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米克絲競技【第一章】

　　快訊：睽為以久的米克絲世界競技大賽決定在新東京市舉行！

　　今天世界米克絲競技協會投票表決通過，由新東京市獲得這項榮譽，舉辦西元３００１年世界米克絲競技大賽，新東京市市長山村 隆平先生表示必會全力以赴，不辜負球迷期待。

　　世界米克絲競技即將舉辦的消息一出，各地區米克絲委員會也決定先行舉辦地區競賽，選出地區代表隊參予這場盛會！

　　米克絲競技已經流行好幾個世紀，至今還是有為數不少的瘋狂粉絲。據說這項運動源頭是古老泰國的藤球，二十六世紀時米克絲之母席維亞˙夏洛克女士保留優良傳統與一些規則，加上一些新興要素，創造出新的藤球，命名為米克絲競技推廣至全世界。而流傳到現在已經演變成一種熱血磅礡的運動，競技內容由於過於暴力和血腥，曾經在二十九世紀和平運動聲浪高漲時停止舉辦世界大賽，至今已有半個世紀之久不曾舉辦，各方請願世界聯合會重新運作這項運動，於是世界大會決定適度修改、調整部分規則與內容，讓暴力成分降低再重新舉行。

　　由於這次的世界大賽是三十世紀第一次舉行，而且又等了半個世紀，所以特別引人注目，據說儘管各地區代表隊都還沒選出來，但世界競技大賽為期一個月的賽程門票早已賣光，熱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盛況。

　　　　　　　　　　　　　　　　　　　　聯合地區世界日報報導。



　　位在莉莉安學園主樓中心的鐘樓聲響了起來，悠揚旋律通告上課時間，一樓的高中學院一年Ｂ班也聽見了，但卻沒有任何人回到原本座位上，反而三三兩兩待在教室四個角落，儘可能遠離教室中央，一副隨時準備逃命的模樣。

　　教室中央有兩名少女面對面站著，其中一名少女有著一張秀麗的標緻臉蛋，棕色長髮彷彿柳樹一般柔順，她眼眶盈滿淚水，但卻咬著下唇，硬要逞強忍住不哭出來。

　　她面前的金髮少女綁著馬尾，左手撫著左臉頰，垂著頭，不輸給棕髮少女的俏麗外貌現在只剩下無限失落和懊悔的表情。

　　「真是的……」有名髮色是水藍色的少女悠悠地晃進教室，看見眼前景象，發出一聲超大的嘆息，無視眾人愕然的目光，用右手捂著額頭嘆氣道：「妳們又吵架了嗎？」這名少女把頭髮綁成雙馬尾，讓她在這群高一生中看起來只有十二歲不到。

　　「班長……」旁邊有個學生小聲的喊著。「現在狀況更嚴重了……」

　　「怎樣嚴重？」藍髮少女雙手抱胸，挑起一道眉毛。

　　「班長，剛剛帕翠西亞同學打了莉貝卡同學一巴掌。」另一名學生把聲音壓的更低報告道。

　　班長沉思一會兒，直接走到兩人身旁，「呃……」她欲言又止，兩人的目光微微轉到她身上，此時她忽然爆出一陣大笑。「哈囉兩位，我是菲比還記得嗎？」一陣更安靜的沉默，有那麼一剎那似乎會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噗──」棕髮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趕緊掩起嘴，還趁機擦掉眼角上即將滴下的渾圓淚珠。

　　「菲比……」金髮少女放下撫著臉頰的左手，緊抿著嘴。「妳這人真是……」

　　「哈哈，不用謝我囉。」菲比哈哈大笑，但她卻突然止住笑聲，表情變非常僵硬，她舔了舔嘴唇。「莉貝卡……」

　　「什麼事？」金髮少女問。後者面無表情地朝她身後指了指。

　　圍觀學生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位不穿學院制服的年輕女人，她有著一頭淡金色長髮，深紅色連身裙完全顯現出輕盈身材，在學生群中非常顯眼。

　　「校長！」金髮少女失聲驚呼。

　　校長不知道是憤怒到哪種程度了，只見她額頭爆出一根青筋，對於長相甜美的她來說能把自己逼到這種火爆境界真的非常了不起，她呼了口氣，似乎必須有千年的修行才能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妳們──」校長強裝鎮定的指著三人，臉上掛著一抹透露出危險訊息的假笑。「妳們三個都我去校長室報到。」



　　主樓和現在高樓大廈完全不同紅色磚瓦流露出一種獨特的歷史味道，莉莉安學園主樓建築是在十八世紀建造，往後擴建也都按照主樓的款式，除了為了照護殘障人士使用的電梯之外，完全不在校園內加裝電子門等等的其餘科技設備。而校長室就位在氣勢磅礡的鐘樓之下，裡頭兩側書櫃擺滿校長自己收集的珍貴書籍，辦公桌在房間最後端，背對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繡上學校代表金色百合花的紅色窗簾掛在那遮住天空，有人一進門就能馬上感受出這間暖色系空間帶給人的震撼。

　　只是普通學生來到這簡直是最恐怖的噩夢。在學園內如果是違反重要規定，或是犯下什麼阻止校園運作的重大惡行就會被校長親自接待。首先，校長會叫學生去校長室報到，接著會用和外表完全銜接不上的巨大嗓門狂吼違規學生好一段時間，內容通常千篇一律，為什麼要找學校麻煩！等學生長大就知道現在很蠢──等到校長終於累了，學生也被嚇到啼啼哭哭的說不出話來，她才會開始問學生的違規理由。

　　三人戰戰兢兢的站在校長室內。吵架應該還沒嚴重到會被校長親自叫進校長室的程度吧，儘管有干擾到班級上課，但還是沒嚴重到會導致這種後果才對……

　　校長相當反常的並沒有依照慣例大吼大叫，她頹然坐倒在校長辦公桌後的椅子上，搓柔太陽穴，用疲憊音調對著站在辦公桌前的三名學生說：「妳們兩個為什麼要吵架？」

　　棕髮少女和金髮少女互望一眼，同時撇過頭望著辦公室兩旁的咖啡色書櫃，藍髮少女的頭在兩人中轉來轉去，然後笑著舉起手說：「校長，其實我只是去勸架的。」校長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刻閉上嘴，慢慢放下手。「對不起……」

　　「菲比小姐，我知道妳是去勸架的。」校長冷冷的說。「叫妳來是因為別的原因。」她沒把話說完，瞇起眼，目光定在棕髮少女和金髮少女身上。「兩位……」校長移開視線，敲打鍵盤，辦公桌上的電腦螢幕迅速跳出學生資料。「帕翠西亞˙納斯特西姆和莉貝卡˙派里溫高，妳們兩個吵架的次數多到……」她皺起眉毛，把視線轉回兩人身上。「幾乎天天都會發生，雖然並不是重大違規，但妳們知道我們學校根本很少發生違規吧？」

　　「是的，校長。」兩人同聲回答。

　　「所以──」校長攤開手，露出笑容。「要是妳們願意說明一下問題，我說不定可以幫妳們排解。」

　　沒人開口。校長又揉了揉太陽穴，「好吧……」用左手手指指著棕髮少女。「帕翠西亞妳先說。」

　　棕髮少女趕緊說：「我是因為、因為……」她瞥了噘起嘴的金髮少女一眼，惱火的說：「校長，事情是這樣的──」



　　星期三下午連續三堂數學課，這對任何學生來說都是一件足以令身心交瘁的嚴峻考驗，尤其是對帕翠西亞這種理科極弱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必須膽顫心驚的祈禱數學老師不會叫到自己回答問題，因為要是被叫出來卻不會，扣的平常分數會多到令人想自殺。

　　帕翠西亞好不容易撐過第一堂數學課，腦中塞滿各種數字的她趴倒在課桌上，趁休息時間打個小盹。

　　「呦，差點死在數學課的小姐。」有個人在她頭上喊著。「還是老樣子害怕數學課啊？」

　　這聲音就算帕翠西亞死了十幾次也不會忘記，是莉貝卡，從開學第一天開始她總是喜歡故意找帕翠西亞麻煩，兩人早就吵過上百次的架了，只差沒大打出手而已。

　　帕翠西亞咬著下唇，下定決心裝睡到上課，完全不理會她。

　　由於自己小時候由於太過內向、安靜，有許多被同學找麻煩的經驗，但幾乎都是男生，原本還以為考進女校會比較好，沒想到還是遇上這種莫名奇妙的人，儘管現在她早學會回嘴，也會生氣，但對方反而覺得有趣，更變本加厲，令帕翠西亞很不舒服。

　　「哎呀哎呀，真不知道妳這人到底是怎麼考進這所學校的呢──該不會是……」莉貝卡揚起眉毛，不懷好意的停頓。「靠父母關說吧？」

　　帕翠西亞心頭一震，猛拍桌子倏地跳起身，完全忘記原本的打算。莉貝卡嚇了一跳，往後退一步。

　　「妳再說一次，我就、我就──」帕翠西亞豎起一根指頭，情緒激動的全身發抖。

　　莉貝卡很快恢復冷靜，咧開嘴繼續逗弄帕翠西亞。「妳會怎樣啊？該不會和數學課時一樣低著頭默念，」她學小孩誇張音調搖著手說：「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班上其他同學紛紛走避，只想離這兩人越遠越好，其實這兩人吵架程度其實對普通人來說只是小意思，但對這所女校裡的學生來說她們吵架的音量已經可用可怕來形容，因為校內除了校長之外根本沒有人會這樣大聲嚷嚷，甚至遠在學園另一端的學生也對這兩人的事蹟略有所聞，要是她們真的打起來恐怕還有機會被寫入校史黑暗內幕中。

　　「閉嘴！」帕翠西亞大吼。她不明白為什麼莉貝卡每天都要來煩她，但這次她已經忍無可忍了，不管是莉貝卡金色頭髮，還是那象徵活力的馬尾髮型都讓她看不順眼，就算是相同款式的紅色制服，那件紅色短裙穿在莉貝卡身上也讓帕翠西亞感到不舒服，她居然提到內心最深處的傷痛，這女人、這女人……

　　「莉貝卡˙派里溫高。」帕翠西亞兩個拳頭捏的緊緊的，「妳這蠢蛋！」

　　「我怎樣了嗎？」莉貝卡依然嘻皮笑臉的說。

　　帕翠西亞忽然狠狠摑了莉貝卡耳光。班上倒抽一口氣的有好幾個人，同學們的視線在帕翠西亞和莉貝卡之間轉來轉去，室內溫度似乎一瞬間降到冰點，空氣彷彿凝結般沉重，壓的人喘不過去來。

　　莉貝卡和其他人一樣驚訝，她沒想到帕翠西亞的反應居然這麼大，以為只是和平常一樣吵一下就沒事了，她撫著隱隱作痛的左臉頰，看著帕翠西亞，驚愕的發現她眼眶中居然有著斗大淚珠。

　　莉貝卡望著那張悲憤的表情，慢慢垂下眼。



　　「然後菲比就來了……」帕翠西亞做總結，語音漸歇。

　　「好！」校長猛一拍手，嚇的三人震了一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真的嗎？」菲比滿臉疑惑，瞥見校長的表情慌忙補上一句。「校長。」

　　校長從椅子上站起身，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這方法我自己都覺得很棒。」她只說這麼一句，彷彿這就已經說明一切。

　　「菲比同學，妳是她們兩人的好朋友對吧？」校長問綁著藍色雙馬尾的女孩。「很熟的那種？」

　　菲比看了兩人的表情一眼，不由自主露出苦笑。「沒錯。」

　　帕翠西亞和菲比很熟，而菲比也和莉貝卡很熟，但帕翠西亞和莉貝卡兩人從開學以來一直都像火與水一般，只要見面就會吵架，雖然大部分都是莉貝卡主動去挑釁的關係，但帕翠西亞的反應有時也太過於激動，夾在兩人中的菲比試圖調解幾次，但都沒結果。

　　「妳有沒有想過她們同時和妳是朋友，為什麼還會這麼不合呢？」校長繼續問。

　　「沒想過。」菲比看起來是徹底的困惑，她皺起眉頭，似乎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怪問題。

　　「所以我想出一個好方法……」校長不理會菲比困惑的眼神，望著辦公室牆壁上的書架到出神，自顧自的說：「其實也不完全算是我的想法啦。」她呼出一口氣，正視站在她面前的三名學生。「總之，妳們三位──」

　　校長頓然打住，校長室門外有人正在敲門。「請進。」校長禮貌的說。

　　有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不，她不是是用走的。

　　這名女人身上穿著紅色系的棉衣、棉褲，標準體育老師裝扮，黑髮垂在胸前隱隱約約擋住當成項鍊的金色口哨，她坐在輪椅上，緩緩推著輪子，臉上掛著親切微笑，給人一種清新、健康的形象。這位體育老師三人都沒見過，合理懷疑應該是專門教導高年級或特殊班的人物。

　　「黛芙妮老師。」校長點頭致意。「感謝妳這麼快就來了。」

　　「校長。」黛芙妮老師點頭回禮，她睜大眼看著辦公室內的其餘三名學生，略帶疑惑的問道：「這就是妳通知我的學生？」

　　「沒錯。」校長笑著說：「這三個人以後就是妳的了。」

　　「校長，請問這是……？」帕翠西亞看著黛芙妮老師禮貌的問。

　　「抱歉，我還沒告訴她們。」校長對黛芙妮老師解釋，算是回答她微微揚起的眉頭，她對著拳頭咳了一聲。「事情是這樣的……妳們三個已經被選為學校的代表隊，參加地區女子學園競賽。」

　　「什麼的代表隊？」帕翠西亞緊張的問，她突然有種誤入陷阱的感覺。

　　「米克絲競技代表隊。」黛芙妮老師說。

　　「什麼！」從剛剛開始就保持沉默的莉貝卡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是那種目前最流行的暴力運動嗎？」

　　「呃……」校長遲疑了一下，咧嘴而笑。「說暴力有點不對，要說是動作，大家都喜歡動作嘛，哈哈哈哈──」

　　「為什麼選我們？」菲比搔著頭，說：「我們學校不是有體育班嗎？」

　　「因為學校內沒其他人願意參加。」黛芙妮老師搶在校長之前回答，有些生氣的瞪著校長。「我不知道校長沒有事先告訴妳們。」

　　「聽著，」校長不好意思的假咳，「如果妳們不想參加也沒關係，只是我認為這是可以培養感情的好方法，又可以順便解決代表隊招收不到人的困境……」她看見黛芙妮老師怒氣沖沖的表情，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而且就算沒得名，只要參與就是一件榮耀……為學校爭光……」

　　「多謝妳的好意，校長，但我不會強迫學生。」黛芙妮老師冷淡的說，轉動輪椅的輪子準備離開。

　　「等等──」帕翠西亞阻止黛芙妮老師，碧綠雙眼俯視坐在輪椅上的人。「老師，我願意參加。」

　　「真的？」校長吃驚的問。莉貝卡和菲比都面露驚訝的看著帕翠西亞。

　　黛芙妮老師瞇起眼盯著棕髮少女。「妳是……」

　　「帕翠西亞。」帕翠西亞報出名字。「帕翠西亞˙納斯特西姆，高中學院一年級生。」

　　「納斯特西姆同學，嗯……」黛芙妮老師換上一副純然專業的目光打量起帕翠西亞，棕色直長髮，紅白相間的學院制服，白色長統襪搭配黑色皮鞋，學校規定的標準裝扮──從頭到腳大略看一遍後，那雙黑眼緊緊盯著帕翠西亞短裙下至長統襪之間的白嫩嫩大腿，好一陣子都不發一語。帕翠西亞覺得有點不自在，甚至可用害羞形容，但她並沒有移開。

　　「妳身材不錯。」最後黛芙妮老師終於移開視線，這麼說道。

　　「謝謝。」帕翠西亞臉頰微微泛紅。

　　「真的。」黛芙妮老師在輪椅上傾身向前，離帕翠西亞的胸部只有不到十公分，她熱切注視，視線幾乎要把帕翠西亞貫穿。「嗯……Ａ罩杯對吧？」

　　帕翠西亞心情就像從天堂跌到地獄，她瞥見莉貝卡掩嘴偷笑的模樣，瞬間脹紅臉，羞憤的說：「嗯……」

　　黛芙妮老師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校長，像是訝異卻又有點高興。「沒想到學校內有這種完美體格的學生，還不是體育班的……」

　　校長聳了聳肩，好像對自己相當滿意。「我慧眼識英雄的功力不錯吧。」

　　「稍微好一點了。」黛芙妮老師笑著答腔，她微微歪著頭對帕翠西亞說：「妳為什麼會想加入呢？」

　　「因為……」帕翠西亞被問的支支吾吾，她並不想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只好含糊的回答道：「因為、因為──我、我想為校爭光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校長認同的點著頭。「這可是榮譽。」

　　黛芙妮老師看起來沒有完全相信，可是她並未追究，而是笑著說：「歡迎加入，帕翠西亞。」

　　「我也要參加！」莉貝卡猛然擠開帕翠西亞，一手撫著胸口對黛芙妮老師說：「如果帕翠西亞可以，那我一定也──」

　　黛芙妮老師用一種興致盎然的神情評估起莉貝卡，她的穿著和帕翠西亞完全相同，只是她把金色髮絲紮成馬尾，有種一眼就能看出的活力與熱情。

　　「嗯……」黛芙妮老師仔細觀察她的胸圍。「妳也是Ａ罩杯？」

　　「沒、沒有！」莉貝卡臉脹的通紅急忙否認，語調堅定。「我是Ｂ罩杯才對！」

　　「看起來只有Ａ罩杯而已啊。」菲比彎著腰，非常貼近的看著。

　　莉貝卡臉更紅了，雙手遮住平坦的胸部，支支吾吾的說：「妳、妳別用那種眼神一直盯著我！我是Ｂ、Ｂ、Ｂ罩杯！」

　　「那真遺憾……」黛芙妮老師嘆口氣，雖然嘴上說遺憾，可是帕翠西亞卻瞥見她嘴角正微微上揚。「我只想招收Ａ罩杯的選手，因為這樣活動比較方便，以各種因素來說是最好的體型。」

　　莉貝卡哭喪著臉，雙手無力的垂到身旁。「我也是Ａ罩杯……」

　　「嗯？妳說什麼？」黛芙妮老師右手放到耳後，側面轉向莉貝卡，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清楚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我也是Ａ罩杯！」莉貝卡紅著臉大喊。

　　黛芙妮老師咧嘴而笑。「那也歡迎──」老師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停頓一下。

　　「莉貝卡˙派里溫高。」莉貝卡語帶哽咽的接話。

　　「歡迎莉貝卡加入！」黛芙妮老師拍起手來，愉快的說：「居然一次有兩個擁有完美體格的學生加入，我看這屆米克絲杯有希望囉。」

　　「沒錯、沒錯。」校長熱切附和道，她也拍著手，兩名教職員互望一眼，同時把目光轉到最後剩下的那名學生身上。

　　菲比低下頭看著自己胸部，一會兒後她露著尷尬笑容抬起頭來。「啊哈哈……我好像也是Ａ罩杯的……」

　　「把這想成是陪朋友出遊就好了。」校長安慰道，口氣好像菲比已經答應要參加一樣。「而且成為這項運動的球員會成為校園偶像喔，更別說獲勝了，名利雙收啊。」

　　「呃……」菲比瞧了瞧另外兩人，在她眼中兩人即使是面無表情望回來，都會被菲比擅自解讀成無助求救的意思。她握緊拳頭全身猛烈的感到熱血沸騰。「好！我也加入！」

　　「耶！」校長情緒激昂的高呼。「學園代表隊的三人湊齊了！等等──讓我想隊伍名稱……」她兩手搓著前額，「啊啊──靈感快出現、快出現！」

　　「不介意的話讓我代勞吧。」黛芙妮老師說。她看著校長室內三名抬頭挺胸的學生，聲音宏亮。「以莉莉安學院的名義，莉莉安代表隊成軍了！」

　　「呿，」校長不屑的說：「用校名真沒創意。」

　　「謝謝妳的讚美。」黛芙妮老師翩然一笑

　　「抱歉打擾一下……」帕翠西亞搔著頭，不好意思地露出苦笑。「請問米克絲競賽到底是比什麼啊？」

　　不只校長和黛芙妮老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莉貝卡和菲比也難以置信的瞪著帕翠西亞，那表情好像在說，整個全球都知名的世界級競技比賽她居然不知道，難道這女孩是原始人嗎？

　　遠在校園另一角的學生們疑惑的望著天空，她們聽見空氣中飄揚一句話，這聲音原本似乎震耳欲聾，但現在已經削弱不少，聽起來好像是……

　　「明天立即開始特訓！」



　　三人魚貫離開位於學園五樓的校長室，帕翠西亞完全沒有和莉貝卡攀談的意思，她知道菲比會陪莉貝卡回去教室，所以有點酸酸的和菲比道別，打算先行走回教室。

　　「等等！」叫住她的不是菲比，居然是莉貝卡，難道她又想要挑釁嗎？莉貝卡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綁著雙馬尾的藍髮少女。「抱歉，菲比妳可以先回去教室嗎？」

　　「了解。」菲比俏皮的向她敬禮，臨走前朝帕翠西亞使個淘氣眼色。

　　帕翠西亞滿臉狐疑的盯著莉貝卡。

　　莉貝卡目送菲比離去的背影，等到那纖細身影完全消失在轉角之後才囁嚅的開口說：「我……帕翠西亞，我……」莉貝卡難以啟齒似的，不敢看帕翠西亞，眼睛死盯在她的膝蓋上。「對不起，我不應該取笑妳的，而且還常常去找妳麻煩。」

　　帕翠西亞愣住了，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眨眨眼。「呃……沒關係，其實很多次我反應都太激動了。」

　　「不……」莉貝卡搖搖頭。「是我不好，我真的很抱歉，我……要不是今天妳哭了，我恐怕還無法認清自己……」

　　帕翠西亞望著莉貝卡的落寞的表情，不由得同情起她來。「莉貝卡……妳為什麼會一直想挑釁我呢？」

　　「因為……」莉貝卡露出一抹苦笑。「說起來很不好意思，其實我覺得妳很有趣。」

　　「我？」帕翠西亞指著自己，詫異的說：「我怎麼了嗎？」

　　莉貝卡笑容變的很靦腆。「嗯，開學那天我聽見有人在談論妳……說妳是靠教育補助進來學校的。」

　　帕翠西亞睜大眼，開學那天的事情她還記得……

　　莉莉安學園是一所女子學校，從幼稚園到大學甚至博士班都有設立的貴族學校，漫長的時間中不知道孕育多少著名的女性偉人。從十八世紀初就成立的學校為了保護學校品質，對學生有嚴苛的控管，只有貴族和富豪的千金小姐才能入學就讀，就算是學業非常優異的學生，只要沒錢就根本不可能入學，尤其是像帕翠西亞這樣課業普通，又沒錢的人，很自然就會聯想到是不是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帕翠西亞自己也清楚會成為眾人的耳語對象一點也不奇怪。

　　莉貝卡笑了。「那天我只不過是想打探一下，就跑去和妳開玩笑說妳是窮人，馬上就被妳罵回來了，妳還記得嗎？」

　　「記得。」帕翠西亞點點頭回答。

　　「從那時我就打從心底認為妳很有趣，」莉貝卡走到走廊窗邊，把手放上窗臺，凝望下方悠閒散步的學生。「我從小到大從來沒遇過像妳這樣敢和我對罵的人，老實說我一開始真的很看不起妳，認為平民老百姓靠著小手段和我進入同一所名門學校，所以就想去逗弄妳……」她垂下眼。「只是我後來的想法逐漸改變，」莉貝卡依然面向窗外，沒有回過頭看帕翠西亞，但聲音卻哽咽起來。「我發現妳認識菲比，從她那我聽到許多有關妳的事，我知道我誤會妳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而我又想接近妳，所以……」

　　帕翠西亞走到她身旁，把手放上窗台，看了看莉貝卡那雙泛紅的藍眼，做個深呼吸，別過臉，把視線和她一樣放在那片藍白蒼穹上，微風輕輕吹撫金色和棕色的髮絲，短暫沉默。

　　「其實……」帕翠西亞看著自己的手掌，露出微笑。「妳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靠關係進來的，領政府救濟金也是真的。」

　　「什麼？」莉貝卡驚詫不已的扭過頭來。

　　「因為我母親認識莉莉安學園的一位校董，」帕翠西亞平靜的說。「不然憑我的成績和付不起學費的身份來說根本不可能進入這所名門學校吧。」

　　「是嘛……」莉貝卡簡單應了一句，凝神傾聽。

　　「嗯……我父母在我三歲時因為車禍死了。」帕翠西亞用指關節規律敲著窗臺紅石磚，思緒彷彿沉浸在敲打節拍上，說話聲像夢囈一樣微弱。「我從來不記得他們的長相……說實話我也從未見過那位讓我入學的校董，只在入學時聽聞校董認識我母親而已。不過學費我都是靠政府的教育補助，生活方面則是靠救濟金。」她笑著補充。

　　「帕翠西亞……」莉貝卡望著帕翠西亞。「真的很對不起，我說那些話很傷到妳吧？所以今天妳才會那樣……」

　　「沒關係，」帕翠西亞伸懶腰，呼出一大口氣。「從入學到現在這幾個月來我防備心一直很重，很擔心其他同學歧視我，現在講出來舒坦多了。」

　　「我也覺得舒坦多了。」莉貝卡笑著說：「不過聽到我是覺得妳很有趣才一直逗妳，會不會覺得我很孩子氣啊？」

　　「當然，幼稚。」帕翠西亞立刻下了冷酷的評論。「不過……」她隨即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知道妳不是討厭我，我真的很開心。」

　　「我當然不是討厭妳啦，就是一種……」莉貝卡雙手抱胸，緊皺眉頭苦思起來，「啊！」她瘋狂搔著頭皮。「很難說明的感覺──總之是喜歡就對了！」

　　帕翠西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妳對我來說也很有趣呢，有錢人都是這樣的嗎？」

　　「只有少數。」莉貝卡挺起胸膛，自傲的說：「畢竟像我這樣坦率的人可不多呢。」

　　「妳真怪──」帕翠西亞咯咯輕笑著，但似乎想起什麼，笑容一瞬間消失無蹤，語調悲傷。「莉貝卡，我很抱歉……我因為擔心被同學討厭，又覺得自己比不上妳們，於是這幾個月來反應才會這麼激烈，對不起，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今天還打了妳一巴掌……」

　　「不，我才是對不起妳！」莉貝卡打斷她，睜大那對看起來像是藍寶石的雙眼，「我才是真正做出過份事情的人，妳能接受我的道歉嗎？」

　　「如果妳也接受我道歉的話。」帕翠西亞說。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同時笑出聲。

　　「那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囉？」莉貝卡伸出小拇指要和帕翠西亞打勾勾。「永不分離的好朋友。」

　　「嗯，好朋友。」帕翠西亞勾起她的小拇指，露出微笑。

　　兩人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笑聲傳片走廊，迴盪在幽靜的莉莉絲學園中。午餐鐘聲緩緩響了起來，莉貝卡和帕翠西亞一起走下樓梯，往教室的方向前進，到達一樓時莉貝卡忽然停住腳步，凝視磚牆到出神，似乎想到什麼點子。

　　「莉、莉貝卡？」帕翠西亞回過頭，語帶擔心的問。

　　「好──」莉貝卡突然熱血沸騰的舉高拳頭。「目標米克絲冠軍杯，努力吧！」

　　「咦？冠、冠軍？」帕翠西亞結結巴巴的說：「競技到底比什麼我都不清楚，現在就談冠軍可以嗎……」

　　「別擔心、別擔心──」莉貝卡笑嘻嘻的說：「黛芙妮老師會訓練我們，而且妳不是擔心會被看不起嗎？得到冠軍還有誰會看不起妳。」

　　「是這樣沒錯啦……」

　　「我們派里溫高家的人一答應的事情就會認真做到底。」莉貝卡雙手插腰，自信滿滿的大聲說：「來，跟著我一起喊，目標米克絲冠軍杯！」

　　帕翠西亞望著周圍其他學生，露出尷尬的苦笑，音量幾乎小到和老鼠一樣。「目、目標……冠軍杯，喔喔……」

　　「在大聲點！要更激昂！」莉貝卡頗有軍人架式的大聲說。

　　帕翠西亞左顧右盼，最後終於決定不理會那些質疑的視線，羞紅臉，扯開嗓門大喊道：「目標──米克絲冠軍杯！」




　　當帕翠西亞三人一離開校長室後，黛芙妮老師立刻啪一聲扭動脖子關節，發出放鬆的呻吟聲，態度輕鬆不少。接近中午的陽光透過校長身後那面紅色窗簾照射進辦公室內，照亮有些昏暗的空間。

　　「真懷念當初可以不用叫妳校長的時候。」黛芙妮老師迎著光，推動輪子讓輪椅靠近校長辦公桌抱怨道。

　　校長深深嘆了口氣。「我也懷念那段日子啊，只是……」她坐了下來，搖著頭沒把話說完。

　　黛芙妮老師雙手緊抓住輪子，讓輪椅在辦公桌前停了下來，漫不經心的問道：「克萊拉，可以告訴我妳是怎麼找到這三個孩子嗎？」

　　「這個嘛……生為為教育者的直覺。」校長微笑著，似乎不打算正面回答問題。

　　「看來妳不打算和我透露呢。」黛芙妮老師眼神犀利的盯著校長。

　　「相信我。」校長在黛芙妮老師逼視之下還是保持笑容，她信心滿滿的和黛芙妮老師保證。「這三人很有希望的。」她咧嘴而笑。「況且……這種暴力運動選會吵架的不是比較好嗎？」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黛芙妮老師嘆了口氣，「我想妳也有妳的苦衷吧？」

　　校長微微垂下眼。「抱歉……」

　　黛芙妮老師轉動輪子，操控輪椅轉向校長室大門。「不過她們完全沒有經驗……那就只能靠我來訓練她們成為地區冠軍參加世界大賽了。」

　　「靠妳囉前選手。」校長充滿揶揄性質的補上一句。「只是這次腳別在斷掉了。」

　　「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因為這次不會是我下場去打。」黛芙妮老師邪惡的笑著，朝身後隨手一揮，當作和校長道別，推動輪子離開辦公室進入長廊。

　　黛芙妮老師坐在輪椅上細細傾聽五樓走廊，遠處樓梯好像有人正剛走下去而已，陣陣談笑聲模糊的傳了過來，她仰起頭望向窗外那片潔淨的蒼穹，回想起過去的回憶，微微一笑。發誓賭上僅存的一切，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失敗。




　　校長辦公桌上的電腦螢幕輕輕閃爍起來，畫面冒出二十世紀初的古董電話圖案，螢幕直接冒出一聲電子語音。「校董先生來電。」

　　圖案上的話筒有些急迫的持續跳起來在自行掛上，但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卻不為所動，反而滿臉厭惡的瞪著螢幕好一段時間，好像很難下定決心是否要接這通電話，過了一會兒，校長終於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面露無奈的按下鍵盤的一個按鍵。

　　螢幕倏地切換成一片黑色畫面，中間有著莉莉安學園的標誌，一朵金色的百合花。不屬於電子語音的聲音從螢幕中冒了出來。「校長，妳選她了嗎？」

　　校長咬著下唇，沒有回答。

　　「校長！」通話線另一端的人又問了一次，這次更快更急。「妳到底有沒有選她？」

　　校長哼了一聲。「是的，校董，」她對著話筒冷漠的說：「我已經選了那孩子……Ｙ基因帶原者，帕翠西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