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在小屋寫一點故事了,封面圖請柴犬坐鎮。
有點復健中的狀態......應該等整篇短篇完成了,會再出一篇合併的完整版。
*
「那就像作夢嗎?」
「不,比夢殘酷多了。」
「夢你會感到幸福,但身在漣漪中你不會感受到幸福。」
「會想作夢代表那是想像的、美好的未來。」
「但漣漪不會,它只會告訴你現實是多麼無情,才讓你如今無法存活於這個世界。」*
好像,曾跟誰有過這樣的對話。
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該想起了什麼卻沒記起來。
一睜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與自己距離不遠的、米黃色看來很溫暖的天花板,懸掛在天花板的風扇也緩緩轉動著。
視覺上看來很近是因為我躺在宿舍兩人寢室的木製高腳床上,昨晚回來後室友說著不想流汗冷氣才開強,到時冷氣卡又要扣一大筆錢了。
窗外的陽光也是溫暖的,肌膚則是冰涼到刺骨,大概是昨晚的冷氣開得太強了吧。
我的室友個性糟糕又愛鬧,昨天好像陪她在外玩一整晚,還喝好幾瓶啤酒,一邊聽她爽快說著酒真好喝呀,一邊還問著我她真的能多喝一點嗎……
都成年了,問這什麼奇怪的話。
所以現在的頭痛,是昨晚酒喝太多酒吧。
舉起了手,我看著右手手臂上白嫩的肌膚,和長長染色的指甲。
「感覺──很奇怪呀。」
一時間我說不出那奇怪的感受,“我”的聲音也很輕柔好聽。
試著抓了抓自己的胸部,很有料很好揉,自己的漂亮臉蛋也是男生會喜歡的類型吧──不過這什麼奇怪的想法……
好像用外人的角度在評價自己。
一直在床上發呆也沒用,我撐起僵硬的身體、努力爬下床。
高腳床下的書桌沒什麼東西,自己就讀的科系教科書都插在書架上,書桌上只放著三樣物品。
第一樣是我的蘋果筆電(闔上了),第二樣物品是一面不大的鏡子,從鏡中看到的是一位穿著粉色睡衣、憔悴而美麗的長髮女孩面容,有著長長的睫毛、靈動的雙眼和細緻的五官,我嘗試擠眉弄眼。
那是我自己。
仔細一看真的很正呢,又冒出這種像是對外人的自我評價。
第三樣──則是一本筆記本,是我昨晚才買的,上面有著可愛的柴犬,那讓我想到自己家裡養的可愛狗狗,雖然印象我老家是養貓不養狗。
打開筆記本,第一頁就看到用粗大的麥克筆寫了幾行字。
是我的筆跡。
「但我怎麼會寫這種東西……」
我盯著上面的內容,努力咀嚼著。
一.現在的妳是“夜鶯”小姐。
二.妳死於一年前的火車隨機殺人案。
三.妳的目標是完成未寫完的歌曲。
……我死了?
一時間,我無法理解這筆記本記下的內容,更何況──此刻我就存活於此呀。
嗡嗡嗡。
然而,大腦裡強烈震動的聲響與疼痛,似乎在否定我的想法。
頭痛到我忍不住雙手舉起抱住,筆記本掉到了地上,眼前的鏡子與筆電也開始扭曲蠢動。
耀眼的白光閃過,腦裡湧入無數的記憶,那簡直像有人用器具將我的腦殼敲開,硬將太多事物塞進當中。
摸著我頭的女子笑容、在田園行駛的銀白休旅車、唱完曲子迎來的觀眾掌聲……
粗暴男子將水果刀刺入胸口的瞬間錯愕、燃燒的火海與她沐浴在鮮血中的面容……
憎恨後悔痛苦懦弱不堪……
那些──不僅僅是我的個人記憶,明明因一連串的畫面轟炸而混亂,我卻能清晰認知到這點。
我到底是誰?
頭痛欲裂的我分不出來,哪一個是我的真實記憶?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子隨著粗暴的揮動被揮到地面,碎成一地。
注視著被劃破而流血的手臂,我發出了哀號聲。
跪倒在地,只能無助發抖與哭泣。
但身體的冰冷並沒有持續多久,突然感到一股溫暖與柔軟。
身體背後有了實感,似乎有人從後抱住我,而且還撫摸著我的頭。
「不要緊,允傑──我在你身邊。」
她的聲音溫柔而有耐心,就像記憶中那位女子……
「不要緊張,深呼一口氣、慢慢去回想這一切。」
「將“張允傑”與“夜鶯小姐”分出來,認清自己是誰。」
我照著她的話,深呼吸一口開始執行動作。
將腦袋裡的記憶一一歸類,在女孩的指引下,我開始認清到我自己是誰,而為何身在此地。
還有,我的室友明明叫做……
不,我想清楚了,那室友現在的名字不重要了,因為那只是在這世界活動需要的假名與身分。
緩緩努力站起,漸漸冷靜下來的我才能轉過身面對她。
綁著披肩雙馬尾的女孩穿著一件露背繞頸淡粉洋裝,從那打好底的妝容來看,看起來是早就梳妝打扮好,在我模糊的記憶中她本來就很擅長打扮。
這麼說來,她的樣貌其實也還有一點稚嫩──她根本不是大學生,其實還是未成年的高中生。
難怪一直問我她能不能喝酒。
「……艾美莉絲?」
被叫出正確名字的女孩漾起大大的笑容,看來很滿意。
接著,她卻舉起雙手用力捏起我的臉頰。
「你也太沒用啦!」
「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份工作,怎麼才第二天就記憶錯亂了……」
「很痛耶……」
真的很痛,她一點情面都不留。
一邊抱怨著,艾美莉絲卻想到了什麼,露出嘿嘿嘿的笑容朝我逼近,眨眨充滿魔性的那對眼睛。
雖然記憶模糊不清,但她的漂亮雙瞳倒是相對讓人難忘。
「難不成是扮演美女太開心了?平常不都有我可以欣賞?」
多虧了艾美莉絲,我對張允傑──也就是自己的認知更清晰了。
張允傑,這個名字很明顯是男的。
但我現在卻是在夜鶯小姐的身體裡,或許該說是很幸福的劇情發展吧,若不考慮到整件事情的複雜與殘酷。
愣愣思考到這邊,我忍不住手再度往下,捏了捏自己胸口附近。
嗯,很軟。
艾美莉絲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壞心笑容。
「你果然有用夜鶯小姐的身體做色色的事情吧。」
「不,我才沒有色色。」
我嚴正否認,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心虛。
總之,釐清目前自己的狀態後,我說出了最重要的關鍵。
「我們在漣漪裡,為了達成某個目的。」
「是呢──“白羊”。」
回應我的艾美莉絲用了工作中的稱呼,代表這件事的正式與嚴肅。
她收起笑容,來到房間角落的吉他前,以別有深意的表情注視著。
「現在的妳,是為了重現夜鶯小姐未完的曲子,才來到漣漪中。」
「但這不代表──妳必須成為夜鶯小姐。」
一邊說完,她緩緩走到窗戶旁,望著外頭的景色而露出明亮的笑容。
「這點,請你務必牢記。」