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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過的要寫些甚麼,的那個甚麼,結果寫得太長,想說先把一半拿上來,所以這是上篇。

肚有三層 | 2022-05-16 03:47:47 | 巴幣 0 | 人氣 113

  我不擅長在白天時搭火車,尤其在你離開後愈發嚴重,白天的火車總是將我帶往那迷迷糊糊,像是用色鉛筆素描出的世界,過於明亮而色彩淡薄,令我想起老家牆上掛著的幾張素描,那個世界不是目的地的方向,當然我也沒有目的地。我也曾抵抗過那種力量,只是思緒突如其來的爛漫,如畫般斑斕的光與影,與機械碰撞抖動的聲響,總是又一次吸引住我的意識,於是我又再一次迷迷糊糊的坐過站。

  我想你會笑我老大不小還是這麼幼稚感性,但時間在我身上停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是說真的停了下來,從鏡子裡看到的我變得模模糊糊,我不確定在他人眼裡我變得怎麼樣子,是還沒被人指著尖叫就是了,當然,大概誰都沒那空閒去管某個酗酒成性,體毛不刮的無聊女人吧,畢竟,時間很寶貴的。

  我記得是在你離開後,那時我的世界只剩黯淡水色的冰涼房間,與酒瓶堆積的玄關。時間趴瘩趴瘩的在窗外跑著,我看著世界從潔白,泛黃,掉入水中,最後沉入宇宙。每當世界沉入宇宙,我便將手邊的酒瓶口塞入嘴中猛灌,然後下一次張開眼,世界又變回潔白的樣子。

  如果這是某種故事的日後談,我想主角們一定在主線裡甚麼都沒學到,或許是那故事的主軸,在你離開後就停止了;或許名為神的編劇早放棄了這齣無聊的戀愛喜戲。

  周而復始,我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去,就這樣安靜的永遠沉入宇宙,可上帝好像忘了將句號點上。在雨季的第一場雨開始落下,整個被世界被稀缺細薄的光線包著顯得蒼白淡藍,飄散酸臭味的浴室裡,我狼狽地用洗手台將自己托起,不經意撇見鏡子裡的女人的臉,恍然發現那張模糊,扭曲的臉。

  有一瞬間我以為我死了,直到宿醉的暈眩感席捲而來,營養不良的雙手承受不住體重滑開,那軟弱無力的雙腳努力想保持平衡,卻一腳踩上嘔吐物,後腦杓撞上馬桶的衝擊大到快令人失去意識,我想著原來這才是結局,無力的四肢漸漸失去知覺,而後世界變得比平常安靜廖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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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睜開眼是一片黑暗,塞住鼻腔的異物感衝上腦袋,用力咳出異物,結果吸入滿嘴的臭酸鐵鏽尿味,我沒想過原來地獄這麼臭,而且死後是會維持死前的樣子的嗎?沾滿著嘔吐物與乾掉血液的長髮黏膩糾結,穿著的襯衫同樣滿是嘔吐物。

  我坐起來摸索周遭,想看看地獄是不是真的如繪本上一樣,粗糙鮮紅而遍布毒物棘刺,結果模索的手不經意地碰到熟悉的長方形鐵板,白色光線旋即在黑暗中綻放開來,才發現地獄原來是我的浴室的樣子。

  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說來可笑,我現在願意相信那種"要是死了或許我能跟你相遇"的屁話了,當嘗試過那種心安感,也就能明白為何會有人想不斷嘗試自殺了。

  我用力打開廉價塑膠門,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黑夜裡如同宇宙般的房間,散落的酒瓶閃著窗外不知是路燈還是月光,霸佔沙發跟床在其上建起城堡的衣物跟垃圾,塑膠瓶裡的水晃著安靜的光,電子鬧鐘顯示時間剛過半夜三點。

  有一秒我真想躺回充滿血漬跟嘔吐物的浴室地板,假裝甚麼都沒發生,假裝我確實下了地獄,假裝你等等就會用那招牌的呆傻笑臉出現,像當初你帶我去吃早餐般帶我去找誰審判,不過甚麼都沒有發生,我轉身走回浴室,而窗外的雨忽突的開始落下。

  或許我不該這麼冷靜,但好像也沒其他辦法,打開水龍頭,熱水器像是受到驚嚇,發出了一點怪聲,彷彿埋怨著有人打擾到他漫長的睡眠,冷水從蓮蓬頭噴灑而出,嘔吐物混著血水緩緩流入排水孔,我摸了摸後腦杓,除了一手黏膩的乾血跟幾根脫落的頭髮外沒摸到其他東西。

  熱水一直沒來,或許熱水器又昏睡過去,肥皂在硬水中搓不出甚麼泡沫,幸好身上的汙垢沒有那麼難清,而些許糾結的頭髮梳不開,只好光著身子趴搭趴瘩的在房間內找尋剪刀,房間的地板變的濕漉漉,隨意將幾件衣物丟在水跡上,順道將半滿的垃圾桶拿進浴室。

  幾搓用著退流行的染髮劑染出的糾結金髮,混著一絲暗紅被丟進了墨綠色塑膠桶中,熱水在最後一課趕到,蒸氣瞬間充斥整間浴室,水霧讓一切變得模糊,我將狹小的浴缸注滿水蹲坐了進去,除了殘留的幾塊污漬,和排風機忽略掉的一絲酸味,鏡子上充滿水霧,然後熱水淹過了鼻子。

  之後的日子我將鏡子與層積的垃圾一同丟掉,熱水器又陷入漫長的睡眠之中,房間少了層巒疊狀的衣物與塑膠袋顯得冷清,我多了點時間躺在沙發上,陽台冒出不知從哪來的的蕨類植物,五月未過雨還是斷斷續續的下,

  依舊不變的是每當夜晚降臨,整個世界就又掉入宇宙之中,而我也再次與那些親上唇瓣的瓶口一同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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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在五月二十後的日子中越下越大,像是老天鼓足了氣準備要淹沒整座城市,手機上偶爾跑出些煩人的新聞,我會邊看邊祈禱,就讓整座城市淹過去吧!我常從客廳看著玄關那面水藍色的鐵門,一盯就是一半天時間,有時會懷疑那門是不是壞了?所以把你困在了門的外邊。

  如果你來看見我會對我說甚麼呢?你會笑著輕撫我的頭,抑或鼓著氣罵我呢?我沒辦法知道啊…我沒辦法知道啊…我守著這一切與你的過去,可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未來,為甚麼你要就這麼離開了呢?是我不夠好嗎?是我沒辦法將你手抓緊的緣故嗎?要是那天在桃紅色的高捲雲下,我能奔向你的身邊,是不是你就不會留著我一個人了呢?

  五月的光線大片灑落在街上,有個男孩從我身邊跑過,我不知道是否他看見我,那孩子口中的竟是些惹人懷念的無稽之談,他晃過一圈又一圈,終於到了馬路對岸,而突然男孩消失,剩下那雙熟悉的,如同水晶般的琥珀色雙眼溫柔地盯著我,他說了些甚麼,卻一陣旋風襲來,吹散了那話語,我馬上起身想追上他,而大批的人們襲來,我被那人海捲開。

  路人身上每分每秒都清晰可見,光線包圍著他們,顯得孤寂深刻,但他們的手如指針般轉動;表情如機械翻頁鐘般跳來跳去,我想,他們都因誰在作動;我想,他們應該都活著,像那過去曾是那樣子與陽光翻騰熱鬧,與世界一同轉動著的我。

  我坐回在街邊的鐵椅上,沒了他,世界如常轉動,而我沒有因為曬進騎樓的陽光開始轉動,沒有因為聞不出香味的咖啡轉動,沒有因為我的祈禱與那醜惡的忌妒轉動,我知道我缺了些零件,但我怎樣都沒辦法找到它,我試著重新將發條上緊,但它卻在轉動到一半時斷開,腦袋啪一聲陷入空白,不知名的情感席捲而上。

  我站起身想逃開,卻狠狠地摔到,摔倒在五坪大的木地板上,撞擊痛得我用力睜開眼睛,卻感覺到疑陣刺痛找上頭來,窗簾沒關,外頭的世界閃著刺眼白光,天空晴朗無比,乾淨的藍色延展出整個城市,明亮的令人炫目,公車與機車的聲響傳入耳中,兩隻麻雀飛過,宣告雨季已過最後一場雨,而盛夏將至。

  我扶著頭站起身,想找點水喝,卻看見那佈滿灰塵的書櫃上,電子鬧種顯示著凌晨三點半,而那客廳中央,懸浮在空中的酒瓶一直不掉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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