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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子歸鄉

好啦是我啦 | 2021-10-25 22:39:09 | 巴幣 106 | 人氣 327

一些短篇故事
資料夾簡介
一些無關聯的故事,他們被我放在這裡。
最新進度 不識字的少女

他有朋友,但確實他是自己一個人。
 
他有工作,但確實他的能力並不突出。
 
他可以養活自己,但確實他的日子過得不好。
 
總得來說,他是一個現代人;再具體一點,他是一個都市人。

他叫做小野田真一,在大阪只是工作。
 
 
 
 
 
初春料峭的寒風穿梭在都市的鐵林,他只能在街上無力地打著哆嗦。剛從便利店出來,塑膠袋裡只有幾包廉價的泡麵和一罐易拉罐飲料。
 
他似乎看穿了努力就會有回報的騙局,在無數個重複的日子裡。
 
也有可能那是真的,只不過不在他這個年代。
 
不願再想那麼多,他步行回了自己的住所,一棟不小屋齡的出租屋。
 
水流嘩啦啦地從水龍頭落下來,清水在鍋裡足夠三分之一還不到一半處,他就把水龍頭扭緊,把鍋子放在瓦斯爐上,接續他又在鍋裡下了麵塊、整包的調味包,打開冰箱看了只剩下一顆的雞蛋,猶豫片刻還是把冰箱闔上。
 
麵條在鍋裡散開,彼此之間不再緊密,反而是變得若即若離的,不斷有鼓上來的氣泡,翻滾的熱水持續折磨著那些麵條,全爛在一鍋被調味包染紅的滾水裡。時間差不多了,他把瓦斯爐扭熄,拿了雙筷子直接吃了起來。
 
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喂──」
 
「媽?生日嗎?」他尷尬地笑起來。「嗯,我自己都忘了呢,日子嗎?還算過得去,嗯,還可以……」
 
「真的嗎?那就好,記得要吃飯。」手機彼端暖心的問候此時都如椎心。
 
真的嗎?這真是一個最爛的謊言,他過得糟透了。有些時候他都認為自己不過是一隻窩居在城市的老鼠,只有自己的一個鼠窩;有些時候他甚至人為自己根本不像個人,太彆屈。
 
都市裡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對於節日的概念被磨滅殆盡,至於生日這一種只對一人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更是早已成了灰飛煙滅的過去,不再提起。要擊倒這種人,實在是太容易,只要無心地問他幾個問題──生日跟誰過的?最近過得好嗎?……
 
善意的打擊最具毀滅性,他不能發火只能暗自反問,最終深究歸結到達一個點──活著做甚麼?
 
既然問題出來了,那接下來只剩下勇氣的問題,是面對改變,還是逃避一死百了。
 
眼前是一片迷茫,但死是不可能了,那又要如何改變?
 
他獨自面的那是一股最深沉的寂靜,所有的聲音都沉澱在地上皺成了一團迴盪著的波紋,像是水面一樣的漣漪。
 
「媽,我想要回家。」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

緊接著又是一段沉默。
 
「那就回來吧。」
 
「嗯,我想回家了。」
 
 
 
 
 
還是那一片天高雲遠的鄉野,你看著同樣的湛藍色晴空,甚至分不出來昨天和今天這一片雲和那一片雲的區別,這裡的一切都是慢悠悠的跟雲一樣,就躺在剛插秧的稻地邊不遠的小荒坡上,你感覺日子總是這樣的愜意。
 
荒坡邊接著入村的小道,從這裡往村子那裡看的話能看見田野盡頭的紅頂神社,還有零星的村口建築。
 
你無心地向小道邊看去,來了一個人看起來風塵僕僕。
 
這個村子平日裡很少與外來往,大家都是熟面孔了,可是今天這個人你對他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你原本應該是打算把他當作偶然到來的外地人,但是又覺得放心不下。好像見過,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第一直覺你認為他不會是剛好路過的旅客,基於好奇,你挺起了身,伸了個懶腰便從荒坡下去。
 
「喂──」
 
你從遠處喊叫要引起那人的注意,他果然往你這邊望了過來。
 
「你是誰呀?怎麼會來這裡?」你問他。
 
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最大的可能性也許是他給你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但就是記不起來他是誰,不過當那個人向你看過來,說了第一句話以後,你的整個世界都尷尬了起來。
 
「犬太郎嗎?」他滿腹狐疑地看著你,甚至搓揉著眼睛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次:「真的是犬太郎嗎?」
 
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夠尷尬地搖頭,直到那人低下頭自我嘲笑般地呢喃:「也是,怎麼可能嘛……」
 
面對這樣的情況,你應該是真的慌了,也不敢在原地多留,抓了個空隙便溜回了村子,沒去其他地方慌慌張張地就趕去了村口的雜貨店。店主婆婆慈眉善目地看著你,問你:「犬太郎啊,急匆匆地做什麼呀?」
 
「那個……那個,」舌頭像是在嘴裡打結,一時間想說甚麼通通出不了口,你擠眉弄眼地暗示那隻趴在婆婆雙膝上的灰貓,你幾乎確定她看懂了,你肯定她是故意的,就是要故意看你笑話。
 
「婆婆、貓、急事!」
 
你似乎都看見了她那張竊笑的嘴臉,情急之下想也沒時間容你多考慮,留下了三個不連貫的詞,便什麼都顧不上似的把那隻慵懶的灰貓抱走了。
 
你就這樣抱著她跑了一段路,顛顛簸簸的但是慌忙之中你也沒多管。
 
「喂!放我下來。」那隻貓對你說。
 
聽到這句話你像是觸電一樣急停下腳步,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是不是沒什麼人。畢竟懷裡的貓冷不防地講話,任誰都不會認定那是正常的。
 
「沒人啦!快放我下來。」那隻貓變本加厲地對著你喊。
 
或許你對她有了一點點的歉意,也許只是為了讓她快點閉嘴,也可能你根本沒想那麼多,總之你很快地把那隻貓放下,隨後她以一個與你同齡女孩的形象站在你面前。
 
「到底什麼事情?」她用一個怪異的表情看你,帶有一絲怒意,但更多的是好奇,甚至是看笑話。
 
「我們之前不是漏了一個人嗎?」你很嚴肅地說道。「他回來了。」
 
「就這樣?」
 
她倒在地上翻滾放聲大笑,近乎輕蔑地又問了你一次:「就這樣?」
 
也不知道你是以一個什麼樣的心態面對她的,是因為習慣了和她這樣溝通方式,還是你真的嚴肅過了頭無得而知。只能確定在看見對方毫不在乎的反應之後,你反而更緊張了又一次地反問她:「不嚴重嗎?」
 
可是你眼前這個女孩好像是與你天差地別,無論你在怎麼強調這件事的嚴重性,都只能得到對方淡然地反應──搖搖頭對著你說:「不嚴重啊。怎麼了嗎?」
 
「對他來說我們十五年以來完全沒有變欸!他那個時候才十歲,現在他都二十五了,是個正常人看到還不被嚇死把我們當妖怪。」
 
料想最讓你崩潰的不會是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是她那些總能讓你無言卻又無可辯駁的回答。
 
「我們是呀。」她說。
 
「那他到處去說我們是妖怪怎麼辦?」
 
「那我們去到處說他是瘋子啊。」
 
「……」對於她的歪理你不想輕易地認同卻又無可反駁,你在想些什麼?或許本來就不該跟她講這個的,你看著她只能無奈地說:「嗯,好……」
 
 
 
 
 
進村前的小道,那個小荒坡是小時候自己常去的地方,在那個時候還有兩個人,一個叫犬太郎的男孩和一個叫綾的女孩,離家太久他已經不太確定到底是自己忘了他們的姓,還是自己壓根沒有知道過,在大阪的無數個冷清的夜晚他無不是在回想曾經無憂的童年。
 
事實上,他也曾經不止一次想像過再次與玩伴相遇的情景,但是在他的無數設想之中,還沒有一種像是眼前這種的,這讓他陷入深深懷疑之中。
 
應該是犬太郎吧?他不大願意是自己認錯人,卻又不願意相信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兒時玩伴,不過那個小男孩究竟是誰,如果是不同人的話,那麼未免也長的太像了吧。
 
小野田真一看著跑遠的小男孩,一種恍如隔世的深刻感受在他腦裡揮之不去──自己到底多久沒回家了?
 
他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努力地想要忘掉剛才看見的一切。
 
沿著入村的小道向前,兩側盡是已經插秧的田野,一整片綠油油的不免讓人感到生機盎然,一些只屬於鄉下童年的回憶也一點點地在眼前又鮮活了起來。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在一棵櫻花樹前。
 
一部分原因或許是近鄉情怯,但絕不是佔主要,主要的原因是看見了一位賢麗的婦人獨自站在櫻花樹下,說的那一句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啊,今年終於在春天開花了啊。」
 
儘管離家多年了,真一還是能夠一眼認出那位婦人,那是村長夫人,只不過村長夫人說的那句「終於在春天開花」實在令人費解,櫻花不都是在春天開花嗎?
 
「村長夫人!」真一揮著手朝她走過去。
 
「咦!這不是小真一嗎?」村長夫人以手掩笑。「都長這麼大了,不該叫你小真一了呢!不過你不是去大阪找工作了嗎?怎麼回來了呢?」
 
「唉呦,這說來話長。話說為什麼會說『終於在春天開花』呢?」他拋出了疑惑來迴避關於自己的問題。
 
「你不知道嗎?這棵櫻花樹老奇怪了……」村長夫人像是在想事情一樣停了一下。「也是呢,那段時間你應該已經去大阪了。總之呢,這棵櫻花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開過花了,最近一次開花還是在去年的秋天,奇怪吧!」
 
村長夫人作結般說道:「不過它現在終於能在正常的花期開花,真是太好了呢!」
 
「是呀,能夠正常真是太好了。」
 
真一看向了那顆繁花盛開的櫻花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是打從心底渴望正常,在大都市過了這麼久一段時間那裡的一切都將他扭曲得不正常。
 
時間一點點地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種尷尬的氛圍罩在了他身上。
 
長輩不開口,他拿捏不清楚怎樣是禮貌怎樣是不禮貌,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村長夫人,她說完話以後就靜靜地看著那棵櫻花樹,看著樹上開滿得粉色的花朵,它那長長的樹梢,也許是因為負荷太重有點下垂了,點點花瓣或快或慢地落到地上。
 
一會兒以後,他還是問出了心裡的那個迷惑。
 
「那個,犬太郎他有回來過嗎?」
 
「犬太郎?」村長夫人擺出了一個明顯是疑惑的表情。「你也認識那孩子嗎?他跟你差了不少歲數,少說也差了十來歲吧。」
 
「真的嗎?」真一的眼中滿是震驚,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次。
 
「沒錯啊,整個村子大家都認識犬太郎啊,他是好動的孩子呢,很少老實地待在村子裡,白天的時候到處去玩。」
 
對於村長夫人所說的一切,恍若隔世四個字似乎也不足以讓他接受,人事已非好像也不能概括,或許也就獨剩下光怪陸離能夠接近現況。他和村長夫人詳細地講過了一次關於犬太郎的事情,是他是自己兒時的玩伴,那個時候還有一個同齡的女孩叫做綾,甚至拿出了皮夾裡面三人的合照作證。
 
「怎麼會這樣呢?」村長夫人湊近了看那張照片。「長得真像呢,你說他也叫做犬太郎,那個女孩也叫做綾嗎?」
 
「是啊。」
 
「怎麼會這樣呢?」村長夫人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次。
 
「而且我今天回來的路上確實看見他了,他就在村口那邊的荒坡上,小時候我們常在那玩的,真的不記得嗎?小時候我都是跟他在一塊玩的啊。」
 
村長夫人一陣苦思,最終還是搖搖頭,她忘記了任何犬太郎與真一小時候的關聯,儘管她可以清楚的說出來真一小時候的大小事;事實上她很關心村子裡每一個小孩子,即使算不上是無微不至也可以稱得上盡心盡力了。因此遇上了這樣的事情,也讓村長夫人感到很苦惱。
 
「不然我們先去找他看看吧,或許只是認錯了吧?」
 
「嗯,好。」

面對村長夫人的提議,他只能暫放困惑。
 
 
 
 
 
這是浮雲朵朵,風和日麗的一天。
 
當村子裡的花全開的時候,低低飛舞的成群小白蝴蝶,從街道的這一頭飛到了那一頭,在冬天掉光樹葉的大樹已經抽出嫩綠的嫩芽,蝶群就在附近翩翩飄舞,白色點點,在明媚的陽光之下投下了隱隱的影子。
 
你和綾就走在這條街道上,她看起來與平日亦同,沿路還是與路上遇見的叔叔伯伯打招呼,燦爛的笑容是在你的臉上連影子都找不著的。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張,正如同綾所說的那樣,這麼荒誕不經的事情,一般而言不會有人相信的,就像是每年總有不同的人說自己目擊各類詭異的現象,不管背後是真是假,相信的人總是佔少數的,冠予他們神經病或是瘋子的名號更是輕而易舉。
 
「真的不會有事嗎?」
 
這是你一路上不下十次的詢問,之前你都會馬上得到答覆的,不過這一次她回答的速度明顯晚了,你覺得她可能開始厭煩了,但是她輕拉了一下你的衣角指了一個方向,順著指尖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有兩個人。
 
「不就是他嗎?走在村長夫人旁邊那個。」她說。
 
你們站的地方距離他們並不遠,當綾的指頭指向他們的時候,村長夫人也看見了你們,這個時候想走也是不太實際了,事實上當綾問完你之後,很快就聽到了村長夫人喊你倆過去。
 
害怕了嗎?還是只是覺得尷尬而已?你耷拉著頭走過去,就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的小孩子一樣,綾站在你旁邊應該都在嘲笑你現在的模樣吧。
 
「犬太郎,你認識真一嗎?」輕柔的聲音傳過來你知道那來自村長夫人。
 
比起你不自然的反應,綾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踮起腳尖繞著真一看了一圈,小女孩靈動的樣子讓人感覺活潑可愛,相比你大難臨頭的模樣可說是天差地別。
 
「我不認識呢,你說呢?犬太郎,你認識他嗎?」
 
「我也不認識!」你當然矢口否認。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自己那樣死命搖頭的樣子卻更讓人懷疑。
 
「也是呢,這怎麼可能嘛。」那人一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尷尬地笑了出來,在他的笑聲之下卻顯得莫名的失落。「應該是我記錯了吧,我在回來的路上還在想說能不能和他再見一面,現在才知道這些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啊!可能我在大阪待太久了,太想家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的沮喪,但是你卻不自覺地迴避了他的眼神。村長夫人還是笑著跟他講話,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一時之間你感覺到自己確確實實地傷害了這個年輕人。
 
如果你真的想著是漠視不為,那麼為什麼你要迴避他的眼神呢?莫非是在同情他?為什麼自己不能想綾一樣大大方方、理直氣壯?自己真的有錯嗎,那麼錯在哪了?朋友真的能比自己要來的重要嗎?
 
一下子很多的思緒竄過你的腦海,整合成了兩種想法間的掙扎,這讓你變得手足無措,一回頭只能跑了。
 
恍了神你已經在了那顆花繁葉茂的櫻花樹下,一路上你沒有注意到任何的人事物,只知道綾也追了出來,你是從耳邊傳來她的聲音這一點判斷出來的。這件事情可以逃避,你也正打算這麼做,但也許就是這樣的決定才是你感到慚愧或是痛苦的根源。
 
這真的是一個好選擇嗎?抹殺一個孩子的童年,你自己應該也不清楚吧。
 
「喂,你做什麼突然跑走啊?」她還喘著大氣,你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
 
「我不清楚,只覺得我不能待在那裡,我毀了一個人的童年。」
 
「那也不全是你的錯啊,是他自己走的太匆促。」
 
你聽得出來綾是在找台階給自己下,這個時候只要順著她的說法就好。可是,你拒絕了她,僅僅回答了一個「不」字。
 
「那你想要怎麼辦?」她雙手抱膝就坐在你的旁邊,問你。
 
「我真的不知道。」
 
靜默又沉澱了下來,帶有一點自責與無奈。一方面見到曾經的好友即使對方已經長大了,卻還是想要和他相認,另一方面卻受限於作為妖怪想要安穩地生活在人類村子的前提,你當然不能隨心所欲。
 
你背靠著櫻花樹的樹幹,抬眼看著左邊樹梢末端的花瓣在春風之中擺盪,總是與右邊樹梢末端的花瓣若即若離,你可能在想「相見」與「相識」各是什麼意思呢?又有什麼區別呢?甚至在「相見不相識」或「相識不相見」這些更為複雜的問題上糾結。
 
相比你所思考的問題,綾說得明顯是簡單了許多。
 
她同樣看著風中搖曳的枝條。「你說左邊的櫻花能見到右邊的櫻花嗎?」
 
「或許能吧。」
 
「那你為什麼不敢去見他。」她問你。「到時候在補上就可以啦!反正這也不是一件難事,我們都能讓整個村子相信我們永遠這個年齡了,真不曉得你在困擾什麼。」
 
「我也弄不清楚,但這感覺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搖搖頭回她。
 
「我會有我的解決辦法的。」
 
……
 
 
 
 
 
陽光又在層層疊疊的浮雲中露面,把樹葉的影子投在了村子的街道上,微風輕輕搖曳著花枝,不知道是什麼鳥在放肆地鳴叫。多久沒有回家了?站在入村的小道前,真一早已經數不清楚時間。
 
村口的荒坡,有一個男人懶懶地躺在那邊,草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喂──」那個躺在荒坡上的那個男人挺起了身,喊住他。
 
真一停下了腳步,看見了那個男人,雖然整體而言更高了些,身材更壯碩了一點,但是他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那是犬太郎。
 
有點不敢置信,他還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犬太郎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
 
那個人從荒坡上下來慢慢地走下來,他們相擁而笑。此刻的真一喜不自勝,他問道:「你都沒有離開過村子嗎?這麼多年來。」
 
「倒是你知道要回來了,去外地那麼久都沒想著要回來看看嗎?」
 
「我可想了,這不就是回來了嘛!」他有設想過能在村子裡在見到童年的玩伴,但從來沒想過在村口就能遇上,雖然不是件要緊事他還是隨口問了:「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伯母跟我說的,知道了你要回來,大早我就在這裡等了。原本還想要找綾過來的,只不過那死傢伙死活不肯,她說在村裡等跟在村口等也沒有什麼差別,你說那傢伙是不是真沒意思!」
 
「別這麼說嘛!你會來村口等我已經讓我很意外了!」真一輕快地搭上了犬太郎的肩,這是他這幾年來少有的真正的在開心了。
 
回了村子,他們先去了那家村口的雜貨,綾已經在那裡等他們了。多年未見她已經少了小孩子的稚氣,穿著藏青底白碎花的和服讓她多了些氣質與一點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免感嘆女大十八變。
 
「來啦!」她笑著招手。
 
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且動聽,不覺勾人入了童年種種的回憶當中……
 
至少在這一刻,他能夠是快樂的。
 
 
 
 
 
「這就是你的辦法嗎?」她的聲音在耳邊問你,夜深人靜她說得很輕。「讓他做一個夢,醒來之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算是一點補償吧,到他要離開的時候,我會讓他相信確實在這裡發生了夢境裡的事情,他會能夠振作起來的,應該吧。」
 
你們從下午就已經趴在小野田家了,在那家人的眼裡不過是進來了野狗野貓,他們並沒有理會,這也給了你們絕好的偷聽機會,同時也讓你們領會了什麼叫做代溝,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家庭,但是在方方面面看到的卻都是截然不同的面貌,年輕人不懂父母,父母也不懂自己的孩子。
 
那些已經成功的人總是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指點點,在你的眼中從明治到大正,再從昭和到平成,其實很多前人的成功只是相比後輩活在一個更好的時代,他們的後輩沒有所想的那麼不堪,而他們自己也沒有自認的那麼有本事,可是卻能草率地以懶惰來批評那些努力到無力的人,他們沒有察變,甚至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會輕蔑的說上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啊……」
 
想你也心知肚明,再站起來與再振作起來的不同,心已經死掉的人即使再站起來也不可能振作。當然!人一定是能夠再站起來,但是對於一個已經倒下的人,要讓他從心理上再振作起來確實完全不可能了。
 
你嘆了一聲。「照著別人說的活下去不是問題,但那也只是活著而已。可是你好像也就只能活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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