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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虛月舞曲》第九章 晨曦再起之舞

作者:小蛇hebi(詩音)│2023-02-24 17:59:36│巴幣:326│人氣:342

  停留在鼻尖的是陌生的木頭清香。

  宙伊斯最先感受到的事情是身體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他似乎從未陷入如此熟睡過,全身輕得像是羽毛,好像能飛向天際,但充滿了力量。

  然而思考一旦開始運作,流入腦中的便是潮水般的驚惶與焦慮,這使他一下子張開眼睛,從柔軟的床鋪上跳了起來。

  這是個閣樓房間,然而地板、家具和屋頂都以淺色的上好木材組成,散發舒適的香氣,不像是前線的冰冷石製要塞或狹窄木頭隔間。方形的小窗外映著說不上明亮的詭異灰色天空,顯示出他仍位於前線附近。

  他的身上穿著簡便的棉衣,但護甲與武器被整齊地擺放在房內一角。他顧不上著裝,只抓起長劍就衝下堅固的木製樓梯。

  「睡得可真久啊。」

  環境同樣舒適的一樓有著點燃的火爐與一組桌椅,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頭也未抬,略為低沉、又帶點輕佻的嗓音緩緩地說。

  男人身披斗篷,手中端著一杯熱飲,姿勢相當放鬆隨意。他的外貌年約四十,似乎飽經風霜的臉上留著不怎麼整齊的短鬍子,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卻帶著大半慵懶,還有些許的玩味。在他的腦袋左側,原本耳朵應該在的位置被一塊扁平的爛肉所取代,並呈現皺縮的暗沉模樣,添加一絲詭異的氣息。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或許仔細思考一番就能獲得答案,然而處於焦急之中的宙伊斯難以冷靜下來,只是相當直覺地對於眼前的人發問。

  「你只要老實待著就行了。」

  男人絲毫不理會他的問題,以帶有些微腔調的嗓音自顧自地說。

  宙伊斯環顧四周,背後是直達屋頂的梯子,左方帶窗的小門外是個種有作物的庭院,前方大門旁的橫窗則可清楚看見前線特有的焦灰土壤,一路延伸至遠方不可觸及之處。

  「前線的情況怎麼樣了?」宙伊斯再度提問。

  以這個地方的標準來看,外頭的亮度想必已經是日出過後好幾個小時,他究竟睡了多久?

  「早上還會輪班退回來休息,不過剛才就全員一起衝進火山裡面去了。」男人指向宙伊斯身後的梯子。「想看的話上去就能看見。」

  總攻擊已經開始了,他怎麼還在這種地方?宙伊斯在心中罵著自己,緊握手中長劍,迅速提步朝著房屋大門而去。

  「我被委託要阻止你。」

  男人沒有起身阻擋他,但說出了如此一句話。

  委託。還能是誰的委託?宙伊斯硬生生停下腳步,語氣急促地問:「她和你說了什麼?」

  「如果你指的是『討伐隊最強』,那個女人上次來找我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好幾天前……?」

  宙伊斯猛然想起陶德和他說過的話,愛緹拉曾去找過住在要塞西南方的流浪騎士……雖說有人會住在這種地方是件相當奇怪的事,但想必就是這個人了吧。

  思及此,宙伊斯莫名地對眼前的男人升起了敵意。

  「她為什麼來找你?」

  「想叫我上前線幫忙。」男人慵懶地輕晃手上杯子的動作讓宙伊斯看得心浮氣躁。「雖然我拒絕了她,不過在聽過她的理想之後,答應她會幫忙趕走任何意圖阻止她實踐理想的人。」

  不惜拜託流浪騎士也想完成目標嗎?原來愛緹拉從好幾天前就安排好一切了嗎?宙伊斯的腦袋彷彿被巨大鐵槌敲擊過地嗡嗡作響。在他只專注於鍊金術師的事、以及該如何說服愛緹拉時,愛緹拉早已準備好了計畫。甚至連昨夜也是,在他最放鬆、最脆弱的時候……

  「……她加了安眠藥。」宙伊斯低著頭,喃喃地對自己說,吐出沉重的一大口氣。

  「看來效果很強。」流浪騎士撐著頭,嘴角微勾,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那個搬運你過來的男人動作可不溫柔,但你是我看過在這座火山周邊睡得最好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選擇這麼做?為什麼就是無法理解他想守護她的決心?

  「……至少也叫我一起上前線作戰啊,什麼也不說,就這樣擅自……」

  宙伊斯用緊握的右拳捶打牆壁,但胸中那股沉甸甸的鬱悶依舊壓得他喘不過氣,絲毫未獲得消解。

  「她覺得你太弱了吧。」

  宙伊斯抬頭,對上男人彷彿居高臨下地瞪視著他的眼神,此時他臉上僅有的一點和善已全數消失,換上的是冰冷至極的輕蔑。

  「你想做什麼?想要說女人不該戰鬥之類的蠢話嗎?」

  「不是的。」宙伊斯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和眼前的陌生男人爭辯,但對方那如尖刺一般襲向他的視線使他不禁想要抵抗。「我只是想守護她,她……值得活下去,她值得拿回本該享有的平凡。」

  「那傢伙可是親口告訴我,她是憑自己的意志決定以守護人民為目標而戰鬥。」男人說出這句話時,神情瞬間覆上了一層不甚明顯的陰影。「她做了決定吧?她想貫徹自己的決定吧?那你為什麼不支持她,還反過來想控制她?不是那樣的決定會不會傷害到她的問題,而是那樣的決定能不能守護她想守護的東西的問題。」

  「我可以代替她,我說了我會替她完成那個使命。」

  「自己的決心只有自己能貫徹,借人之手完成的不叫做理想,而是自我滿足。」

  被男人凌厲的視線盯著,宙伊斯像是全身麻痺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剛才說她不找你一起上前線?你這傢伙看起來和我一樣,對消滅魔獸沒有興趣吧,那她找你做什麼?既然你不以在戰場上奉獻生命為樂,你就也是她想守護的東西。口口聲聲說想守護她,但你有先守護她的意志嗎?對她來說,那才是真正守護她的方式。她最在乎的,首先是她的意志,再來大概是你的性命吧,最後才是她自己。」

  剛甦醒時那種渾身暢快的感覺早已消失無蹤,現在的宙伊斯像是喝了過多的酒一般腦袋發脹,雙腿虛弱不穩。

  「……但是……」

  即使本能地想為自己辯論,他也想不出任何能夠反駁的話語。

  他確實是否定了愛緹拉,否定了她的決心。但是,想要她活下去難道錯了嗎?就在這裡結束生命,對她來說真的是最好的嗎?還有那麼多未曾做過的事情,未曾看過的風景,未曾享受過的幸福……為什麼,為什麼她非得投奔向那個戰場不可?

  「如果你真的那麼希望她活著的話,那就相信她吧。」男人歛起氣勢,端起熱飲輕啜了一口。「相信她能跨越現在在那裡的戰鬥。」

  不只是勝利,而是要跨越。

  不只要消滅魔獸,還要活著回來。

  或許,宙伊斯現在能做的,就真的只是相信愛緹拉了。

  但是,他又怎麼能忍受自己什麼也不做地待在這種地方,就只是等待?

  不是真心想守護人民又怎麼樣?只是為了想守護愛緹拉一個人,他就有戰鬥的理由了吧?宙伊斯重新站穩腳步,感受手中長劍似乎比起以往更加沉重的重量,幾乎就打算憑著一股衝勁踏出這棟房子。

  但發熱的頭腦角落,一句雖輕、卻飽含著厚重感情的話語竄出,釘住了他的腳步。

  『別做傻事。』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宙伊斯閉上雙眼,首次感受到如此無所適從的痛苦。

  「那傢伙和某個人很像。」流浪騎士以緩慢沉靜的語氣說,眼神隨意看向懸掛著動物毛皮的牆面,似乎並不在乎宙伊斯有沒有在聽。「她們都是只懂得為別人而努力的笨蛋,也不會依靠身邊的人,更不會追求自己的快樂……但是那追求理想的身姿是相當耀眼的,不是嗎?甚至能把已經甘願沉入泥沼的我拉上來。」

  是的。宙伊斯在心中默默同意。無論是奧門還是愛緹拉,那種似乎永遠也不會選擇放棄、一心只朝著目標努力前進的身影過於耀眼,是他永遠無法觸及、無法模仿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再次見到這樣耀眼的光芒消逝的景象。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讓她笑著死去。」流浪騎士繼續說,語氣中帶著一股濃濃的懷念與感慨。「你可要看清楚,不是照著你的想法去思考,而是要看清楚她的臉上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很長一段時間,沉默凝滯在兩人之間,整間屋子只剩下爐火劈啪的聲響。就在宙伊斯準備開口時,一道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由大門的方向朝著屋子靠近,接著屋門被直接撞開,身穿鐵製盔甲的士兵大喘著氣,顫抖的手指不穩地指向他的身後。

  「勸、勸你快點逃!這真的是災難!」

  士兵的雙眼盯著流浪騎士,即使宙伊斯上前一步詢問「防線被攻破了嗎?」士兵仍舊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而流浪騎士表情未變,仍然維持悠哉的坐姿,從容地問:「有多少隻?」

  「不是數量的問題,是比魔獸更可怕的東西!有個女人瘋了,遇到魔獸也砍、人類也砍,銀月討伐隊的人全不見影子,大概是全滅了。我們派出的幾支小隊都擋不住她,再這樣下去只會白白犧牲,將軍已經下達撤退命令,在補給的弓矢送到之前只能先逃了!」

  宙伊斯的靈魂像被抽離身體,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在全身蔓延開來。

  流浪騎士挑起眉,感到好笑地哼了一聲。「你們那麼多披甲帶劍的人,擋不住一個女的?」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那比一次被十隻魔獸圍攻都還要可怕!」說完,士兵不等回應地逕自奔跑著離去。

  流浪騎士站起身,宙伊斯看著他走向後方的梯子,也跟隨著他爬上屋頂。

  前線的地形平緩遼闊,幾乎連半株植物也無,只要爬到高處,遠方景象確實一覽無遺。宙伊斯首先看到的是無數的黑點,呈現分散狀布滿大地,越接近火山所在的西北方數量越密集。

  那些是魔獸的屍體。

  多得無法形容的數量讓宙伊斯瞠目,更加令人說不出話來的是這些魔獸已經死亡的事實。然而,魔獸之間有時也能看見黑以外的顏色,紋絲不動的模樣顯示出那些也是屍體,人類的屍體。

  人類的屍體與魔獸的不同,在越靠近前線要塞的方向反而越為密集,尤其是穿著銀色盔甲的士兵身影,有時在同一個區域之中就交疊出現了五、六具。

  灰色焦土上,唯一在緩慢移動的是一個渺小的金色圓點。

  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同伴,獨自在這片死亡之地上漫步,然後舉起長劍,給予任何靠近她的生物致命的一擊。接著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只是前進,然後殺戮,然後前進,然後繼續殺戮。

  原本要塞前的銀色防線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朝著人類的國度方向迅速逃竄的稀散人群。現在的他們已經不是保衛王國的堅強士兵,而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奮力奔跑的平凡人類。

  「這倒有趣。」流浪騎士微瞇起眼盯著戰場,語氣中帶著一種危險的成分。「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對手,就連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贏得過她。」

  宙伊斯聽出男人話中的興奮,沒有多加思考,手中長劍就迅速舉起指向了他。

  「那是愛緹拉。」

  「你的女人?怎麼,她發瘋了是嗎?」

  「……她中了詛咒。」

  流浪騎士交叉起雙手,雖然沒有露出懷疑宙伊斯的眼神,但他的表情寫著他完全不在乎。

  「不管是什麼詛咒還是魔法,那傢伙現在都是個威脅吧?這件事我倒有興趣,不用來拜託我我也會幫忙。」

  「等一下,我說了那是愛緹拉——」

  宙伊斯只是微微移動身體重心,甚至連腳步都還未抬起,男人就瞬間鑽向他的空隙,雙手一推一打,不但讓他的武器飛離掌心,整個人也朝後摔向地面,被男人壓制住。

  無數冷汗滑過背脊。這個男人很強,非常強,說不定真的能夠一劍殺了愛緹拉的程度。恐懼讓宙伊斯的左手護向胸前,語氣顫抖地開口求饒。

  「拜託!請你不要出手——我有辦法解決!」

  他拿出收在懷中的小玻璃瓶,在他從床上甦醒時就意識到這個瓶子出現在自己的身上。他看著盛裝於其中的鮮紅色液體,暗暗慶幸瓶子並沒有破裂。

  趁著男人似乎還有心情聽他說話,宙伊斯很快地將虛月的詛咒、鍊金術師的解藥等等故事從實道來。

  「你想嘗試。」流浪騎士鬆開他。「無妨,說不定還真的會有效。我就給你多一點時間吧,我會拖住士兵,然後等到確定你已經死透了再動手。」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宙伊斯深呼吸,現在要做的事太過單純,反而讓他心無雜念,情緒也平靜了下來。他以不疾不徐的腳步走向梯子的方向,流浪騎士從他身後提出一個刻意的疑問。

  「你不帶你的劍嗎?」

  「不需要。」宙伊斯語氣堅定。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阻止愛緹拉,他絕對不會選擇另一條路。

  他一路走出屋子,走向戰場,踩在這焦灰土地上的觸感踏實得不可思議。他的心中沒有面對即將到來之事的害怕或不安,只有追求目標的專注與決心。

  灰色戰場上飄散著火山地帶特有的焦臭味,然而越往深處前進,這股味道就被濃濃的血腥味壓過。

  宙伊斯穿過王國士兵的屍體,穿過魔獸的屍體,穿過討伐隊成員的屍體。他見過的死亡不算多,但或許是因為有記憶以來就孤獨一人,他很清楚被拋棄是怎麼一回事,總會有人走向滅亡的結局,不可能所有人都得救,但正因如此,才要緊緊抓住那些能夠拯救的人不放。

  他朝前踏出步伐,筆直面對遠處的小小身影。周圍已聽不見任何聲音,甚至連鼻腔都熟悉了乾涸血液的味道,他像是在朝著死亡一步步靠近,身體的每一吋肌肉都在反對這個違背本能的舉動。

  宙伊斯的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自從奧門死後,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繼承他的遺志成為英雄,實際上卻一直只能選擇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做。他沒辦法不在寒冷的冬夜進酒館小酌幾杯、在溫暖的床舖上入眠,他沒辦法在經過熱鬧的市集時不去一探究竟,他沒辦法奉獻自己的全副心力在訓練以及戰鬥上。

  包括現在,他也不是英雄,他沒有放下自己的一切恐懼、猶疑、藉口和自我懷疑而踏上戰場,他只是選擇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管它是不是正確,管它是不是必要,這就是他的自我滿足。

  愛緹拉前進的步伐緩慢,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節奏。在沒有魔獸靠近的時候,她就像是個迷路的孩子一般,茫然而漫無目的。然而當落單的魔獸從後方趕上她,蹲伏龐大的身軀準備朝她撲咬時,她便會瞬間轉變為無法看清的迅疾腳步,左右移動的身影幾乎像是同時間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手中長劍則由刁鑽的角度一舉刺向敵人的要害。

  當宙伊斯來到與她相距僅數十公尺的位置時,愛緹拉原本空洞的眼神閃現光點,雙脣彎起露出笑容。

  「還是在調侃我的那時候的笑容比較可愛。」

  宙伊斯停下腳步站定,看著愛緹拉飛一般地朝他衝來。

  「冷靜下來吧,現在整個前線不想殺妳的就只有我了,偏偏我是最弱的,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好嗎?」

  他知道對話不可能會起作用,但就是忍不住想說。對方是愛緹拉,說不定在現在這種不會回覆他、也不會對他的話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他反而比平時還容易說出口。

  愛緹拉踏過最後幾步的距離,長劍劍尖毫不留情地瞄準宙伊斯的心臟。

  宙伊斯向後閃避,與愛緹拉維持一定的距離。他必須先掌握住她攻擊的節奏,才能找出足以趁機接近的空隙。

  愛緹拉展開連續劍擊,隨著宙伊斯閃避的次數越來越多,她的喉嚨也漸漸發出細小的聲音,最後成為猖狂的大笑聲。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任誰看了此副景象,恐怕都會產生這樣的感想吧。

  那高昂的笑聲,與手中冰冷的兵器、遍布大地的屍體呈現強烈對比。

  擁有絕對的實力,又無法以話語溝通,只懂得殺戮與破壞,無疑是個無情的怪物。

  但是,那是愛緹拉。那是自願背負艱苦的使命,真心為民著想,總是擺出嚴肅冷淡的表情,但偶爾眼神中會流露出無奈,劍術高超,但相當固執,看似不苟言笑,但偶爾也會說點調侃的話、甚至對人惡作劇,散發的氣質冰冷,但內心的感情相當溫熱的愛緹拉。

  所以宙伊斯沒有恐懼,也沒有動搖。他將盛裝著解藥的小瓶子緊緊握在手中,雙眼緊盯著愛緹拉的一舉一動。

  突刺。側身。揮斬。後傾。兩人以極快的速度一來一往,在這樣哪怕只是多眨一次眼便足以致命的微小時間內,宙伊斯卻感受到了如同永恆的流動。他清楚看見愛緹拉睜大的雙瞳中,那不屬於平時的她的銳利光彩,看見她的雙脣如何劃出前所未見的陌生弧度,看見她彷彿正在享受這場殺戮的沉浸神情。

  「妳可真是個傻瓜。」

  宙伊斯突然大聲說出口,但愛緹拉仍未因此而露出任何破綻。

  「或許我就是個無法讓妳信任的男人吧,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怎麼可能向妳保證那種事情?明明被詛咒的人是妳,承受痛苦的人是妳,為什麼妳非得被其他人殺掉不可呢?不管怎麼樣,妳就是妳啊,我會永遠站在妳這邊,永遠保護妳的,愛緹拉。」

  即使灌注了滿溢整顆心的感情,他的話語還是沒有傳達到愛緹拉的耳中。

  又或者,現在的她是聽得見的,只是無法對此做出反應呢?

  就像鍊金術師所說的那樣,她同時感受著能動與不能動的狀態嗎?

  遮蔽日光的灰暗雲層短暫讓路,銀色劍鋒反射的光點驟然閃過,宙伊斯心頭一凜,腳步在高速移動中硬是朝著側邊大幅度旋轉。

  愛緹拉的劍尖突然轉為瞄準他的左手,下意識想保護手中解藥的宙伊斯為了躲避這突然又迅捷的一擊,全身的平衡崩潰,而愛緹拉抓住這個時機,追擊的左拳重重揮出,鑽過宙伊斯的防禦實實地打在他的側腹。

  無論如何逼迫自己專注心神,宙伊斯還是無法完全無視頓時竄走全身的痛覺,而在他因為吃下一擊而僵住的一瞬間,尖細的長劍已經準備好送出下一個致命的刺擊。

  這下不再承受一次攻擊不行了。只能用右臂格檔了嗎?

  或是——乾脆就這樣衝上去吧。

  在彈指般短暫的思考時間裡,宙伊斯很快地選擇放棄保守的路線。

  要是等到士兵們全都裝備上弓箭,朝著愛緹拉漫天齊射,那就來不及了。雖然現在的她有著魔獸般的速度,但仍然是脆弱的人類肉身之軀,區區輕薄的皮甲,不可能擋得下無數箭矢無情的輪番攻擊。

  照著本來的閃躲節奏,或許總會出現一個可以讓他近身的空隙,但不知道會花上多少時間。

  做出決定後,宙伊斯沒有半點猶豫,將左手護在背後,右手防住胸前,全身縮起,主動朝著愛緹拉撞去。

  腹部傳來一陣宛如被撕裂成兩半的痛楚,接著是一片溫熱傳開,像是大氣貪婪地吸走他的體溫。

  宙伊斯驅動四肢,力氣不可思議地並未從他身上流失,因此他一口氣將愛緹拉撞倒在地,完全不去思考關於自己傷口的事情,只是專注地盯著愛緹拉的臉龐,不讓視線闔上,雙手則穩住解藥的小瓶子,使力將瓶塞拔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他壓在身下的愛緹拉發出像是受困野獸般的嚎叫,動作劇烈地想將宙伊斯扯至地面。

  照這個樣子,就算強制地灌入藥水也有可能被她吐出來。宙伊斯小心地避開愛緹拉揮舞的手臂,仰頭將量不多的鮮紅色液體全數含入口中。

  接著,他不再管愛緹拉雙手的動作,她要掐住他的脖子也好,她想再將長劍插得更深也罷。他唯一在意的,是將解藥一滴不漏地送進愛緹拉體內。

  他一手抓住她的耳朵固定頭部,另一手強硬地扳開她的下顎,接著以雙脣緊緊封住她的嘴,就算藥水很快地便從他的口中轉移到她的,他仍沒有解除這個姿勢。

  滾燙的吐息在兩人之間流轉。愛緹拉的動作似乎以為小的幅度漸漸變得平靜。

  直到她的拳頭突然從側邊砸上他的腦袋,宙伊斯在地面翻滾了幾圈,視野也隨之變得一片黑,並且從身體深處咳出溫熱的黏稠液體。

  愛緹拉喝下解藥了。

  只要解藥能夠及時生效的話,她就能夠得救。而他能做的事情就到這裡結束了。

  或許是任務達成的安心感,宙伊斯輕易地接受由身體中央擴散的黑暗包圍自己,跌進那個一片寧靜、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



  或許只是一秒鐘,也或許是好幾個小時之後,宙伊斯睜開眼睛。

  還沒看到她平安無事的模樣,他就無法真正安心下來。他注意到自己被一道影子所覆蓋,他抬起頭,在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扭曲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低著頭的愛緹拉。

  她跪坐在地輕喘著氣,顫抖的雙手撐著地面,眼神毫無光彩,但毫無疑問地正筆直看著他。

  「愛緹拉?」

  一經宙伊斯的呼喚,愛緹拉的雙瞳便蒙上一層水霧,吐出紊亂氣息的雙脣不穩地顫動著。

  「……我又……讓情況變成這樣……」

  她話中的沉重像是無法撼動的高聳山岳。宙伊斯看著從她眼角泛出的淚珠,想抬手替她拭去,但卻發現自己失去了雙手的感覺,像是它們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或是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沒事的。」

  至少還能夠發出聲音。宙伊斯勾起放鬆的微笑,努力想看清晃動的視野內的愛緹拉。

  「……是我……」愛緹拉的呼吸越發劇烈,話聲變得微弱,像是連說話也會感到痛苦。「……討伐隊的大家……都是因為我才……連你也……」

  「嗯,但妳是為了遵守自己的誓言吧?所以不用在意,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是使命還是贖罪都結束了。接下來,妳可以去過虛月從妳身上奪走的那種平凡生活了。」

  「……你……真的是個……」

  愛緹拉咬著牙,眼神恢復了點生氣,但全身依舊不穩地顫抖著。她試圖伸手扶起宙伊斯,卻失去重心,差點向前摔倒,宙伊斯這才想起大概是因為解藥的副作用。

  「好嗎?答應我,我還想再看到妳的笑容呢。」

  「……那你就……站起來。你的傷很重……要快點……找醫官……」

  似乎是嘗試了數次都找不回力氣,愛緹拉像是不甘也像是後悔地用力閉上雙眼,仰起頭不讓淚水滴下。

  「……如果……如果我聽你的……如果我早點喝下解藥,是不是就……」

  「假設性問題沒有意義不是嗎?」宙伊斯眨眨眼,他眼中的景色似乎正漸漸地淡化消失。

  「我以為……我能堅持到最後一刻……結果,最後還是只剩下後悔……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妳沒有錯。」宙伊斯口氣堅定地說,想像自己舉起手輕輕地撫上愛緹拉的臉頰。「妳完成了妳的理想,就只是這樣。我也是,我也完成了我的理想。所以……笑著活下去吧,愛緹拉。」

  愛緹拉一臉想反駁他的模樣,但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她也明白吧,或許從旁觀察還比他這個當事人更為清楚。

  他的身體,不可能撐得下去了。

  這也是宙伊斯能料到的結果,在他決定主動進攻時,或甚至是早在他決定要前往此地阻止愛緹拉時,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死於她的劍下,也明白這是她極力想避免的其中一件事情。

  但是,他必須守護連她自己也輕忽了的她的性命和未來啊。這不是使命或是為了誰而做,就只是他自己想達成的理想而已。

  突然間,一個曾經完全不屬於他的感情與他現在的思緒接通了。

  『你還活著,這樣就好了。』

  原來,這就是奧門死前的心情啊。

  在這一刻,周遭的事情、其他人的事情,全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活著,這樣就好了。

  「……宙伊斯……」

  愛緹拉的呢喃聽起來像是懇求。

  這還是妳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宙伊斯想對她這麼說,但不知從何時起他便再也無法從喉嚨擠出聲音,只能掛上發自真心感到滿足的笑容,一直看著愛緹拉的臉龐,直到這副模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永遠不會消逝褪去。

  大地晃動,熔岩火山朝著天空尖嘯,而另一道直達心扉的聲音也飛往天際,飛向所有人類在旅途最後靈魂的去處。

  當最後的火山灰燼終於降落大地,鋪成無垠的寂靜地毯,曾經狂暴兇猛的黑色軀體也被盡數掩埋其下,只餘歷史與記憶的痕跡。

  成功消滅魔獸大軍的銀月討伐隊受人民激越感佩,但在失去幾乎所有隊員的情況下,討伐隊形同解體,剩餘隊員也沒有任何人出面領取王室頒發的榮譽獎章。這個隨著魔獸出現、也隨著魔獸消失的組織,往後只會留存於每一個曾經因其而得到救贖的人民心中。

  王國各地的零星魔獸經過士兵的清掃之後,也不再產生新的個體。曾經充滿危機的森林山谷,逐漸重回人類的手中,開闢道路,修築橋梁。人類告別了黑暗的時代,迎向更為多彩的未來。

  即使如此,大致上的世界也不會改變太多。

  蓊鬱森林的泥土地面依舊布滿青苔,在陽光透不過的層層樹葉下,一個不注意便有可能在堅硬的岩石上滑一跤。

  白日的空氣清新舒適,鳥獸的啼聲似乎在替他們道出心中的悠閒。

  愛緹拉慢慢登上緩坡,開闊的林木枝幹間透出外頭明亮美好的光景,讓她忍不住回過頭,朝著西方望去。

  那座火山已經被她遠遠地拋在身後,但是那片焦灰土地的風景,大概會一輩子留存在她的心中。

  曾經在那裡活過的人們,死去的人們,她會帶著所有記憶,這也是她唯一能替他們背負的東西。然後,她會繼續踏上屬於自己的旅程。

  「走吧。」

  聽見夥伴的呼喚,愛緹拉收回視線,心中默默懷念著故人,確實的步伐則一點一點靠向未知的前方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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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5 篇留言

『。』
骯,愛緹拉從因為失控致災而加諸給自己的懊悔,在宙伊斯的救贖下逐漸釋懷
但這一切轉變並不是匆促的,而是讓我們也能一同感受到宙伊斯所釋放出的愛
其實這篇的結構很單純:戰鬥、愛與救贖
但是詩音透過對話中語氣的抑揚頓挫;還有戰鬥場景的細節
來同時把緊張感和那份感情昇華到幾乎清晰可視的形態

可以說是把簡單的食材料理得精緻而有層次,最後盛盤上桌時,卻又讓讀者覺得口味平易近人
由簡轉繁再化繁為簡的手法,除了必備純熟的技巧外,從讀者角度出發為其著想的那份心也是不可或缺的呢,若兩者缺少其一,可是辦不到這件事的

所以最後愛緹拉回眸一望,那份感慨才更顯得真切
過去的傷痕也許無法完全彌補,不過毀壞之後必有新生
最後從他心中所想的「背負」雖然有些沉重
但對愛緹拉來說,抱著這份心情,或許才能讓他走出陰霾,直面前方呢[e13]

非常優秀,沉浸感很深
能夠處理得如此行雲流水實屬不易
最後也要恭喜故事完結
必須說,詩音的東西應該要讓更多人看到呢[e41]

02-25 04:18

小蛇hebi(詩音)
謝謝句點的感想,好感動(´,,•ω•,,)
因為過去發生的事不可能忘掉,所以只能「背負」在身上繼續走下去。但是要以怎麼樣的心態來「背負」這些過去,就是個人的選擇了。最重要的確實是要走出陰霾,直面前方,邁向屬於自己的道路。
謝謝句點的閱讀(ノ>ω<)ノ♡ 希望以後能慢慢聚集更多讀者XD02-25 13:58
Cecil
恭喜詩音張貼故事完畢!能完整參與這個過程實在非常開心https://emos.plurk.com/bc34f664c455d08308872164b2ad4635_w48_h48.gif
流浪騎士正式出場!從「不怎麼整齊的鬍子」到「有腔調的嗓音」,以及怵目驚心的缺耳特徵,可說是個非常有辨識度的人。
連同流浪騎士收到的「委託」也考慮進去的話,就似乎能理解愛緹拉在宙伊斯到來前坐立不安的原因了,一方面是想著要怎樣應付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宙伊斯,一方面也是在想著自己所設下的種種保險機制,是否能順利發揮作用吧。因為前面都是宙伊斯在負責動腦,所以我也跟著放鬆了警戒,根本沒想過愛緹拉會做到這種程度呢https://emos.plurk.com/7999fbba15fdee7955fe7f4c50a56530_w48_h48.gif
然後,雖然跟劇情無關,但我好在意「那個搬運你過來的男人動作可不溫柔」這句話,如果是維爾哈克的話,肯定會非常有趣(這是維爾哈克粉最後的取樂機會https://emos.plurk.com/5a314ffde001a8973856c3f170eebd04_w48_h15.gif

02-27 22:12

小蛇hebi(詩音)
謝謝C大在每次連載都留下詳盡的心得,每個禮拜和C大的互動我也非常開心ヾ(*´∀ ˋ*)ノ(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這邊有個劇情外的小八卦,這位流浪騎士其實是我其他作品的主要角色之一,剛好設定上能夠來《虛月舞曲》這邊客串一下幫忙推動劇情,所以這個角色的資訊才稍微多了點٩( 'ω' )و
愛緹拉真的是學壞了,不過為了宙伊斯而特地設下這些保險以及陷阱,顯示出愛緹拉對宙伊斯的感情已經相當是相當深刻了吧ლ(╹◡╹ლ)
這句話好像有無限猜想空間(・ิω・ิ) 畢竟只是個不重要的小細節XD 雖然我這邊是有標準答案,不過任憑讀者想像有時可以達到更棒的效果,所以這邊就先保留,如果真的想知道實情的話就請再詢問一次吧XD02-28 15:21
Cecil
流浪騎士的話每句都擲地有聲啊!我整段都喜歡,不過印象最深刻的果然還是「口口聲聲說想守護她,但你有先守護她的意志嗎?對她來說,那才是真正守護她的方式。」其實我之前看東大教授上野千鶴子一本談「厭女」概念的書裡面也有提到,男性會有一種想要「守護女性」的概念,不能被他們守護的女性,會讓男性產生危機感。這裡是根據我粗淺的印象所說的,如果詩音有興趣可以去看看,那是一本口吻辛辣、筆觸犀利的好書。總之,流浪騎士的話和這個概念不謀而合,女性固然是相對弱小的,可是她們也可以做為「人」而存在,抱有身為一個「人」的自尊。一個人的意志即使凌駕了他個人的幸福,也應該受到尊重。假使愛緹拉得到了安全,可是她終生也抱著無法貫徹意志的遺憾,想著自己的機會就這樣被人以溫柔又殘酷的理由奪走了,這樣對她就太不公平了。我很喜歡這段情節。不過,這也不代表我認為宙伊斯就完全是錯的,只能說他看事情的角度和愛緹拉以及流浪騎士不同而已,可是那顆想要愛緹拉幸福的真心並沒有錯誤。有時我覺得這是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明明兩顆心都是真誠又純粹、沒有任何惡意,但拋去期待的方向卻是不同的,並因此讓兩人的行動產生巨大的分歧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601/29e5af1f7064845fcf115afc9b88f40b.GIF

「不是真心想守護人民又怎麼樣?只是為了想守護愛緹拉一個人,他就有戰鬥的理由了吧?」
這一刻我正式宣布,我仍是鐵桿維爾哈克粉,但我同時也是鐵桿宙伊斯 x 愛緹拉粉!!!https://emos.plurk.com/bd29fc6ca948d38600351a1cc897a942_w48_h48.gif
雖然弱小,雖然意志不是那麼崇高又偉大,但是只要有想要守護的人事物,力量就會有方向。知道自己為何舉起武器的話,就一定有能夠做到的事情,宙伊斯得到的答案真是太棒了QWQ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讓她笑著死去。」
總覺得流浪騎士那邊的故事好像也是滿滿的玻璃渣(其實我覺得看那個缺耳部分就很危了),這種慵懶但很強的角色如果配個愛妻 TAG 的話我會被秒殺……

02-27 22:13

小蛇hebi(詩音)
意志和生命有時候只能二擇一,那麼對自己而言、對重視自己的他人而言,究竟該選擇哪一個?畢竟哪個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其實是很難比較出所謂更重要、最重要的事物,所以無論兩方怎麼選擇,都不能說是錯誤,只是不管怎麼選擇都會有必須放棄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都令人掙扎……
感謝分享書籍,光是找網路上的試閱來看就得到了不少收穫呢Σ(・ω・ノ)ノ!
維爾哈克依舊很棒,但是宙伊斯X愛緹拉CP不能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d(`・∀・)b
比起漫無目的地模仿著英雄的舉動,此時只為了守護愛緹拉而行動的宙伊斯更像是個英雄呢!QwQ
那邊的故事我絕對把玻璃渣放好放滿XD 雖然是在我小時候就誕生的故事了,但是長大後剛好看了某個叫做《冰與火之歌》的小說,覺得適合拿來當作那個故事的參考,於是你懂的……
看來之後如果有愛妻角色登場的作品可以Call C大來看看XD02-28 15:21
Cecil
「冷靜下來吧,現在整個前線不想殺妳的就只有我了,偏偏我是最弱的,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好嗎?」
這句害我不合時宜地大笑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12/9cacbe4d89ac936ca02d392151bf8988.GIF
宙伊斯好像都沒對愛緹拉發過脾氣,說話都這麼輕柔,人設完全就是粉彩風格ˊ//////ˋ

宙伊斯描述愛緹拉的段落太可愛了,如果他對著清醒的愛緹拉再說一次,她一定會害羞到原地倒下吧https://emos.plurk.com/d08a202994c0a43ab4868a82673c1d93_w48_h48.gif

「明明被詛咒的人是妳,承受痛苦的人是妳,為什麼妳非得被其他人殺掉不可呢?」
萬千作品中,中了詛咒而成為公敵、哭著說「殺掉我」的人,聽到這句話的話,內心會馬上被融化的吧,愛緹拉當然也不例外。雖然殺掉愛緹拉才是整個情況的最佳解,但人心不是電腦,人也不是數據資料,對於認識這個人、深愛這個人的人們來說,這一切本身就是很不講理的事情。宙伊斯在最後的最後也依然選擇去擁抱愛緹拉,這樣的發展或許會有人說過於天真,但我卻很喜歡。正是因為人世有太多的遺憾與無奈,才會想要在故事中給角色一份溫暖https://emos.plurk.com/5d53e8f667b6d061d6fffbec8e0830df_w48_h48.gif

愛緹拉醒來時看見宙伊斯的心情想必十分複雜吧,即使自己身處在絕望的漩渦中央,宙伊斯也趕了過來,雖然他曾說自己不是英雄也不可能成為英雄,但其實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個貨真價實、只屬於愛緹拉的英雄了。但是,這個事實成立的瞬間,愛緹拉就因為詛咒的關係親手將他給扼殺了,這是一個兩人的願望沒能同時成立的世界。

02-27 22:13

小蛇hebi(詩音)
這麼說來,兩人的衝突永遠都是宙伊斯在惹愛緹拉生氣,自己卻一派輕鬆悠閒的模樣w 但是要讓宙伊斯生氣太難了,更別說對象是愛緹拉的話,當然就是要輕輕柔柔地維持著紳士人設(・ิω・ิ)(從最一開始就失敗的人設
如果不是緊急狀況,宙伊斯應該也沒辦法真的把這段話說出口XD (難保他不會自己先害羞倒地
假如將情況改成愛緹拉正要將一座村莊毀滅,而村民們聽見宙伊斯這麼說,肯定會覺得你在開什麼玩笑、說什麼瘋話吧。但是對於認識愛緹拉的人來說,對於這個人的感情不可能輕易抹滅,不是一句「她變成怪物了,殺掉她吧」就能解決的事情。而宙伊斯沒有猶豫不決,無論愛緹拉變成什麼樣子,他依舊會把對方視為愛緹拉,依舊會繼續守護她。雖然是很不實際、很天真的想法,但那也是源自於內心最真切的感情啊!✧٩(ˊωˋ*)و✧
「只屬於愛緹拉的英雄」這個頭銜超棒的,宙伊斯的新職業就這麼決定啦(*‘ω‘ *)02-28 15:21
Cecil
『你還活著,這樣就好了。』這句話很單純,卻很沉重。藤本樹的長篇漫畫《炎拳》中,身染不滅火焰的主角阿格尼被妹妹露娜的遺言束縛,徬徨地在冰天雪地中追尋著,那句話就是「活下去」。經歷無數波折後,好不容易擁有同伴利賀田的阿格尼,因為自身詛咒般的火焰而意外害死對方,可是這時,平常總是輕佻戲謔、看似不在乎一切、感情淡薄的利賀田,卻在闔眼前對阿格尼說了「活下去」,而且利賀田的夢想,也同樣是「做一個英雄」,這個巧合讓我感到很美。對人類來說,活著究竟是什麼呢?余華的小說《活著》曾說過:「活著不是為了活著以外的任何事物,活著就是為了活著。」儘管這是拙劣的解釋,但我自己想的是,人死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如果有某種「繼承了自己這份託付」的對象依然存在著,那自己的逝去也就不是毫無價值的了吧。但我又想,說出「活下去」的人,根本不可能想這麼多,求生就是一切生物的本能,他們所給予的這個託付,也只是源自我們的基因機制罷了。但若要賦予它一個浪漫的解釋,或許可以說,那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活下去,像個普通人活下去,去度過一個普通人應該度過的人生」吧,這是個樸實無華的願望,可是對這些歷經無數艱難的人來說,平凡的願望正是最珍貴的東西。

話說討伐隊居然全滅了,我是知道這種走向不可避,可是我還挺喜歡萊迪亞跟陶德的說……https://emos.plurk.com/ed702e160638290a3d80eec2f07d82fe_w48_h48.gif
(為什麼我沒有哭維爾哈克的部分?因為我知道要是討伐隊全滅,他一定是最先被滅的那個,簡直是死透到不能再透了QQQQ

最後的劇情也太壞心眼了吧https://emos.plurk.com/70f87f7e354dc60510ceffc5c4da61f6_w48_h48.gif
詩音難道跟大河內學壞了,也想要像《反逆的魯路修》那樣弄個車夫結局嗎!要是以為我會承認我在期待宙伊斯其實沒死的話你就大錯特錯──
好啦!我承認我在期待那個「夥伴」是宙伊斯啦!汪汪!(被拖走

再次恭喜完結!!這個故事給我很多驚訝、感動、深受觸動、甜甜的時刻,祝詩音以後順利寫出更多同樣精采的故事https://emos.plurk.com/36809f5302dfbb461fe81b3403f41604_w48_h48.gif

02-27 22:13

小蛇hebi(詩音)
劇情居然如此相似Σ(・ω・ノ)ノ!果然一不小心創作出已經存在的劇情是常有的事呢。看來有時間我可以找找這部漫畫,參考其中的觀念與情感ヾ(*´∀ ˋ*)ノ
「活著不是為了活著以外的任何事物,活著就是為了活著。」這句話雖然乍看之下很像是在敷衍,但我很認同。追求生命的延續就是生物的本能,不是先出於某種理由才選擇去做的事情。這邊的「活下去」確實可以做更多詮釋呢,不過我也認為當下說出這句話的人應該沒有想那麼多。他大概只是想:雖然我自己要死了,但是我眼前還有一個人活著啊,所以活下去吧,既然你還活著,那就活下去吧。
討伐隊的出場時間不多就全滅了確實有點可惜(´;ω;`) 不過他們畢竟在這單集完結的故事中擔任配角,又剛好遇上他們人生的結尾。但是不只愛緹拉,其他人也是依循自己的意志踏上戰場的,所以死在這片戰場上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個可以接受的收尾吧!。゚(゚´ω`゚)゚。
維爾哈克以討伐隊隊長身分死在重大戰役中,至少他的名字與功績會流傳後世,對他本人來說也是一直走在理想的道路上( ´•̥̥̥ω•̥̥̥` )
關於壞心眼結局的部分,請容我在這週五會發布的後記中做個狡辯(´∀ ˋ;)
再次感謝C大的閱讀ヾ(*´∀ ˋ*)ノ 我也祝C大今後繼續創作出更多藝術品,我們一起在各自的小屋繼續交流感想吧(ノ>ω<)ノ♡02-28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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