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確立的未來
記憶中母親的模樣總算變得完整。
晴嵐站在一條周遭空無一物的道路上，那位棕髮，眼眸些微低垂，柔和笑容的女人再度出現於眼前。
她先是原地愣住，喜悅的笑容過了數秒才浮現。她激動的張開雙臂奔過去喊道：「媽媽！！」緊緊抱住映瑄，不願放開。
但是映瑄見到女兒未有任何反應，像個沒電池的機器人一樣，反常的冷漠。晴嵐沉浸在母女重聚的喜悅中，未發覺。
她過了好一會才喊道：「媽媽，那張法律判決書嚇死我了，媽媽果然沒事！」
在她繼續說：「我會當上頂尖協調訓練家找……」的那剎那，她突然以光速掙脫了晴嵐的擁抱，飄向遠方。
她愈撕心裂肺的呼喊：「媽媽！不要拋棄小嵐！」媽媽的身影就離自己愈遠。
「不要！」
伴隨著哭喊聲，迎面走來的是一個熟悉的戴眼鏡、面黃高瘦的身影。
此時晴嵐因過於激動，又因對爸爸氣還未消，大吐心中怨氣：「走開！我不需要一個欺騙自己的爸爸！」語畢，晴嵐驚醒。
此刻她猛張眼皮、大口喘氣、面露驚慌模樣環顧四周，不斷摸著床單、捏著自己的肉，確認這裡是現實世界才冷靜下來，完全沒意識到她方才的音量之大。
幾分鐘過去了，現在的她裹著被子、低頭不語、抱膝坐於床上。就算她想躺回去，卻因眼淚浸溼枕頭套，濕漉漉的，躺下時頗為難受。再加上此起彼落的煩悶感侵蝕全身，完全打消了睡意。
這一夜，她僅是呆滯的遠眺窗外。
天已亮了許久，但她的眼睛沒有闔上。窗外的伊布牠們自行從球中出來，今日鬥志滿滿，已經做好了華麗大賽練習的準備。
晴嵐只低聲說：「抱歉，今天我想休息一會……」就關上窗戶，留下了難以置信的神奇寶貝們。
一想到自己原本的夢想「當上頂尖協調訓練家找到媽媽」被無情的現實粉碎，連渣都不剩。開始唉聲嘆氣：「我自己都搞糊塗了，自己為何參加華麗大賽。」
「是因為媽媽是協調訓練家，看著她的表演喜歡上了華麗大賽；還是因為要找媽媽才去接觸華麗大賽？」
牠們見主人無精打采，紛紛跳高想湊近窗戶關心主人，可晴嵐已走出房間。
餐桌上，桑恩已備妥晴嵐最愛吃的──手工義式甜桃脆餅與熱呼呼的義式奶茶。他見到那張鬱鬱寡歡的臉，僅用「對不起……」此句開口，語氣十分的抖，能聽出他的自責與無盡的歉意。
可他的聲音只換來了一句：「我討厭你。」，這個冷漠又帶刺的語調嚇到了桑恩，他還來不及反應，「迸」的一聲，晴嵐消失於眼前。
房內，儘管燈光昏暗，還是能清除的看到她的兩條淚痕。獨自沉浸在無盡悲傷之中，直到菊草葉牠們的敲窗聲，使她回過神來。
她僅是接過木子果快速吞下，之後又把自己包回被子裏，低頭流淚。對於神奇寶貝的呼喊無動於衷。
桑恩得到女兒的怨恨後，也無心於任何事，整個上午他僅是獨自身處寒風中，撐著黑眼圈、拖著疲憊身子、面露蒼白顏色仰望盡是烏雲的天空。
他嘆了好幾口氣，嘴裡亦重複了好幾次的「映瑄……」才終於接到下一句：「我們的女兒終究還是知道了真相。」
不同於方才的低聲嘆氣，現在他反倒大吐內心憂鬱：「我不希望連小嵐也離開我！」
「恩師、死黨、妻子……我到底還會失去多少！」往時隨著言語重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個大家還在用舊版神奇齒輪的年代，外型頗像手錶，也可穿戴於手腕，當年紅極一時。
那時到處可見人們低頭猛盯手腕上56色小螢幕查看地圖、或將其貼近耳朵以細聽廣播節目、與遠方的親人聯絡也是人人常用的功能。與現在新版神奇齒輪在回收場堆成一座座小山的模樣，天差地遠。
那一天的最高法院十分不平靜。法庭席上的兩位男人臉上不見鬍渣、即使已滿20，臉龐仍有幾分青澀。其中帶著細框眼鏡的文弱書生模樣，即是當年的桑恩莫德納。另一位則頭戴球帽、穿著適合戶外活動的衣物，帽沿遮住了他的粗眉大眼。
至於庭中間身著黑白相間囚服、顯露虛弱疲態、髮鬚白了大半的老年男人則是此案的唯一被告。
法官大聲宣告：「本官宣判。被告蒼穹觸犯刑法『內亂罪』且已認罪。依據《刑法》第一百條：『意圖叛亂者，最重處死，其神奇寶貝全部流放。』從重量刑，宣判死刑！其所有神奇寶貝全部流放至外地！」
法庭席上傳來兩陣躁動，首先暴怒的是莫德納：「什麼，不是應該依據『特別法優於普通法』原則來處理嗎？法官怎麼可以依據刑法來量刑呢？而且這麼多條刑法可以用，偏偏選個最嚴重的，你這是亂判！」
另一位也接續他的話：「想必法官欲除老師而後快吧！哼！不愧是理事長的打手！現在司法也如此黑暗了。」
「肅靜！公堂之上，旁聽席豈有發言權！」
他們非但沒被這吼聲與敲打法官槌的聲音嚇到，反倒怒氣更盛，甚至極力閉住自己想飆出髒話的嘴。
「確實，被告蒼穹以公務員身分退休。但根據《公務員懲戒法》第十七條：『若公務員違反《刑法》之最重無期徒刑或死刑之法條，可直接無視該規定，適用刑法處置！』」
「再者，被告著手實行推翻政府、亦有逃亡、串供、滅證之虞。以上所有嫌疑，本人均已伏罪。人證物證亦十分充足，當然要從重量刑。」
莫德納終於憋不住了：「幹你娘！」另一位緊閉嘴唇，還在努力忍耐。
「本官有理有據的判案，你們竟敢胡亂叫囂！甚至連髒話都敢罵！豈有此理！」大吼之下還不忘大力地猛敲法官槌，整枝槌子當眾碎滿一地。
「今天本官念在你們昔日師生情誼深厚，只當你們難掩激動情緒，一時口無遮攔。只要你們立即退席，本官也不追究。」
另一位男子看來終於管不住嘴，想盡情開罵了。如此火爆場面，僅被蒼穹的一句中氣不足的言語壓下來：「莫德納、輝瑞，已經夠了。」
兩人不約而同大喊：「老師！」眼眶周圍也有點水氣。
他吃力地轉頭喊著：「你們的人生才剛開始呢，別為老夫白白犧牲了。」
輝瑞的眼淚已經無法被帽沿遮住，他比方才更激動地大喊：「老師，你甚麼都沒做，為何要認罪！？」
法官聽到他們對話，氣得大吼：「蒼穹！本官可沒允許你開口！法警！送走那兩位先生。」
本案的法警為君莎小姐，她僅是將快要失控的兩人輕輕推出法庭，過程中不發一語。在場唯一響亮的聲音是蒼穹的遺言：「老夫今天能被生平最愛的兩位學生目送，此生了無遺憾。」其臉上絲毫沒有怨恨，反倒洋溢著和藹的笑容。
腳一踏出庭外，輝瑞立馬以戲謔的口吻說：「莫德納，恭喜你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精湛又逼真的演技，實讓小人佩服。」說話全程都比出拱手的手勢，嘲諷的語氣與此地棕色塗料的穩重氣氛十分不搭。
莫德納此時的神情已有些扭曲，他反問：「輝瑞！你現在還在誤會我？」
他冷笑幾聲後回答：「誤會？哼！我跟你毫無誤會。你在偵訊時出賣了老師，以為我不知情？『今天上午，我莫德納與……』」
「夠了！！我只是照實說我所知道的事而已！」
輝瑞的戲謔之語仍未停：「即將高升為『桑恩博士』的你，倒也過得十分尬意。哪像我被貶官，丟了未來的道館館主。理事長待你不薄啊！」
語畢旋即離去，留下原地吶喊的莫德納：「輝瑞！輝瑞！我怎麼可能跟老師的政敵有交集！」
逼近崩潰的他渾然不知，背後徐步走來了理事長──奧托意塔。
只見他輕拍莫德納的背，吐出的言語令他反應不及：「說什麼呢？桑恩博士，現在開始你我二人就會頻繁交流了。」此言使他不由自主的顫慄。
每當想到這段往事，桑恩都會仰天慘叫，這次也不例外。
為了消彌紛亂的思緒，他將一旁的水箭龜叫來，對著他說：「朝天空發射四枚『波導彈』，再用水炮。」
四枚半透明的藍色球體自牠口中噴出，爾後兩道高壓水柱從背上的炮管強而有力的發射，各黏住了兩顆波導彈飛至高空。
桑恩見高度已差不多，示意牠停止，當牠閉合龜殼的炮管時，四顆波導彈開始急速下墜。
就在它們位於低空時，桑恩說了第二句話：「高速旋轉。」
水箭龜堅硬的龜殼快速的旋轉，愈轉愈快，甚至可以藉此離心力，短暫飛離地面一百公尺。接下來的場景像是彈珠檯一般，牠輪流高速碰撞那些球體，擦出的火花點綴了白濁的天空，自遠方看去還以為有人在施放煙火。
「用水炮收尾。」
牠開啟龜殼上的炮管，在快速旋轉之下使用水炮，身體就像包著一層水環一樣，頗像風火輪。
那些球體無法承受水壓的高速撞擊，硬生生的解體並爆炸。擦出的火光雖然不似煙火如此華麗，有如機械摩擦般的火光其實也別樹一格。
表演完畢後，桑恩掏出口袋中的傷藥噴向水箭龜的身體時，不自覺的脫口說出：「早知道跟妳多學點。」渾然不知角落有雙眼睛正偷瞄著。
桑恩打住幾秒，才緩緩朝天空開口：「映瑄，妳知道嗎？每當我看到小嵐認真準備華麗大賽，懷抱協調訓練家夢想的那幕，那個樣子很像我當初認識的妳。」
「長相、興趣、持有的神奇寶貝……妳們母女倆愈來愈像，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妳知道嘛！？會不會哪一天……」後面的預設結果卡在喉嚨裡，就算想吐也吐不出來。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了愛妻的聲音，場景亦拉到她出事的前一晚：
那一天在夢想市的家中，年僅兩歲半的晴嵐已抱著嗡蝠，雙雙呼呼大睡，東倒西歪的睡相頗為難看。
映瑄僅是露出邪笑，偷偷拍照留念後輕聲說道：「哎呀！才剛天黑，居然睡著了，一定是白天玩得太瘋了。真沒辦法，只能讓牠留下來了。」說話同時輕撫他們的臉頰，柔和的眼神釋放出無限的母愛。
桑恩當時的模樣與現在相比，幾乎沒有皺紋與眼袋、可用「容光煥發」形容。他拍映瑄的背提議：「這樣你隊伍會有空缺吧？需不需要我把水箭龜或貓頭夜鷹借妳？」
她笑著回答：「不用了啦！五隻神奇寶貝也夠我表演了。」
「這樣好嗎？」
「完全沒問題。只是會場整修後的開幕典禮而已，不是什麼頂上對決，用不著為我緊張。」
她轉身擁抱晴嵐跟嗡蝠，表露無限的柔情：「明天見囉，小嵐。媽媽愛妳。」臨走前親了她的額頭。
這九年多來每次想到這句，桑恩就會對天咆哮：「明天見、明天見……妳怎麼可以不履行承諾！？」兩行眼淚已落地面，他低下身子，不讓他人看見。低頭時還順便瞄向斜後方兩眼。
良久他才起身自言自語：「但小嵐終究還是走上了妳的道路。妳要阻止她還是幫助她呢？映瑄……」
一旁沉浸於悲傷的晴嵐，總算因為「阻止她還是幫助她」這句話完全清醒。正當她絞盡腦汁的思考此言為何意，卻想起了一件幾年來一直好奇的事情：家中有一間房間永遠都是鎖上的，小時候的晴嵐狂問之下，桑恩也只敢含糊帶過。
綜合昨天爸爸極力隱瞞的表現；方才他想到媽媽的悲痛神情；套入之前得出的結論：「爸爸非常喜歡媽媽，只是討厭有關華麗大賽的一切事物。」；最後將「阻止她還是幫助她」代入進去。
以上線索令晴嵐試著推理門後的解答：「在爸爸肉眼可見的地方，藏著以前一家人的回憶；但是跟華麗大賽有關的事物，則是藏在肉眼不可見的地方。」
雖然有一個破綻在她腦海中浮出：「既然這樣，那又為什麼媽媽的緞帶勳章跟以前一家人的回憶放在一起。」但轉瞬間晴嵐就把這個破綻拋諸腦後，「我要確立自己的未來！」的想法佔據全身，甚至還不小心脫口而出。
桑恩面無表情站在原處，一副鎮定的模樣，也不知有沒有傳到他耳裡。
晴嵐直奔至桑恩的臥房並用力的開門。臥房一樣整齊，床、書桌與木櫃形成ㄇ字型。木櫃裡面除了有活頁夾外，亦有各種擺飾，十公分大的傑尼龜造型陶瓷最是顯眼。
她簡單的翻找書桌與床低、枕頭下皆未果，開始把活頁夾一個一個抽出來翻找再放回，如是數次。這些活頁夾都是自己的各種照片，看到以前的自己頗為懷念，但自己的目光完全不想停留在爸爸的臉一秒。
將活頁夾歸位於最靠近中間的地方時，突然感覺到卡卡的，無法直放。晴嵐抽出一看，赫然發現中間處有一半圓柱的突起。
順手敲了幾下，她聽出反射的聲音十分沉重，於是猜想：「這裡應該是藏鑰匙，不讓我找到的最佳地點。」便小心翼翼地挪動。
費了一點力氣才挪了約20度的角度，結果令她失望了。藏在背後的只是攝影腳架。
失望感使她放鬆戒備，推回去時一個不注意，櫃子上的傑尼龜陶瓷硬生生地表演了自由落體，晴嵐想救也來不及了，它以失敗的姿勢墜地，身體因此四分五裂，難以復原。
正當晴嵐大嘆不妙，擔憂著爸爸會大為暴怒，焦急的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一道光的反射進入了她的視線，正是家門鑰匙，鑰匙圈上還多了一把未曾見過的鑰匙。
她看到才恍然大悟，發出會心一笑：「沒想到家鑰匙會在這個陶瓷娃娃裡，我還真是多慮了。不管是那個素色活頁夾還是鑰匙，其實都遠在天邊，近在爸爸眼前。」
她還來不及開心，就聽見了遠方沉重的腳步聲，來不及收拾的她只能拋出一句大聲的道歉：「對不起，爸爸……」後，拾起鑰匙快速動身回房間。
她立馬打開窗戶，向外頭高呼：「音波龍，可以載我一程嗎？」牠開心地回應主人，並自樹上急速下降，蹲在窗戶下面。
接下來她做出了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行為：從窗戶一躍而下，落在音波龍背上直接飛離現場。看她臉上急忙又驚慌、不斷抖動的手腳，會以為她是闖空門的女賊。
身處高空的晴嵐，渾然不知桑恩從自己一片狼藉的臥房內，望向窗外她們的背影。
他臉上不見憤怒，心中的情緒波動也沒什麼起伏。接下來的動作僅是冷靜的打電話。這通電話也並非報警，而是打給一位關係匪淺的人：「喂，是虹玥嗎？請讓我為當天無理又傲慢的態度道歉……」
晴嵐家是兩層的小透天，外面可以看見大理石的花紋，內部則是大片純白搭配所剩無幾的灰色牆面。
那個從沒打開過的房間位於一樓最內部。那扇門沾滿了灰暗的髒污、表面木屑脫落、轉動門把時亦聽得出生鏽之聲。
「媽媽，我要開了。」她認為這扇門的背後，必已成為灰塵群體舒適的居所，事先用左手臂摀住了口鼻才開門。
費了一點力氣後，門總算開了。原以為灰塵會迎面而來、熱情簇擁自己，事實卻正好相反，裡面乾淨的很。
無論是各種媽媽表演時的相框，亦或者大型慶典季軍獎章都乾淨到閃閃發亮，甚至是懸掛於牆上的華麗洋裝也毫無皺褶。
這景象令她不自覺地發出感嘆：「什麼嘛，爸爸還是很珍惜媽媽的物品，還會定期保養。」
隨手拿了幾張照片一看，年幼的自己以搶鏡為樂，無論是私下表演還是公開表演，在照片角落探頭亂入的照片，真的多的數不清。
翻找一下後，甚至還找到了若干自己面帶微笑站在草地上，假裝表演的情景。看著母女倆真誠的大笑容，旁人都會感到溫馨。
當時的桑恩也與現在截然不同，每每看見自己表演，總是笑得合不攏嘴。
照片中的一家人愈是快樂，晴嵐的淚水就愈低愈多。
她臉色一沉，往事又不由自主地像幻燈片浮現於眼前。除了昨天回憶起媽媽在舞台上表演的片段再度出現以外，亦浮出了：
「我要華麗大賽！」
年僅兩歲的晴嵐以隻字片語道出夢想，映瑄溫柔地撫摸她的頭親切的叮嚀：「華麗大賽是用『參加』的，不是用『要』的。在大賽上，表演的是協、調、訓、練、家。」講到此處還特別放慢語速。
「嗡蝠，接！」
白色圓形飛盤從她的手中飛出去，嗡蝠一雙眼睛緊盯著目標不動。在飛過來的那剎那揮著翅膀俐落的打回去，正好回到她的手裡，在她們有默契的配合下，飛盤宛如回力鏢一般。一來一往之下，映瑄與桑恩的歡呼聲也愈熱烈。
「丟樹果！」
一顆粉色、富有光澤的桃桃果，朝著嗡蝠那邊丟過去。本以為牠會再丟給自己，誰知牠大嘴一張，大口咀嚼吞進肚子，還高興地發出高頻率鳴叫。
兩歲的她嘴巴整個垮下來，口中不成句子的模糊言語，使在場空氣凝結了幾秒，為了化解，夫妻倆仍大聲拍手並鼓勵道：「小嵐好棒！好厲害的表演啊！」
聽到媽媽稱讚言語的晴嵐，收起了垮掉的嘴，露出了真誠的笑臉，忘我地抱著嗡蝠開始跳舞，口中喃喃自語道：「我、表演、喜歡！」。
這一句話抹去了沉重了臉色，眼神低垂、嘴角微微上揚，靜靜地道出以下的自白：
「原來是這樣啊。」
「我是因為看了媽媽的表演，自己嘗試表演後也喜歡上那樣的感覺。」
「卻因為媽媽的消失，我漸漸的把華麗大賽當成一個找媽媽的手段。」
回想自己在夢想市比華麗大賽時，在等候室坐立難安、雙腿發軟的緊張模樣，腦海中又有「必須勝利」的枷鎖束縛著自己，想到此處又不禁道出：「難怪我那時毫無興奮感。」
儘管晴嵐心中已經清楚知曉，她心中的烏雲卻絲毫無散去的跡象，還是被壟罩在裏頭，頗悶。方才的微笑稍縱即逝，低落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唉。明明弄清楚我喜歡大賽真正的原因了，可是我……唉。」
始終覺得感覺不對的她，只好先回研究所了，畢竟自己還要為偷跑出來賠個不是。
自空中俯瞰研究所，猛然驚覺研究所內的草地上搭建了簡易的「鑽石結晶」舞台，這是個用色紙以及瓦楞紙等工具製作而成，有七彩繽紛的鑽石與許多的透明結晶岩裝飾。
因為已經一年半沒有使用了，邊角有許多的膠痕，整體來說瑕不掩瑜。
舞台前站著的身影自己十分熟悉，長髮披肩、面露微笑、眼神溫柔、散發姊姊一般的氣息自高空即可看見。
晴嵐還未搞清楚狀況，虹玥便一馬當先的喊：「歡迎協調訓練家小嵐的表演！」
一人一龍你看我、我看你，一瞬間他們皆沉住臉色，氣氛僵了一會。良久，她才自言自語：「是啊，我得找回自己。」
語畢，她那張板著的臉努力擠出了笑容，急奔至舞台喊著：「我是協調訓練家晴嵐，現在……」
虹玥從她的話語聽不出一絲喜悅，連忙打斷：「再開心一點！妳不是喜歡表演嗎？」連忙呼喚出自己的神奇寶貝們助陣歡呼，遠方的菊草葉、伊布、拉魯拉絲也不例外。
聽聞那麼多的歡呼，她感覺到一股暖流暖遍全身。台上的晴嵐先是露出欣慰的臉，喊了：「各位……謝謝妳們。」爾後做了個深呼吸，感受悲傷的情緒沉入心底；雀躍的情緒浮上心頭。
沉澱了幾秒後，她的憂傷已從臉上消失，雀躍不已地高喊著：「我是協調訓練家晴嵐！現在表演正要開始！音波龍，久違的熱情演出！」
「音波！！」
「緩緩上升，並朝天空用空氣砍！」
牠撐大翅膀飛上高空，在翅膀的向上拍動之下，四枚半透明的天藍圓形光環在空中飛舞著。
「繞圈飛起來吧！小聲地使出超音波！」
那對大耳朵以較為緩慢之速度發射聲波。那些聲波在順時針的繞圈飛行下，其向心力往圓心集中。那些半透明的天藍光環就像是被困住一樣，四處逃竄卻又逃不出那個圓圈。
「收尾！龍波動！」
五彩的能量自音波龍口中噴出，匯集成一道龍形能量，快如閃電的攻勢與聲波、天藍光環三方激烈碰撞。
牠也隨著能量的噴發飛上前，轉瞬間碰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閃亮的光粉，如連綿的小雨灑在牠身上，襯托其皮膚。
虹玥與神奇寶貝們目不轉睛地眺望天空，情不自禁的歡呼數聲。
待虹玥回神才開始鼓掌。掌聲時而輕快、時而緩慢，營造出此起彼落、人滿為患的情境。
站在舞台上的晴嵐與音波龍心臟跳動極快、且久違的露出了笑容……這樣講太過含糊。
仔細觀察她們會發現，她們臉部的神情混合著兒時般的真誠笑容、表演過程的激動緊張情緒、成功的愉悅感、以及得到眾人肯定的成就感。
這樣的心情，用「悸動」來形容較為貼切。
晴嵐在台上，把這份悸動全喊出來了：
「我終於弄清楚了！」
「我發自內心喜歡華麗大賽！」
「我喜歡表演！我喜歡向眾人展現自我！」
虹玥正要歡呼之際，感覺到一股陰森氣息的她轉過身去，赫然發現桑恩面無表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眼前，嚇得她往後跌了幾步，差點被鬆軟的土壤絆倒。
晴嵐急忙上前關心她，並正面面對著，無法看出喜怒哀樂的父親。
她對父親的欺瞞行為、以及阻攔自己夢想的憤恨仍在，這股怨氣甚至大到趕走了方才的悸動。
她改以毫無迷惘的清澈雙眼見過桑恩，其神情十分緊繃，拳頭就像看到仇人一樣地緊握。
下一秒她大聲且十分自信地大喊：「我要繼承媽媽……不對，我已確立了自己的未來，我要追尋屬於自己的夢想！我要成為頂尖協調訓練家！」
註：中間那段回憶用[莫德納]稱呼[桑恩]不是我寫錯，是因為當時他還沒當上博士，用名字稱呼比較恰當，他當上博士後，才只用姓氏稱呼他
後話：第三～六章的旁白有涉及到「星耀爸爸」、「他爸爸」、「星耀媽媽」、「他媽媽」等字眼，已經一律改成「輝瑞」或「雨妍」。
後話二：之所以最後這段要寫那麼迂迴，歸因於
第八章＆
第十章想當協調訓練家的原因矛盾，此為一BUG。本章已盡力將兩種原因合而為一了。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神奇寶貝－命運之光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