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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的魔鬼終結者 - 塔莉亞篇03 複雜的人類

Kansas | 2022-04-28 00:49:05 | 巴幣 102 | 人氣 140


更加人類化的R-100和舊型號的獵人殺手們比起來,更容易做出可能對任務產生間接或直接不利影響的舉動,簡而言之就是會意氣用事。
塔莉亞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剛才她打定了主意,決定去火刑現場看看,能不能救下還沒被行刑的那兩個無辜女人。
「艾瑪,」塔莉亞一邊徒手把從士兵那收繳的闊刃劍擰成彎曲的廢鐵,一邊對艾瑪說,「我去刑場那看看,你吃完了就到村中心附近躲起來等我,別忘了順走些食物,」
「好,」
艾瑪心裏有點小興奮,因為其實她內心很憧憬故事中的那些俠盜,尤其是從小父親和她講的「英格蘭的羅賓漢」。本來襲擊士兵、偷軍用物資都是死罪,但現在這些行為反而讓她有點悸動。以前,女孩也就只能意淫一下,見到現實中的士兵還是會嚇尿,但如今有了那個強大「女巫」的幫助,終於可以體會一把羅賓漢的感覺了。
更何況她的父親死於帝國軍的刀下,她已經對帝國恨之入骨,雖然她還太小沒意識到這一點。之前她完全就是害怕才不敢造次,現在既然「女巫」瑪格麗特已經決定要搞事情,她幹起帝國軍來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塔莉亞朝村中心走去。現在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集中在村中心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村民們都很興奮,甚至還有人準備了一些食物和酒,一邊吃一邊欣賞處刑。
塔莉亞躲在不遠處的一個房子那觀察著。她瞭解過人類的歷史,知道在這個時代,觀看虐殺犯人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種娛樂節目。
「在弑神之戰的時候,人類稱呼我們為『機械怪物』,但回到戰爭年代親身體會了一把後,我發現,人類在『怪物』這方面不遑多讓,」塔莉亞發表了一句感歎,
「人類社會總是在進步嘛,那畢竟是17世紀,」莉央回應道,
「可是到了21世紀人類就很愛好和平嗎?算了,我也不什麼理想主義者或道德潔癖,我繼續說當時的事情吧……」
在村中心的空地上早就豎起了三根火刑柱,上面綁著兩個女人,和一具已經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塔莉亞趕到刑場時,第一個被處以火刑的倒楣女人已經被燒死了,另外那個兩女人腳下堆滿了木柴。此外,還有一個木頭搭的簡易高臺,上面站著一個手持羊皮紙的神甫打扮的人,正在向空地上的村民們宣讀著什麼。刑場周圍則站了七八個士兵,都身穿盔甲,手執長矛或瑞士戟,除了那位「海因里希長官」,他身著外套,頭戴羽飾帽,腰佩闊刃劍,一副軍官打扮站在高臺前。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農婦連衣裙的女人,正垂頭喪氣地低著頭,鼻青臉腫的,嘴巴也被一根布條堵了起來,看起來沒少受拷打;另外一個穿著襯衫和褲子的女人看起來情況要好得多,除了臉上有塊淤青外看上去沒受多少外傷。
躲在暗處的塔莉亞沒急著沖出去,而是用影片的形式記錄了現場,因為這可是難得的第一手史料,對日後天網研究人類的歷史有很大幫助。
此時,臺上的神甫開始宣讀第二名「女巫」的罪行,內容無非就是如何偷偷在家中畫法陣,如何與魔鬼交流,如何用青蛙和蟲子作為工具,施放黑魔法讓母牛難產、母雞無法下蛋……真是說的有板有眼的,各種細節一應俱全,台下的村民則群情激憤,高喊「處死她!」「婊子!」之類的口號。塔莉亞搖了搖頭,表示十分佩服人類的妄想和逼供能力。
「……以上帝的名義,我宣佈,被告有罪,處以火刑!」
神甫宣讀完了狗屁連篇的判決書後,向海因里希長官使了個眼色,然後他轉頭對著手下的一個士兵點了點頭,那個士兵就從身旁的火盆中取出了火把,準備向火刑柱走去,
「F@ck you @sshole!」一聲洪亮的女性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雖然在場的人都聽不懂英語,但還是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
「一群無可救藥的蠢蛋!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女巫?全是你們屈打成招罷了!」
村民們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黃色軍用外套的女人正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朝刑場中間的方向那走去。海因里希長官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吸引了過去,正好奇是怎麼回事,定睛一看,這不是剛才那個密探嫌疑犯嗎?她怎麼穿著我軍的外套?咦,拿那件衣服怎麼有點眼熟,難道……我操,難道……那個女人制服了看門的二等兵威廉?還大搖大擺地穿了他的衣服?豈有此理!
神甫和村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海因里希長官大叫,
「快,士兵!給我抓住那她!她是間諜!」
眾士兵正看熱鬧呢,聽到長官命令後,就迅速朝塔莉亞圍了上去,生怕她逃走。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女人似乎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海因里希長官有些意外。首先那女人自投羅網本就夠奇怪的,現在似乎又沒有逃跑的意思,怎麼回事?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這位軍官驚掉了下巴:
正當有兩個士兵走上前執住那女人的手臂時,女人直接甩了下手,這兩個士兵瞬間就飛出了四五米遠,摔在地上。隨後,女人沖到另一個士兵跟前,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士兵一掌推飛好幾米遠倒地,順勢搶過他的長矛,接著對準另一個要做出反應的士兵,以飛快的速度一矛鐏(長矛底部的金屬部件)戳在他的臉上,那士兵的面部瞬間血肉模糊,痛苦地捂著臉倒在地上。電光火石間,她就放倒了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搶到了武器。
「這怎麼可能!……你們幾個,別看了!快上!」
海因里希長官大呼不可能,然後拔出佩劍,招呼剩下的三個士兵一起朝塔莉亞沖了過去。
塔莉亞也不含糊,直接小題大做地打開了「電子腎上腺素」,然後以違背常識的速度直接沖到了海因里希長官跟前,
「這女的,怎麼這麼快?!」是海因里希長官倒地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一秒之內,塔莉亞又是一矛鐏戳中了他的腹部,劇烈的疼痛讓他一下子彎下了腰,塔莉亞沒給他喘息的機會,馬上一矛柄打在他腦袋上,直接將他打得眼冒金星,無力地癱倒在地,喪失了戰鬥力。
剩下的三個士兵看到這一幕,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但他們沒有退縮的樣子,舉起了斧槍和長矛朝塔莉亞沖了來。塔莉亞丟掉長矛,等三個士兵的斧槍和長矛快要刺中自己時,突然跳到一邊,讓三個士兵刺了個空,然後迅速用腋下夾住三把長杆武器,直接一拖,就拉倒了三個士兵。
為了讓他們暫時喪失戰鬥力,塔莉亞把三把武器丟到一邊,然後走上前分別踢了三個士兵一腳,力道之大直接讓他們身上的護甲變形,但塔莉亞對力道的把握很到位,不至於讓他們喪生。
本來村民們看到士兵圍上來,都以為塔莉亞很快就會被拿下,但目睹了這個女人如何擊敗七名士兵後,都被嚇到不敢上前,但這種場面不至於讓他們尖叫著逃跑。有幾個人離開廣場,跑去尋找其他士兵。
塔莉亞不想浪費時間,沒有理會站在高臺上滿臉驚愕的神甫,而是奪下海因里希的佩劍後,徑直沖到那兩個被綁在火刑柱上的女人那裏,以最快的速度給她們松了綁。
她的原計畫是,趁著混亂救下兩個女人,然後趁亂逃跑,畢竟這裏距離樹林只有不到200米的距離。但是當她救下兩個女人後才發現情況不如她所想的那樣順利:村民們並沒有如塔莉亞一開始計算的那樣四散亂跑,而是分散在刑場周圍,緊張而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這有點難搞,因為如果村民不潰散亂跑,村裏其他的士兵就能有序地趕來包圍她們。塔莉亞自己還好,主要是還帶著那兩個女人,還要去接艾瑪,拖油瓶太多了。
想到這,塔莉亞看了一眼那兩個女的:穿連衣裙的那個農婦身體很虛弱,鬆綁後都站不直,但那個穿襯衫的女人看起來情況好得多,被鬆綁後就麻利地站了起來,並撿起了剛被塔莉亞丟掉的佩劍。
塔莉亞發現那個穿襯衫的女人眼神堅定,蓄勢待發,看起來是不像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難道她才是真正的密探?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了,既然如此,塔莉亞打算放倒所有士兵再說——他已經看到巡邏兵正在村民的帶領下往這邊趕來。
在這麻煩的時候,助攻及時趕到:
「著火了!」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眾人望去,果然有兩座農舍後面冒起了煙,這下村民們開始慌了,然而,這還不算是擊潰人群的唯一突發事件,因為很快有人喊了一句:
「瑞典人!我看到有瑞典斥候出現在附近!」
聽到這句話,本就高度緊張的人群瞬間亂了陣腳。一哄而散的村民們開始四處奔逃,有的急著回家收拾細軟,有的打算直接跑到樹林裏躲避,場面一片混亂。正朝刑場趕來的士兵被人流衝擊,一時沒辦法順利趕到村中心,火槍手更沒辦法好好瞄準,看起來這裏的士兵還是顧及平民傷亡的。
趁著這一片混亂,襯衫女立刻頭也不回地向著森林跑,根本不打算管塔莉亞和那個農婦。塔莉亞也沒感到很意外,在這種情況下,自私是很有戰術價值的,能保命,畢竟不是人人都有終結者那樣的餘裕,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說,很多時候忠義也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
這完全沒回頭,連道謝都沒一聲的襯衫女還是讓塔莉亞迅速為她建立了「初步評估結果」:冷酷、勢利、自私,但心理素質強大,反應迅速,可能受過訓練,或者參加過戰鬥,極有可能是真正的密探或間諜之類的人。
不管那麼多了,塔莉亞也迅速做出了反應:「救人救到底」是她的行事準則,或者說,是她前一天確立的行為模式。於是,她扛起了那個虛弱的農婦,跑向艾瑪的位置。
她可沒忘記這個女孩,現在艾瑪正躲在村中心附近的一個農舍附近。塔莉亞跑過去,路上推飛了幾個擋路的鄉巴佬,二話不說直接把艾瑪夾在腋下,就像前一天在馬德堡做的那樣,然後負載著兩個女的,準備一口氣不換肩地朝樹林跑去。
「……然後我就像習近平那樣,肩扛200斤不換肩,一口氣跑到了樹林子裏……」
「前輩你是在等我吐槽嗎?那村婦有200斤?還有,現在是2015年,習近平的迷因還沒流行起來。」莉央有些無語,
「開個玩笑而已啦。那個可憐的農婦沒能挺過來,雖然造成了一些混亂,但還是有些士兵追了出來,尤其是那些拿槍的,他們沒穿盔甲,跑得很快,沒多久我身後就響起了槍聲……」
「然後那農婦中槍了?」
「沒錯,儘管我當時沒跑直線,但沒想到簧輪槍也能打這麼准,一發子彈直接命中了她的腦袋,不過我當時掃描發現她已經很虛弱了,身上有多處傷痕,體溫偏低,以當時的醫療條件有78%的概率活不下來。」
「我知道了,後來發生了什麼?那個襯衫女果然不簡單是嗎?你後來就跟她混了?」
「跟她混?她雖然也算個綠林好漢,但跟我們『天網獵人殺手』比起來還是差的多,所以後來是她跟我混……」
話分兩頭。
「隊長……隊長!」
「我還好……別搖了,」
剛才被擊倒的海因里希感覺到有人在搖晃他,他費勁地睜開了眼睛,感覺頭還是很疼。剛才那一記悶棍可讓他好受,但他的意識沒有完全模糊,能感受到周圍的混亂,也聽到了幾聲槍響。
看著把他搖起來的長矛兵戴的鐵頭盔,他感到有些後悔、羡慕,但更多的是矛盾:雖然家道早已中落,但貴族出身的他拒絕戴這種粗糙的機器加工的鐵盔,而選擇了羽飾帽,雖然沒有防護能力,但能彰顯他的身份和地位,然而現在他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
不光是他,三十年戰爭時期的帝國官兵,除了那些專門司職近戰的步兵比如戟兵和矛兵以外,很多都選擇輕便的外套和帽子而不是笨重的盔甲,頂多在外套下穿一件鎖子甲,因為在他們看來,笨重的盔甲完全擋不住日漸普及的火器,還不如輕便的服裝來得實用。
「那個女人呢?怎麼亂成這樣?」
海因里希努力坐了起來,看到這一片混亂的場景,回想起被一個女人擊倒的自己和手下,他就感覺又羞又怒,同時也奇怪為什麼村民們會被個女人嚇得四散逃竄,不過現在已經有士兵開始維持秩序,村民也冷靜很多了,開始組織人手滅火。
「那個……把我們擊倒的女人跑進樹林裏了,還有……」
「跑進去多久了?」海因里希沒聽士兵說完,
「剛剛跑進去……」
「什麼?!」海因里希忍著疼痛站了起來,「那還不去追?」
「您確定嗎,隊長?森林中有響馬出沒,據說這附近還有瑞典人,村民們對此很不安……」
「去他的響馬!前天我軍巡邏隊剛剿滅一批,哪來這麼多土匪?!快,你去召集些人手接應,我現在立刻帶人騎馬去追!」
「……遵命!」雖然有些遲疑,但士兵還是服從了命令,
「哦對了,告訴村民,那些北方蠻子都還沒跨過勃蘭登堡呢,誰再造謠一律鞭刑!」
「是!」
海因里希說的沒錯,此時信仰新教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率領的軍隊還遠在勃蘭登堡。在馬德堡大屠殺發生之前,薩克森和勃蘭登堡的選帝侯並不允許瑞典軍進入他們的境內,導致古斯塔夫沒能馳援他的盟友,同樣信仰新教的馬德堡,只能眼睜睜看著神聖羅馬帝國的天主教軍隊攻陷並蹂躪這個戰略要地。
三十年戰爭爆發的原因之一便是宗教矛盾——宗教改革後,天主教和新教勢力水火不容。此時的天主教勢力方代表是神聖羅馬帝國,新教一方最強大的便是瑞典。當然各國出兵也不完全出於宗教原因,比如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開疆拓土、控制波羅的海沿岸以保證出海口安全也是原因。還有法國的態度也很有意思:作為天主教國家卻站在新教一邊,就是為了削弱宿敵神聖羅馬帝國。
說回塔莉亞這邊。
「呼……呼……」
死裏逃生的埃爾莎·貝克曼正在大口喘著粗氣。
她剛被一個神秘女人解救,正拼老命往樹林深處跑。餓了一天的艾爾莎感覺自己沒跑多遠就累的要死,但為了活命,她咬緊牙關,毅然決然地撒開腿繼續跑。
那個神秘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埃爾莎看到那個神秘女人也跑進了樹林,但對方完全沒有疲倦的樣子,甚至沒聽見她喘氣,而且她還夾著一個小女孩!
「需要我幫忙嗎?我看你累壞了,」塔莉亞用施捨般的語氣詢問埃爾莎。為了幫人幫到底,塔莉亞還故意放慢了速度。
「……」埃爾莎一臉疑惑地看著這個神秘女人。回想起剛才她徒手制服帝國士兵的場面,埃爾莎滿腦子都是疑問,但眼下逃命要緊,她也懶得問什麼。
正跑著,背後馬蹄聲傳了過來。
「完蛋!」
埃爾莎聽到馬蹄聲心頭一沉,她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窮追不捨,轉頭瞪了一下塔莉亞。她認為,都是神秘女人動手才引來了追兵,不然很難想像對方會為了自己這種無名小卒大動干戈,但她也很慶倖得到了神秘女人的幫助,自己暫時沒被燒死。
「你們兩個快找地方躲起來,這裏交給我。」
塔莉亞說罷,把艾瑪放了下來,然後順手把無人機收納盒塞進了她的口袋。她這樣做是因為「蚊子」內置定位裝置,如果艾瑪跑遠了,塔莉亞能通過這一裝置找到她。
「老姐,我知道你很屌,但你也得搞清楚……我操?你在……」埃爾莎本想勸神秘女人,但此時的她被驚到愣在原地:
只見神秘女人抱住一顆大約兩米高、看上去還未長成的小樹,輕輕一拔就將其連根拔起,然後舉起來轉了兩圈。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埃爾莎驚呼,雖然這棵小樹並不算很重,但正常人也不可能一把就拔出來。
艾瑪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了,畢竟她知道瑪格麗特是個「女巫」的秘密。於是她很早就跑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面躲起來了。
「我的名字是瑪格麗特,是個女巫。」塔莉亞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什麼?……女巫?這……」
埃爾莎連續目睹超乎尋常的東西,短時間內讓她的大腦宕機兩次。不過逐漸逼近的馬蹄聲還是把她拉回了現實。見到那個自稱瑪格麗特的神秘女人並無退意後,埃爾莎也沒多說什麼,轉頭連滾帶爬地翻越了旁邊的一個土坡就消失了。
此時,海因里希正帶著三個騎兵疾馳在樹林中,追擊著「密探」,他身後還跟著一批步兵。剛才那女的身手實在是了得,加上最近不少友軍的巡邏單位都有抓獲或發現敵軍密探的報告,讓他下定決心先把那女人抓回來問話再說。
這一片樹林不是很茂盛,完全允許小股騎兵快速突擊。
海因里希的計畫很簡單:他親自帶著數名輕騎兵先行追擊,阻止對方逃跑,然後再讓行動較緩慢的步兵接應。由於出動匆忙,他和那三個騎兵都沒穿胸甲,而是身著輕便的皮外套和布斗篷,提上馬刀就縱馬入林。
「找到了!」海因里希大喊,
果然,入林沒多久,他就看到了一個人影,不過這人影似乎沒有在往林子深處跑,而是站在原地,那是剛逃跑的那個密探嫌疑犯嗎?怎麼她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海因里希正遲疑著,打算再觀察觀察。沒想到沖在他前面的那個年輕的騎兵大喊一聲,舉著馬刀,加速朝那個人影沖去。海因里希之前交代了要抓活的,所以他實際上打算用刀背擊倒對方。
「韋德!快停下!別急著……」
雖然是早晨,但由於此時天氣陰沉,加上樹木遮光,實際上海因里希看不清對方的臉,也看不清對方手上有無武器。因此他希望穩健一些,不想部下如此莽撞。
但說時遲那時快,那名騎兵很快甩開了後面三個隊友,沖到了人影面前。這時海因里希看清對方的臉了,就是那個劫法場的「女間諜」,她手上好像還拿著什麼東西……
沒等海因里希看清,只聽「啪」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馬的嘶鳴,只見那匹戰馬直接朝前摔倒,背上的韋德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不知生死。
怎麼突然就……?海因里希暗暗叫苦,心想不該輕敵。這女的身手了得,但她是如何一下子放倒一匹馬的?仔細一看,海因里希發現,她手上橫握著一根粗大的……木棍?不是,那是……一棵小樹?!她是用這個當武器,直接橫掃了向她突進的戰馬嗎?
這女的,是哪里來的大力士?不管怎樣,她絕對很強,不能再貿然進攻了。想到這,海因里希一邊趕緊勒馬,一邊試圖喊停隨行的另外兩個騎兵。但已經晚了,女人像手執普通木棍那樣揮舞著沉重的樹幹,又把一個沖上前的騎兵打於馬下。
「這怎麼!」海因里希咬了咬牙,掉轉馬頭,同時轉頭對另一個也勒馬停住的騎兵喊道,「撤退!等待支援……」
話音剛落,海因里希感覺有股力量拽著自己的坐騎,導致無法向前,回頭一看,那女人不知什麼時候沖到了自己面前,並且只用了一只手就抓住了馬尾巴,
「你這……!」
海因里希這回急了,顧不得抓活的,他抽出馬刀,對準女人的手臂砍了下去。沒想到,接下來的那一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或許是用力過猛,鋒利的馬刀把女人的手臂砍了下來……這是海因里希看到有一塊東西飛出去後的第一想法,但下一秒,他發現,飛出去的東西不是女人的手臂,而是馬刀,沒錯,馬刀斷成了兩截。
「這怎麼可能?你是魔鬼嗎?」
還沒來得及做出進一步反應,沉重的樹幹打在了自己身上,這女人居然還有力氣單手揮動小樹。
海因里希沒有懸念地被女人擊倒了。摔在馬下的他感覺眼冒金星,一陣天旋地轉,但沒等他緩過神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把他像塊破布一樣輕輕翻了個面,使他仰面躺著,接著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緊緊地扼住了。原來女人已經用膝蓋壓住了自己,並掐住了喉嚨。巨大的力量使他喘不過氣來,他拼命掙扎,但根本無濟於事。
「所以,你最後處決了那個可憐蟲?」莉央很好奇,已經開了殺戒的塔莉亞會怎麼做,
「我一開始是想把海因里希幹掉,因為他對我窮追猛打,但接下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最後決定饒了他一命。不過,這次事件後,我一般都會盡可能把敵對的人類放走,當然會先警告他們,如果他們再來糾纏我才會開殺戒。」
「你還是在儘量避免干涉歷史吧?」
莉央覺得自己如果是塔莉亞,她就會基於這種想法而採取行動,「是我就會這麼做」嘛,沒想到塔莉亞聽後瞪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把她嚇了一跳,
「莉央老妹,建議你摒棄『是我就會這麼做』這種先入為主的偏見。記住,人類,以及高度人類化的我們的思維,是很難通過演算法去預測的。雖然有時候,甚至大部分時候,演算法都能給我們回饋一個相對準確的結果,但過度依賴演算法總有一天會在人類面前吃虧。
我後來就算放走敵人,也同樣干涉了歷史,所以我放走他們純粹是出於仁慈,而不是避免干涉歷史。」
「唔……」莉央撓了撓頭,
正當塔莉亞準備扭斷這個糾纏不休的小軍官的脖子時,她的感測器捕捉到到附近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和馬蹄聲,看來是剛才逃走的騎兵帶著步兵的增援到了。
於是,為了殺雞儆猴,她掐著海因里希的脖子把他舉了起來,準備當著眾人的面處決他。
「住手!」
一個的聲音從敵兵那邊傳過來,啊,原來是給自己的長官求饒嗎,這可是沒用的,塔莉亞盤算著。但她瞥了一眼,發現喊話的不是海因里希手下的士兵,而是一個拿著草叉,農民打扮的人,這讓她有些意外。
塔莉亞這才仔細審視了一下那群追擊而來的「步兵」。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這二十來號人中只用大約五六個士兵打扮、手持軍用武器的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拿著草叉、木棍、鋤頭的農民。
「你這娼妓,你竟敢……」那個手持草叉的年輕農民怒不可遏,但他的叫罵被旁邊的一位年紀稍長的,看起來是帶頭的老農民阻止了,
「無論如何,請你放了海因里希大人一命,算我們求你了!」
年長農民一邊用著較為緩和的語氣求饒,一邊給剛才那個叫罵的年輕人使眼色,仿佛在責怪他的魯莽。
「呵……」
這下輪到塔莉亞好奇了。從她剛進入村子看到海因里希的那一刻起,她就判定,這個軍官就是個兵痞。
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基於她看到海因里希對村民,以及自己那極不友好的態度,加上對於這個年代軍隊的道德觀念的基本判斷,她斷定,海因里希這種下級軍官就是那種手上有點小權力就會魚肉鄉里的兵痞,搶佔民女、強征糧草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家常便飯。
沒想到,居然會有村民為這種「兵痞」求情,難道是自己對海因里希的判斷有失誤?他其實是個好軍官?這可真是沒想到啊。
想到這,塔利亞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於是她松了手,讓海因里希撿回了一條命。
「你們叫我放了他?」
塔莉亞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盯著那群人,然後用機械一樣的的語氣問話。每當終結者進入戰鬥模式後,總會帶來一股充滿壓迫感的氣場。一般人不一定察覺的出來,但有三個在場的老兵已經汗毛直豎,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頭的長矛,多年的戰鬥鍛煉出的直覺告訴他們,這個女的是魔鬼,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那麼你們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媽的……」
憤怒的年輕農民已經怒不可遏,舉起草叉,準備帶著同樣憤怒幾名同伴沖上去,但他的莽撞很快就被阻止了:他身後的那個老兵幾乎是下意識地扯住了年輕人的衣服。農民回頭望去,發現身經百戰的老兵眉頭緊鎖,眼中流露出恐懼。這讓他的憤怒多少減輕了一點,理性告訴他,能讓老兵都忌憚的敵人是不能輕視的。
帶頭的老農聽了塔莉亞的話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當他看到對方那殺氣騰騰的嚴肅表情後,只好略帶尷尬地解釋了起來。塔莉亞這才徹底明白,自己對於眼前人類的判斷出現了重大偏差:眼前的這個小軍官可不是什麼兵痞,而是一個正經貴族家庭出身,充滿了榮譽感、責任感和騎士精神的模範軍官。雖然只是個帶領幾十號人的小軍官,但他治軍嚴謹,賞罰分明,與村民相處融洽,而且他還是個十分公正不阿的人,以至於村裏大小事都會找他裁決。
至於塔莉亞看到的和判斷的,真的只是她先入為主的想法——一開始被海因里希訓斥農民是村裏出了名的地痞懶漢;他要求審查塔莉亞和艾瑪是真的為了嚴肅地執行上級的命令;至於燒殺女巫,這個年代的人可不覺得這樣做是不正義的;這也完全可以解釋,為什麼塔莉亞認定對方想強姦自己和艾瑪,卻沒掃描到對方產生了性衝動:因為塔利亞的判斷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所以,莉央老妹,這就是為什麼我強調演算法不一定百分之百可靠的原因之一,」
沒等莉央回應,塔莉亞歎了口氣,接著說,
「我還在隱修院的時候看過其他同伴發回來的數據和報告,然後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當然天網也知道,那就是,我們其實很容易依賴演算法去判斷人類,而且,不是所有R-100都意識到,我們之中有不少人在『潛意識』裏是看不起人類的。因為我們的身體更強壯,CPU對資訊處理能力也遠勝於人腦,這讓我們中的不少人都產生了一個他們自己都不一定察覺到的想法:自己比人類要優越……」
「所以呢?」莉央問了一句,
「所以,我們很容易先入為主地認定,張三一定會做A,李四一定會做B,那個誰一定會去做這件事……這都是基於我們強大的演算能力對人類行為的準確分析。搭載天網處理器的我們怎麼會預判不出那些愚蠢的人類將要做什麼呢?怎麼會看不穿他們呢?」
「後來天網大人是怎麼處理這個問題的?」
「呵,」塔莉亞看著莉央,「天網說,我的處理器要是真這麼強,當初能敗給人類嗎?人類這種智能生物,是不能用機械的演算法去百分之百預判的。他們的行為本質上就是無序、混亂、沒有邏輯,任何嘗試在人類行為中尋找規律的舉動都會失敗,任何在人類社會的發展中試圖找出一條完美的康莊大道的做法都註定會撞得頭破血流。
啊,但這也正是天網想要學習的地方。根據她的觀點,這種混亂無序正是人類比我們強的根源:我們的思維無論如何人類化,始終還是保持著一絲機械的味道,『純理性』的味道,這會讓我們逐漸變得難以變通而且易於被看穿和分析,而人類狡猾至極,根本無法預判,然後我們輸了,被人類從地球上趕了出來。」
「沒想到你還對其他同伴研究的這麼仔細,我都沒分析出這些問題來,」(塔莉亞後來半開玩笑地說,因為我的任務是成為你們的「醫生」嘛,除了檢查機體,你們的「心理健康」也在檢查範圍內。)
莉央暗自驚歎,自己雖然也看過其他R-100的行動報告和數據,但完全沒意識到還有這一茬,
「不過話說回來,前輩,天網大人是不是有些反應過度了?這和『機械的味道』似乎並無什麼必然聯繫吧,很多人類也會先入為主地看問題,」
「從行為上看的確如此,但人類先入為主往往是基於他們的觀念或者經驗,而我們的先入為主是因為演算法。天網也不是讓我們改掉習慣,演算法是可以信任的,但不要迷信它,更不要產生輕視人類的觀念,天網原話是這麼說的:『他們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造物主,而且我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所以請諸位切勿輕視人類,虛心收集他們的數據』。」
「唔,『虛心』是嗎,」莉央搖了搖頭,「可真是抽象的指示呢,老型號是無法理解這一指令的吧,」
「但我們可以,」
「唔……後來呢,前輩你花了幾分鐘聽那個老農唧唧歪歪?」
「唧唧歪歪可不止是那個老農……」
從農民口中,塔莉亞第一次深刻意識到判斷失誤的滋味,沒錯,她也是那種潛意識裏看不起人類的的R-100,所以這次失誤才會給她的系統帶去很多類似於自責和愧疚的負面回饋。
「嗯,我就放……」塔莉亞不打算繼續傷害海因里希了,但此時,一陣聲音打斷了她,
「鄉巴佬!還有你們幾個死丘八聽著!」
眾人抬頭望去,原來是埃爾莎從土坡後面現身了,不過此時的她已經披上了一件深褐色的斗篷,腰間也別了一把劍,
「老娘量你們一群臭窮蛆身上也沒幾個子兒,今天就大發慈悲放走你們,下次再進入老娘的地盤就得留下買路財了!小的們,」埃爾莎揮了揮手,
這時,隊伍兩旁的樹叢裏出現了兩三個手持火槍的人影,把隊裏的農民都嚇得不輕,但士兵們倒還冷靜,
「不好,被土匪包圍了……」「前幾天不是才剿滅他們嗎?」「這林子果然陰森恐怖……」農民們開始竊竊私語,
「不要驚慌,他們人數不多,只是在虛張聲勢,而且現在也沒有打算攻擊我們,」
一名士兵看穿了埃爾莎的伎倆,趕緊安撫農民們,然後帶著幾個人壯膽向前,扶起了倒地的海因里希,還有那兩個騎兵,順便牽起受傷的馬。
塔莉亞也轉身走向艾瑪藏身的樹叢,順帶掃描了一下那三個拿火槍的小嘍啰,這下她明白之前在村中心的騷亂是怎麼被點燃的了:這三人,兩男一女,那兩個男的曾出現在法場,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大喊瑞典人來了的傢伙。
好啊,敢情是來救自己的頭兒來了。
「等等,」莉央打斷了塔莉亞,「就憑那幾個嘍啰,怎麼可能劫法場?」
「我事後也很好奇地問了埃爾莎一夥,那個嘍啰說,他們本來是去為他們的老大送行的,後來是看到了我在搞事情,覺得老大有得救的機會,於是他們也使出了山賊本領:縱火然後製造混亂。感謝帝國的反瑞典戰爭宣傳,在當地鄉巴佬腦中,瑞典人都是頭上長角吃小孩的怪物,反而讓那兩個嘍啰的計畫得逞了。」
「原來如此,我還有個問題,為什麼埃爾莎當時要如此高調地登場?整的跟動漫人物似的,按理說她這種土匪應該儘量減少拋頭露面才對。」
「啊,你說那個啊,我事後也和她談過,她說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才來接應我。說真的,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傢伙,尤其是深入瞭解她的經歷和為人後,她的道德水準比海因里希那種貴族差遠了,不過嘛,生在亂世,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於是,我就去草垛那放起火來,瓦爾特就順勢高喊『瑞典人來啦!』,把那些傻逼鄉巴佬嚇得不輕,哈哈哈……」
在樹林深處的某個藏身點,眾人正圍坐在篝火前,邊吃飯邊吹牛。艾瑪正抱著一塊風乾肉狂啃,經過一整天的逃亡,女孩已經餓的不行。在她周圍還坐著五個人,分別是埃爾莎、塔莉亞,還有埃爾莎手下的三個嘍啰。
「不管怎樣,瑪格麗特女士!」
講完劫法場的經歷,正在吹牛的那個嘍啰對塔莉亞舉起了一杯酒——土匪們都會在藏身處放置一些食物,但酒類是很寶貴的,一般不會輕易拿出來,但為了慶祝老大死裏逃生,嘍啰們還是很慷慨地拿出了酒,
「我敬你一杯!感謝你救了我們的老大!如果不是你,我們也找不到機會救她!」
塔莉亞沒說什麼,也舉起了木杯,接受了對方的敬酒,她不像莉央,對進食沒什麼反感,而且酒精這種液體也很容易排出體外。
「……」看著眾人,埃爾莎臉上似乎沒有特別喜悅的表情,反而顯得十分憂愁,
「呐,」沉默了好一會,埃爾莎開口了,「沃夫岡、瓦爾特,我很感激你們來救我,但我們已經不剩什麼人了。你們倆和赫爾塔是我們『妖靈』僅存的成員,你們應該逃走,而不是來看我,如果不是瑪格麗特,你們根本不可能救出我,甚至還有可能被村民當作可疑人物……」
「『妖靈』,真是個中二的土匪團名字呢,」塔莉亞暗暗吐槽,
「而且,」埃爾莎繼續說,「我們搞出這麼大的騷動,帝國肯定會發佈通緝,而我們也就只剩幾個人了,根本無法應對。所以我建議,天亮後我們最好分道揚鑣,盡量遠離此地,這樣子不容易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也好蒙混過關。」
聽到這,那三個嘍啰也低下頭沉默了起來,看來他們多少也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我說,」塔莉亞忍不住開口,「埃爾莎,你確定分開是正確的選擇嗎?」
「要不然呢?」埃爾莎語氣沮喪地說道,「帝國軍肯定會發動更大規模的圍剿。而且我聽說他們包圍了馬德堡,打下來是遲早的事,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到時帝國軍肯定能騰出手來把我們全都收拾!
再加上被叛徒出賣,兩天前我們被帝國軍伏擊,大家都死了,我也幾乎喪命,現在只剩我們幾個死裏逃生……」
「沮喪而不是憤怒嗎?」塔莉亞快速評估了一下對方的情況,「埃爾莎並未對我挑戰她的權威產生憤怒,而是沮喪,說明她已經承認了失敗,放棄了一個領導者應有的權威。」
「你錯了,埃爾莎,分開跑路根本就不是最佳的選擇!」
本來順水推舟,大家散夥的結局對於塔莉亞來說才是最好的,此時她應該進入休眠,但就像前文說的,塔莉亞似乎已經不打算休眠了,她準備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在這個時代搞事情。
「這場戰爭還沒結束,不久後古斯塔夫的瑞典軍隊會橫掃這一帶,戰爭還有的打呢……」
「等等!」埃爾莎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你是哪來的情報販子?你怎麼就這麼確定?」
「……」塔莉亞愣了一下,當然不能說自己是從未來來的,對後續發展無所不知,於是,她想了一秒,說道,
「埃爾莎,你的情報已經過時,馬德堡被攻陷了,而且遭到屠城,我和那孩子就是從馬德堡逃出來的。」
「屠城?」埃爾莎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那個是個大城市啊,帝國做得這麼絕嗎?」
「我和她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塔莉亞語氣肯定地說著,「正是因為帝國軍把事情做得太過火,威廉公爵(當時的勃蘭登堡選帝侯)肯定會倒向瑞典,等瑞典大軍過來,帝國將永無寧日了。」
塔莉亞對此很自信,因為歷史就是這麼發展的,其走向不會因為自己殺傷了幾個小兵就改變。
「……」
埃爾莎一邊聽,一邊死死地盯著塔莉亞;艾瑪撕咬著風乾肉,傻傻地眨著眼睛看塔莉亞,她完全聽不懂瑪格麗特在說啥;那三個嘍啰也是面面相覷,畢竟他們仨在隊伍裏也只是無名小卒,瓦爾特和赫爾塔還是目不識丁的兄妹,他們根本沒有頭兒的情報網資源,自然對於國家局勢沒什麼瞭解。
「瑪格麗特,我不知道你這些情報是從哪搞來的,雖然有幾分道理,但還是很難想像威廉公爵會為了個馬德堡放外國軍團進來……」埃爾莎還是表示有點難以置信,
「唉,」塔莉亞搖了搖頭,「把目光放遠一點,我的朋友,威廉和帝國的關係本就非常糟糕,他是加爾文派的信徒,和帝國那群教宗的擁躉根本是水火不容,從宗教信仰來看,他和路德派的古斯塔夫還走得更近呢,你想想,馬德堡都被降下如此懲罰了,威廉難道就不擔心同樣的厄運會降臨到不遠的柏林頭上?在帝國眼裏,那也是個叛教者的城市,和馬德堡一樣。」
「……」埃爾莎看起來思考了一會,「瑪格麗特,你說的什麼加爾文派、路德派,都是我很少聽到的說法,但我確實知道威廉和帝國在宗教政策上有嚴重衝突……唔,你剛才說的我都瞭解了,如果這條情報屬實,那可值好幾萬古爾登(貨幣單位)呢,」
說罷,埃爾莎緊繃的表情緩和了不少,看起來她被塔莉亞說動了,
「此外,」塔利亞繼續補充到,「就算接下來沒有戰爭,散夥後你們也很難在社會上立足吧,」說著,塔莉亞看向三個嘍羅,
「沃夫岡,你是個猶太人,瓦爾特、赫爾塔,你們是吉普賽人吧?都是社會邊緣人,最後估計還是難逃落草為寇的下場,既然如此,還不如我們繼續結夥呢,」
塔莉亞通過掃描發現,沃夫岡帶著一個大衛六芒星的項鏈;瓦爾特和赫爾塔則是被高精度面部識別,發現90%具有印度血統,兩人還戴著不顯眼的吉普賽風格飾品。如果不是土匪而是一般市民,他們大概率不會佩戴如此具有身份識別度的裝飾物。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
「你……瑪格麗特,你到底是什麼人?」
埃爾莎用有些顫抖的語氣詢問著,她驚訝於瑪格麗特的觀察能力,尤其是沃夫岡,他的項鏈可是隱藏在衣服下面的啊,瑪格麗特是怎麼看出來的?她難道真的是個間諜、密探?
「我說過了,我是個女巫。」塔莉亞一臉認真地說了出來。
眾人還在遲疑,一直埋頭吃東西的艾瑪開口了,「瑪格麗特說的是真的,我親眼看到她被劍刺槍擊都沒有事,而且埃爾莎女士,你今天也看到她是如何放倒那些帝國士兵,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
「就這樣,不由得他們不信,我說服了埃爾莎等人,通過對局勢的分析成功讓這個小團體得以繼續維持,」塔莉亞有些自豪地說,
「嗯……然後『妖靈』的領導者就變成你了?」莉央現在知道童話裏那個力大無窮的俠盜頭領是怎麼出現的了,
「是啊,埃爾莎經歷打擊后很明顯失去了一個領導者應有的資質,為了服眾,我還在他們面前又折斷了一棵樹,展現力量在不法者群體中總是有效的。我還把『妖靈』改成了『林間女巫』,還把天網的logo做成了團隊標誌。接下來的幾年裏,我們就依托森林,不斷發展壯大,吸收了各種逃兵、强盜、流氓等,以及各類社會邊緣人,主要搶劫軍隊的後勤補給,無論是帝國人還是瑞典人,天主教還是新教,我們都搶,此外我還特別喜歡營救要被處以火刑的『女巫』和『狼人』,我無法忍受人類那愚蠢且殘忍的行徑,」
「除了救女巫狼人,其他行爲聽起來可真是友善啊,」莉央吐槽,「你之前還和我說埃爾莎不是什麼好人來著,你聽起來也沒比她好到哪去呢,」
「哼,你是不知道,埃爾莎雖然對自己人很仗義,但她其實是個貪婪而且殘忍的傢伙,她還是土匪頭的時候經常以折磨和虐殺俘虜為樂。不過她的這種性格的形成也不完全怪她,她也是個猶太人,小時候親眼目睹雙親被鎮民虐殺,理由僅僅是他們是猶太人,所以什麼惡事都會被賴在他們頭上,」
「你當上領導者後改變了這一風氣吧?那群流氓會乖乖聽你的?」
「是的,我勒令手下不准處決俘虜,不准搶劫貧民,即便是富有平民也不准隨意搶劫,他們還是很聽從我的指令,因為我靠著強大的演算法,基本每次都能策劃出完美的計畫,因此沒有幾個人敢質疑我的命令,何況,」
塔莉亞握了握拳頭,
「絕對的武力對於那群地痞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隊伍中的人也都見過我戰鬥時的姿態,因此從來沒有人敢公然挑戰我的權威,當然咯,我也對部下說,不滿意的隨時都可以滾蛋,然後恩威並施讓他們不敢出賣我們,」
「唔,我明白了,但人心真的那麼容易操控嗎?真的沒人背叛你?」
「有,這種土匪團體沒有叛徒才是奇聞。不過,這種事情只發生了兩次,因為我讓叛徒都死的很難看。最鬧騰的一次,我頂著五十個瑞典士兵的排槍,直接走上前,放倒沿途一切當道的傢伙,然後當著一大群人的面舉起叛徒扭斷他的脖子。」
「你殺死古人肯定會影響歷史,說不定,日本的信濃號航母還健在就是你的手筆,沒准你殺死的那個叛徒就是射水魚號潛艦艦長的祖先,」
「哦,」塔莉亞想了一下,看似正在互聯網和本地資料庫裏搜集訊息,「恩萊特艦長是麼,這個世界的射水魚號的艦長真不是原來的那個啊,真是湊巧,那個叛徒的姓也是恩萊特,真沒准,哈哈……」
「前輩……」莉央搖了搖頭,「那麼,你當時念叨的那首『中東戰爭』的詩是什麼?」
「嗯?」塔莉亞想了想,「哦,你說那首蹩腳的詩歌嗎,團隊裏後來加入了不少猶太人,都是遭到迫害走投無路而落草的。戰亂時期猶太人、吉普賽人都成了當地軍民的出氣包,基本被三天一小屠五天一大屠,完全沒有活路,」
說到這,塔莉亞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所以,本著都是『猶太人同胞』之情,我向他們傳播了錫安主義思潮……」
「前輩你……也罷,反正都干涉歷史了,我就不指責你了,然後呢,請你繼續,」
「那首詩歌也是傳播的一部分,至於內容為啥要編成那樣,那純粹是我的惡趣味啦,嘻嘻……看來我才是貨真價實的以色列國母,比本耶胡達、赫茨爾他們更早啊,哈哈。」
「唉……簡直是胡鬧,最後呢,你的小團體結局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塔莉亞臉上閃過一絲憂愁,
「在維持三年零兩個月又23天後,分了財物,然後大家散夥了。因為我策劃的最後一次行動出了差錯,情況發展超出了我的計算,最後我們被帝國軍伏擊,我倒沒什麼事,但是死了很多人,包括埃爾莎和當初給我敬酒那個猶太人沃夫岡。
同伴的鮮血讓我看清了事實,同時也想到我的電池可撐不了400年。於是以那次失敗為契機,我和剩下的部下分了財產,讓他們各奔東西去了。至於艾瑪,她和隊伍裏的一個猶太小夥相愛了,我讓他們搬到了義大利的羅馬,因為那裏在接下來的亂世中相對來說最安全。艾瑪果然是個天賦異稟的女孩子,她三年內跟我學會了義大利語。然後我自己帶著一箱錢財,躲到了義大利北部阿爾卑斯山區的某個偏僻的山洞中開始休眠,靜待21世紀,但後來你也知道,我的自動喚醒系統出了故障,讓我在19世紀提前蘇醒,那是後話了……」
塔莉亞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升起的朝陽,
「這就是『瑪格麗特女士』的結局,不像童話裏那麼有趣,現實中的故事充滿了血腥暴力、陰謀背叛。現在天快亮了,你趕緊回旅館吧,不然會引起人類的懷疑。」
「……」莉央還有些意猶未盡,「前輩,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先在德國搞個身份,然後想辦法搞定碲A-12的事,再去日本很你會和。你在日本應該有任務在身離不開吧,所以我會去找你,」
「可是前輩,你不是也有任務在身嗎?就這麼去日本真的好嗎?」莉央還是受到使命感編程的影響,
沒想到塔莉亞微笑了一下,然後說,「莉央老妹,我的首要任務是維護你們啊,可不是收集人類的數據,所以既然找到了同伴,就儘量離他們近些,知道了不?」
說罷,塔莉亞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準備和莉央道別,
「等等,前輩!」莉央叫住了準備向樹林中走去的塔莉亞,「剛才都是我聽你說,接下來我會告訴你我遇到事情,不過看起來時間不早了,我會把我的任務報告寫成文書給你傳過去,怎樣?」
「沒問題啊,總之別用直連就行,還有記得使用天網內部通訊密碼來寫,在人類的網路上,我可不想留下讓他們能理解的訊息,」
塔莉亞提到的,是一種天網內部通訊使用的加密亂碼,和人類的所有語言完全不對應,所以人類是不可能破譯的。這種亂碼的優點在於,可以直接使用無加密的人類互聯網作為工具傳輸,非常方便。
「你就等著我的訊息吧,前輩,我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呢,」莉央帶著一絲神秘微笑說,
「是嗎?期待你的報告,哦,我應該去創建個社交軟體帳號,方便聯繫,天網設計的內部通訊系統太繁瑣了,我不是很喜歡用,反正使用密碼聯絡也不必擔心內容洩露。」
人類發達的互聯網,真的讓終結者們變得非常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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