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炙的太陽隨著時間逐漸趨近中午而向天頂跋升,烈陽之下、儘管整個阿思嘉特正處於災後虛弱的恢復階段;此刻的東方文化區內卻是異常的熱鬧
傾倒的樓房瓦礫還來不及整理、被人們向外掃除隨興的棄置在週圍,形成幅員寬闊的空地、人聲混合著八月正午的熱氣蒸騰喧囂、仔細悉聽,可以聽到除了通用話外;更多的是大丹語
廣場上一頂又一頂的遮陽棚拔地而起,令大地於烈陽的照射下保留喘息的空間,人們往來穿梭,在棚內張起一個個的圓桌、隨廣場外傳來的陣陣馬蹄聲響、大量的物資也跟著朝裡頭湧入
牲口、酒水、茶飲,以及各式各樣的零食糕點、即便看似相當平凡簡單、而在當前這種物資尚未完全普及的重建期來說,要蓄積到如此的數量仍舊並非易與之事
也許正因如此,再加上當中出入的人裡龍蛇混砸,尤其主事的東家外貌不善的程度更是當中翹楚、甚至還一度引來了城衛隊的關注,所幸至始至終都沒有孳生任何多餘的事態
「喂喂,手腳俐落點、給老子照著數量擺上、可別有桌子漏了」鏗鏘有力的聲音伴隨在一連串的拍手聲後方,說話之人的身影高大、更是令他的每一句發言都格外具有魄力
夾著菸的手指在空中比劃、穩健跨步的雙足在場地內遊走,不論是凶神惡煞的漢子還是稚氣未散的孩兒、無不在他俐落的指使中擺設張羅
「這裡還缺全雞!」「這魚頭斷了、不行啊!!」「那邊那個誰去裡頭看看」喲嚄的聲音此起彼落、頓時給了這奄奄一息的城市注入了一點的活血
隨著三牲上桌,零食餅乾也跟著一一分類成堆送到圓桌上擺放整齊、就在他揚起嘴角滿意的笑著轉身時、突然『嘣』的一聲、與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撞了個正著,定睛一看、自己紋絲不動;對方可已是四腳朝天的倒在地上
伸手一把將對方如破布般抓起、待他雙足踏穩地板後、連句抱歉謝謝都沒說就一溜煙的跑走了、歪了歪頸子他不經疑惑、扭頭就對著緊跟在身後的僕童開口問到
「剛那仔誰來著?是咱家的人嗎?」
小子聽聞隨即掩了嘴嘻笑出聲、好似這問題是多有趣一般,又笑了片刻後他才開口替自己主子解惑到「主人真是負心、那位家丁可謂非常仰慕您的呢!」
接著,紫竹這才替男人解釋道,那人可是他從礦坑裡撈出來的、而且對方還真的停了自己的提議、不辭千里跋山涉水的跑到荒漠投奔自他名下的鏢局中
直到此時他才恍然大悟的說到,「喔喔,原來是那條流浪狗啊?」接著又補充說道、我還以為他半路就沒力了、意志力倒是挺堅定的嘛!
隨後僕從又酸了男人兩句,兩人還在嘻笑打鬧、突然又有人從中插入打斷了對話,疑惑間僕從仰頭望去、隨即被對方的身分嚇的噤聲,連忙退到自己主人的後旁
那是曾被人稱唯雲澤鐵翼蝠,更是柳順大雲澤六支匪寨其中一支的首領,最終敗在外部支援冒險者的武力之下失勢、對外,他早隨著被炸毀的營寨而亡,而實則被當時同樣在柳順廝混的男人賣了個人情
以冒險者的身分,男人將冒險者襲擊營寨的計畫賣給了玄、對方才能隱姓埋名的混在流民來到阿斯嘉特
玄撇了小子一眼後搔了搔首,才接著對男人開口「喂、準備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去主位瞧瞧了」
「呵,那我這就過去」說完又對玄補了一句你自己找事做吧,果然惹得對方滿臉不悅
男人伸手搓了搓紫竹的頭,要對方不要緊張、只管跟著自己走就是
兩人來到主位,眼前幾個彪形大漢正努力的架起一座巨大的篝火台、一旁還有人正在處理一整頭的羔羊
「喔喔,做的倒是挺漂亮的!」他讚賞到,接著喃喃自語的說著、這要沒有烤一隻羔羊起來,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等到所有的食物被放上桌面、後方有來了幾個護鏢人,他們將推車上的木箱扛下車來、男人跟著走上前去驗貨
撕開封條、推開箱板,裡頭果然放著各式式金銀財寶;不過不是給活人花用的那種
男人看了幾眼,一面滿意的點頭,嘴上沒好氣的笑道「怎麼搞這麼大陣仗?」
帶頭的大漢聞言也跟著搔首笑答,「大哥,你看看就行了、又何必特別提出來呢!久沒開張了,讓咱大夥解解悶嘛」
「就知道玩,好了快把東西分發分發,準備開始了!」
撩起火把,點燃起串著整隻羔羊的篝火台、男人轉頭望向眾人、這時後紫竹也從旁邊竄了出來,手裏抓這一大把點燃的香、逢人就發
唯獨自己的主人,他是沒有打算持香的
與之相反,他自顧自的點起跟菸來,對著眾人開口喊道
「今兒是月曆七月十五,這兩年咱們也受到不少風霜、難得偷得半日閑暇,趕緊趁今天打理打理、好好送把人上路吧!」
說完他高舉手中的菸對天拜了拜、而底下的也跟著高舉手中的香拜了起來
拜完,他隨即順手把菸蒂投入篝火、大夥也跟著把手上的香往桌上的供品上插
紫竹則在此時為主人推來椅子,一屁股坐下、他隨即翹起二郎腿跨在前方擺滿供品的桌上,擺了擺「老子打的盹、你自己涼快去」
背後羔羊滲出的油脂滴在篝火裡發出劈啪的聲響、溫熱的風灌入其中穿過眾人,也令他的長髮為之飛揚
雙手盤胸緊閉雙眼的他突然感覺周遭充滿著人聲,有些懷念、有些遺憾、有些則是能不聽到會更好
「老四哥啊,我這樣子搞是合不合禮法啊?」對著虛無、他低聲喃喃的問到,當然、沒有也不會得到回應
燒羊肉的香味混合著線香的氣味逐漸向外擴散、也跟著吸引到不少沒有參與的人們,他不經想著『活著的騷亂總是比死人的嚀喃要響』
就在這時後、他感覺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袖「主人,時間差不多了」那是紫竹的聲音
他張開眼睛,眼簾裡陽光依舊炙熱;而天上更同時灑落陣陣的太陽雨
揚起嘴角,他想起曾聞言『中元之日總是會下雨,就好像是在告知大家有收到一樣』
對他來說這不乏是個安慰人心好話、同時也是個收尾的好藉口
於是他站起身子高聲對著眾人命令道,把錢財燒完、東西都拿下去分送
燃燒紙錢的煙霧筆直如烽火、隨著物資分送,聚集的人群也跟著四散,直到最後看顧的城衛隊都離開後、所剩下的,就只是男人手下僅存的人丁了
他們環坐桌前、一一接下男人親手分割下來的羊肉、接著眾人把酒
「宴請完死人、接著輪到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