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英米）

時間是不可考的1XXX年。他睜開眼，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這就是「我」。他用新生的眼看向空蕩無物的雙手，他的手是如此地小，眼前的天地是如此地廣。

然後他感受到了，晨曦與黃昏，白日與黑夜，春夏秋冬，潮起潮落，太陽與月亮。

這就是我。他對自己說。

他一個人度過了極為漫長的歲月。



時間是被遺忘的17XX年，溫暖晌午，宜人陽光，催人欲眠的手掌溫度與輕柔話音。

「知道嗎？阿爾，時間對於我們來說是幾乎無意義的。」

那天，他將他抱起，安置在大腿上，沒有對他說童話故事，關於那些精靈惹出的禍端，或是魔法的奇妙，反而迸出一句令當時的他完全無法理解並抬起莫名其妙的頭。

「我們的誕生需要極長時間的醞釀才能逐漸成形，然而死亡往往只要一瞬間。」

他說話的表情難得如此安祥，閃耀著慈善的光輝，沒有平時佯裝的冷漠與壓抑在冷漠底下的......那些他不知名為何的東西。大手不斷在他頭髮上來回撫摸，摸出他的盹意，他仍掙扎著睜大眼睛，仔細聽他說的話。

「我們或許曾經幼小，我們會成長，但當我們長到了一定的年齡後，我們便停滯不動了。」

這時他微微提起嘴角，故作驚訝的語氣並瞧了他一眼。他被逗笑了。他跟著他笑了幾聲，隨即氛圍又陷入先前的搖籃曲旋律當中。

「如此這般，年復一年。」

他停止撫摸他頭髮的手，將他抱上來一點，以免他滑下大腿。

「阿爾，我們總是眼睜睜看著時光流逝而毫無知覺。而我們常常在感慨之後立刻忘記感慨。」

說著，他聽見他悄悄地嘆了一聲氣。

「我們根本不認識『時間』這東西，甚至無知到，連它帶來的寂寞都不認識。」

他抬起頭不再看著他，碧眸望向沒有任何東西的遠方，遠到不屬於這個世界般的虛空，他跟著視線看了過去，卻只能看見一扇開著的門扉，門扉後的走廊和他的寢室的門板。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會被他拋下，不自覺地拉緊他的襯衫。他低下頭，驚訝地看著他，隨後漾開一抹笑，拍拍他的背。

「但是，我有你，阿爾。我相信你會陪我度過接下來的幾百年、幾千年，甚至是幾萬年。」

他握緊他微微發顫的小手，牽起，靠在唇邊。

「你願意陪我嗎？我的小天使。」

怎麼不願意。他當著他的面舉起手立下誓言，永遠會陪著他。他開心地笑了。



時間是殘忍的19XX年，不同於古老的戰爭，目光所及皆是觸目驚心一片。從離開他之後、成長之後、戰事之後，他看著那些來來去去的生命，那些只剩下模糊印象的片斷，忽然開始了解當年他對他說的那些深奧難解的話。

他回過頭照鏡子，才發現自己已經長高了、長壯了，而他在他眼裡變矮了、變瘦了，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時間已經悄悄帶走了什麼，他連挽留都來不及。

他慢慢了解什麼是「時間」，卻也發現自己對時間的概念越鑽研越模糊。



時間是稍縱即逝的20XX年，他們重修舊好，卻也免不了唇槍舌戰一番，矛盾一直存在於他與他之間。

而這個矛盾可能會繼續延續個百年、千年，甚至萬年，誠如當年他所言。

時間沒有意義的話題，在一個類似當年的午後展開。

「或許真的沒意義，」他說，坐在不遠處的他手持紅茶不語，「可是你在這裡。」


你在這裡。

你在這裡。

我也在這裡。


「......是啊。」他端著紅茶默默飄出一句沉重的話，抬起眼，疲憊地看著他，「你在這裡。」



時間沒有意義，但只要你在這裡，一切便已足夠。





時間是未知的21XX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