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記得我有要這種麻煩的東西。」
「那份相當完整的實習申請書,繪心先生不也看過了才答應的嗎?而且那孩子我也面試過了,不管是反應還是學習能力都相當快,對我們來說也是難得的幫手吧?」
「反應再快也不過是個足球初學者吧。這不是又多了一個跟妳一樣需要額外花心力指導的人了嗎,小安里?」
「嗚......!」
知道自己總被繪心說的難以反駁,安里癟著嘴將這份情緒吞了下去,不過還是沒有放棄的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了他。
「請你再看看我這份調查資料再做決定吧?」
「還有什麼漏掉的嗎?比在背後操控贊助商的議員先生的女兒更特別的?」
「......總之請先看看這個以後再下最後的定論吧!」
安里都這麼說了,繪心還是姑且將資料拿起來打算稍微瞄過即可,畢竟也只是想讓她早早打消這個念頭而已。
起初,在看到簡明扼要、拿捏得宜的申請書時,繪心便已經初步認可撰寫者超出年齡水準的文書能力,便讓安里進一步針對後續安排。不過那申請人姓氏大咧咧的攤在那兒,明明沒有在內文提及任何家庭背景,繪心還是想到了點什麼而要安里直接調查申請者的家世背景。
贊助商之一後頭的主導者已退休的資深議員——久利根仁人,光是姓氏相同便足以讓繪心對申請實習者產生足夠的懷疑。不過真要說的話,全日本姓名相同的人實在太多了,他也不是貿然的就把兩者聯繫在一起。
久利根仁人的長子——久利根蓮人在上一屆選舉時順利拿下議員席次,被稱作「帥哥刺客」的他同時又有「妹控魔人」的綽號,在個人粉絲頁面上可見其經常發表愛妹心切的發言,不過他倒也從未說過本名。只是繪心注意到他曾趁著流行議題順勢放出了一系列照片與影片,其中就有自己妹妹年幼時的影像,這才讓他確定了此久利根確為彼久利根。
金色的頭髮和藍色的眼睛——這些在影片裡可見的外觀特徵和安里回報的一模一樣,足以證明申請者正是議員之女了。
「讓那種傢伙的女兒來這裡,不就是趁了那群想控制這裡的蠢蛋的意嗎?」翻閱著資料,繪心毫不留情的批評著,「說到底看準的是商業利益吧,既然這樣就少在那裡用外行的角度來這裡下指導棋,乖乖給我在外頭好好投資還有數鈔票就行,lock off!」
話音剛落,他瞧見了文件中的活動記載。也不給在一旁緊張的安里一點回應,繪心沉默了下來,一改方才隨便的態度、仔細的將上頭的調查一字一句的看完。
雖說安里的足球知識確實不如繪心,但她年紀輕輕就隻身在足球聯盟裡和資深大人物交涉出了藍色監獄計畫的實行,再怎麼說也是相當有能的人才。無論對方的動機是否出於被藍色監獄戰勝U 20代表隊的熱潮影響都無所謂,安里也是在面試過後理解了受試者的才能與熱忱確實得以勝任經理一職,何況這樣的實習申請對藍色監獄來說也是頭一遭,彷彿讓她看見了幾年前更為年輕熱血的自己,於是她做足了準備才將這最後的文件交給繪心。
或許,是對方讓她看見了能夠打動繪心的契機,才有辦法相信這能扭轉一切的吧。
安里忐忑的在一片靜默之中等待,幾分鐘過去以後,繪心終於給出了答案。
「合格。」
「那我這就去通知那孩子了!」
沒有轉過身去也能從腳步聲中感覺出安里振奮的心情,繪心獨自窩在桌前,眨眼之際他又緩緩看向剛才資料上的關鍵字。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到能夠讓繪心抵銷所謂「政客女兒」的事情,還需要多加教育足球知識的事實也依然存在,只是,和商業利益無關的、更純粹的東西就攤在那裡,稍微讓他覺得有戲唱罷了。
就算選手生涯已成往事,就算身體因素再也未能投身賽事,至少,那曾追逐過世界第一的腦子裡,還保有著怎麼樣也無法放棄體育的熱忱。
繪心雙手撐在桌上,讓額頭方便抵著。
他只是因為資料上的內容而稍微想起了點什麼而已,他並不是個會被感人故事給攏絡的男人,他不過是看見了才能原石的可能性,所以才答應了。
在這座藍色監獄裡,不需要沒有才能的人,各方面皆是如此。
「喂喂你們有聽說嗎,那個傳聞?」
「有聽說......」
「啊,是雷市一邊大叫著一邊反覆開關門的那次嗎?」
在準備就寢前洗漱,選擇德國隊的藍色監獄選手們很自然的閒聊。五十嵐主動挑起話題以後,拉著冰織和我牙丸一塊兒聊了起來。
「那怎麼想都很不妙吧?這裡可是藍色監獄啊!要是遇上了哪裡都逃不掉!」五十嵐害怕的縮著肩膀叫道。
注意到鬧哄哄的聲音,拿著梳洗用具正要來刷牙的潔湊了上來,「你們在說什麼啊?」
「啊,潔。」招了招手,冰織簡短的向他說明了事情,「我們在說雷市撞見女鬼的事情喔。」
聽冰織這麼說,潔便想起了幾天前的事。
大概是在準備準備入睡前,打算去趟廁所的雷市在半途中遇見了女鬼,他一面大吼大叫一面跑回了就寢處,隨後又馬上打開門來往走道看,發現女鬼的位置站的雖然比剛才遠了,但她還在且直勾勾盯著他的事實讓雷市又亂吼亂叫的關上了門,第二次迅速開門以後,在空無一人的走道上他這才什麼也沒看見了。
「那東西絕對是鬼吧!藍色監獄除了安里以外哪來的女人啊——?」
「有沒有可能真的只是個女孩子啊?」
「傻子嗎潔!我也這麼想過啊可惡!她一邊笑著一邊站得遠遠的、連動也不動的一直盯著我!」
「會不會是被你嚇到了啊?」
「殺了你啊!是個人的話被嚇到正常不應該是向後跑起來嗎?」
雷市說的話不無道理,潔也在反駁他的過程中逐漸覺得事情詭異了起來。
要知道,藍色監獄裡唯一的女性確實就只有經理——帝襟安里一人,而按照雷市的說法,對方那種移動方式、皮笑肉不笑的不變表情以及直盯著人看的模樣,也相當符合鬼片裡的女鬼。真要說讓大家開始覺得煞有其事的,就是後續雷市怎麼也找不到這個女鬼了吧。
「那個女鬼很可怕嗎?」對這種話題沒有什麼概念的我牙丸睜著大眼。
「肯定是頭髮長長的、烏漆墨黑的披在臉上,然後露出有血絲的眼睛和裂開的嘴吧?」
「嗯......按照一般影視作品裡的女鬼來說,膚色應該會很慘白?」
「嗚啊越說越有畫面了......說起來她有沒有腳啊?」
「啊?誰知道啊!我只注意到她盯著我看......」雷市雙手抱胸仔細思考了片刻。
「頭髮是金色的,好像濕漉漉的?」
「喔喔?不會是澡堂鬼吧?」
「眼睛是藍色的,跟貓一樣?」
「喔喔?不會是貓妖吧?」
「身體......好像穿著裙子來著?」
「喔喔?然後沒有腳!」
「才怪啊,那女人身材好像挺好的?」
「喔喔?那皮膚的顏色是?」
「挺白的,也跟慘白扯不上邊啊。」
「......」
所有人頓時沉默的盯著雷市,連他自己也開始繃起了一張臉。
「這聽起來不就是個洗過澡的金髮美女而已嗎——?」
「好像是那樣啦但那個行為太非人了吧——!」
氣氛一下子緩和許多,方才的詭譎感就這麼煙消雲散。差不多洗漱完畢的眾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回到寢室去。
「不過這麼一說反而很想看看啊,身材很好的金髮美女——?」開始無所畏懼的五十嵐踏著輕快的步伐率先往外頭走。
「要是你遇到了也會嚇得屁滾尿流啦,和尚!」
「才不會呢!要是有這種艷福誰不要誰吃虧......」
笑雷市傻,五十嵐回頭一打開門便見到一頭金髮出現在眼前。
「呃啊啊啊啊啊出現啦——!」
「呃啊就是她——!」
「嗚啊什麼什麼什麼——?」
「碰!」
在尖聲尖叫之中,五十嵐下意識地把門迅速關了起來,室內忽地陷入一片靜默。
「我懂了我懂了!真的會想關門啊——!」
「我說過了吧——!」
「那......我們要在這裡不出去嗎?」
冰織的疑問讓眾人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要說不出去那太不切實際,但要是開了門剛才那個女鬼還在那裡的話,著實會讓人倒抽一口氣。
「叩叩!」
「呃啊敲門了!」
「來了。」
「我牙丸你幹什麼啊——?」
還沒決定好誰打頭陣,門外的敲門聲就讓一群少年繃緊了神經。唯獨我牙丸面不改色的向前走,逕直打開了房門。
「有事嗎?」
「啊,凱撒讓我轉告你們小聲一點。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可以的話我會盡可能幫忙解決的?」
套著藍色監獄圖樣的外套、裡頭不難看出穿著的是和大家同款的緊身衣,一個面容姣好的金髮少女看著房內僵在原地的少年們,她面帶微笑的詢問著。而我牙丸則盯著她,眼睛就是眨了眨。
「妳是人還是鬼?」
「嗯?在玩什麼遊戲嗎?」
雖然搞不清楚他們在做些什麼,但少女還是瞇起眼來入境隨俗的半舉著手,「那——我當鬼吧?」
少年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垮著臉異口同聲的說道,「妳是誰啊?」
「欸?是......新來的球員?」
「藍色監獄裡不是只有男性選手而已嗎?」
「像千切那樣長著一張美人臉的男人也是可能的吧?冰織你自己不也是?」
「怎麼看都不是男人吧,蠢貨!她有胸啊有胸!」
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少年們竊竊私語了起來,少女大致了解是怎麼回事了。
「嗚哇,繪心先生真的完全沒跟大家提過我啊。」依然勾著嘴角,她隻手撫上胸口,「我的名字叫久利根風音,是剛來藍色監獄的實習經理。因為也只是高二生而已,請不要拘束、叫我風音就好,以後也請多指教!」
確定她是人類以後大家忽地鬆了口氣,和她一一打了招呼。雖然風音老早調查過他們了,不過還是裝作不知情那樣新鮮的聽著。
這群人就是豹馬之前的夥伴?超怪的。
臉上掛著笑容,風音的心裡想的全都是這個。
平日裡她都是在自家辦公,因為學校離藍色監獄很遠的關係,她只有假日會專程搭車來實習,週六時在這裡的空房獨自住下,週日時才會回去好趕上週一的上課時間。
那天她是第一次在這裡過夜。她挑選了他們應該都要去睡了的時間去盥洗,出來時卻因為各個房間完全沒有標示,因此稍微迷了路。
就是那個時候她遇上了雷市。
看著他尖叫了起來,風音冷靜的睜著大眼看他,因為她自己也訝異於這個時候還有選手在外頭走動。當她看見他關門時,風音左看右看,想著會不會因為他這一大吼而引起其他房間的注意,因此她一面盯著所有的門一面很快的倒退著走。此時,雷市又打開了門,看著她繼續大叫,風音才會又停下來看著他看。
現在想想,大概是那時候被當成了鬼,他們今天才會這麼緊張。
看了看眼前的我牙丸,又看了看潔,隨後又把雷市、五十嵐和冰織瞧了一遍,風音一向會露出習慣性的無心笑容,但這回卻不自覺的流露出真誠。
大家這麼鬧哄哄的,對豹馬來說會不會太有精神了點?
垂落的眼簾下是悄悄閃動的眸,風音將雙手交握於後背。
但是一定過的很開心吧,豹馬。
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為何突然笑的更燦爛了,我牙丸搔了搔頭,只覺得還是沒懂雷市是怎麼把她看成女鬼的。
她的表情富有人味,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