮男,但不管你怎麼型、怎麼潮,在女孩面前若沒有真本事,說穿了不過就只是個花瓶罷了?辛楠為了從花瓶跳脫成真正帥氣的男人,可說是日以繼夜都在努力啊!根本比考上好學校還要拼命!
「我的努力豈是區區一個你就能知道的?先回去想辦法變得跟我一樣帥,再來談論我有多努力吧!」
「可是,傳奇能夠讓任何單身漢交到女朋友,無論美醜、無論外放還是內向。但一直到今天,仍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不用露臉,就能讓任何單身漢交到女朋友?
那……有一半實力靠著臉蛋的自己,又算什麼東西?
「華學長,您難道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有一點不是滋味。」
「不如,我們兩個來合作,你覺得如何?」
「……合作?」
阿泰咧起一抹詭譎的微笑。他湊到辛楠面前,不懷好意的神情幾乎扭曲了起來。
「讓我們聯手,揪出傳奇的真面目,並且……」阿泰越說越激動,全身甚至因興奮而顫抖了起來。
「……令傳奇的記錄上,添上一筆失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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